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偵探 第35節(jié)
陶朱忙道:“外孫惶恐,怎能勞煩母后和外祖母勞累傷神?!?/br> 張皇后手里的針線上下翻飛,說道:“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鞋子頂多穿一個月就小了,還不夠我費神的。太子,明年你外祖母六十歲大壽,俗話說,六十一道坎就到,對老人家是一道難過的坎,你去抄一遍《金剛經》,為你外祖母消災祈福?!?/br> 金太夫人忙道:“這如何使得!太子是真龍之子,太子為我抄經,真是折殺我了?!?/br> 陶朱不想抄經,抄經好無聊,《金剛經》五千多個大字呢,得抄好幾天!一筆出錯,就得重來一遍! 但是張皇后堅持要陶朱抄經,“太子是龍子,也是母親的外孫,這是他一片孝心,如何使不得?太子,紙筆已經擺好了,去抄吧?!?/br> 我還要去聽父皇御審鄭旺??!陶朱心里一萬個不樂意,但張皇后下令了,他只得去做。 陶朱抄經的時候,金太夫人和張皇后拉家常,“……皇后的表弟,金榮你還記得吧?” 嗯?抄經的陶朱拉長了耳朵細聽。這不是和李兆先打架的家伙嗎?芳草院李兆先之死,金榮還當做嫌犯呢。 張皇后將針在頭皮上擦了擦,發(fā)油滋潤了針尖,容易刺破鞋底,說道:“記得啊,從小就不學好的家伙,不是在滄州老家待著嗎?” 金太夫人說道:“早就來京城了,整天跟在你弟弟后面忙前忙后的。哦,你弟弟這個月得了一個大胖閨女,你不表示一下?” “侍妾所生,一個庶女,等到了百歲再賜些禮物吧,嫡庶有別。”張皇后說道:“總要給弟媳面子,否則她彈壓不住后院那群狐貍精?!?/br> 金太夫人試探著看著女兒的臉色,說道:“金榮被李閣老的家丁打了,說是在教坊司和李閣老的兒子李兆先爭風吃醋,后來李兆先……當晚就死了,李閣老把怒氣全都沖著金榮撒出來,命家丁把他好一頓打,前天才放金榮回家,你弟弟去看了,說金榮除了一張臉,全身上下沒一塊好rou,李閣老未免太過分了,這分明不把金家放在眼里?!?/br> 聽到這里,抄寫經書的陶朱筆觸一滯,心想,芳草院的事情,誰都不光彩,外祖母在母后面前說出來……不好吧。 張皇后嘆道:“母親,金榮惹誰不好,非要惹李閣老。李閣老和我們張家,還有金家的恩怨,誰人不知?李閣老骨頭硬,還蹲過詔獄,那些文人的唾沫堆起來快把張家都淹沒,好容易平息下來,現在金家又摻和進去。唉,依我看,李閣老死了獨子,人都死了,還追究什么,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金太夫人遂不再提此事。 陶朱繼續(xù)走筆如龍。 詔獄里,鄭旺被火藥灼燒得很嚴重,幾乎脫了一層皮,都無法坐起來,御審推遲了,等陶朱抄完《金剛經》,過了好幾天,御審才開始。 陶朱靜靜的坐在一旁聽審,鄭旺妖言案大體是這樣: 鄭旺的確賣過女兒,某天在賭場,輸了個精光,欠了巷子深香料鋪英老板一筆錢,英老板要他還錢,他說要錢沒有,爛命一條。 英老板說眼前滔天的富貴擺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鄭旺當然說要了! 英老板說他宮里有門路,認識一個姓劉的太監(jiān),劉太監(jiān)說,張皇后身邊有個婢女,出身鄭村,原本叫做金蓮,進宮后改名玉女。 因張皇后生的子女都沒站住,就要玉女伺候皇上,借她肚子,生了皇子,這就是當今太子。 鄭旺和太監(jiān)劉山見了面,劉山給了鄭旺一些宮里的東西,說是玉女托付他送給父親的。 鄭旺由此確信自己就是太子的外祖父,并大肆宣揚,很多趨炎附勢之人送給他貴重的禮物,連仁和長公主的長子齊良也送了。 