屋里沉寂了下來。

    片刻功夫，江自流問：“你懂草藥，有沒有哪種草藥可以長久留下味道？”

    “不是正在說偷窺狂嗎，怎么突然問到草藥上了？”楚年一怔，隨即不確定道：“你這是，有了什么主意？”

    江自流沉吟：“對方在暗處，我總放心不下，還是要先知道他是什么人才好。要是有那種讓人靠近了就會蹭到味道的草藥，提前悄悄抹在他平時躲藏的幾個地方，等他再去，蹭到身上，留了味道，就好找了。”

    楚年眼前一亮。

    還沒待楚年說點(diǎn)什么，江自流又說：“但味道不能過重，不然可能會被他發(fā)現(xiàn)，最好是人不怎么聞的出來，大黃卻能聞出來的?！?/br>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到這份上，楚年還能不懂江自流的意思么：“你是想在他身上搞出點(diǎn)味道，然后讓大黃循著味道去找他，直接找到他家在哪！”

    江自流頷首：“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草藥?！?/br>
    “當(dāng)然有！”楚年看著江自流，眼睛亮晶晶的：“阿流，你好聰明啊！”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無話可說的澆水

    第86章 失控 純情是會傳染的??？

    楚年覺得江自流實(shí)在是太聰明了。

    偷窺狂一直躲在暗中跟蹤, 自己在明處，處于不利的被動地位，如果能反向追蹤, 摸清楚偷窺狂家在何處、何許人也, 被動就化為了主動，處境立刻就變了。

    楚年說：“這種草藥是有的，賀蘭香，老爺子家院里就有。我可以把賀蘭香磨成粉，泡進(jìn)水里，泡幾個時辰, 然后把水潑到墻上樹上, 等干了，人蹭上去, 就能在身上留下味道。這個賀蘭香是專門用來驅(qū)趕蠅蟲的，味道對人來說沒什么, 但對于動物來說很刺鼻。而且村子里幾乎沒有人用到，不容易誤判?！?/br>
    江自流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我下午再過去老爺子家一趟，去取賀蘭香, 磨成粉泡水, 晚上把偷窺狂常出現(xiàn)的幾個地方都灑上?！背暾f。

    江自流：“我跟你一起去?！?/br>
    “不用, 我?guī)е簏S一起就好了。沒事的，就像往常一樣, 表現(xiàn)的自然點(diǎn), 等搞清楚這人是誰再說?！背昃芙^了，他讓江自流不要太緊張, 以免打草驚蛇。

    江自流雖然擔(dān)心, 但知道楚年的想法有道理, 也只好同意。

    于是，下午楚年又去了一趟羅家，拿了足夠的賀蘭香，晚上按照計劃，悄摸摸灑在了各處。

    一切就緒，就等著第二日搞清楚一直以來的偷窺狂究竟是誰了。

    ... ...

    第二日，楚年起來，如往常一般，煮早飯，煎藥，去東邊大塘洗衣服。

    洗衣服的路上，那偷窺狂果不其然又出來偷窺了。

    頂著背上的視線，楚年面上鎮(zhèn)定，心里在想：你看吧看吧，多蹭點(diǎn)賀蘭香到身上去，晚點(diǎn)就輪到我去看你了。

    為了確保偷窺狂蹭到足夠的賀蘭香在身上，楚年給足了他機(jī)會，照常帶著張彩花和張黑牛一起去山上采藥去了。

    楚年一直有在教姐弟倆認(rèn)識草藥、記住草藥、分辨草藥，還有最重要的如何采摘草藥。

    姐弟倆都很感激，也都很認(rèn)真地在學(xué)。

    但這玩意...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主要是得靠記性和悟性。

    比如張彩花，她一開始信心膨脹，說這多簡單吶，漫山遍野都是沒長腿不會跑的草藥，她一定能把它們摘光光！

    可事實(shí)卻是...記不住，根本記不??！

    就這還是秋天，萬物日漸轉(zhuǎn)衰稀疏，不似春夏亂花漸欲，張彩花就已經(jīng)被迷的分不清誰是誰芳了。

    張黑牛要好些，他話不多，楚年教的時候，不怎么吭聲，悶葫蘆一樣只點(diǎn)頭搖頭，只有記不住記混了的時候才會不好意思地發(fā)問，但明顯能讓人感受到他是在用心記。

