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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獻(xiàn) 第114節(jié)

    白?容卻覺得這一腳像是踹進(jìn)?了他心里最柔軟的?那?一寸,帶著些許酸澀的?疼,便是再親一親東方銀玥也無?法緩解他這半夜胡思亂想的?難受。

    霧卿的?話像是一顆種子,尖銳地鉆入了他的?腦海里,聽?過?了便忘不掉。

    東方銀玥見他有些呆滯的?樣子,又踹了他一腳,將白?容踹回了神,這才伸手探進(jìn)?了他的?衣裳里,指腹滑過?他的?皮膚,略疑惑道:“你的?身體很燙,白?容?!?/br>
    不同以往的?燙,他以前的?皮膚總是涼的?。

    但東方銀玥轉(zhuǎn)念一想,也可能是她的?身體太冷了。

    少年經(jīng)不起半絲曖昧勾纏,在聽?見這話后便似得到了許可般翻身將東方銀玥壓在了柔軟的?被褥中。二人被春被包成了蠶蛹狀,窸窸窣窣了一會(huì)兒,白?容將他的?衣裳全?丟扔出了床幔。

    一陣夜里的?涼風(fēng)吹了進(jìn)?來,東方銀玥趕緊縮進(jìn)?了白?容的?懷中,少年長?出她一截,東方銀玥愣怔了瞬,被褥里的?腳貼著白?容的?腳踝,又昂著下巴比了比。

    白?容正欲去拉她的?腿,見她伸得筆直,不明所以,垂眸看去,又難得從東方銀玥的?眼中看見了新奇。

    “怎么??”白?容撫著她腿的?手往中心滑去,溫聲詢問:“殿下……抽筋了?”

    東方銀玥問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我竟好久不曾注意過?了。”

    白?容聞言,笑了笑:“長?高許多了,約二寸?!?/br>
    頓了頓,白?容又道:“還有其他地方,也長?了些?!?/br>
    說著,他拉著東方銀玥的?腿架上自己的?腰,指腹摩挲著她的?臉,滑到她的?唇邊吻了上去,讓她實(shí)?際感?受。

    夏季里的?夜風(fēng)有些溫柔,吹亂了院內(nèi)的?海棠花枝,紛落花瓣,卻沒將花朵全?都打下來,盛放的?花枝投上窗欞,映著月色搖曳。

    白?容難得有耐心,讓東方銀玥如置身于溫水中沉浮,緩慢而又溫柔地與他化作兩?條屏風(fēng)上的?魚。

    次日東方銀玥醒來時(shí),她的?發(fā)絲與白?容的?手臂卷在了一起,被迫禁錮于他的?懷中,動(dòng)也不能動(dòng)。

    二人洗漱起身后,白?容非要給她梳發(fā),早已習(xí)慣了二人相處的?婢女自覺地退去門外。沒一會(huì)兒逐云進(jìn)?來,瞧見白?容后又蹙眉,將昨夜之事稟告給東方銀玥聽?。

    “霧卿公子被人分尸于廊下,幸而其內(nèi)丹不在胸腔,還活著,屬下擅自做主,請了紫星閣的?衛(wèi)矜大人為其療傷?!敝鹪普f完,目光落在白?容身上。

    這眼神明晃晃地表示,人就是白?容下的?手。

    東方銀玥的?目光看向銅鏡里淡然為她梳發(fā)的?少年,白?容不否認(rèn)便是承認(rèn)事情的?確是他做的?了。

    東方銀玥道:“本宮是不是與你說過?留他有用,讓你不要去招惹他?”

    白?容道:“是他先來招惹我的??!?/br>
    東方銀玥問:“他如何招惹你了?竟叫你將他分尸?”