弘治帝問道:“你把女兒賣掉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相貌早就變了,你怎么確定宮里的玉女就是你的女兒金蓮?” 鄭旺跪趴在地上說道:“草民女兒小時候出過痘,右肋處有痘疤,后來有一回草民喝了酒,拿著火鉗打她,把她的脊背燙傷了一塊皮rou,人會長變,燙傷和痘疤不會消失?!?/br> 弘治帝說道:“傳玉女?!?/br> 宮婢玉女帶到,有宮廷女醫(yī)當場驗身,說道:“回稟皇上,玉女右肋和脊背皮膚完整,并沒有痘疤和燙傷的痕跡。” 弘治帝問玉女:“你托付劉太監(jiān)送給鄭旺東西嗎?” 玉女回道:“從未有過,奴婢從未聽過鄭旺這個名字?!?/br> 又宣了太監(jiān)劉山當面對質。 劉山瑟瑟發(fā)抖,“都是奴婢財迷心竅,扯了個謊,哄騙鄭旺,要他制造謠言,借著他的手收禮物,然后從中抽取一半,謊稱在要在宮里打點人情之用?!?/br> 原來是一場為了錢財編出來的謠言,然后被敵國jian細利用,把謠言傳得滿天飛,連仁和長公主府都摻和進來了,差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相大白。 弘治帝朱筆御批,做出判決,他的判決無需送到刑部復核,可以立刻執(zhí)行。 太監(jiān)劉山判了凌遲。 其余幾個主要從犯判了斬立決。 至于鄭旺,弘治帝的朱筆先寫了一個“斬”字,然后停下來了,問一旁的陶朱:“你覺得該怎么判鄭旺?” 陶朱看著鮮紅的“斬”字,心想您都寫了,還問我干什么? 陶朱說道:“斬?!碑斎皇菙兀?/br> 弘治帝一笑,往“斬”字后面加了“監(jiān)候”二字,成了“斬監(jiān)候”,簡單的說,就是死刑緩期執(zhí)行。 陶朱一懵,“為……為什么?” 論理,鄭旺是主犯??!為何從犯砍頭的砍頭,凌遲的凌遲,主犯反而斬監(jiān)候? 弘治帝說道:“鄭旺妖言案,說到底,是因你的出生而起。也需要你最后終結這件事,否則,天下人會以為朕心虛,在殺人滅口,將來在你這里,始終是個疙瘩。朕擔心你與你母后為這件事不愉快啊?!?/br> 弘治帝一心一意愛著妻子和兒子,他們兩個都是他的唯一。 留著鄭旺先不殺,等陶朱將來登基了,他親自命令執(zhí)行鄭旺的死刑,以堵天下悠悠眾口。 陶朱連忙說道:“兒臣早就想明白了,都是世人的貪欲,還有敵國jian細作祟,怎么會與母后離心,那就是兒臣大不孝了。” 弘治帝說道:“朕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什么東西一學就會,一點就通,看得透這個案子包藏的禍心。只是此案鬧得全國沸騰,我若現在就將鄭旺處死,怕是有更加不堪的謠言出來,此事在朕這里到此為止了,將來交給你徹底解決,你要為朕分憂啊?!?/br> 陶朱說道:“是,父皇?!?/br> 秋風乍起時,京城西四牌樓搭起高臺。 這是京城的傳統(tǒng)“娛樂”項目,圍觀行刑。 每當這時,西四牌樓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 京城幾乎所有的死刑都在西四牌樓執(zhí)行,場面隆重,為的是教化百姓,莫要作jian犯科,否則斷頭臺上的就是你。 按照規(guī)矩,凌遲臺在西面,斷頭臺在東面。 西面的太監(jiān)劉山凌遲,割了三千六百刀還喘著氣,最后砍掉頭顱。 其余從犯都在東面高臺被砍頭,一個個腦袋咕嚕滾地。 最后,所有人的頭顱都被懸掛在西四牌樓一根高高的立柱上,曝曬三日示眾。 頭顱由宛平縣帶走,扔到亂葬崗。 尸身則由大興縣帶走,埋在不知何處。 尸首分離,不得全尸。就是親人也不得去收尸。 