    張黑牛人也比張彩花踏實(shí)一些，不會因?yàn)檎也坏蕉┰辏恋米?，愿意大海撈針，找不到就貓著腰去下一個地方繼續(xù)找。

    要是找到了不確定的，他也不會胡亂采摘，會記住地方，等楚年過來，指給楚年看，認(rèn)真問過學(xué)過，默默記住。

    一來二去的，張黑牛倒是真的學(xué)會了些東西。

    楚年覺得張黑牛還挺適合干采藥這行的。尤其他長得也是人高馬大，體力也好，上山下山不成問題。

    楚年默默點(diǎn)頭，覺得可以跟羅老爺子說說，重點(diǎn)培養(yǎng)培養(yǎng)張黑牛，等以后采藥大業(yè)增添一員，大家有錢一起賺，一起發(fā)家致富。

    山上時間過得快，采藥采了大半天，楚年招呼姐弟倆，三個人背著草藥筐下山回家。

    從山道上下來，進(jìn)了村，沒走多久，楚年在前面的道上看到了......江自流？

    起初楚年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想看錯江自流實(shí)在是一件很難的事。

    張彩花也看到了江自流，她先是咦了一聲，然后笑起來，胳膊肘子搗了搗楚年，打趣他說：“哎呀楚年，你夫君來接你了呢?！?/br>
    楚年看著遠(yuǎn)道上的江自流，小臉往上一紅。

    張彩花：“你夫君可真好，以前身體不好不怎么出來走動，便在家門口等你，現(xiàn)在能走動了，直接出來接你了。”

    “...誰說就是出來接我的了，出來散步的不行么?！背赀@么說，唇角的弧度卻往上翹起來。

    張彩花看得分明，樂得很，有心逗他，戳破道：“散步在哪不能散？在家門口散步不就挺好？非要往進(jìn)山的道上散過來？”

    楚年：“彩花姐！”

    張彩花哈哈一笑，在楚年背上推了一把，催促他說：“你夫君都來接你了，你還在這慢吞吞的呢，快主動點(diǎn)迎上去呀！”

    楚年可不想再被張彩花打趣笑話了，道了別，加快腳步奔向前方的道上，找江自流去了。

    楚年雖然背著草藥筐，但腳步輕盈，落霞云歸里，一身寬大的靛青衣裳都要逆風(fēng)飄起來。

    大黃跟在楚年身后，跑的頭頂兩只耳朵一晃一晃，先一步奔到了江自流腳邊。

    江自流低下頭，對大黃露出淺淺一抹笑。

    楚年看得撇嘴，心說天天帶著它上山去玩的人明明是自己，它倒好，現(xiàn)在見到江自流比見到自己還殷勤了。

    “你怎么到這邊來啦?！背曜哌^去，問江自流。

    江自流看著楚年，眼眸里倒影著云霞和楚年的臉，說：“我不太放心?！?/br>
    楚年哦了一聲，知道江自流是擔(dān)心那個偷窺狂。

    他伸手拽了一下江自流的袖子，小小聲地說：“你不用不放心呀，不是說好了嘛，就跟平時一樣，不然偷窺狂害怕了怎么辦?！?/br>
    江自流也小小聲：“都一天了，他也該蹭的差不多了?！?/br>
    江自流高出楚年好一截，兩人這樣邊走邊細(xì)細(xì)的小聲著話，江自流不由地就把頭偏下來，楚年又捏著江自流的袖子......在后面人看來，就像是夫夫久違見面，迫不及待地親密細(xì)語。

    后面的人還能是誰，張彩花姐弟唄。

    張彩花看得直樂：“楚年跟他夫君感情可真好呀?！?/br>
    張黑牛專心走著自己腳下的路，聽到j(luò)iejie這么說，抬起眼睛往前看了一眼，但只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眼睛。

    須臾功夫，張黑牛想了想，對張彩花說：“姐，咱現(xiàn)在手里有存余了，這老些銀子的，足夠給你置辦一身好嫁妝了，你也可以找個好人家嫁過去...哎呦姐你打我干啥？”

    沒等張黑牛說完，張彩花就對著他背上來了一拳。

    張彩花惡狠狠地教訓(xùn)他：“你皮癢癢了？好好的cao心起我的事來了？”

    張黑牛被打了，反手摸了把鈍鈍疼的背，很是有點(diǎn)委屈。

    但還是大著膽子說：“可我也沒說錯啊......”

