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邢文易的夢里是金戈鐵馬、沙場點將,睜開眼還不知道酒醒何處。他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手腳冷汗發(fā)虛。直到廚房里發(fā)出陣陣不尋常的響動,讓他從夢境殘余的泡影之中掙脫。 他起身,似乎聽見了煤氣灶啟動的聲音。這片區(qū)還沒改裝天然氣,家家戶戶用的罐裝液化氣,灶臺火力很大,邢文易真怕里頭會出什么事。 他走到廚房門邊,看見玉知一臉無措地轉(zhuǎn)回腦袋,大概是看他喝酒還沒睡醒,就想自己做早餐。邢玉知看見他就忙慌道:“蛋炸了!” “……什么東西。”邢文易走到鍋前,鍋里的開水已經(jīng)變成盤絲湯,里頭兩個雞蛋炸掉一個,蛋白漂浮在水里,埋汰得不行。 他拿了個漏勺把另一個完好的蛋撈出來,在水龍頭下洗干凈外殼遞給女兒:“拿這個去吃吧?!?/br> 玉知接過來,在臺面上叩開,下頭的廚余垃圾桶落進淅淅瀝瀝的碎殼屑。玉知其實不怎么愛吃白煮蛋,總覺得有股臭味,但雞蛋營養(yǎng)、易得,每早吃一個白煮或者茶葉蛋已經(jīng)是定食了。 她邊吃邊問:“怎么會炸?” 邢文易沒管那個蛋絲鍋,他看了一眼表,時間還早。 “你水燒開才放蛋,是不是?”果不其然玉知點頭,邢文易道:“要涼水下鍋,雞蛋從冰箱里出來有溫差?!?/br> 邢文易從冰箱蛋盒里拿出三個蛋,混等量涼水、適量面粉,吩咐邢玉知攪成糊后加蔥花,他先去洗臉刷牙、刮胡子。等到他弄好了,那蛋糊也就成了。他熱油倒糊下鍋,不多時就出來幾張色澤淡黃、香氣四溢的蔥花蛋餅。 他煎餅的時候,玉知就自己給自己泡奶,昨夜邢文易有應(yīng)酬,深夜才到家,他喝了酒,做了一夜的夢,睡得并不好。此刻還有點宿醉未祛,他和玉知都沒把碗盤端上桌,直接靠在料理臺邊站著吃完一頓。他覺得還有點頭昏腦漲,便也不打算開車,換了身衣服和邢玉知步行出門。 邢玉知的公交站對面就是工人上班的大巴??奎c,班車還沒來,邢文易就站在對面和玉知一起等她的7路。邢文易話不多,此刻在女兒邊上就真只是陪她站著。玉知有點沒站相,身側(cè)輕輕靠著他,像根扶不上墻的面條,她沒話找話:“你那車什么時候來?” “十分鐘一班,有三趟,開到不同的廠區(qū)。我搭三十的?!?/br> “這樣。那一輛車可以坐多少人?” “56個?!?/br> “那也不多呀,夠坐嗎?” 邢文易對她的刨根究底很有耐心,反正他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夠。你看,很多人都是自己騎車、開車上下班,也有坐公交的。而且線路不唯一,有別的路線可以搭。我們這里經(jīng)過的是1A,還有1B,1C,三條線路,1B是從橋那邊過來,1C是從你爺爺家那邊開過來?!?/br> “坐這個車不要錢嗎?” “不要,這個屬于廠里的職工福利保障?!毙衔囊着呐乃募绨颍骸败嚳靵砹??!?/br> “是7路吧?”玉知眺望,早上有點霧氣,遠處靠近的LED燈牌也看不清楚。她說:“我坐車要好久,我同桌家里走路到學校也只要十分鐘?!?/br> “是有點不方便。”邢文易嗯了一聲:“我們下次買房子,就要離你的中學近一點,這邊很快要拆了。” ???車已經(jīng)停在面前,邢玉知邊上車邊想邢文易的話,要拆了?可是她才剛剛搬過來、剛剛住出感情。 車拐了個彎,爸爸的身影馬上就被甩在后頭。邢玉知看著車窗外發(fā)呆,她知道自己的初中是劃在一中讀書,一中校服漂亮,按片區(qū)劃生源,里頭幾乎全是各種單位家屬院的孩子。邢玉知還沒去過一中,只遠遠望見過校門上的金色大字。