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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曾降落在線閱讀 - 第9章

第9章

    岑嶼隱隱約約地聽見何池的聲音,猛然從夢中驚醒,他翻身下床,聽到何池的聲音,卻怎么也聽不清,只能湊近何池唇邊,方才聽清他帶著哭腔,極小聲說著話。

    “……我疼。”何池眼角滑下淚,“好疼?!?/br>
    “小池?!?/br>
    岑嶼一驚,摸上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這場大病來勢洶洶,何池沒有反應(yīng),只是一味地叫著他們的名字,一個又一個人,一遍又一遍地小聲說著“我錯了”。

    “小池,小池——”

    “我錯了,我不該……”

    “小池!”

    何池睜開眼,腦袋昏沉,心臟慌亂地跳著,尖銳而磨人的疼痛在胸腔攪動,讓他沉悶而喘不過氣來。

    岑嶼在收拾東西。

    “你發(fā)燒了,我?guī)闳メt(yī)院?!?/br>
    ……醫(yī)院。

    何池動了動眼珠,眼前一片模糊。他燒得思緒眩暈,回憶起消毒水的味道,滿目刺眼的白,走廊里的哭聲,以及無數(shù)次絕望的懇求,皆在醫(yī)院被鏤刻于靈魂之上,令人肝腸寸斷。

    “不要,”他滿臉淚痕,“不要去醫(yī)院,我,我不去醫(yī)院……不要去,不要去……很,很疼?!?/br>
    岑嶼一怔。

    他停下動作,半跪下來,心疼得撫著何池的額頭,替他擦著眼淚,他耐心哄道,“可是你生病了?!?/br>
    “沒關(guān)系的?!焙纬仄D難道,“我,吃藥就好了,不需要……去醫(yī)院的,岑嶼,……我不去醫(yī)院?!?/br>
    他睜開眼,雙眼朦朧,一川池水的瀲滟,“不去醫(yī)院,好不好?”

    還是像中午一樣的撒嬌,微調(diào)上揚,把岑嶼的心勾得直發(fā)軟。

    何池沒有聽見岑嶼的回答,一時間變得好難過。

    他全身上下都疼。

    只能蜷縮成一團,委屈得直掉眼淚。

    岑嶼已經(jīng)在給他們家的私人醫(yī)生打電話,對方接了,他還沒說話,回頭就看見何池可憐又惹人疼的模樣。

    連哭都哭得好小聲,像是怕吵到別人。

    岑嶼連忙抱起他,將何池圈在懷里,笨拙地拍著,“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不去醫(yī)院,我照顧你,我們吃了藥就好了就不疼了,別哭小池,你別哭?!?/br>
    “疼?!?/br>
    岑嶼看著何池捂著胃,寬大溫暖的掌心替他揉著腹部,“馬上就好了,馬上就不疼了?!?/br>
    電話那頭的人被岑嶼的溫柔嚇得不輕,“岑大少爺,您大半夜的……”

    “謝玉,他燒得嚴(yán)重,藥都送點過來,胃藥鎮(zhèn)痛的都送一點?!?/br>
    “再把配藥發(fā)給我一份?!?/br>
    “盡快?!?/br>
    說完,岑嶼便掛了電話。

    何池?zé)煤?,又覺得冷,便無意識地想把自己縮成自己覺得安全的方式。

    岑嶼抱著他,“在量溫度小池,聽話?!?/br>
    “再等等?!?/br>
    岑嶼太溫柔。

    何池從來沒有在病中得到過這樣耐心的照顧,小時候沒有,長大了也再未曾得到過。他其實很乖的,從不敢嬌縱,不敢哭,他怕自己不聽話,他們就走了。

    他也怕岑嶼離開,怕溫柔短暫。

    于是岑嶼讓他聽話,他便乖乖巧巧地待在他懷里,安安靜靜地,就不動了。

    三十九度,實在是燒得厲害。

    好在他們是單獨的一棟宿舍樓,藥送得很及時,敲門聲響起時,何池剛睡著。岑嶼輕輕地將枕頭墊在他腦后,準(zhǔn)備去開門。何池卻忽的驚醒,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謝玉在門外望眼欲穿,待門開了,他看見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你你你……”

    好半晌他憋出一句,“你還真是不把我當(dāng)人看啊?!?/br>
    何池生病了有些黏人,他便裹著被子把人抱在懷里來拿藥,他接過謝玉手上的袋子,“他離不開人。怎么是你來?你讓助理跑一趟也好?!?/br>
    謝玉翻了個白眼,“我沒你那么不近人情,大半夜折騰人,也就只有我任勞任怨……”

    “漲薪?!贬瘞Z干脆道,隨后關(guān)上門。

    他一句話把謝玉的牢sao給堵了回去,謝玉高高興興地開車回去了。

    岑嶼倒好溫水,半抱著何池,給他喂退燒藥。

    “小池,張嘴?!?/br>
    何池迷迷糊糊含住藥,不小心含住了岑嶼的手指,他嘴唇柔軟,溫度燙到了岑嶼的指尖,岑嶼看著何池紅潤的嘴巴,喉結(jié)滾動。

    他來不及想其他。

    因為何池一口一口將藥嚼碎,苦澀充滿了整個口腔,他渾然不覺,憑著意志力——或者說是前塵往事留下來的習(xí)慣,緩慢地吞下了藥。

    岑嶼心疼不已,“小池——”

    恍然間,何池似乎聽見有人在焦急叫他,“別嚼了,喝點水,……你喝點水?!?/br>
    水杯抵在他唇邊。

    他抿了一口,嘴里苦味讓他更加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

    “苦嗎?”

    其實是苦的,但他很乖地回答說,“不苦?!?/br>
    后來他喝的水中像是加了糖,甜甜的。他窩在岑嶼懷里,被珍惜地捂住,退燒藥起了作用,沒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燒本來退了,后半夜又燒了起來。

    這里沒有冰塊,岑嶼只能用酒精不停地擦拭著他的耳后,脖頸。一遍又一遍。

    何池明明渾身guntang,卻如墜冰窟,渾身發(fā)涼,一直夢語,臉上因為高燒而有血色,唇色卻有些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