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春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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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此,那就讓姜二姑娘去坐孟夫人的馬車,左右姜愛卿不在,賢太妃的馬車正好閑置了,可裝一些雜物?!?/br> 天子就這般敲定了各人乘坐的馬車,姜柔菀心有怨氣,又將這歸結(jié)到了姜雪甄身上,她與賢太妃說話,憑什么是她讓出龍輦,她還想與天子私下獨(dú)處,感受天子的溫柔,這下好了,被姜雪甄壞了她的好事。 姜柔菀哀怨的望著天子,天子卻沒看她一眼,自顧入了龍輦,分明昨夜才與她你儂我儂,這會兒卻又變得疏遠(yuǎn),忽冷忽熱的讓她捉摸不透,她失落的上了孟氏馬車。 孟氏看她苦著臉,數(shù)落她,“你身子都給了陛下,也沒見陛下對你有幾分熱絡(luò),回京后,那丫頭要在宮里出家,你還怎么賴在宮里?” 姜柔菀真是恨毒了姜雪甄,“她答應(yīng)父親要助我登上后位,現(xiàn)在卻不顧我死活要出家,本來該我坐的龍輦,賢太妃插了一腿,她也沒為我說一句,她心里恨著咱們家,又豈會真愿意幫我,父親當(dāng)初就不該讓她活下來!” 當(dāng)年嘉寧縣主難產(chǎn),生下了姜雪甄后便撒手人寰,一開始姜明并不想留著姜雪甄,但當(dāng)時的英宗皇帝還活著,嘉寧縣主難產(chǎn)而亡后,不論姜明如何狡辯解釋,英宗皇帝都怪他對嘉寧縣主照顧不周,甚至想過要褫奪了他的爵位,最終也是看在襁褓中的姜雪甄面上,才沒對姜明治罪,但之后也不再重用他。 英宗皇帝逝世后,姜明迎娶孟氏過門,孟氏曾想過將姜雪甄扔到鄉(xiāng)下的莊子,再尋個病故的由頭讓她死在鄉(xiāng)下,但姜雪甄日漸美貌,姜明在她身上看到了利用價值,才一直留著她。 “先別說這些喪氣話,你得想法子留在宮里,”孟氏說。 母女兩人絞盡腦汁,最終也只能想出再讓姜柔菀受一次傷,到時天子也就不忍心讓她出宮了。 不遠(yuǎn)處張泉目視著賢太妃和姜雪甄上了龍輦,那道倩影已比幾年前更為婀娜,天子近來親近的女人該是她了,張泉神色發(fā)沉。 那頭周太后和周婉兒瞧她們上了龍輦,笑道,“宮里有這些太妃也是有點(diǎn)好處的,等姜太妃回宮帶發(fā)修行,姜家二姑娘總不能再厚著臉皮跟姜太妃一起住進(jìn)佛堂里?!?/br> 那時,姜柔菀就只能灰溜溜離宮回家,周婉兒在宮里,有的是時間跟天子朝夕相處。 周婉兒歡快起來,“來時陛下讓她乘龍輦,臣女只當(dāng)陛下是真愛重她,現(xiàn)下想來,她分明是沾了姜太妃的光。” 周太后微一皺眉頭,皇帝瞧著對姜雪甄是禮重,也常說是顧念先帝,這話挑不出錯,甚至可說皇帝重規(guī)矩,除了姜雪甄,其余太妃也受到很好的照顧,但昨兒個見著姜雪甄,她那嘴唇破了,她說是自己咬的,哪有人咬自己咬成那樣,就怕是其中有齷齪,姜雪甄要出家,天子讓她入宮中佛堂,佛堂離養(yǎng)心殿那般近,這兩人若是有了收尾,就麻煩了。 以后少不得想法子差使富貴兒去探探情況。 -- 姜雪甄和賢太妃進(jìn)到龍輦后方的小間,因賢太妃的身份在,小間內(nèi)另加了張榻,將將夠兩人歇下,隔板門上了木栓,兩人一時竟沒話說了。 賢太妃原本是想讓姜雪甄上自己的馬車,方才她見天子隱在袖中的手似有傷,被包扎住了,龍體受損是大事,尋常時候合宮都會知曉,但現(xiàn)在天子有傷也沒見宮里其他人知道,甚至桃塢也不曾傳過太醫(yī)。 也只有昨晚,醉景軒傳過太醫(yī)。 