    白?容也望向鏡子里的?東方銀玥,為她戴上發(fā)簪的?手里還握著一卷她的?發(fā)絲,青絲夾雜了兩?根銀發(fā),這是他昨夜為她絞發(fā)時(shí)便發(fā)現(xiàn)了的?。

    回想起霧卿的?話,白?容頓了頓終究沒說出口。

    人之壽命本就幾十年,何其短暫、脆弱,長?久奢侈,遑論?永遠(yuǎn)。

    東方銀玥不再問他,只是與逐云說加派人手看著霧卿,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住處,待對方養(yǎng)好傷頭腦清醒了之后再多叮囑一句,別讓他惹到白?容的?眼前。

    擺明了偏袒,白?容卻生不出半分開心。

    他陷在了東方銀玥僅剩又未知的?生命里,逐漸心生恐懼。

    芒種之后又兩?日,霧卿的?身體總算好轉(zhuǎn),他又能行走,只是再也出不了那?一方院落。公主送來了許多慰問的?東西,華而不實(shí)?的?珠寶,與他無?法入口的?補(bǔ)藥。

    逐云將東方銀玥叮囑的?話告訴霧卿時(shí),霧卿正在院子里撫琴,他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對逐云露出一抹淺笑,沉默著將一曲彈完。

    他不會(huì)再去見白?容了,因?為他知道,白?容很快就會(huì)來找他。

    第126章 昭昭

    魏千嶼發(fā)現(xiàn)周無凝一早便有些心不在焉, 兔妖在觀星臺邊來回踱步,也不如以前一樣總對他罵咧咧的了,叫魏千嶼一時(shí)有些不習(xí)慣。

    于是?他放下手中之?事,問了句:“你身上長虱子了?”

    對方?是?兔妖, 長虱子也未必不可能。

    若換做以往魏千嶼這樣說周無凝, 那小兔子早就跳起來罵他了,誰知今日他根本沒聽見, 也不與魏千嶼頂嘴, 魏千嶼正要問他發(fā)生了何事, 便有人找了過來。

    來者?是?逐云, 平日里?跟在東方?銀玥身后?形影不離, 今日卻只有她一個(gè)人。

    周無凝在見到逐云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知道這是?東方?銀玥命人帶他去見三日前說好?的,要與他相見之?人了?;叵肫疬^往種種,生?死一劫, 周無凝從東方?銀玥那里?得知沈清蕪未死的消息, 這幾日都沒怎么睡, 再想起自己的女兒?周芙芙,漸漸明白過來沈清蕪在下一盤棋。

    一盤很大的棋。

    “老夫有事要離開,你自己好?好?練。”周無凝叮囑魏千嶼:“此陣設(shè)三日, 今夜星密,若你再看不見個(gè)所?以然, 就趁早收拾收拾回魏家, 我也教?不了你了?!?/br>
    魏千嶼愣怔了瞬,嘀咕:“何必將話說得如此嚴(yán)重。”

    上官清清離開隆京了, 恐怕此生?也未必會(huì)再回來,她沒有收下他的心意, 也當(dāng)?shù)袅怂?zèng)的鮫珠,魏千嶼的確對這段后?知后?覺又無疾而終的感情悵然若失,故而消極了幾日,可他又不是?真?不打算好?好?學(xué)了。

    見周無凝跟著逐云走,魏千嶼直覺事情不太對,他上前兩步攔住了逐云,壓低聲音問周無凝:“你可是?因脾氣臭得罪了逐云?要不我給你說說情?”

    周無凝怪異地瞥他一眼,魏千嶼抓著他的手繼續(xù)道:“再怎么說咱們也相處這么長時(shí)間了,你若有困難直與我說,我不會(huì)坐視不理的?!?/br>
    周無凝頓時(shí)往后?跳了一步,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問:“你該不會(huì)是?看上老子了吧?!”

    魏千嶼:“?!”

    “老子告訴你,老子雖為女身,可有一顆鐵骨錚錚的男心,你這臭小子怕不是?看著老夫皮囊漂亮……”周無凝的話還未說完,他就被魏千嶼推給了逐云。

    魏千嶼甚至說了一句:“帶走帶走快帶走,弄死了也我也不管了。”

    逐云白看一場鬧劇,帶著周無凝離開時(shí),還聽見周無凝在那兒?嘀咕,他也承認(rèn)這兔妖的外形的確漂亮,可也不是?魏千嶼能覬覦的。

    走出?皇宮,上了馬車,逐云見周無凝還在那兒?納悶,便問一句:“周大人沒想過魏公子是?與你生?了師徒情誼?”

