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倒胃口，她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就連殷長衍也只是在嘗生熟的時候吃了一個。

    王唯一挺著滾遠(yuǎn)的肚子在院子里遛彎兒。

    撐得好難受，感覺肚皮要炸開。

    早知道不吃這么多。

    明天還要澆水，這個樣子要怎么去干活兒。

    希望抱夢童子晚一些來接她。

    這基本就是妄想。抱夢童子的守時程度堪比‘閻王要你三更死，沒人留你到五更’。

    叫殷長衍多買一些山楂回來，能消一點兒食是一點兒。啊不，還是熬成水算了。她現(xiàn)在一點兒固形物都咽不下，山楂水勉強能溜一溜縫兒。

    次日。

    王唯一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山楂水。

    路的盡頭處沒有出現(xiàn)紅色轎子。

    抱夢童子遲到了。

    門口，殷長衍坐在輪椅上，“唯一，你還在？要不要去寺廟，聽說今天大師開光贈德，很熱鬧?！?/br>
    王唯一下巴微揚看日頭，“過了寅時，抱夢童子還沒到?！?/br>
    “也許半路出了岔子，遲一些到。抑或是被人殺了，永遠(yuǎn)也到不了也說不定?！?/br>
    “你說這是什么話，就不能盼著點兒人家好。”

    “祂們是非人之物，被路過的好心高階修士除掉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么?！?/br>
    王唯一擰起眉頭，“長衍，抱夢童子哪里惹到你，你看祂不順眼。”

    “如果你認(rèn)為我討厭祂，那你也太過樂觀了?！币箝L衍笑得眉眼彎彎，眸子里透著光，活潑又歡快，“我盼著祂死呢。”

    王唯一想說‘你別開說笑了’，卻又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說的是真心話。

    這個認(rèn)知令她后腦勺發(fā)涼。

    “開玩笑的?！币箝L衍抿了抿唇，“但是唯一，你當(dāng)真了。也就是說，在你眼里我是完全能做出這種事兒的人?！?/br>
    王唯一張口想要解釋，又慢慢地合上嘴巴。她確實起了這個心思，沒法兒否認(rèn)。

    “對不起，長衍。我跟你保證，沒有下一次了。”王唯一補了一句，“長衍，你是見我最大度、最好的人?！?/br>
    “笑容再討好一些，你的夸贊就顯得不那么違心。”殷長衍說，“事實上你也不必夸我，因為我確實給抱夢童子使了些絆子?！?/br>
    王唯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不是看見了么，我手上的觀音土和香灰。”殷長衍說，“祂裝扮成人，就得遵守人規(guī)則。人眼睛被遮掩，就會看不見。我用觀音土和香灰迷了祂的眼睛。這個時候，祂應(yīng)該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鬼打墻?！?/br>
    “唯一，祂不會來了，你在這兒等著也是白白浪費時間，回家吧。”

    王唯一指著殷長衍的手都在發(fā)抖，“殷長衍，你好損啊?！?/br>
    “難道你要我對討厭的東西噓寒問暖？”殷長衍想一想就覺得厭煩，“唯一，你去哪兒？”

    “找抱夢童子。”王唯一推殷長衍輪椅，“你也別閑著，跟我一起去?！?/br>
    王唯一在留夢凈土待過一段時間，與抱夢童子之間有特殊的聯(lián)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抱夢童子的，反正就是尋到了。

    街頭巷子處。

    抱夢童子眼睛被觀音土和香灰瞇了眼睛，扛著紅色轎子慢悠悠地在原地打轉(zhuǎn)，怪滑稽的。

    瞪了殷長衍一眼，“看你做的好事兒。”

    上前兩步攥著袖子去擦祂的眼睛。

    噫？！怎么擦不掉。

    要不蘸點兒水試一試。

    嘶！

    水碰到觀音土和香灰之后開始發(fā)燙，猶如熱油濺臉。抱夢童子上半張臉被灼出圓形孔洞傷痕。

    扭頭看向殷長衍，“怎么回事兒！”

    殷長衍只是笑，唇角朝耳朵邊越揚越高。

    “殷長衍?。　?/br>
    豁，真惹惱她了。殷長衍看夠了，笑完了，才不情不愿地說，“觀音土和陳舊香灰是穢物，水乃至潔之物，不灼傷祂才鬼了?！?/br>
    “那要怎么辦？”

    “用寺廟的香油擦就行?！币箝L衍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問王唯一，“我一直問你要不要去寺廟添香油，是你拒絕我?！?/br>
    王唯一：“......”