行刑那天,萬人空巷,都去西四牌樓看熱鬧去了,陸善柔的身體也徹底康復了,溫嬤嬤趕著兩頭大叫驢拉的車,將她從北頂送回澄清坊乾魚胡同。 一個月沒回家了,陸善柔很期待,北頂雖然好,但還是在家里舒服啊。 溫嬤嬤問:“今天恰好行刑,要不要去西四牌樓看看?” “去啊?!标懮迫嵘眢w好了,精神也好了,最近又和魏崔城搞曖昧,簡直容光煥發(fā),說道:“我最喜歡看到惡有惡報?!?/br> 西四牌樓擠得水泄不通,但是陸善柔有法子,在這附近有一家叫做云想樓的成衣鋪,坐在鋪子的二樓,行刑臺一覽無余。 云想樓的老板織娘是陸善柔的熟人,很快連茶水、果盤、花生瓜子都安排上了。 一個時辰后,行刑完畢,劊子手把地上的頭顱撿起來,一個個懸掛到了高高的立柱上,要示眾三日。 陸善柔看著看著,覺得不對,她伸出手指,數了數立柱上掛著的腦袋們,“一,二,三,四,五,六。今天砍了五個人啊,怎么有六個腦袋?” 作者有話說: 大家早啊,第三案開始啦。? ?? 第三案:千金藏 ??? 第38章 云想樓少年維秩序,放煙火六人又聚集 立柱多出一個頭。 陸善柔能數出來,別人也能。 砍五人,掛六頭, 多出來的那個頭是誰的? 鄭旺妖言案剛剛結案, 又出了個無名頭顱案。 兇犯肯定還在現場! 西城兵馬司的人立刻將西四牌樓包圍起來了,設下路障,一個個的搜索盤問,才能放行。 很快人群開始恐慌, 起了一陣陣喧嘩。 人擠人,人推人,傳來尖叫和哭聲, 亂成一團, 首先受傷的,就是身體瘦弱之人, 擠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人。 云想樓的老板織娘,對面的春風樓, 還有附近幾個店鋪都開了一扇門,只容許女人和孩子來店里躲避擁擠的人群, 保護這些體力不支的人群。 但是很快就有一些青壯年不堪擁擠, 非要混進女人和孩子的人群, 鉆進店鋪。 “啊!”一聲慘叫, 一個男青年屁股著地, 被人一腳踢了出來。 一個漂亮的少年仗劍而立,守在云想樓的門口, 大聲說道:“那個臭男人敢往里頭擠, 我就宰了誰!” 另一個少年拿著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蘆, 用竹簽指著蠢蠢欲動的男人們, “沒錯!跟女人孩子們擠,臉都不要了!誰敢再擠,我就戳瞎誰的眼!” 就這樣,兩個少年就像門神似的守在門口,年紀小,眼神卻兇的很,只放婦幼進來,男人一律不準靠近。哪怕是婦幼的丈夫或者父親,也只能在云想樓外面等著,不準占用婦幼的地方。 聽少年們的聲音很熟,鳳姐從二樓窗戶探頭出去,“陶朱?麥穗?你們怎么在這里?” 陶朱聽到鳳姐的聲音,抬頭望去,“??!鳳姐!你也在啊!你吃了沒?你看!我有冰糖葫蘆!” “鳳姐,一個月不見,你有沒有想念我??!我很想你的!” 說的鳳姐有些不好意思,陶朱正值半大不小的年齡,不是孩子,也不算是大人。 溫嬤嬤把鳳姐拉回去,探出窗外說道:“你快閉嘴吧!看好你的門!” 陶朱越發(fā)興奮了,“哎呀!是溫嬤嬤?。∧愠粤藳]?你有沒有想我?我很想你!” 溫嬤嬤號稱溫鐵嘴,此刻也拿他沒辦法,笑罵道:“這熊孩子,胡說八道,你要是我兒子,我一天打你十頓!” 陸善柔點點頭,深以為然。 陶朱笑嘻嘻的,他有唾面自干的天分,說道:“既然溫嬤嬤和鳳姐都來了,陸宜人應該也來了吧!陸宜人!你站在窗外讓我看看你嘛,我知道你在里頭,我一個月都沒見你了,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呢?你快出來呀!” 好家伙!十七歲、二十九歲、四十八歲,三個年齡段的女人他都一股腦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