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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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呂辭只將孩子緊摟在懷中,一言不發(fā),并不打算說出上頭的話。 原本這種時候,她這般表現(xiàn)也是正常。 哪個婦人能經(jīng)受如此遭遇? 先是被俘,將將回來兩日,便又逢此厄運。 但是丁朔中了毒,該毒奇特,醫(yī)官催毒不出,又止血不住,眼看脈象越來越弱,只得從他吐出的血液里試著查毒素成分。 幫忙的薛靈樞從內(nèi)室轉(zhuǎn)出,尋查丁朔用過的晚膳。 “查這個!” 謝瓊琚早早扣下了那個酒盞,目光從呂辭身上掃過,又從案上拿回原先她托來的酒壺。 呂辭猛地抬頭。 杯中已經(jīng)酒盡,薛靈樞接來酒壺。浦一打開,還未驗酒,壺蓋便現(xiàn)了端倪,竟是鴛鴦伸縮蓋。 滿座俱驚。 在場的人自然都明白鴛鴦伸縮蓋的意圖。 這是酒宴用來下毒的利器。 鴛蓋無毒,轉(zhuǎn)過半圈為鴦蓋,乃是□□所在。 而下毒之人,貫是先飲其酒,親身所驗酒中無毒,如此消除對方戒心,讓其飲下毒酒。 所以,丁朔根本就是誤中副車。 這日,呂辭要害的人是賀蘭澤。 “丁夫人,你是要拖死你郎君才愿意開尊口嗎?”謝瓊琚目光如炬,直言迫問。 如此,呂辭才開的口。 便是當下場景,在將前事說完后,她一下?lián)湎蛑x瓊琚。 奈何被四下并州幕僚拖住,卻到底擋不住她的話語落下,“是你,是你的胞弟謝瓊瑛,為了奪你回去,才來攻打我并州城。是他要殺你夫君,卻白白害了我郎君。我是被逼的,我、我……” 她茫然轉(zhuǎn)身,掙脫束縛,將孩子摟抱在懷中,“謝瓊瑛把毒下在青雀身上,以此迫我,我沒辦法啊,我有什么辦法!” “還有你——”她沖向至今一言未發(fā)的公孫纓,“要不是你遲遲不成婚,成日和師兄聚首在沙盤畔,戰(zhàn)場上,我怎會多心!” “我不多心,就不會想要殺你,就不會被歹人利用!就不會偷圖,就不會引來豺狼……” “對,是因為你,全是因為你!”她轉(zhuǎn)向謝瓊琚,已經(jīng)不在乎臉面,“本來她已經(jīng)要嫁人了,你非要跑出來,你又這般出現(xiàn)了,你……” “你和謝瓊瑛這對姐弟,全是禍害!” 謝瓊琚合眼起身,掃過一眾惶惶不安、拉阻著呂辭的并州幕僚,啟口道,“你們并州家務事,我不欲多管。我既隨我夫君歸來,對戰(zhàn)謝瓊瑛,便是與他劃清了界線。反到是丁夫人,勾結(jié)外賊,出盜城防圖,陷數(shù)萬兵甲于傷亡,無數(shù)民眾于水火。今日更是欲下毒害我夫君,其侍衛(wèi)又捋走吾兒,此番種種,還需爾等給個交代。念及丁刺史中毒在身,我處當下暫不追究,只是勞各位看好你們的夫人,少讓她信口雌黃?!?/br> 如今檔口,謝瓊琚原不欲同呂辭多言。 然呂辭言語荒唐,她唯恐一眾并州官員被她言語蠱惑,畢竟此處多有當年其父座下的弟子,方將話堵上。以免先前聯(lián)盟被破壞。 果然話落后,便有一人拱手而出,“還請賀蘭夫人見諒,我們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并州上下不敢忘記殿下相救之恩,定竭盡全力援救令愛?!?/br> 話落,只對著侍者道,“扶夫人去后堂休息?!?/br> 呂辭怒而不語,卻也不走,只哀哀抱住孩子,望向里頭。 她突然有些反應過來。 這謝瓊瑛當年就為了奪回他阿姊要在紅鹿山燒死賀蘭澤,如今借了她的手,下的這盞毒,會給他生還的機會嗎? 而方才那位,薛氏一脈的神醫(yī),連他都是那副模樣,是什么意思呢? 師兄,難不成,難不成……她不敢細想,只把孩子越抱越緊。 * 賀蘭澤未幾返回這處,知曉了呂辭口中的事宜。 如此,衛(wèi)恕抓皚皚,當是去尋謝瓊瑛換解藥的。所以眼下,只要那個孩子無事,皚皚便不會有事。 理清這一關卡,他心下稍安。 只連夜傳令各處,入丁朔議事堂論事。 主殿人散,謝瓊琚輕聲道,“我去休息,我還能照顧公孫姑娘,郎君安心便是?!?/br> 賀蘭澤放下一半的心,這會徹底落到實處,只頷首道,“多睡會?!?/br> * 然而,這夜注定無眠。 并州刺史府,各殿室都燈火通明。 人影往來最忙碌的兩處,是丁朔的內(nèi)寢,和議事堂。 公孫纓站在窗前,白著一張臉,有些失了神智。 手中不自覺摸腰側(cè)那個竹笙,又下意識垂下眼瞼。原也看不到,在她被衣襟遮攏的脖頸間,用一股紅繩圈了一枚玉佩。不能垂在腰間為人看到,便貼在肌膚最近處,獨自感受。 呂辭能想到的那些關于中毒的厲害,她自然也能想到。 她頭一回覺得有些來不及。 便掬冷水洗了一把臉,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然而,不知怎么的,又想到這些年,他們都沒有好好說句話。 他其實一直有話和她說的,她捕捉過他幾次眼神,欲言又止。 