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7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先婚后愛 1v1、心情小雨(1v1強制)、海浪(父女)、七零幸福生活、玻璃城、年代文男主他妹回來了、重生后爆火了、穿成錦鯉文里的惡毒小姑腫么破、重生:回到1991年當(dāng)首富、穿書七零:尤物知青被糙漢纏上了
賀蘭敏牟足了勁,賀蘭澤面上很快騰起紅印,嘴角滲血。 他抬手將血跡抹去,相比賀蘭敏的撕心裂肺,只重新靜下了聲息,忍不住冷笑道,“我妻子當(dāng)然值得我如此,我們彼此相愛,她為我生兒育女,為我?guī)捉?jīng)喪命,如何不值得!或許該問您,如果她不值得,當(dāng)年您憑何未見人面便同意我娶她?還不是因為她謝家女的身份,是因為她謝氏統(tǒng)領(lǐng)世家的家族勢力!而到今日她什么都沒了,我就該和你一樣,對她棄如敝履,是不是?” “我并沒有讓你對她棄如敝履?!辟R蘭敏亦緩下聲色,“你將她接來府中的第一日,我便同你說,你可以將她養(yǎng)在外頭,可以納她為妾,可是你偏不!你非要迎她過門娶她為妻,你既要給她感情,又要給她地位,若是當(dāng)年的謝氏,我自沒二話。但如今這般,你去問問,天下哪處父母能容的下她!” “而你妄圖將她從泥沼中拉出來去享受陽光雨露,卻不知她早已不堪一擊,你所謂的光照恩澤,于她而言是灼燒的烈日,足矣將她焚為灰燼?!?/br> “她到如今地步,你恨透了我。但是真正的劊子手是我嗎?不,是你自己。你的愛,壓垮了她,禍及了她!” 賀蘭敏說得有些激動,殿中有片刻的沉寂。 “但是阿郎……”賀蘭敏走近他,伸手撫摸他面頰,繼續(xù)道,“阿母知道你是故劍情深,又念著我多年辛苦,如今愁腸百結(jié)走不過這個坎,所以認為錯只在阿母。無妨,阿母給你擔(dān)著!” 她將印章符令理好,重新放到賀蘭澤手中,“你出出氣讓自己松快些也罷了,這處就你我母子二人,日后斷不可再以此作玩笑!不可如此任性!” 緩了緩,似想些什么,只長嘆了口氣溫言道,“你父親去的早,我是他妻子,我有責(zé)任代他教導(dǎo)你。除卻你父不談,我是你的生身母親,亦有資格決定你的婚姻大事,前程道路。阿母都是為了你好,總沒有害你、傷你的!” 話到最后,她拍過他肩頭,溫?zé)崾中哪筮^他肩骨。一遍遍揉握。 似是給他力量,又仿佛無聲的提醒。 賀蘭澤目光從肩頭落到印章符令上,將手抽回,亦拂開她,退后一步與之拉開距離,“我要是和長意一樣病著,大抵你這番話要說動我了。讓我又愧疚又感動?!?/br> “你說你為人/妻,代夫行責(zé);你為人母,所行是出自人母意??墒悄銥槿?妻為人母,就可以奪去我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zé)嗎?” “再有,我很清醒,我不曾害她?!?/br> “我將她從懸崖帶起,養(yǎng)在屋中小心翼翼照顧,把她送入山門一點點地防護。她啊,好不容易能見一見太陽,肯抱一抱我,與我一道聞一聞花香,縱是不與我一道、就一個人也能慢慢過兩日清凈日子了,她明明就能重新過活了……” 話至此處,賀蘭澤明顯聲色哽咽,情緒激烈,“為了她能活,為了你能容她活,為了我和她有那么一點在一起的可能,我親上戰(zhàn)場,血海里出入。我想著快些全了你的夢,我……可是你,你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你在害她,在算計我,在將無辜的下一代拖入其中!” “在借著天下蒼生之名,意圖捆綁我?!?/br> 安靜如斯的四個月,賀蘭澤至此爆發(fā)。 他連半點反駁的余地都沒給賀蘭敏,只繼續(xù)道,“休與我論肩負的職責(zé),無謂是為父報仇和逐鹿天下。” “我十六歲,滅冀州袁氏的時候,已經(jīng)報了大半父仇。