還有兩年就要讀初中,她突然開始有點舍不得這一切。房子要拆,家要搬走,學校要換,一切都會變成陌生的。 她懷著有點感傷的心情踏入教室,章正霖起得比她晚,到得比她早,簡直羨煞玉知。他一看著玉知的苦瓜臉就問:“今天又是為什么不高興?” “沒什么。你之后初中是在哪讀?” “好像按學區(qū)是一,但是我媽估計讓我去秘考?!?/br> “秘考?” “如果想讀實驗中學,不是那個學區(qū)就要靠秘考進去,考奧數(shù)?!闭抡卣f:“我家隔壁有一個,現(xiàn)在在實驗,就是秘考進去的。秘考成績好就會分進‘火箭班’……” 章正霖還在滔滔不絕,邢玉知已經(jīng)走神了。他媽對孩子的教育特別上心,可和玉知這種散養(yǎng)的野草不一樣,處處都是信息壁壘。她想了想:“那一中就比實驗差很多嗎?” “其實也差不太多,一中二代多一點,實驗里面成績好的多一點吧。”章正霖也樂于說道這些,他有點像他媽,愛八卦拉家常。如果是他媽和他念叨這些,他耳朵都起繭子了,還是天天讀耍書??扇绻且堰@些東西傾囊相授給邢玉知,他又精氣神滿滿。 玉知說:“我覺得一中比較好?!?/br> “為啥?” “一中校服好看。”邢玉知的回答把章正霖擊碎了。他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真有你的”,又突然記起來件事:“林業(yè)局里面那個池塘你知道嗎?” “知道,就那個圓的?!庇裰c頭,問他怎么了,章正霖神秘兮兮地說:“我們昨天打球看到里面有水母!” “所以你還是回去和他們打球了?!?/br> “這不是重點?!闭抡啬樕蠜]有一點被戳破的窘迫,他說:“重點是水母,水母?!?/br> “你少誆我?!庇裰退阍偕狄仓浪甘呛@镱^的,這綠化塘里能有什么水母?匪夷所思。章正霖正色:“我昨天晚上回去‘’,說淡水里也有水母,淡水就是……” “我知道,河里湖里的水,咸水就是海水,我又不傻?!?/br> “真的,我昨天沒瓶子,陳晨拿他脈動瓶子撈了幾個,但是昨天晚上就死了,今天中午我們打算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撈點上來?!?/br> 玉知也被他講得心動了,林業(yè)局本來就不遠,她也能去探探虛實。至于中餐,她可以不去食堂,林業(yè)局后門出去就是商業(yè)街,有沙縣和肯德基。她的語文書后頭夾著一整張肯德基優(yōu)惠券,還沒撕開過。要是去吃肯德基……她翻動語文書裝作晨讀,其實是在挑選午餐。她手頭還有將近一百塊,吃頓肯德基綽綽有余,何況小孩胃口小,吃個老北京雞rou卷就差不多飽了。 章正霖探頭過來看:“你晨讀怎么看這個?” “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看水母?”邢玉知說:“我看完還能去后門吃肯德基?!?/br> “行,那你中午放學和我一起走,我再去問問陳晨他們?!?/br> 于是邢玉知中午就跟著章正霖一伙男孩子跑去家屬院里,不知道誰走漏的風聲,那淺水塘邊已經(jīng)有許多小學生圍著了。陳晨性格大膽,帶著他們擠開前頭幾個蹲在水池邊開撈,邢玉知帶了個喝光的光明奶玻璃瓶,盛上來的淡綠色水體里,真有幾個指甲蓋大的透明小傘,正靈巧輕盈地上下漂浮。 邢玉知還沒來得及細看,遠處忽然傳來幾聲暴喝,眼快的學生大叫:“保安來了!”那兩個黑衣保安氣勢洶洶地向這邊沖來,一伙小孩四散逃竄,一只腳在慌亂中踢到玉知,她本就站在岸邊,一個不穩(wěn)腳下一滑,身子便滑滑梯似的往塘里滑去。 章正霖被嚇得失聲,叫都不會叫了,說時遲那時快,他眼疾手快立刻扯住邢玉知的校服領(lǐng)子,這一拽,給玉知一點減速的時間,她腳底踏在水中的一塊石頭上,險險停了下來。 