    王唯一：“走吧?！?/br>
    “唯一，你推我?！币箝L衍低頭看了一下輪椅轱轆，“前些天剛下過雨，道路比較泥濘。慢慢走，不著急?！?/br>
    王唯一手在輪椅背上漸漸收緊，深吸一口氣，“可是抱夢童子著急?！?/br>
    “那是祂的事，與我何干?！?/br>
    “......走吧?！?/br>
    殷長衍問寺廟要了一個碩大的瓷瓶當(dāng)祈福禮，還給里面灌了很多大師開過光的符咒水。

    王唯一到寺廟取了香油，馬不停蹄回到街頭巷子。指腹點了香油涂在抱夢童子眼睛上，祂果然恢復(fù)正常。

    抱夢童子撩開紅色轎子轎簾，邀請王唯一進入。

    殷長衍朝她招手，“早去早回，唯一?！?/br>
    去留夢凈土澆完水回到家，天色已經(jīng)到了傍晚。

    “唯一，回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

    “去的晚當(dāng)然回來的晚?！蓖跷ㄒ灰黄ü勺诘首由?，撈過桌子上的茶碗倒水往嘴里送，沒好氣兒道，“都是你害的?！?/br>
    “我迷了祂的眼睛，你不去都沒什么?！币箝L衍覺得有幾分無辜。

    “閉嘴吧你，害人家那么慘，好意思開口。”

    “你對祂的維護，會讓祂陷入一個被迷眼都算是幸福的處境?！?/br>
    王唯一警惕心一下子拔得老高，瞇了瞇眼睛，“你又想做什么。抱夢童子明天寅時能準(zhǔn)時到吧?！?/br>
    “說不準(zhǔn)哦，得看你的表現(xiàn)。”殷長衍說。

    老天呀，她已經(jīng)把留夢凈土的樹給搞壞，要是人再出個什么好歹，她哪里來的臉見戚言楓。

    “你想我怎么表現(xiàn)？”王唯一調(diào)整眉眼，軟了身子，朝殷長衍暗送秋波。

    殷長衍笑意微斂，視線上移，停在王唯一臉上。呵，就為了一個抱夢童子，她可真夠豁得出去的。

    嘖，眼皮閃得太勤，好酸，要流淚了。行行行，她完全不是勾引這塊料。

    放棄了，“你想要我怎么做，直說就是，我一定全力配合?！?/br>
    做飯、灑掃之類的，她干的還不錯。縫補會差很多。

    殷長衍舌尖細(xì)細(xì)地舔過森白牙齒。配合，還全力。

    她是怕抱夢童子日子過得太舒坦么。

    “親一下我?！币箝L衍說，“參照我們在留夢凈土那個程度的，我很喜歡?！?/br>
    王唯一愣了一下，就這么簡單？

    拿起他一根手指頭，嘟起嘴啄吻了一下。又覺得有點兒敷衍，為表誠意，伸出舌尖細(xì)細(xì)地舔吻了一遍。

    他看起來有幾分享受的樣子，太好了，保住抱夢童子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喜歡。就這么說好了，你別刁難抱夢童子?！?/br>
    餓了餓了，廚房有清燉排骨的香味兒，去舀一大碗吃。

    王唯一走遠(yuǎn)，殷長衍抬起手，光透過手指，上頭有清晰的亮晶晶紋路。

    下巴微揚，舌尖舔舐手指，與她留下的痕跡緩緩地重合。

    呵，抱夢童子。

    第二天。

    時辰過了寅時，太陽漸漸地偏移。

    紅色轎子呢？抱夢童子呢？

    “殷長衍，你明明答應(yīng)過我不用觀音土和香灰抹祂?！?/br>
    “冤枉?！币箝L衍說，“唯一舔過的手，我都舍不得洗，怎么會去碰它們。”

    “可是抱夢童子還沒到?！?/br>
    “祂走得慢，我能有什么辦法?！?/br>
    王唯一眸子一瞇，聽出點兒不對，轉(zhuǎn)身離開。沿著路去尋找。

    “唯一，走那么急，等一等我?！币箝L衍推著輪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找到抱夢童子的時候，是在巷子里。

    抱夢童子渾身濕漉漉，雙腿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像動作慢放十倍，宛如蝸牛在爬。

    不用問，除了殷長衍誰能干出這事兒。

    “怎么回事兒？”

    “你看到了，天地良心，我這次沒用觀音土和香灰涂祂們眼睛?！?/br>
    王唯一氣急敗壞，“我是問你祂們?yōu)槭裁催@么慢！”

    “祂們踩水了?！币箝L衍說，“抱夢童子雙腳沾水，身子會比從前重千倍萬倍，行動遲緩?？礃幼?，他們踩的份量相當(dāng)之多?！?/br>
    “你倒的水？”

    “是我?！币箝L衍供認(rèn)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