    周無凝一怔,愣神許久后?才眨眼:“啊,原來是?師徒情分啊?!?/br>
    他這輩子還沒正兒?八經(jīng)地收過弟子,以往在蓬萊殿都是?教?一堆紫星閣的御師,從未如這般盡心地只教?一人術(shù)法。與魏千嶼朝夕相處幾個(gè)月,他心里?當(dāng)真?對魏千嶼這小子是?又愛又恨。

    愛他天賦,恨他笨拙。

    師徒……倒也不錯(cuò)。

    周無凝想問逐云,東方?銀玥要讓他見的人是?誰,但?想著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見到了,便閉口不談,倒是?在心里?做好?了建設(shè),若他見到的是?沈清蕪,又當(dāng)如何。

    馬車行駛半日,早已離開了隆京城,這一路過來周無凝都在看著沿途風(fēng)光。逐云沒攔他,便說明東方?銀玥對他并不設(shè)防,既關(guān)乎當(dāng)年數(shù)萬條人命的真?相,自要以誠相待。

    這一條路遠(yuǎn)遠(yuǎn)地經(jīng)過了當(dāng)年周芙芙的住所?,沈清蕪將她安排在了中融山溪流下游的一個(gè)莊子里?,莊前有柿樹,因周芙芙喜歡吃柿子。事實(shí)上,周無凝與女兒?相依為命多年,亦是?苦過來的,周芙芙不是?喜歡吃柿子,而是?他們困苦時(shí)的日子里?,山林間野柿子樹最多。

    周家經(jīng)過三百多年前的那場變故,僅剩旁支殘存,跑去偏遠(yuǎn)之?地隱姓埋名的生?活著。若非周無凝在旁的事情上實(shí)在沒有作為,也不會(huì)千里?迢迢帶著周芙芙來隆京謀生?路,更?不會(huì)遇見沈清蕪。

    沈清蕪是?世家出?生?,雖不及六大氏族,沈家卻也是?玉中天的名門。

    周無凝在遇見沈清蕪時(shí),沈清蕪還只是?紫星閣蓬萊殿的殿主,因在陣界上與周無凝相談甚歡,二人亦有忘年之?交的情誼。后?經(jīng)沈清蕪舉薦,周無凝進(jìn)入了紫星閣,得以與周芙芙在隆京定居,再后?來沈清蕪升為紫星閣閣主,周無凝便自然而然地當(dāng)上了蓬萊殿的殿主。

    在位不論私情,沈清蕪與周無凝于紫星閣中從不過分接觸,也不會(huì)讓旁人以為周無凝是?仗著與沈清蕪關(guān)系好?才坐上了蓬萊殿主的位置。再后?來,沈清蕪向周無凝坦白他對周芙芙動(dòng)情,請周無凝同意他的提親。

    周無凝自然高興,他知沈清蕪在馭妖之?術(shù)上造詣極深,年紀(jì)輕輕已是?紫星閣閣主,若能攀上這門親,周芙芙日后?也有好?日子可過。

    他回去問了周芙芙的心意,原來周芙芙亦傾心于沈清蕪,本是?皆大歡喜,周無凝卻還有些遲疑。

    后?來沈清蕪與周無凝飲酒談天時(shí),周無凝喝多了便將自己心中秘密一股腦地說出?,他告訴了沈清蕪自己是?周氏之?后?,照理來說永不得入朝為官。紫星閣蓬萊殿殿主雖在朝無官職,不隸屬于朝廷管轄,卻也歸于皇室,只怕他將來身份敗露東窗事發(fā),會(huì)牽連了沈清蕪。

    沈清蕪卻說他并不在意,他對周芙芙情誼為真?,日月可鑒,但?若周無凝擔(dān)心,他們可去沈家請族老在場,小辦婚宴,對外并不宣揚(yáng)。

    一場酒后?,周無凝與周芙芙還是?跟著沈清蕪去了沈家。

    沈清蕪請族老見證,雙親高坐,只在自家老宅院落里?辦了一場婚禮。沈清蕪的父母雖對周芙芙的家世并不多滿意,卻也沒有異議,也算高高興興地將這場親結(jié)了。

    變故從沈清蕪與周芙芙成婚后?的第三年起,玉中天蓉城發(fā)了一場疫病,滿城的人不過才短短兩個(gè)月便迅速死了大半,沈家人也沒能逃過。

    沈清蕪趕回家中時(shí)被困在城外,朝廷以火封路,誰也不能靠近。他府上還有個(gè)十歲的幼弟,彼時(shí)站在城墻上朝沈清蕪揮動(dòng)沈家旗幟,上有書?信,墨字清晰,叫他好?生?照顧自己。

