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偵探 第75節(jié)
陶朱麥穗從窗外屋檐下翻窗進(jìn)來了。 陸善柔走近過去, 耳語道:“李捕頭找到他了沒有?” 陶朱踮起腳尖回話道:“李捕頭牽著的獵犬,還有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探子們一起找, 焉能找不到?已經(jīng)帶把他帶到了棋盤街似家客棧里關(guān)著呢?!?/br> 陸善柔是留有后招的。 陸善柔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拍了拍文虛仙姑的手, 說道:“師姐,你在這里等我一會, 我去安排一場大戲?!?/br> 陸善柔和魏崔城一行人走出房門, 門外, 穿著一身素服的王老漢抱著一炳長刀, 守在樓梯口。 看到眾人都出來了, 他就持刀站在了文虛仙姑房門前守著。 親爹就是親爹。王老漢這兩天都守在文虛仙姑房間的走廊里,六十三歲了, 晚上就這么在門口和衣而眠。 趙家人都不怎么待見這個賴著不走的三通鏢局的前總鏢頭, 還是文虛仙姑看不過去, 給這個隔壁老王搬了一床被子。 王老漢曉得分寸, 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接過被子,道了一句多謝。 有了王老漢保護(hù)文虛仙姑,陸善柔是放心的,帶著眾人匆匆趕往了似家客棧。 趙家樓靈堂里,趙大錢當(dāng)場宣讀了趙老太太的遺囑,股權(quán)歸四房,其余財產(chǎn),文虛仙姑得一萬兩銀子,剩下的大房和二房均分。 得利最多的自然是四房,遺產(chǎn)分配當(dāng)然不公平,但趙老太太余威尚存,個人心里都有小算盤,但表面上是服氣的。 畢竟有這些財富,也足夠三輩子的富貴了。 三通商號創(chuàng)立于九十七年前,創(chuàng)始人都過世了,錢老板和孫老板都是家族第三代掌門人,趙老太太是最后一個第二代掌門人。 趙錢孫三家無論傳到第幾代,都不會傻到稀釋自家股份,把股份均分給子女,全部都只是傳給一個人。就像皇位一樣,皇室是天下最富貴的家族,每個人都可以過的富足又有地位,可是皇位有且只有一個,不可能把皇位平均分開好幾份,給子女們平均分配。 股份只傳給一個繼承人,這是保住家族話語權(quán)的唯一方法。 趙老太太也不會例外,她經(jīng)歷了太多風(fēng)波,深知親情在面對利益時有多么脆弱。 如此看來,趙老太太還是最信任趙四錢這個女性繼承人,因?yàn)樗钪乃膫€子女,最小的女兒文虛仙姑與世無爭,已經(jīng)遁入空門。 剩下三個子女,經(jīng)營才能都差不多,畢竟能像趙老太太這樣的商界天才是罕見的,作為三通商號的第三代繼承人,不需要多么進(jìn)取,能夠守成就很不錯了。 趙四錢最顧及家族利益,脾氣潑辣火爆,但是該忍的時候能忍,不會放縱欲望——從她和寒江獨(dú)釣保持純純的愛慕關(guān)系就能看出來,是個有分寸的人。 而且趙四錢孝順,親手給趙老太太摳屎,還一直瞞著不告訴眾人,從不邀功,是個奉獻(xiàn)性的繼承人。 這樣的繼承人才能夠代表趙家人的利益、妥善對待整個趙家族人,所以,趙四錢被趙老太太選為趙家第三代掌門人。 這個選擇與性別年齡都無關(guān),趙老太太只選最適合的人。 靈堂上。 管家、賬房等等將房契地契,還有各類財產(chǎn)清單當(dāng)場清點(diǎn)、估價平均分割給大房和二房。 今晚這個家勢必要分清楚,十幾個算盤珠子打得噼里啪啦響。 趙大錢對趙四錢說道:“山西巷的趙宅和這個趙家樓是祖產(chǎn),不能分,全歸你們四房?!?/br> 趙四錢看著大哥,“我很佩服你,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母親和二哥在地下死不瞑目?!?/br> 這個時候,趙四錢已經(jīng)不稱呼趙大錢為大哥了。 趙大錢就像一口深潭,扔進(jìn)一塊巨石也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說道: “陸宜人裝神弄鬼,信口雌黃,沒有任何證據(jù)是我做的。她找到了母親的遺囑,我也很感謝她。四妹為何相信一個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一母同胞的大哥?” 趙四錢覺得好笑,“我們是一母同胞沒錯,可是生父卻……有些事情,你我都明白,可是捫心自問,是誰給了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擁有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財富?