賢太妃并不想將天子與姜雪甄聯(lián)系到一處,但蛛絲馬跡種種,天子準(zhǔn)姜柔菀入住噦鸞宮,以宮女照顧姜柔菀不周換掉噦鸞宮原有的宮女,這次來小湯山,也是說體恤姜雪甄身弱,準(zhǔn)她和姜柔菀乘坐龍輦,外人猜測都只當(dāng)是天子鐘意姜柔菀,可眼下天子輕飄飄就讓姜柔菀去坐孟氏的馬車,分明也沒多鐘情姜柔菀。 怕只怕拿姜柔菀當(dāng)擋箭牌,圖的是姜雪甄。 若當(dāng)真如此,姜雪甄吐血那晚,便有古怪,她還間接推著姜雪甄住進(jìn)醉景軒,豈不是方便了天子與姜雪甄來往? 賢太妃心底有這些想法,面上不顯,眼瞧姜雪甄眼下泛青,很是疲倦,道,“姜meimei昨晚沒休息好?” 姜雪甄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略嘶啞,“夜里沒睡好,做了一晚上的夢?!?/br> 她停了停,勉強(qiáng)笑問賢太妃,“賢jiejie想跟我說什么私房話?” “倒也不是什么要緊的私房話,這次秋獵我侄兒表現(xiàn)的出眾,陛下特提拔他做了騰驤左衛(wèi)指揮僉事,以后在宮里,哀家也能見著他了,”賢太妃笑盈盈說道。 賢太妃的侄兒名喚裴紹,是裴家嫡次子,裴家是世代武將世家,到先帝時微有沒落,先帝重文輕武,又因著有先代祖宗□□江山,大魏太平了百來年,導(dǎo)致朝中武官概不受重用。 當(dāng)今天子自登基以來,才隱有重視武將的勢頭,單說禁軍上下被整頓,剔除了不少油混子,也給了那些想靠著武力出人頭地的有志之士一條出路。 天子手中的禁軍分為勇衛(wèi)營和騰驤四衛(wèi)營,勇衛(wèi)營進(jìn)可外出攻敵,退可堅守京師,四衛(wèi)營則分守皇城內(nèi)外,其中左衛(wèi)負(fù)責(zé)巡視宮中。 姜雪甄真切為她高興,“賢jiejie在宮里也能見著娘家人,倒叫我羨慕?!?/br> 賢太妃失笑,本想說她meimei也在宮里,但一想到姜柔菀與她并非是一母同胞,便歇了話,眼見她確實疲倦的很,便也體貼的叫她在里間小榻上躺躺。 賢太妃是平和性子,待姜雪甄也親近,給她掖好被角,便坐到榻側(cè)做起針線活。 姜雪甄看是在做靴子,是一雙男人穿的,猜是給裴紹的,靴子快做好了,賢太妃在給靴子繡竹葉紋,只是她針線活不熟練,繡的歪歪扭扭。 姜雪甄輕輕笑道,“賢jiejie若不嫌棄,這竹葉紋我會繡?!?/br> 賢太妃也不跟她見外,把靴子和陣線都遞給她,道,“我那侄子還沒成婚,身邊也沒個知心的照顧他,又慣會舞刀弄槍,腳上靴子常穿常廢,這回他在宮里尋衛(wèi),我給他做雙靴子,也算是我這個做姑姑的疼他?!?/br> 姜雪甄改了她繡出來的紋路,下針極細(xì)致,調(diào)侃道,“我跟賢jiejie一輩,以后遇著裴僉事也喚他一聲小侄子?!?/br> 賢太妃覺著稀奇,她這樣嫻靜的性子也會貧嘴,難得有她這個年紀(jì)姑娘的活潑,但是想想裴紹也就比她小一歲,真叫侄子,倒有些說不上來的滑稽,不過也就是玩笑話,太妃與宮中侍衛(wèi)還是得保持距離,免得遭人閑話。 姜雪甄繡了會子實在困得睜不開眼,跟賢太妃說靴子暫且放她手里,趁著這兩日在路上,她正好能趕出來。 隨后就翻了身睡去,她翻身時高領(lǐng)微開,賢太妃只見著那細(xì)頸上繞著紗布,明顯是有傷,傷在這樣危險的地方,這是尋死的路子。 賢太妃回想她的衣著和往日并無不同,只有發(fā)飾顯得素凈,不僅沒戴簪子,更是所有金銀飾物都不曾佩戴。 姜雪甄頸傷和天子手傷,太過巧合。 昨夜大抵是天子想逼迫姜雪甄,致使她差點(diǎn)自絕,所以姜雪甄才被迫想出家,她想逃離天子的手心,現(xiàn)下看也沒逃出去。 賢太妃有些微低嘆,自打天子登基以來,她瞧得出他絕非等閑之輩,他能在秋獵中獵得白虎,就斷沒有外表那般仁善溫和。 