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懷 第90節(jié)
“你……叫我去親近別的女人?”嬴風眼底的理智開始崩塌,雙目緊盯著面前神色淡薄的人,她輕描淡寫地將他推出去,卻不知他早就無路可退。 “您是九五之尊,臣妾是一國之母,為您分憂實在是分內(nèi)之事,若您不得空,臣妾愿意……” “不許說,不許做!”嬴風捂住她的嘴,手指發(fā)顫,復又頹然放下來。 “你還是沒有消氣,我知道的,”他放緩聲調(diào),雙眸微微失神,“你是在說氣話?!?/br> “對了,我今日是來告訴你宛國進貢了一批好馬,我親自挑了一匹棗紅色神駒馴服它,想要來送給你的?!彼袷峭洶l(fā)生的不愉快,僵硬地笑著:“等你身體再好些,我?guī)闳ヲT馬,聽虞揚說你的騎術不輸給他,他可是騎射大家,你能得到他的認可想必技藝非凡?!?/br> “還有,我已經(jīng)給我們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女兒冊封為長公主,名為贏昭;兒子冊封為太子,名為贏曜,你覺得怎么樣?” 昭昭天明,日出有曜。 顧今月光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嬴風對他們的珍視,特別是長公主贏昭,直接取用太昭年號中的字,由此可見他對其寵愛程度。 “女兒像你,我看著就像看到小時候的你一樣,心里歡喜得很,就把自己的年號送給了她?!辟L伸手戳了戳長公主嬴昭的臉,笑容真切了許多。 顧今月漠然地看著他們難舍難分。 或許這正是血脈的奇妙之處,嬴昭分明沒見過嬴風,卻在他伸手時用自己的兩只小爪子抓住他的食指,怎么樣也不撒手。 “好?!鳖櫧裨罗D頭去看小兒子,他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像極了生氣時的嬴風。 聽見她答應,嬴風沖乖女兒眨了眨眼。 不枉他每日夜里悄悄潛進來逗弄二人,女兒給面子總是與他玩耍,兒子像個木頭一樣氣死他了。 走出太初宮時嬴風抬頭看眼周圍,枯荷已生出新芽,紅蜻蜓收了翅膀立在花苞上,水里的魚兒在暢快地游動。 春天過去,初夏已來,萬物生機盎然。遠處的山已換上綠衣,白云所過之處皆是碧海藍天,所有的東西都在變好。 他的好心情維持在德四覲見前。 德四躬身遞上一幅畫卷放到嬴風案前,退后兩步躬身道:“微臣自從發(fā)現(xiàn)雙兒姑娘晚上經(jīng)常偷溜進景越宮后便按照皇上的指示找人暗中跟著她,終于發(fā)現(xiàn)她是在找一幅畫?!?/br> 嬴風沒有打開,端起熱茶抿了一口。 德四躊躇片刻,干巴巴地道:“就在昨日,微臣先一步于她在靖王寢宮的暗格處發(fā)現(xiàn)了它?!?/br> 嬴風一聽是嬴嵐床頭的東西便放下茶杯,拿起畫卷打開一看。 空氣忽然陷入恐怖的死寂中,半晌坐在上面的人發(fā)出切齒的冷笑。 “我說呢,她怎么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我?!?/br> 作者有話說: 嬴風:看見這誰受得了,我要瘋了。 感謝在2023-06-26 11:24:28~2023-06-27 22:2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瑟瑟小公主 3瓶;應如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5章 替身 皇上這是瘋了罷。 初春時節(jié), 明明正是大地回暖之時,太和宮內(nèi)卻如深冬般令人毛骨悚然,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殺意。 嬴風端坐在案前, 目光沉冷地盯著攤在案幾上的丹青圖,像要戳出兩個窟窿似的。 忽然,他笑了一聲,然后是大笑,到最后笑聲陰冷又悲涼, 回繞在整個里屋, 聽得德四和內(nèi)務總管兩人心驚rou跳。 “好, 好, 好。”嬴風說著說著臉色駭怖陰沉, 猛地大手一揮, 桌上的東西登時全部打翻在地, 那幅顧今月的畫像卻像是要跟他作對一般平整地貼在地上, 笑靨如花的面容似乎在嘲笑他一直以來的自作多情。 “把它拿去燒了?!辟L斂起笑意漠然下令。 內(nèi)務總管顫抖著身體上前撿起畫卷, 手忙腳亂地對折, 急急躬身往后退。 “慢著!”嬴風揚起下巴, 居高臨下盯著那幅畫卷,勾起一抹冷笑。 內(nèi)務總管聽完嬴風的吩咐后大驚失色, 強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退了下去。 皇上這是瘋了罷。 “怎么了,”顧今月逗弄著兩個孩子, 瞥了一眼發(fā)愣的雙兒, “自從入宮以來你就心不在焉的,若是不喜歡這里我想個法子送你出宮可好?” 雙兒一愣, 隨即扯出一個笑, “我才不離開小姐, 就是覺得這日子過得真快?!?/br> 顧今月反問:“快么?” 雙兒的目光落在顧今月身上,和皇上的關系卻一日不如一日。 剛開始小姐偶爾會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往岸上遠眺,流露出傷感和憤懣,見到皇上時眼中壓抑著排斥和盛怒。然而慢慢地這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平靜與冷淡。 除了在面對兩位小殿下時會笑一笑,其余時間如同沒有靈魂的空殼游蕩在太初宮。 小姐也會對她,張大夫甚至與虞侍衛(wèi)笑,但那些笑都是浮于表面的強顏歡笑。 小姐只是不想讓人擔心她而已。 無數(shù)次想告訴小姐關于靖王殿下對她趕盡殺絕的真相,又怕因此擊潰她心里最后一點幻想。她了解小姐,她能接受靖王殿下現(xiàn)在的改變,但絕對接受不了那十年是一場謊言。 她一直被困在那十年里。 雙兒認為若是那幅畫能證明這十年間與小姐一直通信的是皇上而非靖王殿下,或許兩人之間的困局就能打破。 