是母親啊,她給了我們生命和財富,一般的女人能夠給子女這些嗎?不能的。” “你呢,排行老大,一直以父親的親生兒子自居,把我們這些弟弟meimei當(dāng)成低你一等的庶出,你以為母親看不出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才能并不遜于我,為何母親在遺囑里選定我,而不是長子的你?” 趙老太太喜歡年輕的□□,四個孩子的年齡從六十四歲到三十二歲,跨越極大,都不同父,生出來的孩子都長的好看。 趙大錢的年齡足夠當(dāng)趙四錢的爹,甚至可以當(dāng)文虛仙姑的爺爺了。 趙大錢看著meimei,目光沒有溫度,“四妹在說什么?我聽不得這些挑撥離間的話,又是陸善柔蠱惑的吧。” 趙四錢恨不得在靈堂上給趙大錢一耳光,“你懂,但是你偏不改正錯誤,反而惱羞成怒,誘惑琥珀在母親飲食下毒、雇兇殺害二哥,在你眼里,我們都是庶出,不配與你這個嫡長子爭。” 趙大錢說道:“你為何就咬準(zhǔn)我是兇手?山西巷里停靈的棺木里頭,難道真的就是二弟嗎?他摔得支離破碎,戴著黃金面具,誰能保證棺材里的就是他,而不是他故意詐死,使出來的障眼法?” “依我看,這是陸善柔和趙二錢聯(lián)手演出來的好戲,逼我們兄妹互相猜疑,他好漁翁得利。” 趙四錢真是大開眼界了,“趙大錢,你連死人都不放過,往二哥棺材上潑臟水,你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噓?!壁w大錢說道:“四妹小聲一點(diǎn),你要是太過激動,在靈堂又打又鬧,影響分家,明天五個三通錢莊門前的告示該怎么寫?你讓錢老板和孫老板這個大股東怎么看你?你連情緒都控制不住,三通商號上下下下上千個伙計鏢師會服一個情緒不穩(wěn)定的中年潑婦?” 趙大錢就是拿捏住趙四錢要保住趙老太太一生心血的弱點(diǎn),勢必會選擇顧全大局,息事寧人。 “你——”趙四錢恨不得撕了這個人。這就是龐大家族掌門人必須要具備的本事,明知嘴里有個蒼蠅,想想就惡心,還不得不先咽下去。 “四錢,不必和他多言?!焙?dú)釣過來了,說道:“惡有惡報,他的報應(yīng)很快就到了?!?/br> 趙大錢對寒江獨(dú)釣點(diǎn)頭示意,“韓舉人,趙如海已經(jīng)逃跑,給你騰出了位置,你要抓住這個機(jī)會啊?!?/br> 寒江獨(dú)釣反唇相譏:“你現(xiàn)在在趙老太太靈前坦白悔過,恐怕還有機(jī)會求得原諒,你要抓住這個機(jī)會啊。” 與此同時,棋盤街似家客棧地字丙號房。 逃跑的贅婿趙如海被李捕頭牽著獵犬,還有東廠錦衣衛(wèi)暗探們的圍追堵截之下,被抓到了這里。 陸善柔一人走進(jìn)屋子,“趙如海,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jī)會,你要不要?” 趙如海警惕的抱著包袱,“你要我做什么?” 陸善柔說道:“趙老太太的遺囑我已經(jīng)找到了,并當(dāng)場宣讀,趙四錢繼承三通商號股份,其余兩房平分其他遺產(chǎn)?!?/br> “我就知道!”趙如海興奮得把包袱往空中一拋,“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四錢!現(xiàn)在我們四錢就是趙家的掌門人了!我們的孩子、孫子、重孫將來也是趙家掌門人!” 啪啪,陸善柔鼓掌,“我也很為趙四錢高興。不過,此時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吧,你已經(jīng)沒臉見趙四錢和你們的孩子。將來,你的名字都會在趙家家譜里除名呢。” 趙如海目光一黯,嘴硬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身上都流著我的血?!?/br> 陸善柔坐在椅子上,“我剛才說過了,有個將功折罪的機(jī)會,你要不要?你要是抓住這個機(jī)會,趙家的家譜絕對有你的名字,你的子孫后代們,也會掛念你的好。” “真有法子?”趙如海撲通跪地,“請陸宜人指點(diǎn)!” 陸善柔說道:“別急啊,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shí)回答?!?/br> 趙如海忙道:“你問?!?/br> 陸善柔說道:“琥珀是你殺的吧?” 趙如海頓了頓,說道:“是,我學(xué)著寒江獨(dú)釣《諸公案》的方法——這個男狐貍精寫的書,我讀的次數(shù)不亞于趙四錢,我先把她按在床上掐暈,然后把她掛在房梁上,偽裝自縊而死?!?