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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乖一點 第29節(jié)

    傅溫禮明知故問,皺皺眉看向他。

    傅溫禮自認為沒有必要事事都向陸譯忱解釋得那么清楚,故而話總是說了上句沒下句的。

    但陸譯忱與他相識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現(xiàn)在表面上看著油鹽不進,暗地里怕不是早就對容凡動了心思。

    但動心歸動心,兩人的差距和世俗的目光就在這兒橫著,因此又不得不生出了許多其他顧慮。

    陸譯忱平日里最討厭被感情這種事絆住手腳,不愿為此傷神。

    現(xiàn)在見傅溫禮陷在局里,心下煩悶,他想了想還是出言提醒道:“阿禮,現(xiàn)在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你和容凡之間多少是有點曖昧不清了。我客觀說一句啊,你如果真的不打算回應(yīng)他對你的感情,那最好就跟人保持點距離,別再去招他?!?/br>
    傅溫禮因著陸譯忱這話,緩緩抬起了頭。

    “我床伴這么多,但你看我,從來不碰像容凡這么大的小孩兒?!标懽g忱說著也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大多都沒個定性。對一個人的感情就跟那海邊的潮水似的,來得快去得也快?!?/br>
    “可能人家自己還沒想好究竟要的是什么呢,稀里糊涂地,你把人家給招惹了。等過上幾年萬一其中一方后悔了,不管人家讓不讓你負責,你都成為了對方人生中最想抹去的一筆污點。既不劃算,想想還挺缺德?!?/br>
    陸譯忱說到最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也陷入了沉思。

    傅溫禮滅了煙,走到窗邊,盯著書架上容凡那張畢業(yè)時的照片愣了許久。

    恍然間,似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容凡對自己的感情會發(fā)展到今天這個程度,多半也是有自己縱容的成分在里面的。

    第38章 “你們之間是悖德的”

    因著宋淮早上給自己幫忙調(diào)部門的事,容凡中午剛好有時間,就叫他一起在員工食堂吃了一頓飯。

    容凡近來時不時總會覺得腹部隱隱作痛,故而飲食上倒是比以前注意了不少。戒掉生冷,即使不感覺餓也多少會喝上一些粥,不讓肚子空著。

    宋淮坐在餐桌對面,看他與自己說話時總是躬著腰,詢問過狀況后還是提醒他應(yīng)該去醫(yī)院看一下。

    容凡借機向宋淮抱怨了幾句,說大概率是因為實習生活太辛苦、累著了。之后順嘴就提了提,問他在陸譯忱那兒感覺怎么樣。

    話題一轉(zhuǎn)到這上面,宋淮整個人的狀態(tài)明顯都松弛了下來。他單手搭在桌面上,說話時指尖總是無意識地翹起來敲那么兩下,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很閑適的模樣。

    容凡單手支著頭,盯著他:“我看你還挺喜歡現(xiàn)在這份工作的啊,畢業(yè)以后干脆就跟著陸叔叔混得了?!?/br>
    宋淮聞言勾勾唇角,垂下的目光滿含深意道:“喜歡啊,我可喜歡了?!?/br>
    說完之后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肯定沒問題,就看陸總愿不愿意要我了。”

    “真好……”

    容凡聽著宋淮的話,不禁又聯(lián)想到自己。

    一想到下午回去后不知道還有多少間客房需要整理,容凡就像xiele氣的皮球提不起精神,趴在桌子上抱怨道:“這才過了一周,我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要死了?!?/br>
    實習生在酒店最多待一個月,而容凡已經(jīng)挺過去了一周。宋淮知道他還能撐得住,現(xiàn)在只不過就是借機吐槽吐槽,于是換了個思路給他打氣:“要不要我給你說點開心的?”

    “關(guān)于容嘉鑫?!?/br>
    容凡原本對宋淮要說什么也提不起太大興趣,結(jié)果一聽見這個名字,眉頭皺了皺,緩緩坐直了身體。

    “他休學了?!彼位凑f道。

    “休學?”容凡聽到這兩個字更為震驚,忍不住追問:“為什么啊?”