然而近幾個月不知為何,景越宮守衛(wèi)變得愈加森嚴,她成功溜進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但無論是畫還是字跡一無所獲。 心里急得團團轉又沒有辦法,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沒有小姐過目不忘的本事。 今夜顧今月睡得格外不踏實,夢里似乎一直有什么東西在纏著她,她想醒過來,卻又無法掙脫夢境桎梏。 嬴風站在她床頭看著顧今月皺眉,嘴里發(fā)出不明意義的咿呀聲,她似乎十分不安,卻不知為誰不安。 “你的心里只有他么?”嬴風坐在床頭看著顧今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接近她。 等他反應過來時右手虎口已經(jīng)貼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跳動的脈搏傳遞著她的體溫和幽香,嬴風倏地將手伸回,左手掐住右腕,生怕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衣袖下是顧今月給他做的鮫綃護腕,他還記得那年除夕她興高采烈送給他禮物,卻被他傷了心。在聽說他的往事后又心疼地趴在他身上哭,就好像受到傷害的是她自己一樣。 想到當時的場景,嬴風的心軟成春日的棉絮。 那時的她心疼的,關心的,愛的就是他嬴風啊。 他也曾真切地感受過顧今月的愛,只是他自己不懂珍惜,有無數(shù)次坦誠的機會是他沒有抓住。 “是我的錯,”嬴風眸中全是悔意,隱藏在陰影中,他俯身湊到顧今月耳邊低喃道:“你心里有他也沒關系,我可以變成他,你喜歡他什么樣子,我就可以變成什么樣子?!?/br> 寒涼的薄唇在黑暗中準確找到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如同這兩個月來一樣,輕輕一貼又驟然分離。 睡夢中的顧今月恍然間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很淡卻讓她安心,夢中的無力感漸漸散去。 后半夜,她無夢睡到天亮。 早上起來后宮婢不知為何挑了一條孔雀藍鏤金繡花長裙的裙子替她換上,顧今月看著這顏色有些恍惚,藍色的衣裙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 用過早膳后,她正準備去看望兩個孩子們,早就恭候在一旁的內(nèi)務總管上來請安,并告訴她嬴風在等她,有要事相商。 顧今月問是何事,內(nèi)務總管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平衡,顧今月點頭由他引路。 長長的九曲橋從岸邊延伸到湖心,漢白玉作底,橋上欄桿雕刻著各式各樣的飛鳥魚蟲,飛禽走獸。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太初宮,她站在岸邊往回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宮殿孤零零佇立在湖中心,遺世而獨立。 “皇后娘娘,請?!眱?nèi)務總管躬著身子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心里發(fā)慌。 皇上為了皇后做出這樣的事情,他聽了著實心酸又驚慌,不敢想象皇后知道后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一路惴惴不安地低著頭,生怕皇后發(fā)現(xiàn)端倪。 顧今月隨他一路往西行,目的地終點是景越宮。 站在牌匾下抬眸看著這三個藍底金漆的字,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不知嬴風要商量什么事情,需要把她叫來嬴嵐曾經(jīng)居住過的宮殿。 她心里升起一絲不安,臉上卻依舊神色淡淡。 內(nèi)務總管又引她走到書房,打開門示意她進去。 顧今月深吸了一口氣,抬步往里走。 砰地一聲,門在她背后合上,室內(nèi)的光線忽而變得昏暗起來。 她往前看去,只見一身穿寶藍色水波紋長衫的背影仰頭而立,他似乎是在一幅掛畫面前駐足觀賞。 晦暗不明的光線叫顧今月看不清畫的的內(nèi)容,只覺得屋子里的氣氛有些詭異。 不知道為何嬴風忽然整這么一出。 越想越奇怪,她站在門口不敢輕舉妄動。 看畫的人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人,他轉過頭,目光溫和朝她招手,“過來?!?/br> 顧今月下意識后退一步,她的背貼著門,警惕地望著反常的嬴風。 他眸底閃過駭厲,面容有一刻扭曲,不過瞬息又恢復成如玉公子,單手負背繞過案幾朝她步步走來。 顧今月記憶中的他從來沒有穿過這種顏色的衣衫。扮做風輕妄時他尤愛黑衣,偶爾會穿白衣,青衣,當皇帝后又多了杏黃色、明黃色的衣裳。偶爾夾雜一襲朱紅、石青便服,卻從未穿過藍色,仿佛像在忌諱,又是厭惡。 退無可退地站在原地見他款款而來,眉眼含笑散了戾氣,微微怔愣在原地。 這一愣,讓嬴風怒火中燒,燒得五臟六腑都密密麻麻刺痛起來,但面上不顯山露水,甚至揚起一抹和善的笑。 “給你看個東西?!彼p輕牽起顧今月的手,將她帶到畫前。 顧今月回過神時已站在畫下,她抬頭望去瞳孔一縮,畫中的女子竟然是她。 “如何,畫得好不好?”嬴風聲音沒有起伏,但她仍舊聽出里面暗藏的洶涌,于是沒接話。 嬴風也不在意,手搭在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扯在他胸膛中,低頭湊到她耳邊可以壓低聲音:“這是嬴嵐為你畫的,藏在他寢殿床頭的暗格里,夜夜與它相伴入眠,你聽了是不是很高興?” 顧今月呼吸一滯,放在她肩頭的手微微顫抖,這是他怒極的征兆。 她垂下眸,緩聲道:"我累了,如果你沒什么事情的話我想先回去休息。" 語畢,扭動身子掙脫他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