/br> 陸善柔又問:“你為什么殺她?” 趙如海說道:“因?yàn)樗{我。她給了我?guī)最w藥丸,說混在趙四錢的飲食里,會讓她神經(jīng)失常,發(fā)瘋。一個瘋女人是無法和寒江獨(dú)釣勾勾搭搭的,這樣一來,我在趙家的地位就穩(wěn)了?!?/br> “她說,如果我不這樣做,她就會在靈堂之上,揭發(fā)我和她的jian情!” “我討厭寒江獨(dú)釣,但我不恨趙四錢,怪就怪寒江獨(dú)釣這個男狐貍精總是纏著她不放!如果把藥下到寒江獨(dú)釣的飯食里,我馬上就去做,可是如果要我害四錢變成瘋女人……我做不到。我們兩個曾經(jīng)是有過好日子的?!?/br> 陸善柔見過惡人無數(shù),這種惡毒又縝密的算計頭一次見,“琥珀懷著趙大錢的孩子,趙大錢要她用身體誘惑你,挑撥你和趙四錢的關(guān)系?,F(xiàn)在趙二錢墜崖死了,如果趙四錢瘋了,那么趙大錢就穩(wěn)居趙家掌門人之位?!?/br> “果然是他!”趙如海說道:“我在山西巷趙宅聽到趙二錢的噩耗,就猜到趙大錢干的了!趙四錢向來以家族和生意為重,她不會對親人動手的?!?/br> 陸善柔說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所有人知道是他干的,但是沒有直接的證據(jù),唯一的人證琥珀有被你殺了,他雇傭了江湖著名的算盤刺客殺趙二錢,還意圖殺我,阻止我查案,但算盤刺客組織的老窩連錦衣衛(wèi)衙門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眉目,我找誰對質(zhì),證明是他雇兇殺人呢?我們都拿他沒有辦法?!?/br> 趙如海急忙道:“你快想辦法啊,你不是陸青天的女兒嗎?你一定有法子的。” 陸善柔將一炳短刀放在桌子上,“所以,我想到了給你一個在趙家家譜留名的機(jī)會?!?/br> “刀刃上淬過劇毒,只刺一刀,不中要害也無妨,三步就倒?!?/br> 沒有直接證據(jù),但是正義依然可以執(zhí)行,以毒攻毒,用惡人殺惡人。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趙如海接過了短刃。 趙家樓,子夜。 算盤珠子的聲音越來越稀疏,到最后徹底停止,大房和二房都簽字畫押,分家結(jié)束了。 趙家已經(jīng)分家、趙四錢繼承股權(quán)的告示也招貼在了五家三通商號的門口。 趙大錢還想跟趙四錢說些什么,寒江獨(dú)釣攔在中間,“夜深了,都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好多事情?!?/br> 趙家樓作為祖產(chǎn),是歸趙四錢的,要走的只能是趙大錢。 趙大錢從靈堂走到孝棚里,冷不防從一堆紙扎里跳出一個人,覺得胸口一涼。 趙大錢奮力推開那人,看到自己胸口插著一把短刃。 趙如海摔了個仰面朝天,大聲喊道:“趙大錢!你弒母殺弟,還意圖毒瘋親meimei,不得好死!” 靈堂里,聞得孝棚里的動靜,趙四錢聞訊趕來。 趙大錢轉(zhuǎn)身看著趙四錢,目光怨毒,“你們這些庶出的雜種!也配和我爭!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 言罷,趙大錢拔出短刃,沖過去要和趙四錢同歸于盡。 寒江獨(dú)釣連忙攔在趙四錢前面,將她推開。 趙如海從身后猛地一撲,將趙大錢撲倒在地。 趙大錢撲騰了幾下,就毒發(fā)咽氣了。 趙如海滾到一邊,伸出手,他的手已經(jīng)被短刃割開了,鮮血淋漓。 “如海!”趙四錢大驚失色。 趙如海擺了擺手,“你不要過來,刀上有毒?!?/br> 他整了整衣冠,希望自己盡可能走的體面一些,問道:“四錢啊,你有沒有……有沒有真的愛過我?” 趙四錢囁嚅著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趙如海笑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反正我是……愛過——” 趙如海倒在地上,咽氣了。 作者有話說: 恭喜讀者mini第一個答題正確,送1000點(diǎn)大紅包。這個讀者的id和答案恰好相反,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記得贅婿剛出場時,就有好幾個讀者說贅婿肯定會死,猜的還挺準(zhǔn),但是死法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