    “不太清楚?!?/br>
    拋開自己不談,雖說宋淮和容嘉鑫兩個人沒什么私人恩怨,但容凡能從他說話時的語氣判斷出來,他也是不喜歡容嘉鑫的。

    “是他爸爸來學校給他辦的手續(xù),經(jīng)管系挺多人都看見了。至于原因……”宋淮說著頓了頓,難得露出點幸災樂禍的表情:“那誰知道呢。”

    容嘉鑫休學的事情,就像是與宋淮茶余飯后談?wù)摰臒o聊八卦,容凡一出食堂大門就將其拋在腦后忘了個一干二凈。

    之后的兩天時間里,真正令容凡頭疼的依舊是客房部堆積如山的工作。吃飯時間依舊不固定、夜班照樣要值,但唯一不同的是,傅溫禮自從上次在辦公室被陸譯忱撞見那尷尬的一幕之后,就一個人搬回了家里,容凡晚上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傅溫禮把司機留給了容凡,說是以后無論多早多晚,只要他想回去,跟人打聲招呼就可以。

    容凡本身就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子,再加上沒傅溫禮陪著,在辦公室的里間住了兩天覺得沒意思,就又搬回了員工宿舍。

    容凡這兩天腹部的疼痛有些加劇的趨勢,雖然嘴上一直說會留心,但也沒有真的當回事去醫(yī)院看過。

    直到當天輪他上下午班的時候,實在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才找人換了個班向經(jīng)理告了假。

    可自己剛剛在宿舍的板床上躺了沒5分鐘,經(jīng)理那頭卻又反過來聯(lián)系了他。

    對方在電話里交待,前幾日也是因為酒店工作人員的疏忽,弄臟了一件客人的高定襯衣。現(xiàn)在需要容凡去到酒店向南兩個街區(qū)的一家干洗店里,幫忙跑趟腿去取一下。

    容凡躺在床上一個勁得揉著肚子,連說話都感覺很艱難,經(jīng)理臨時給的這差事他實在想拒絕。

    可耐不住對方一直在電話里催促他,說下午這會兒正忙的時候?qū)嵲谑浅椴怀鋈耸至?。況且那干洗店橫豎也不遠,來回不到半個小時而已,等他將衣服取回來依舊可以好好休息。

    容凡舉著電話費力從床上坐起來,自知推脫不過,便硬著頭皮無奈答應(yīng)了下來。

    干洗店距離酒店盡管就十幾分鐘的腳程,但容凡身體不適,下樓后還是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然而去的時候容易,回來的時候就相對沒有那么好運了。

    他手里抱著客人洗好的衣物,蹲在路邊等了許久,迎面而來的卻沒有一輛可以載客的空車。

    直到再次接到經(jīng)理打來的電話,說客人現(xiàn)在急著要穿,問他取個衣服為什么這么慢。

    容凡閉著眼咬了咬牙,最終把電話揣回兜里,強忍著疼痛一路小跑回了酒店。

    待把衣服完好無損交到經(jīng)理的手上,容凡整個人虛弱得幾乎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說話的聲音氣若游絲,但因為過度奔跑造成的缺氧,嗓子里還在不停喘著粗氣。

    經(jīng)理見他臉色慘白、額頭上還布著細密的汗珠,也知道他是累到了,言語上安撫了兩句就讓他快點回宿舍休息。

    可誰知對方這邊剛一轉(zhuǎn)身,容凡的視線卻在幾秒之內(nèi)迅速變得模糊起來。他只覺得自己腦袋沉沉有一種想要往地上栽下去的沖動,故而扶住墻盡力保持著平衡。

    經(jīng)理見事態(tài)不妙趕緊上前扶住他詢問情況,容凡緊蹙著眉告訴對方自己肚子疼。

    然而這一聲話音剛落,容凡卻是眼前一黑,身體像脫了力被抽去骨頭那般失去支撐,瞬間倒在了走廊的地毯上。

    宋淮這兩天要幫著陸譯忱核對幾份銷售部發(fā)來的業(yè)績表,故而整整一個下午都和陸譯忱待在一起,兩人共處一室。

    接到客房部打來的電話,宋淮聽清對方的闡述后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腿上放置的幾份文件散落了一地。

    電話掛斷之后他將容凡被送去醫(yī)院的事情告訴了陸譯忱,緊接著沒多猶豫,當時就讓陸譯忱聯(lián)系了傅溫禮。

    三個人一同到達醫(yī)院的時候,急救室的門外已經(jīng)亮起了紅燈。

    穿著白衣的護士拿著一張同意書走出來,告訴他們:“病人現(xiàn)在被確診為急性闌尾炎,需要做手術(shù),麻煩家屬來簽個字?!?/br>
    陸譯忱和宋淮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雖然面上難掩擔憂之色,但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傅溫禮沉著眸子從護士手中接過了筆,目光下移。在同意書上看到需要填寫與患者本人的關(guān)系時,筆尖頓住,不禁產(chǎn)生了猶豫。

    護士見狀向他確認:“你是病人家屬嗎?”

    “我不是。”

    傅溫禮的聲音啞得厲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難言的疲憊感。

    護士從他手中抽走了同意書,堅定道:“請馬上通知病人的家屬過來?!?/br>
    陸譯忱上前攬了一把傅溫禮的胳膊,試圖跟院方商量:“病人家屬都在外地,我們是他爸爸的朋友,可以幫忙代簽嗎?”