至于剩下那些,原就是后宮前朝一本賴賬,恕我理不清?!?/br> “至于謀天下,就更是荒謬了。我如今這樣,又有何資格奪天下?我連一家一室都不能安,何以安天下?我連妻兒都護不好,何以護萬千黎民?這泱泱天下眾生,是不會要我這樣無能的君父的!” 至此,賀蘭澤將那些印章符令重新放入已然怔怔不能言的婦人手中,“所以,您若愛天下江山,就請令擇明主吧!” 話畢,他踏出門去。 “不,不……阿郎……你不能走!”賀蘭敏這會意識到,他并未動氣,而是動了真格,只跌跌撞撞追上去,“你不能走,現(xiàn)在涼州處正是絕好的時機,馬上、馬上就可渡河而去,你這一走,將士們怎么辦?不可以!不可以!” “不勞您cao心,這數(shù)月來,我都安排好了。至于你我母子一場,青、豫、袞、徐、這七年里由我定下、由賀蘭氏牽線的四州,全部給你,依舊為賀蘭氏所統(tǒng)。其中四州之財帛土地,足矣保你一生榮華?!?/br> “我要的怎么是這四州呢……阿郎!”賀蘭敏跌在地上,拼命拉住他,終于開始垂淚,“你這是要棄了阿母嗎?” 賀蘭澤深吸了口氣,俯下身去,“我有沒有和您說,容長意一條路,容我一條路?你聽了嗎?” “所以,真的不要再將不孝之名加與吾身。非我棄您,是您,逼得我無路可走!” “你、是在報復(fù)阿母嗎?”賀蘭敏雙眼通紅,切齒問道。 賀蘭澤久扶人不起,便自己起身,嘆道,“我不會去恨一個生我養(yǎng)我的人。但是你,人生在世幾十載,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承擔(dān)后果?!?/br> 賀蘭澤回主殿時,車馬已經(jīng)備好。 他掀開簾帳,給昏睡不醒的人穿衣梳發(fā),然后帶著皚皚,抱起謝瓊琚離開。 轉(zhuǎn)到樓梯口,看見賀蘭敏帶著那個錦盒在等他。 他走下樓梯,騰出一只手掀開盒子,揀來里面的符令,向空中發(fā)出信號。 朔風(fēng)一陣陣地吹,漫天梅花飄落。 謝瓊琚似有些蘇醒的模樣,許是感覺到冷,只往他懷里靠去,蹭著他胸膛。他正給她掖著斗篷風(fēng)帽的邊口,一支兩百規(guī)制的銀甲軍便從暗處現(xiàn)身。 正要向他請命,他先開了口。 將符令昭示,放回賀蘭敏手中,“以后一切聽命于老夫人?!?/br> 他抱著謝瓊琚往前走出一步,也沒回頭,只道,“您若恨長意依舊,若留我之心依舊,不容我等踏出府門,這處人手都在,你可一聲令下,將我們一家斃命于刀下。若今日錯過,來日且莫再叨擾!” 賀蘭澤抱著妻子,身邊是他的女兒,一步步踏離這座府邸,踏離王權(quán)富貴,踏離爾虞我詐。 尋一個新生。 “阿郎……你何時回來?你別不要阿母……”賀蘭敏眼睜睜看著馬車疾駛而去,終于哭喊道。 然而除了漫天風(fēng)聲,再無人應(yīng)她。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木有啦,休息一天。感謝在2023-05-29 00:30:53~2023-05-30 00:43: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55787140 9瓶;瑪特在洗頭 3瓶;清水小土豆、14193282、隨隨、極地星與雪、半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8章 晉江首發(fā) ◎紅塵外:是十七歲的謝五姑娘?!?/br> 到達紅鹿山的時候, 天空開始落雪。 賀蘭澤想起千山小樓的那片梅園,離開時也已經(jīng)開花了。 早聞梅香,早見雪飄, 是以往他們最開心的事。 而如今, 不約而同地提前。 他卻不覺得好。 因為提前到來的,還有被醫(yī)者反復(fù)判定的她的壽數(shù)。 一眼能望到盡頭的日子,能夠數(shù)清的年月。 說是還有一兩年。 若一年,明歲這個時候,她便紅顏成枯骨嗎? 