真是和這些山啊水啊的犯沖!邢玉知三魂七魄嚇丟一半,上次在掃墓的時候也是這樣一跤往下滑,屁股疼得裂成四瓣。 這水塘也就小學生胸口那么深,淹不死人,邢玉知大腿中部都泡在水里,被急忙趕到的保安抓著提了上來。 接下來就是幾個小孩接受安全教育,章正霖再三保證他們就住在附近的煙草公司家屬院里,那保安才放他們離開。玉知愁眉苦臉,這濕漉漉的褲子怎么辦?陳晨一行人各回各家,只有章正霖扶著她這只摔得屁股疼的落湯雞往林業(yè)局后門走。章正霖說:“這樣吧,我們先去買肯德基,帶回我家吃。我媽今天中午不在家,你等下?lián)Q一條我的校褲,我們兩個差不多高,你穿我的,濕褲子換下來?!?/br> 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邢玉知和他拿著郵票大的優(yōu)惠券,買了兩個小套餐打包回家。邢玉知初到生地有些拘謹,章正霖倒是很自然地摁下指紋鎖帶她進家門,找了一雙新拖鞋給她穿。 玉知:“我褲子襪子還是濕的,先光腳進來吧?!?/br> 章正霖一拍腦袋:“我真服了我自己——”他帶著玉知進衛(wèi)生間,把自己的校褲、新毛巾遞給她,讓她把腿上的泥水都用花灑洗一洗,換上干凈褲子。章正霖安排好她,自己關(guān)上衛(wèi)生間門,在外頭拆肯德基的漢堡包裝,拆著拆著,他耳朵就紅了,在原地跺腳,“唉”地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又羞又懊些什么。 邢玉知把腿洗干凈、擦干,慶幸自己及時剎車,要不然內(nèi)褲都是濕的。章正霖又不是女生,還能借她內(nèi)褲穿嗎?她這樣亂想,又覺得好笑。 “章正霖,你家有沒有塑料袋?”她穿好褲子走出去:“我把濕的裝袋子里帶回去?!?/br> “這不就是?!闭抡匕芽系禄陌姿芰洗映哆^來給她:“再晚一點我就兜垃圾了?!?/br> 邢玉知松了口氣,坐在餐桌邊正要開吃,剛摔到的屁股一挨凳子又綿延出一股未盡的痛,整個坐骨火辣辣。 章正霖看她齜牙咧嘴,又擔憂:“摔傷了沒有?” “沒有,就是屁股疼……”邢玉知也顧不上在男生面前講“屁股”這個詞是否文雅得體了,她拆開雞rou卷的包裝,咬了一口混著大蔥絲、黃瓜條的雞rou卷,喝了一口果唯C又滿血復(fù)活。章正霖坐在對面吃嫩牛五方,他看著邢玉知吃東西狼吞虎咽的樣子,也就不太擔心了,沖她說:“我們等下還可以玩一會兒電腦再去上課?!?/br> 邢玉知除了學校的電腦課都沒怎么碰過電腦。邢文易有一臺辦公筆記本,平時嫌麻煩一般也都放在廠里,不怎么帶回來。她邊吃邊眼睛亮晶晶地看章正霖:“你還能玩電腦?” “我媽買的,她辦公室里有電腦,筆記本就放在家里了?!闭抡睾芟矚g她變得興奮的眼神,又有點遺憾:“筆記本玩游戲有點卡,但是玩4399還是可以的?!?/br> 邢玉知吃飽喝足,又在章正霖的書桌前玩了一個小時阿sue,兩個人才慢悠悠往學校走。邢玉知的鞋子濕透了,現(xiàn)在腳上也是借穿章正霖的鞋。她對品牌沒什么意識,章正霖借她穿的耐克,這鞋在小學生里可不算便宜。她覺得他的鞋有點大,褲子卻短了一點,邊走邊扯褲子,說:“你褲子我穿有點兒短?!闭抡胤籽郏骸斑@是去年訂的了!有穿就不錯了?!?/br> 章正霖覺得玉知很矛盾,一方面她爸開著嶄新的轎車偶爾來接她,另一方面她居然沒怎么玩過電腦游戲、也不認識什么牌子貨。章正霖是單親家庭,他媽是煙草文職,加上爹定時來的撫養(yǎng)費,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他都能接觸的東西,玉知卻似乎不怎么熟悉。