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了好一會兒,何以鯤眼皮顫動了幾下默默睜開眼,半死不拉活地瞅著他,“你怎么還沒走?” 莫尋終于反過味來,他怎么又回來了? 他沉默了有一會兒,有點氣,氣自己不夠堅定,氣自己感情用事,言語更冷了。 “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br> “哦?”何以鯤不以為然,居然假裝失憶,“……我,叫了嗎?” 莫尋真想扭頭就走,可他忍住了。 拋開別的不說,起碼現(xiàn)在的何以鯤態(tài)度還不錯,加之他剛才那句“想找人說說話” 莫尋想想,好像機會來了。 畢竟他對酒駕背后的真相還是很好奇的。 莫尋并不善于閑聊,他琢磨了半天試探性地開了口。 “說說上學(xué)的事兒行么?聽說你中學(xué)的成績不錯,每門課都85以上,尤其是數(shù)學(xué),幾乎都是滿分?!?/br> 莫尋想嘗試著一步步撬開他的嘴。 “你居然知道這么多?”何以鯤眼眸中掠過一絲機警。 田曉云事無巨細說了兒子的一切,雖然分開很多年,但她對何以鯤傾注了全部的關(guān)注。 包括他18歲第一次喝酒送醫(yī)院搶救,事實證明他酒精過敏根本不能喝酒。 案子有這么大的漏洞,要做無罪辯護的可能性太大了,莫尋一度胸有成竹,直到見過賀少杰,他才知道有多難。 幾乎所有人都是阻力,包括何以鯤本人。 “你不想說說么?學(xué)習(xí)那么好,為什么不考大學(xué)?還有,為什么好幾年不和家里聯(lián)系,你到底去了哪里?”莫尋又問。 “這你都知道?”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并未表現(xiàn)出驚訝,片刻后何以鯤又開始作死了。 “你有女朋友了嗎?她長得漂亮嗎?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何以鯤!”莫尋非常惱火。 何以鯤則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難掩揶揄之色。 “隨便聊天嘛,閑著也閑著,說說唄……你不會還沒女朋友吧?” 簡直可以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了。 “何以鯤,你現(xiàn)在在坐牢知不知道?進去這么久了里面過得很舒服是不是?你怎么沒心呢?多少人盼著你出來呢知道不!” 話一出口,莫尋就后悔了,他低估了自己的責(zé)任心,都什么情況了還替這逆子著急。 “你錯了,沒有人盼著我出去。” 逆子沉默了一會兒,懶懶的說,“昨天本以為你是霍文麗請來的,所以才那么對你,對不起我向你道歉?!?/br> 莫尋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霍文麗是他后媽。 這逆子不管是親爹親媽還是后媽,從來都是直呼其名,一點禮貌都沒有,而且這哪里是道歉,有這么道歉的嗎? 然而不講禮貌的小朋友壓根兒死性不改繼續(xù)作死。 “還有……要是何嚴找的律師,絕不會找你這種,就李一凡那種最多算個低配?!?/br> “本少爺三天兩頭進局子,見過的律師多如牛毛,不過像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菜雞,倒是第一次見……” “田曉云雖然與何嚴離婚了,但她不缺錢,整個花瓶兒過來,只能說明一件事,沒人敢來了,對不對?” 又是花瓶又是菜雞的。 莫尋感覺自己被扒光了扔在菜市場的案板上,正等著屠夫手起刀落,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可他不是亂發(fā)脾氣的人,人家說得也沒錯。 一個從未站在法庭上的律師算什么律師,不就是只菜雞嗎? 莫尋突然特別想打贏這場官司證明自己,但又覺得這么做太冒險了。 他左右為難陷入沉思,長指揉著太陽xue,不自覺地一下下輕咬著嘴唇。 手指素白好看,淺紅的唇瓣瑩潤飽滿,看上去軟乎乎的。 本就無聊的大少爺看到這一幕,越看越挪不開眼了,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可能太緊張咽進氣管里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莫尋回過神,“你沒事吧?!币粦T的冷腔冷調(diào)讓人以為在質(zhì)問。 何以鯤驚了一下,以為被看破了,他有意克制但那不爭氣的喉結(jié)還是滾動了一下,幅度還不小,挺拔的鼻梁跟著皺了皺,有點一言難盡的狼狽。 雖然隔著防彈玻璃,但莫尋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眉目清冷地打量著何以鯤。 空氣凝結(jié)到尷尬。 也許是想引開某人的注意,何大少爺終于打破了沉默。 “你要實在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要不這樣,講一個你特別慘的事兒咱倆交換,怎么樣?” 莫尋感覺胸口堵得厲害,“你能不能正常點?” “怎么就不正常了?再說了,你收了田曉云的錢,是不是該替她辦點事兒?你陪我說話,就當(dāng)替她孝敬我了?!?/br> 一句話占了兩個人的便宜,莫尋快被這個逆子氣瘋了,“她是你媽,誰孝敬誰!” 然而逆子根本停不下來。 “看看,你看看,這是一個成熟的律師該有的表現(xiàn)么?兵臨城下、臨危不亂、胸有城府,你懂不懂?這才哪兒到哪兒……” “一句不對就生氣,你是來氣我的么?我可是你的甲方,甲方是什么?甲方是爸爸你懂不?不能氣爸爸?!?/br> 這回成爸爸了。 莫尋垂頭長指扶額,軟也不行硬也不行他有點想死。 突然發(fā)現(xiàn)自從接了這個案子,他就很難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