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羌澤仁略一沉吟，指頭直點著紙菠蘿右下角足以推翻我所說的時間標(biāo)簽，挨個念出聲，“2018年、2019年、2020、2021、2022……”

    我就知道，吉羌澤仁他早已看透我的心思。

    “還有半個呢？”他溫柔地看向我，幾乎是肯定地問。

    我猶豫一剎那，還是從衣柜深處的盒子里，取出了那個白色的紙菠蘿，一個未完成品。

    我不敢往那黑洞洞的空間里多看，仿若里面有什么豺狼虎豹，多看一眼就會被吞入無盡深淵。

    我轉(zhuǎn)手將它放在吉羌澤仁懷里，解釋:“還剩一圈?！?/br>
    還剩一圈，就六個年輪。

    吉羌澤仁輕輕拉開上面的口子，往里看，突然，他有些疑惑地說:“欸，里面好想有個什么東西?！?/br>
    “嗯？”我并不記得我有在里面放什么。

    “就是有東西，但我看不太清?！奔紳扇蔬@回是肯定地說，他試圖把手伸進(jìn)去拿，但進(jìn)去幾個指節(jié)就卡住了。

    他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原醫(yī)生……我，我手太大了?！?/br>
    我不疑有他，接過紙菠蘿把手探進(jìn)去，在貼邊的角落里，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東西，從形狀上來看，是一個小圈。

    我懷著疑問，用指頭將它拎了出來，就在我即將看清它的時候，吉羌澤仁突然伸手取走，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那東西，已經(jīng)安穩(wěn)地落在了我左手無名指根，與我本來的那枚戒指緊緊相貼。

    不是深淵，不是噩夢……是金色的，素圈，比太陽還耀眼。

    ……月亮和太陽撞在了一起。

    我震驚地看向吉羌澤仁，全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這一堆隱蔽的思念，又是什么時候?qū)⒔渲阜帕诉M(jìn)去。

    吉羌澤仁伸手捧住我的臉，與我額頭相抵，他溫柔地迎視我，緩緩開口，說:

    “原醫(yī)生，娶我吧?！?/br>
    第72章 吃我們自己的喜酒。

    婆婆說，如愿以償是要向佛還愿的。

    我裝好竹香和紙，站在路邊等吉羌澤仁。

    溝里溪流的聲音回響在身邊，仿佛正下著一場無形的傾盆大雨。

    突然，身后傳來婆婆的喊聲，“小原，不要在坎邊上站，危險！”

    我匆忙向后退幾步，回以她放心的笑容，“嗯好，我就看一眼。”

    這時，吉羌澤仁從房間里出來，他快步走來，將圍巾給我圍上，說:“今天溫度低，戴著保險?！?/br>
    圍巾是天藍(lán)漸變，很干凈的顏色。

    我捻了上頭的幾根流蘇，厚實軟綿的質(zhì)感想來確實也不會不暖和，“冬天都過了……不應(yīng)季?！?/br>
    吉羌澤仁不以為然地“哈”一聲，將圍巾打了個結(jié)。

    “哪有那么多應(yīng)不應(yīng)季，冷就穿，熱就脫，只要我自己覺得熱，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如果覺得冷，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彼f著湊近，用唇親昵地蹭了蹭我的鼻尖，皮膚渡來的熱讓我清楚感受到自己有多涼，“再說了，陳大哥不還一年四季穿著絲襪嘛?！?/br>
    我用手收了收吉羌澤仁的衣領(lǐng)，笑說:“特殊情況特殊看待……而且他那冬天肯定是加絨的?！?/br>
    吉羌澤仁故意撅起嘴，“原醫(yī)生怎么知道？”

    我不由失笑，“應(yīng)該？”

    他從背后摟住我的肩撒嬌:“不管，不能冷著你?！?/br>
    我和吉羌澤仁，將曾經(jīng)拜過的神佛，一起拜過一遍。

    我跪在老舊的蓮花蒲團(tuán)上，抬頭凝視著高臺上的神像，卻不敢看身邊的人。

    握著我手的手的溫度是那么真實，時至今日，我卻仍然沒有從“吉羌澤仁醒了”這件事里回過神。

    總害怕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剛跨出山廟門，眼淚突然就掉出來，被山風(fēng)吹亂了軌跡。

    吉羌澤仁察覺我的躲閃，歪頭湊過來，他輕輕取下我的眼鏡，擦我臉上的淚，問:“怎么了呢？”

    我甕聲甕氣道:“太陽太烈了?！?/br>
    是吉羌澤仁在身邊的溫度太強烈。

    吉羌澤仁埋怨地睨一眼陰惻惻的天，“……就是，這天氣這么熱，真壞?！?/br>
    “哼……”我一時哭笑不得，輕輕捏了捏他的腮幫子，“這天還能我說了算？”

    吉羌澤仁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反正我的天是你說了算。”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戳了心，“哪來那么多好聽的話?！?/br>
    吉羌澤仁把腦袋靠在我頸窩，拱了拱說:“只要想說，自然而然就有了。”

    我獨有他的知疼著熱，就算暴風(fēng)雨他也會說:“那落下的是光。”

    我這一輩子，沒有什么東西是完全有把握的，除了吉羌澤仁。

    拜佛回家后，已經(jīng)是傍晚時候。

    吉羌澤仁的嘴唇貼著我后頸，留下一串細(xì)密的吻，guntang的呼吸久違地捆住我。

    他呼吸漸粗，輕吻就變成了捉急的啃咬。

    我心頭一顫，知道他想要什么。

    雖然在那六年里，我有主動做過，但我只拿那方面的事情當(dāng)做促醒的手段，并非為了滿足私欲。

    距離上一次兩廂情愿，已經(jīng)有六年了。

    六年，兩千多天，足夠改變一個人。

    可他沒變，我也沒變。

    突然間，一切都像回到了第一次—那深情惡劣，坦誠完整的第一次。

    我將他欲一路而下的手按在腰上，有些掃興地說:“我，我沒有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