她甚至也對指紋鎖感到新奇…… 章正霖對邢玉知太好奇了,她有股野草似的天然感,一點點倔強、傲氣是很亮眼的一抹性格底色。他在第一次看見邢玉知時就對她有種天然的好感,玉知是一只漂亮的小豹子,她還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吸引力,章正霖就已經(jīng)咬餌了。 章正霖還不想那么快到學校,時間還早著呢。他叫邢玉知進路邊的進口零食店逛逛,湊錢共買了一罐芥末花生,兩個人你一顆我一顆,整個下午都被刺激得面目扭曲。 這還只是第二天,玉知就已經(jīng)不排斥章正霖了。她今天回家也是小章隨行,兩個人有說有笑,這份好心情一直延續(xù)到玉知回家。 邢文易拿出塑料袋里濕透的褲子、襪子、鞋子,問:“怎么回事?” 邢玉知也瞞不過去,索性坦誠道:“不小心摔進水塘里了。”她這一句話能嚇掉家長半條命,邢文易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怎么會摔到水里?你說清楚?!?/br> 等到玉知一五一十把事情從開始到結(jié)束交代完,邢文易覺得自己內(nèi)心已經(jīng)怒不可遏,表面還在維持風平浪靜。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蠢得離奇,他不是玉知,他站在家長的視角只覺得這事每一環(huán)都驚心動魄,如果那池子很深呢?如果那學生、或者他的家長是壞人呢?喪命的風險并不是不存在的——在邢文易看來,她這樣的心大,活下來才是小概率事件。 他此刻突然記起昨夜醉酒時的那個夢。今早醒時遺失的碎片此刻回溯,在那個夢里,他有一個重要的人——一個女孩,正是因溺水而亡。他的夢境模糊,并不確定那是否是玉知,但那個形象定位很貼近女兒,他此刻有端聯(lián)想,覺得這是冥冥中的某種聯(lián)結(jié),天意的警示。 邢文易沒有再像以往女兒犯錯那樣輕輕放下、寬大處理,而是正色嚴辭,將玉知嚇了一大跳。他要她寫一封“反思書”,想一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錯,沒寫完不準吃晚飯。 說完便坐回自己的床邊,邢文易身材高大,坐在那兒的背影也像一幢深色的墻體。玉知不敢忤逆他,她還從沒見過他這么生氣。她抓著筆在紙上打草稿,一、不該玩水;二、不該去別人家…… 她寫了半個小時,把紙遞給他,弱弱地說:“我做得哪里不好,可不可以直接說?我怕我寫得不好……”她其實不太喜歡這樣,上次零花錢也是,她冥思苦想好久,最后發(fā)現(xiàn)其實邢文易心里早有主意。那他為什么不直接給她明確的指示、安排,甚至是懲罰?玉知知道爸爸想讓她自己想清楚哪里不對,可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服。其實寫的過程才最磨人。 邢文易掃了一眼那張紙,“你連命丟了都不怕,還怕檢討寫得不好?” 他把玉知叫到廚房里,從冰箱里拿出來雞蛋筐。玉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看見邢文易當著她的面將筐內(nèi)一半雞蛋摔碎在同一個大碗里。 他的聲音比平時兇太多了,邢玉知不敢抬頭看,卻還是聽得脖子一縮。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要分開放,摔的時候才不會一次全碎了?!彼氖种更c著筐里剩下的三個雞蛋:“蛋是這樣,小孩也是這樣。以前的生活條件很差,小孩容易夭折,為了保險,人就會多生幾個孩子?!?/br> “那樣的話,生六個死三個,剩三個也挺多。