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倒是能，但玉少一不做沒回報的事兒?！?/br>
    竇良兩膝并用跪到玉少一面前，“求高人救我娘子，竇良什么都愿意做?！?/br>
    王唯一：......差不多得了啊，爹。

    玉少一閃避女兒目光，“咳，這樣吧。你替我保管一物，作為交換，我治你娘子。”

    玉少一抽出腰間的翠玉銜環(huán)煙桿子遞給竇良。

    單手結(jié)了一個十分繁瑣的金色印法，打在娘子頭上。

    娘子睫毛微動，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無神的目光漸漸開始出現(xiàn)聚焦。

    似是被光灼到，有些不適應，又下意識閉上。

    咦？她剛才好像看見光！

    她能看得見了?。?/br>
    娘子放輕呼吸，有些不可置信，抬起雙手試探地在眼前晃了晃。

    “嗚嗚嗚嗚有模糊的輪廓，真的能看見。阿良阿良，我不用點燃自己也能看見了?！?/br>
    竇良心中一松，心里懸著的一顆大石頭落地。

    沖著玉少一，真心實意地叩了三個響頭。

    竇良娘子身子不好，兩人沒有留太久，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竇良走在娘子身邊，周身煞氣散得一干二凈，臉上帶笑、說話都是輕聲細語，連腳步也無比輕快。

    王唯一看著他們的背影感慨道，“他真的很愛他娘子。”

    殷長衍側(cè)頭看王唯一，“有什么好羨慕的，我也很愛你?！?/br>
    王唯一臉蛋泛紅，哎呦好害羞。

    玉少一瞧了一眼兩個人，黏黏糊糊地膩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女兒，男人嘴里的愛都是受場景、時間限制的，除了爹。爹是生你的人，對你愛不會比任何人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對鄒靜云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殷長衍說。

    玉少一瞇起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說什么?！?/br>
    “我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爹你說什么。”殷長衍指頭比在唇縫間，聲音放得很輕，“說話時小心一些，鄒靜云沒準正在天上聽著?！?/br>
    “夫君對娘子的愛，不會比父親對女兒的愛少?！币箝L衍笑瞇瞇說。

    玉少一冷哼一聲，“我會向你證明，父親對女兒的愛，遠勝于夫君對娘子的愛?！?/br>
    第146章 第 146 章

    ◎你是不是有孕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 玉少一就推門而出。手中提一壺糖水，坐到面攤桌子前慢慢地喝。

    桌子上擺了兩副茶碗，他在等什么人。

    過了一會兒, 一個留著刺猬頭的男人跑過來。他背部微彎，雙手撐著膝蓋，胸膛上下起伏，微喘著氣。

    一雙眸子盯著悠閑喝糖水的玉少一, 既慶幸又帶著恨意。跑了大半條街, 終于找到他了。

    手中鐮刀橫在玉少一頸項上, 聲音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 “別出聲，跟我走?！?/br>
    “誒呀, 有話好好說，別動刀。我這么細皮嫩rou, 萬一不小心被割傷了, 可怎么是好?！庇裆僖坏挂煌胩撬七^去, “瞧你跑得滿頭大汗, 喝一喝, 能平燥?！?/br>
    “裝什么純良。少廢話，跟我走。”

    “我一向純潔良善......好好好，別生氣, 走就走?！?/br>
    水旋挾持著玉少一左拐右走, 進了一個破敗的寺廟。

    寺廟里面打掃的干凈整潔, 院子中支了一口大鍋, 鍋里熬了魚湯, 魚還剩了半條。

    大堂里橫七豎八躺了幾個孩子, 衣衫破舊打滿補丁, 是附近的乞丐。他們各個眸子緊閉，口中囈語連連，身子縮成蝦米，手緊緊的按著肚子，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玉少一有點兒意外。以為會看到一群窮兇惡極的團伙，沒想到是一些孩子。

    水旋恨道，“混蛋，你他媽給魚里放了什么東西！”

    “一個很簡單的小術(shù)法，雖然會讓人生不如死，但是絕對死不了人，你可以放心?！?/br>
    “解術(shù)！”

    “可以，但這術(shù)不白解?！庇裆僖谎燮ぷ游⑾?，指尖輕輕地推開刀刃，“我的翠玉銜環(huán)被一個叫竇良的年輕人拿走了，你替我要回來?！?/br>
    “行，沒問題。解術(shù)！”

    玉少一上前，撩起衣擺蹲下，單手結(jié)印放在孩子頭上，孩子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罢O，你給這群孩子帶吃的有多久了？”

    他問這些干什么？“差不多七、八年?！?/br>
    “他們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七、八年前差不多只有五六歲。水旋，你對他們而言如同父親。果然父親最愛孩子?！?/br>
    解術(shù)結(jié)束，玉少一單手撐著膝蓋起身，“好了，這幾日飲食清淡就沒問題了。答應我的事情，希望你盡快完成?！?/br>
    “我會的。”