    “這樣啊……”護士了解過情況后將手中的紙收了起來:“那沒關(guān)系,等病人麻醉清醒過后,讓他本人補簽一個吧?!?/br>
    說完在醫(yī)生的催促下轉(zhuǎn)身回到了急救室,“咣當”一聲關(guān)上了那道白色的大門,將身后的三個男人通通隔絕在了走廊上。

    容凡被轉(zhuǎn)移到手術(shù)室后,頭頂那道刺眼的紅光再次亮起。

    傅溫禮獨自一人坐在等候區(qū)的長椅上,直到陸譯忱走近拿了瓶泉水遞過來,他才從短暫的失神中抽離,看了對方一眼,仰頭靠在了墻壁上。

    空曠的醫(yī)院長廊內(nèi)充斥著次氯酸鈉消毒水的味道,頭頂明滅感應(yīng)燈就像醫(yī)生握著的手術(shù)刀一樣,在沉寂的氣息中閃著冰冷的寒光。

    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里,傅溫禮與陸譯忱一人閉著目、一人安安靜靜喝著水,誰也沒有打擾誰。

    許久之后,陸譯忱終是忍不住、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我聽你助理說,客房部的張經(jīng)理被開除了?”

    拋出的問句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回應(yīng),陸譯忱扭了扭酸痛的脖頸,與傅溫禮一同靠到了墻壁上。

    “他在酒店工作這么多年一直兢兢業(yè)業(yè)的,這次的事情雖然有錯,但處罰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可以降他的職、降他的薪,但像現(xiàn)在這樣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把人說開就開了,這以后讓集團的其他老員工都怎么想?會寒了大伙的心的?!?/br>
    一個人在這兒自說自話了半天,也不知道傅溫禮究竟是睡著了還是故意不理自己,陸譯忱最終嘆口氣叫了他一聲,這才見人緩緩睜開眼睛,神色清明但還是難掩黯然的情緒。

    “我連為他做手術(shù)簽字的權(quán)利都沒有?!?/br>
    傅溫禮沉聲開口,就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陸譯忱知道,他既然能說出來,就證明心里還是在意了。

    陸譯忱無奈一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

    “我在跟你說正事,敢情你還真是一句都沒聽進去?!?/br>
    陸譯忱說完一想到張經(jīng)理現(xiàn)在就在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xù),私心里還是想幫著再爭取一下,于是頓了頓,提議道:“要不這樣,你先讓助理……”

    “抱歉。”傅溫禮打斷他:“我現(xiàn)在不想談工作?!?/br>
    容凡現(xiàn)在人在手術(shù)臺上躺著,臨近去前因為要做術(shù)前準備,傅溫禮甚至都沒機會和他說上幾句話。

    同意書不能簽、探視也不讓,除了交錢和干等著之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些什么。

    傅溫禮從未像現(xiàn)在這一刻般,感覺自己是如此的無用與沮喪。陸譯忱說的話他一句也不想聽,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

    可陸譯忱偏不讓他如愿。

    在陸譯忱的認知當中,傅溫禮因當是清醒的、理智的、意氣風發(fā)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頹靡得猶如一條喪家之犬,看了令人生厭。

    他單手捏扁了水瓶,側(cè)過身看向傅溫禮:“好,不談工作那就談點應(yīng)景的?!?/br>
    “你說你連給他手術(shù)簽字的權(quán)利都沒有。”陸譯忱說著咬咬牙,反問道:“難道你應(yīng)該有嗎?”

    “能在那張紙上簽字的,除了他的父母兄弟,就是他的配偶。你傅溫禮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能在安城呼風喚雨,但你這輩子唯一做不到的,就是獲得與容凡名正言順的法律關(guān)系。”

    “你們之間是悖德的?!标懽g忱說著不禁苦笑一聲:“我以為這件事情你心里是很清楚的?!?/br>
    “容向磊忌日快到了吧?”陸譯忱發(fā)問:“你今年還去看他嗎?你敢當著他墓碑的面,親口告訴他你喜歡他兒子、把人放自己身邊養(yǎng)了這么多年其實是另有所圖嗎?”

    傅溫禮聽著他說的這些話,眸底萬般情緒翻涌,于暗中收緊了掌心,無聲動了動喉結(jié)。

    “阿禮?!标懽g忱喚了他一聲:“關(guān)于你和容凡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多說什么了,顯得我這個人很不近人情?!?/br>
    “如果你真能心安理得邁出那一步,撇下罪惡感大大方方把人摟進懷里,那我祝福你。如果不能……”

    陸譯忱語氣漸沉:“那就斷了不該有的心思,坦蕩一點。從此以后歸束自己的言行,別再給他制造那種陷入愛情假象的幻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