這就是你爺爺?shù)男值?。”邢文易拿出一個新的蛋。他把那顆冰涼的雞蛋攥在手里,又摔落進碗里:“生兩個,死一個,也還有一個。這就是你姑姑和我。” 筐里還剩兩個雞蛋。他說:“這是我和你。如果你出一點事——”玉知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她很清楚接下來的會發(fā)生什么,生命和蛋殼一樣脆弱,經(jīng)受不住一點風險,百分之一的禍患降臨到頭上,就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她突然理解邢文易壓抑的怒火,她從這一天飄飄然的快樂中猛地醒來,居然才發(fā)覺后怕。 邢文易不問她明不明白,因為看臉色就已經(jīng)明白了。他拿了個濾網(wǎng)勺,把那一大碗碎蛋濾掉殼,蛋液還是像早上一樣,加水加面,攤成蛋餅。 他平靜地煎餅,其實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動大怒,雖然他脾氣并不算好。這事其實也能風輕云淡地過去,可是當他聽見玉知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被人一腳踹下塘的時候,整顆心都揪起來,她甚至還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就去了別人的家、清洗身體、換褲子。如果對方起了歹心,殘害一個小女孩簡直易如反掌。 他煎好滿滿一盤子蛋餅,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放蔥花。砸這么多蛋也不能白白浪費……今天都費了十幾個蛋了,家里蛋全都霍霍完。該吃還得吃,他不是浪費糧食的的人。 邢文易反手把盤子往后遞給玉知,她仍然失魂落魄地站在他身后,那神情簡直倒退回了半年前,邢文易不想看她這幅怯生生的樣子,反正她也沒出什么事,于是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再來安撫她:“別想了,我就是怕你出事,我也不生氣了?!?/br> 他還得照看鍋里最后一個餅,剛煎好,他回頭看玉知,看見她正嘴里叼著蛋餅掉眼淚。邢文易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生氣,怎么一邊哭一邊還能吃的? 他用袖子潦草地給她擦淚,想勸她不要哭,玉知卻開口抖著嗓子急道:“餅…餅在鍋里要糊掉了!” - 我是一根小貓冰棍。。。冷死了。。我一天不下床,在宿舍靠電熱毯續(xù)命。。 鋼鐵廠一般都會有通勤班車,水池里有水母也不是虛構(gòu)。然后大家也知道,我是很喜歡寫做飯的這里就不多說了,雖然我自己很少做( 我很懷念KFC那個實體優(yōu)惠券,可以沿著虛線撕郵票一樣撕成一小張,我小學放學就會拿著券去喝雪頂咖啡!不過紙券在10年之后好像就很少見了。 我會盡量按照年份寫得更真實一點,故事到現(xiàn)在是2010~2011年,我和玉知差不多大,記憶有點模糊了都。 錯別字之后改! 我買了Nutella那個圓圓餅干,很貴,但是聽說很好吃,明天到。如果好吃我會告訴你們的。山姆那個豬rou脯真的很好吃,好像是美珍香代工的。美珍香線下那種烤熱的心理作用比線上賣的好吃很多。我最近吃了很多kiri,喝了很多瑞士小姐,我很幸福。如果你們吃到了好吃的東西一定要告訴我。我希望我的評論區(qū)是欣欣向榮的美食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