等回宮,姜雪甄進(jìn)宮中佛堂修行,她記得那佛堂就在養(yǎng)心殿后頭,原先是因著英宗皇帝禮佛,常要參禪修身,所以就近設(shè)了佛堂,現(xiàn)下這佛堂內(nèi)若真給姜雪甄住,那就更便利天子了。 賢太妃神思凝重,即便姜雪甄得罪的是周太后,她也能替姜雪甄袒護(hù)一二,可現(xiàn)在面對的是天子,裴紹才升任指揮僉事,人捏在天子手里,賢太妃不敢拿裴家去賭。 -- 隔板另一側(cè),天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轉(zhuǎn)著琉璃球,耳朵在聽隔板后的聲響,依稀聽到里面女人說笑聲。 從前他與姜雪甄呆在一處,姜雪甄話少,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找話,想讓她能開口跟他多說幾句,可她安靜的過分,抿出一點(diǎn)笑,垂著眸不作聲。 那時他只認(rèn)為是她生性內(nèi)斂,其實心底很喜歡跟他在一起,可卻沒想過,也許她是煩他,煩的恨不得他去死。 “陛下,要奴才想法子把她們分開嗎?”曹安略帶著諂媚問。 天子擺擺手。 曹安急忙噤聲。 天子往上拋了幾下琉璃球,問他,“你心里是怎么想朕的?” 曹安趕緊拍馬屁,“陛下登基以來,廢殉葬清禁軍,乃是當(dāng)世開明圣君?!?/br> “真會拍馬屁?!?/br> 天子哼笑,“你也伺候了先帝十多年,你心里就沒覺得朕混賬?” 曹安一戰(zhàn)栗,當(dāng)即跪倒,雙手趴在地上道,“奴才對陛下是打心眼兒里敬佩,萬不敢有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br> 天子手中琉璃球落到地上,滾到他手邊,他忙不迭撿起,雙手托起。 “敬佩先帝和敬佩朕,只能敬佩一個人,”天子悠悠道。 曹安立時不假思索,“奴才自然是敬佩陛下,奴才心中陛下堪比日月,奴才愿為陛下肝腦涂地?!?/br> 天子問,“不論朕是不是皇帝?” 曹安一刻也不敢停頓,“奴才敬佩的是陛下這個人!” “既然你敬佩朕,還想為朕肝腦涂地,那朕就給你這個機(jī)會,你替朕去一趟五道梁,把章懷太子及太子妃的尸骨運(yùn)回京,路上不可有差池,否則你這腦袋就不保了?!?/br> “可、可是英宗陛下罰廢太子終身……” “你不是敬佩朕?怎么朕的話不及英宗爺好使?” 曹安出了一身汗,那可是五道梁,五道梁氣候惡劣,當(dāng)下已入秋,他如果這個時節(jié)出發(fā),到了五道梁正值隆冬,他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可他如果抗旨,天子現(xiàn)在就能斬了他。 曹安思前想后,天子整頓禁軍時,將所有先帝倚重的禁衛(wèi)悉數(shù)調(diào)離,可見天子并不信任先帝留下來的人,帝王多疑,只有一心一意聽命于他的人才會重用,曹安畢竟是先帝留下來的人,他想讓天子放心用他,他就得走一趟鬼門關(guān),向天子以示忠心。 曹安心一橫,“奴才聽?wèi){陛下吩咐?!?/br> 天子指著琉璃球,“賞你了。” 曹安誠惶誠恐的收下琉璃球,再起身,只瞅著天子側(cè)眸盯著隔板,他一時不敢亂說話,天子寒聲問,“是不是沒聲音了?” 曹安細(xì)聽,確實聽不到聲音了,“是、是沒聲兒了?!?/br> 天子神情陰冷,“你覺得她們會在里面說什么?” 曹安訕訕搖頭。 天子拍他肩膀,“若你是賢太妃,發(fā)覺了一些內(nèi)幃秘事,你敢與朕作對嗎?” 曹安顫顫巍巍搖頭,怎么敢?裴紹才升官,裴家就指著這個兒子有出息了,賢太妃入宮這么多年,總不可能蠢到為一個外人置裴家于不顧。 天子勾唇,兩日路程,她們不會一直黏在一起,他有的是機(jī)會抓到姜雪甄落單的時候,到時看她能怎么躲。 