也知道那一年遼東郡庭院外,他一直在。 她想,等他這會好了,管他要和自己說什么,都容他說一回吧。 就是說兩句話,也沒什么吧。 又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平旦時分,她的侍衛(wèi)來稟,丁朔寢屋的門開了,請了太孫殿下前往。 公孫纓聞言一下舒展了眉宇,“他毒解,沒事了,是不是?” “這個屬下不太清楚?!?/br> 兩炷香后,侍衛(wèi)又道,“太孫殿下出來后,并州的數(shù)位官員也進去了。” “那是好的差不多了!”公孫纓笑道,“我去尋太孫殿下問問。” “殿下熬了個通宵,回他夫人處去了。姑娘要不要也歇個片刻?!笔膛鲎∫蛘玖胨尥饶_發(fā)麻險些跌倒的人。 公孫纓坐下,揉了揉腿,對著侍衛(wèi)道,“你再去候著,有事回我。” 說著,她開了妝鏡,命人給她梳洗理妝。 她也熬了一夜,容色不太好看。 * 東邊的日頭已經(jīng)升起大半,丁朔房中第三次請人進入。 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發(fā)妻呂辭。 丁朔坐在靠近窗欞的位置上,一點晨光落在他幾近蒼白的面龐,他手里握著一卷卷宗,當是看完了,只擱在一旁。 “過來坐吧?!彼ы?,眼中聚起一點神采,和病態(tài)的面色、發(fā)喘的聲音格格不入。 “師兄、師兄毒解了?”呂辭走上前,低低開口。 丁朔山眉海目依舊,帶著恍惚的笑意,“你覺得?” 呂辭神色變了變。 “也好,若是太孫飲了那酒,只怕并州上下都得陪葬?!倍∷份p嘆了聲,“我時辰不多,將將托完公事,眼下處理些私事?!?/br> 他指了指案上的卷宗,“這是和離書,原說好了要給你的?!?/br> 呂辭看了半晌,腦海中閃過成婚至今的各種事,甚至還有成婚前未露心跡時師兄妹之間純粹至極的好時光。 怎么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她來回想,思緒有些亂,開口就有些口不擇言。 她說, “我害師兄至此,原無話可說。只是師兄當日承諾我阿翁,護我一生,白首不離,如今中道廢棄我,不知九泉之下如何見我阿翁!” 她低著頭,并不敢看面前人,只尤自繼續(xù)開口,“我是通敵不假,但是師兄又有多少情意呢。戰(zhàn)場之上,射殺妻兒??v然我有千般錯,虎毒不食子,你連青雀都不要,縱是與我和離,亦不要他,你涼薄至此,我也無甚留戀的?!?/br> 話到最后,已經(jīng)因為沒有底氣而散了聲響。 微不可聞。 但丁朔還是聽清了,他蹙著的眉展開,如聽了個笑話般,輕笑了聲。 “若是這般說,你可以好受些,少受負擔,我也不否決你?!?/br> 他慢慢卷起和離書,抵拳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緩了緩繼續(xù)道,“但是有兩件事,我還是需要和你說一說。首先,我不要青雀,是因為他不是我的兒子,相比我城中子民,一個頂著我兒子名義降生的孩子,我要他作甚!你不是丁夫人嗎,怎就背著夫君生旁人的孩子?” “你、你知道……”呂辭抬起頭,不可思議,只咬過唇瓣,“那也怪你,成婚小半年,你都沒有碰我。對,你說了你因恩義娶我,讓我給你時間緩一緩??墒悄菚珜O氏退婚,我惶恐害怕,夜夜憂心,邊想著要個孩子你的心就定了??墒悄悴慌鑫?,我要怎么辦呢?我便尋了衛(wèi)恕……” 丁朔看著她,一時沒有接話。 屋內(nèi)靜得駭人,空氣中血腥氣很重。 大半夜的功夫,他吐了太多血。 這會還在吐。 良久,他將捂在口鼻的帕子放下,喘息道, “但凡做過,多有痕跡,有那樣一日我發(fā)現(xiàn)你在我晚上的安神湯放了昏睡的藥。抽絲剝繭……但是我竟然忍了,想著師父的話,想著你救了我,想著我又晾著你,我忍了……” 丁朔嗤笑道,“但我也不是圣人,所以當年在千山小樓,你滾下石階,我都不想細問緣由。只是不想賀蘭老夫人幫你救回了他!稚子無辜,他既然有命活下,我也愿意賞他一口飯吃?!?/br> “不!”呂辭搖頭,“沒有男人能受這樣的恥辱,定是因為師兄有那么一點愛我、在意我的,才能接納他是不是?” 至這一刻,她還欲在他身上尋求虛妄的愛意。 “反了!”丁朔笑了笑,“就是半點對你無意,大抵才無所謂?!?/br> “那么歸根結(jié)底,你還是為了昔年的救命之恩?”呂辭這會有些急切。 “救命之恩?”丁朔喃喃這個詞,笑意更深些,只合了合眼,緩過一分勁,“應當是的吧。當年我從幽州回來,因想著就要和公孫纓成婚,心中歡喜,同師兄弟們在城郊山坡飲酒,不慎被毒蛇咬傷。醒來后,聞那蛇毒奇特,乃媚毒,是你為我解了毒。害你失了清白,為這我娶你,我應諾師父與你一生相守,甚至容忍青雀的存在?!?/br> “所以,我救了你,你不要棄我,我以后都不敢了……我還要照顧青雀,他中了毒……”呂辭拽上丁朔袖角,“你現(xiàn)在不要我們,他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