若還有兩年, 也不過是晚來一年。 而時光匆匆,從七月里被判定至今,四月過去。 皚皚隨在他身邊,看昏睡不醒的人,忍不住將話吐出。 她拉過賀蘭澤一片袖角,問, “阿翁,阿母還能好起來嗎?”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早慧的孩子對母親幾多愧疚, 父親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賀蘭澤沒有細想,盯著躺在榻上正被醫(yī)者切脈的人, 側(cè)首對女兒說,“薛真人催我們上山的, 定是有醫(yī)你母親的法子?!?/br>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謝瓊琚身上, 半晌面上浮起一點笑, “會好的?!?/br> 他們?nèi)缃襁€是下榻在當(dāng)初謝瓊琚居住的地方,距離薛真人的主殿兩里處, 東邊的一座庭院中。 竹林幽篁, 落英疊翠, 也算清幽。 薛真人切脈畢,過來尋賀蘭澤說話。 喜憂參半。 喜的是,謝瓊琚的病情發(fā)展,和他預(yù)想的基本一致。 首先是根基的崩壞,其次是郁癥牽扯出來的其余的病癥,比如昏睡。 病情幾何,賀蘭再清楚不過。 是故,薛真人開門見山道,“為今之計是要復(fù)她根基。本來亦是這個理,若沒有歷經(jīng)那場孕育,不過郁癥,三年五載也能好轉(zhuǎn)。如今是生生被釜底抽薪,既如此,且給薪火補足?!?/br> 賀蘭澤一貫好耐心,安靜地聽著。 “補根基的藥方這些日子里,我們研出來了,然缺一味藥。 ” 這便是所謂的憂。 有方而無藥。 “可是需要在下去尋?真人但說無妨?!比羰钱?dāng)真無藥,薛真人不會催他們上山而來,多來是藥有但不好得。 薛真人頷首,然看向賀蘭澤還是嘆了口氣,“是一味名喚芝蜂草的藥,古書中記載是補元氣的圣品?!?/br> “藥在何處?”賀蘭澤問。 “就在此山中?!毖φ嫒伺R窗遙指,“紅鹿山十三峰,芝蜂草在第十三峰無極峰上。只是無極峰終年積雪,亦是陡峭至極,從來飛鳥難渡,猿猱愁攀援?!?/br> 賀蘭澤眺望隱在云霧繚繞中的峰巒,“勞真人繪樣圖于在下,在下去尋。” “夫人如今模樣,亦有老朽責(zé)任,老朽且再破例一回。”薛真人道,“您讓您的暗衛(wèi)死士去,畢竟那處尚且無人到訪,實在險惡之地。再者他們不入這第七峰,在此隱居的人尚且意見自會小些?!?/br> “真人當(dāng)日雪鵠傳信,又煉丹藥助我夫人生產(chǎn),已是大恩?!辟R蘭澤感激道,“況且如今我已不是主上殿下,人手盡數(shù)歸于官中,投于戰(zhàn)場。此番又是私事,自有我親去。” 薛真人聞言有片刻的詫異,然他甚少過問方外事,只道,“您還是再做考慮吧!那處極峰,如有萬一……而若是選擇保守治療,老朽醫(yī)她,或許也能延長三五年!” “或許、三五年?”賀蘭澤笑笑搖首,“我去,亦能回?!?/br> 至此,薛真人便也未再多言,只將早已準備好的草藥樣圖,以及無極峰周遭環(huán)境整理給他。 而至于謝瓊琚越來越持久的昏睡,亦告知了緣故。 這是她失眠多夢后另一個極端的征兆,頭部督脈上的六xue顯然已經(jīng)傷化。腦中經(jīng)絡(luò)有阻,導(dǎo)致記憶不全;血流不暢,人便陷入嗜睡難醒。 歸根結(jié)底是郁癥外化之故。 是以,還是得先固本培元,之后才有可能治療這廂縹緲少方的病癥。 這日上山才大半日,賀蘭澤便欣慰不已,似見曙光。 * 這日后來,薛真人又道不可讓謝瓊琚這般長久昏睡,長時不運動亦會影響肌rou,于是提議,若是她偶爾自己醒來也罷,否則便用針灸療法,讓謝瓊琚每兩日醒一回。 賀蘭澤自無二話,念及她已經(jīng)多日未醒,便當(dāng)下就開始了第一回 針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