    再從蓉城歸來時(shí),沈清蕪的滿頭青絲便化作白發(fā),人也憔悴了許多。

    一夕間失去至親,從蓉城沈家的大公子變成了孤苦伶仃的一個(gè)人,沈清蕪的性子也沉默了許多。周無凝知他遭逢變故,打心底將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也讓周芙芙平日多勸勸他。

    周芙芙告訴沈清蕪,他并非真?的一無所?有,他還有她,他們還可以組織自己的家庭,他們將來也會(huì)生?兒?育女,他不會(huì)永遠(yuǎn)都是?孤身一人。

    沈清蕪道,命運(yùn)無常,人壽短暫,凡人實(shí)在太過脆弱了。

    那場疫病吞噬了整個(gè)蓉城,無人逃脫,卻有無數(shù)只妖穿越了火海,避開天災(zāi)劫難。

    周無凝想,也許沈清蕪的心境便是?從那時(shí)改變的,他悲痛間一夜白發(fā),沉思多日,最終走向了另一個(gè)極端。

    沈清蕪與周芙芙成親六年,依舊沒能懷上孩子。

    后?來周芙芙去看了大夫,才知道她身體不好?,恐難有孕。大夫說得委婉,可周芙芙就是?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huì)與沈清蕪有孩子了,那天她跑到周無凝跟前哭,她甚至起了要沈清蕪休妻再娶的想法。

    周芙芙愛沈清蕪,也為沈清蕪?fù)纯啵裏o法替沈清蕪延續(xù)血脈,若與她在一起,沈清蕪將永遠(yuǎn)不會(huì)再有親人、孩子。

    可她后?來還是?懷孕了。

    周芙芙懷孕后?尤為興奮,她告訴周無凝,她在懷孕后?一直做了同樣一個(gè)夢,她在夢中看見了渾身朱紅色的鳥,她問周無凝,這世上可有什么鳥是?紅色的?

    周無凝道:“有一鳥名為鹮,身如鳳,羽如血,便是?紅色的。”

    周芙芙很高興,她告訴沈清蕪她想到將來孩子的名字了,不論生?下來是?男是?女,就叫沈鹮。

    周無凝見他們夫妻和睦恩愛,也給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起了個(gè)小字——昭昭。

    爛昭昭兮未央……永遠(yuǎn)光明,永遠(yuǎn)向陽。

    -

    馬車停下時(shí),太陽即將落山,這里?已經(jīng)避開了中融山的范圍,到了一片野林,偶爾幾點(diǎn)木之?靈的光從林中飛出?,山野花香沖破周無凝的回憶。

    逐云開口:“周大人,到了?!?/br>
    周無凝下了馬車,心下緊張便忍不住去蹬兔腳,才入深林,逐云便不再相送。

    她說東方?銀玥要讓他見的人就在前方?,若見鹿,便能見人。

    周無凝這一路上見到了許多小動(dòng)物,這里?的妖尚不能化作人形,瞧見他只好?奇地圍上來看兩眼,嗅到他身上同屬于妖的氣息后?再悻悻離去。

    越過小溪,周無凝沒見到鹿,但?的確看見了一抹人影。

    那人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楓樹下,本拿著一片楓葉百無聊賴地扇著風(fēng),卻在感應(yīng)到周無凝到來的剎那猛然轉(zhuǎn)身,一張沒有五官花紋的純白面?具展露在周無凝的眼前。

    周無凝沒敢動(dòng),他沒在對方?身上看見妖氣,便暫且將那帶著面?具的男人當(dāng)做是?人。

    “殿下說讓我來見一個(gè)人,想來見的就是?你?”周無凝率先開口。

    那人粗布麻衣,卻腰背筆挺,瞧著正值壯年。

    周無凝才問完話,愣怔住的人突然朝他奔來,他嚇了一跳,還以為遇上危險(xiǎn),微弱的妖力憑空撿起地上的石子兒?往那人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