天子這般想,卻不料這兩人竟真形影不離,途中下榻在來時的大宅院,就那一夜兩人都沒分開,天子根本沒機(jī)會近姜雪甄的身,這一路直到回紫禁城,天子rou眼可見的脾性變差,借著朝臣遞上來的折子挑毛病連罵了好幾人,那些大臣偏還沒膽子反駁,都只當(dāng)是之前催天子立后,被天子記仇,這回逮著點(diǎn)錯就被罵的狗血淋頭。 之前在小湯山,周太后會見命婦時,曾與那幾位大臣的夫人有意無意暗示再向天子進(jìn)言立周婉兒為后,目下挨了這頓罵,都不敢出頭吱聲,只把周太后也氣的夠嗆,直恨這些臣子都不中用。 再說這兩日在路上,姜雪甄替賢太妃給那雙靴子上繡花,只是過程頗廢針線,還落了一根針,針本來就小,掉了也不容易找到。 等到入京那天,姜雪甄也將這雙靴子上的竹葉紋悉數(shù)繡好,賢太妃看見這般精致的繡功,不覺稱贊她手藝巧,“都說你出身好,養(yǎng)的嬌貴,可你這繡活我瞧著也厲害,可見你在閨中常做這樣的事?!?/br> 她說到這兒停了話,姜家也不是窮苦人家,那姜明還襲了姜雪甄外祖的爵位,又因著嘉寧縣主這層夫妻關(guān)系,曾頗受英宗皇帝看重,直到先帝時武官勢褪,姜明才一直入不得內(nèi)閣,還將姜雪甄送入宮中。 先帝都快能做姜雪甄的父親了,若姜明真是個疼女兒的,也沒可能把她往宮里送,更不用說,嘉寧縣主去世后就迎娶了新夫人,可見姜雪甄在姜家過的也不好。 姜雪甄淺淺露出笑,懇切的托付她,“賢jiejie,我的乳母年紀(jì)不小了,我想送她出宮養(yǎng)老,她是江南人士,在江南還有家人,但離京里甚遠(yuǎn),我不放心讓她一人去江南,賢jiejie能否替我送她回去?” 賢太妃看她這樣子像囑托后事,又念及她的遭遇,不免眼微紅,頷著首說,“你那陪嫁丫頭要不要我一同送走?” 姜雪甄偏過臉,默了許久,說,“母親留了些嫁妝給我,里面有田莊鋪?zhàn)樱矝]人替我打理,我準(zhǔn)備讓如秀去辦這事,她跟我的時間久,我對她放心?!?/br> 有些話兩人不用說都心知肚明,賢太妃知曉她不想連累自己,一個老嬤嬤離宮天子可能不會察覺什么,但若是姜雪甄的陪嫁丫頭也一起走,就會引起天子警覺。 賢太妃答應(yīng)了下來。 姜雪甄取出一袋子銀錢遞給賢太妃,賢太妃說什么都不要,姜雪甄便只能作罷,最后告誡她,“回宮后我就要進(jìn)宮中佛堂修行,此后斬斷塵緣,賢jiejie往后也別再來尋我了?!?/br> 賢太妃用手絹擦掉沒忍住淌出來的淚水,心中糾結(jié),只得應(yīng)好。 -- 天子去小湯山這一來一回足足用了一個月,回來天更冷了,噦鸞宮這頭早得了準(zhǔn)信兒,宮女們已遷去佛堂,一應(yīng)打掃收拾俱全,姜雪甄回宮里就住進(jìn)了佛堂。 至于姜柔菀,原本姜雪甄都出家了,姜柔菀也不能再住噦鸞宮,但在回京途中,姜柔菀不知怎得又傷了腳,天子倒也通情達(dá)理,只說讓她留在宮中繼續(xù)養(yǎng)傷,也能陪伴姜雪甄。 姜柔菀便也跟著姜雪甄搬進(jìn)了佛堂。 周太后得了消息后,再恨姜柔菀沒臉沒皮,暫時也無計可施。 夜里起了霜,姜雪甄側(cè)臥在羅漢床上,背靠著引枕,如秀往她脖子上的傷口抹藥膏,只怪如意她們,“娘娘原就該帶奴婢去小湯山,那兩人也不是誠心當(dāng)您是主子待,不然怎么忍心讓您傷成這樣?” 姜雪甄讓她去把張嬤嬤叫來。 自打天子往她身邊調(diào)了宮女,張嬤嬤已許久不能再近身侍奉姜雪甄,張嬤嬤進(jìn)屋里就見姜雪甄脖子上有傷,人也憔悴了不少,姜雪甄平素雖不重打扮,但該有的飾物也會佩戴,如今孜然一身,就連耳飾都不曾戴,身上穿著海青袍,墨發(fā)被一根褐色緞帶松松的束在腦后,鬢邊落幾根碎發(fā),顯得她眉目如畫,更非凡塵俗人。 “娘娘這、這是……” “嬤嬤之前勸我出家,好從宮里脫身,嬤嬤看我現(xiàn)在能脫身嗎?”姜雪甄很閑適的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