    “那就麻煩你了?！?/br>
    玉少一抬步，轉(zhuǎn)身離開，唇角掛起的弧度斂平，沉降色的衣擺在黑夜中劃出利落無情的弧線。

    剛走出寺廟，就與殷長衍打了個照面。

    訝，這討人厭的東西什么時候跟過來的？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豁，殷長衍，你都看見了。”

    “嗯，但是難以理解?！币箝L衍說，“你把翠玉銜環(huán)給竇良，卻要讓水旋為你找翠玉銜環(huán)，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水旋撫養(yǎng)寺廟那群孩子，某種程度上而言，他是他們的父親。竇良是各方面都十分出色的夫君，他喜愛他的娘子。我想知道究竟是父親更愛孩子，還是夫君更在意娘子?！庇裆僖徊[著眼睛笑道，“我不是說了，我要向你證明么?！?/br>
    殷長衍皺起眉頭，就因為一句話，便要把其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怎么，生氣了？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一個為人著想的人?！庇裆僖淮蛄克哪?。

    殷長衍搖了搖頭，無論是竇良還是水旋，都跟他無關(guān)，他生哪門子氣，“只是突然意識到，我比想象中更加討厭你?！?/br>
    “呵，你以為我就喜歡你么。”

    玉少一與殷長衍并肩而行，兩人往家走。

    玉少一沒了煙桿子，總覺得手心空落落的，不習慣。大街小巷上老頭都喜歡手里盤核桃，他也趕潮流盤了兩個，“今早吃什么？”

    “魚片粥?！?/br>
    “多放點花生，我愛吃?！?/br>
    “......誰家好人魚片粥里放花生啊。”殷長衍沉默了一會兒，“單獨給你炒一鍋花生米，可以嗎？”

    玉少一勉為其難道，“也不是不行。”

    殷長衍做的魚片粥異常鮮美，玉少一吃到的時候雙眼發(fā)亮，恨不得把鍋子都刮干凈。并且特別指明，以后每天早飯都要吃魚片粥。

    大方地表示魚不是問題，他每天都會去釣。

    過了兩日，陰雨連綿，水旋和竇良相見。一人為承諾要取翠玉銜環(huán)，一人為摯愛要守翠玉銜環(huán)，這注定是一場無解的局。

    然后，廝殺以水旋的身亡告終。

    竇良滿身是傷，他沒有立即走。對方的戰(zhàn)斗意識相當出色，假以時日一定是人中之龍。唉，可惜了。

    竇良不忍水旋暴尸荒野，他挖了一個土坑，把水旋放進去，“對不住，我不想殺你的?！?/br>
    雨越下越大，地面泛起一層白色水霧，水流沖刷著泥土，漸漸地沒入水旋發(fā)間、眉毛、口鼻，而后徹底淹沒了他。

    同一片陰雨之下的另一個方向，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巷子。小巷子里有一家生意很好的面攤，面攤二樓，玉少一靠在躺椅上悠閑地晃來晃去，修長五指緩緩地盤著核桃。

    又下雨了，吵得人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真是煩心。

    水旋沒有來找他送翠玉銜環(huán)，他失敗了。唉，要叫殷長衍得意了。煩心加倍。

    身后響起敲門聲，王唯一探出頭來，笑嘻嘻道，“爹，吃飯了。”

    “好，這就來了?！迸畠盒ζ饋砀√栆粯樱婧每?。玉少一單手撐著躺著扶手起身，唇角帶笑，“今天吃什么？”

    “海帶排骨湯。”

    “......哦?！?/br>
    “爹不喜歡吃海帶，還是討厭吃排骨？”

    “海帶，它有一種下雨天的味道。”玉少一捏碎核桃，撿核桃仁丟進嘴里。

    “你不是說要盤核桃，怎么吃掉了?！?/br>
    “不盤了不盤了，我更喜歡抽煙。”

    三個人坐在飯桌前。

    殷長衍快速扒兩口飯，出門收拾面攤。今天大雨，客人少一些，可以提前收攤。

    王唯一一直知道殷長衍和玉少一之間稍微有點不對付，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近這種不對付好像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王唯一給玉少一添滿一碗排骨，試探著問道，“爹，你是不是不喜歡長衍?！?/br>
    “自信一點兒，把"是不是"三個字去掉。”

    王唯一手一頓，把排骨又舀出來，換成海帶添回去，“那你還喝人家的粥?！?/br>
    “他不也利用我假死。那段時日，把我攪得不得安生?！边@rou還怪好吃的，玉少一拿湯勺在湯里撈rou，“我這個人呢，向來記仇?！?/br>
    “嚯，你打算怎么報仇?！?/br>
    “不如就讓他生不如死，好不好。”

    玉少一是笑著說這句話的，但王唯一感覺到，他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爹，你別這樣，我有點兒害怕?！?/br>
    玉少一揉了揉王唯一的腦袋，聲音柔和，“女兒，你不需要害怕，你只需要記住兩件事情：第一，殷長衍不是你的良配，第二，爹永遠不會害你。”

    玉少一看著滿桌子的骨頭，感嘆道，“女兒，你吃得好多，飯量都快趕上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