    張彩花又錘了他一拳：“甭cao心我的婚事，也甭打那錢的主意，那錢有用呢?！?/br>
    張黑牛問：“有啥用？”

    “蓋房子呀！”張彩花一臉這還要問的表情：“別人家有了錢都蓋磚房了，遠(yuǎn)的不說，就說楚年家原本住著的羅二，他們家可直接了三間磚房呢！還前后都帶院兒，弄得多漂亮闊氣！咱們現(xiàn)在也有錢了，等開了年，咱們也蓋磚房！”

    張彩花說著，臉上神采飛揚(yáng)，好像已經(jīng)幻看到了自家的漂亮大房子，好不神氣。

    “姐啊，蓋房子不比別的，磚房一蓋，咱手里這錢都得少一半......咱家就咱兩個人，沒必要非得像別人家急著蓋大房子吧？”張黑牛卻不這么想。

    他對蓋大房子的事沒有什么熱情，滿心滿眼只想給jiejie找一門好親家。

    張彩花白他一眼：“現(xiàn)在是咱們兩個，以后呢？你不娶媳婦啦？不生孩子啦？到時候娶了媳婦生了娃，咱這小破房還夠??？蓋房要趁早，不然好媳婦都叫別人給娶回家了！”

    張黑牛：“......”

    張黑牛沉默了一下，低聲問：“姐，你想蓋大房子，是為了我好娶親嗎？”

    張彩花：“...那不然呢？家里要啥沒啥，四面墻一口鍋，誰家的姑娘愿意嫁過來給你做媳婦?！?/br>
    張黑牛：“......”

    張黑牛喉嚨滾了滾，心里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沒有錢，jiejie不想嫁人就算了，現(xiàn)在有了錢了，jiejie還不想嫁人，想把錢用來蓋房子，給自己講親事......

    “姐，你比我大，要成家也是你先成才是。”張黑牛不想再耽誤jiejie。

    張彩花想也沒想：“說什么傻話呢，你是長子，當(dāng)然是你先成家。”

    “我不聽，姐你不嫁人的話，我也不會娶親的。”張黑牛頂起了嘴。

    張黑牛極少頂嘴，上一次頂嘴還是在他不愿出去做木匠的時候。

    他不愿意跟著木匠師傅遠(yuǎn)走，惹得張彩花發(fā)了好大的火，從掃帚上折下來一根細(xì)長的掃帚絲，直接往他身上打，趕也要趕他走。

    但他就是不走，挨打也不走，站在原地，任憑張彩花打，一動也不動，哪怕被打的疼得嘶嘶抽氣，腳也沒有挪動過半步。

    他倔強(qiáng)的就像是一棵樹，生了根，牢牢長在jiejie所在的土地上。

    沒辦法，在張黑牛的記憶里，除了模糊成一團(tuán)根本看不清的娘親，就只有jiejie張彩花了。

    娘親原本好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后來遇到了爹，鬼使神差傾了心，甘愿跟家里決裂，不惜私奔也要委身下嫁。

    偏偏爹似乎不是個東西，扔下了娘和jiejie跑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去至今，再沒有回來過。

    那時娘已經(jīng)懷了他，咬著牙，十月懷胎，把他生了下來。

    張黑牛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災(zāi)厄。

    娘親一個人拉扯懵懂的jiejie，已經(jīng)很不容易，后面又多了一個他。他在肚子里時就不給娘親省心，胎位不正，害娘親難產(chǎn)，生他時大出血，從此落下病根，沒撐個三四年，便早早去了。

    于是張黑牛只剩下jiejie。

    jiejie也是個孩子，一個孩子，還要帶他這個孩子，相依為命，要不是靠著村子里這家一口那家一口的接濟(jì)，都未必能活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