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懷 第22節(jié)
微微揚起下頜,雙眸中泛著點點濕意染紅了眼尾,偏生又倔強地不讓眼淚溢出。 劉二郎對上夫人無助又強裝鎮(zhèn)定的眼神,她像一堆泡沫堆積而成的幻影,仿佛只要輕輕一戳就要破碎萬千。 心像被冰冷的鐵索狠狠箍住,呼吸都在痛,冷到極致陡然又生出一絲燥熱。 蘇嬤嬤重重推了劉二郎一下,他才恍然回神,偏過視線低頭回道:“夫人放心,屬下定當竭盡全力照顧主子。” 這句話落地,眼前泡沫般的女子沖他擠出了個笑容,柔聲道:“一切就拜托劉大夫了。” “是。”劉二郎悄悄攥緊拳頭,耳后根悄悄紅了一片。 沒過多久,眾人散去,房里只剩下顧今月,蘇嬤嬤和趙統(tǒng)領(lǐng)。 “今日我就在這里守著他,他醒了后哪里也別想再去?!鳖櫧裨伦诖策?,低頭握住風輕妄的半只手。 他的手很大,指腹有薄薄一層繭,稍微用力握緊,掌心便被刺得癢癢的。 蘇嬤嬤害怕耽誤太子正事,準備勸說卻被趙統(tǒng)領(lǐng)攔住。他輕輕搖了搖頭,蘇嬤嬤到嘴邊就變成另一番話。 “奴婢去把晚膳端來?!?/br> 顧今月沒轉(zhuǎn)頭,一直凝視風輕妄的臉,輕聲道:“順便將我換洗的衣物帶來,今晚我就在這里睡。” 蘇嬤嬤點點頭,退了下去。 顧今月先喂風輕妄喝了湯,又服下藥,自己匆匆吃上兩口便去沐浴更衣。 接過蘇嬤嬤遞過來的藥,眉頭都不皺地一口氣喝完,連蜜餞都不需要。 越來越習慣這苦澀的味道,她躺在風輕妄旁邊暗暗自嘲,以后說不準不喝藥連覺都睡不好。 側(cè)頭對著他,目光在高低起伏的側(cè)臉上逡巡,睡著的風輕妄磨掉了冷,只余下俊。 顧今月盯著他天,腦袋漸漸下垂,不多時安然睡去。 京郊別院一片祥和安寧,而皇城卻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打得戚國公府元氣大傷。 起因是戚柏的十日之期還剩兩日,他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太子殿下惦念張尚書的愛子之心,決定與戚統(tǒng)領(lǐng)一同追查。 他們帶人沿著張玉衡當日的行經(jīng)路線一路追查蛛絲馬跡,不料忽然從山林中射來一陣箭羽,太子中箭落馬。戚柏毫發(fā)無損不說,甚至沒能抓到山匪的一根頭發(fā)。 太子重傷昏迷被抬回東宮,戚柏因護駕不利,瀆職失察被下邢獄,太子貼身侍衛(wèi)德四親自收押審理。 京畿統(tǒng)領(lǐng)一職交給姜副統(tǒng)領(lǐng)暫代,要求他務(wù)必三日之內(nèi)捉拿這群膽大包天的山匪,救出張公子。 戚國公府亂成一團,戚國公夫人嚎啕大哭,她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早已嫁人不在身邊,小女兒早早歿了,快三十才生了一個兒子,平日格外寵溺,導致戚柏不學無術(shù),紈绔不堪。 戚國公一生行事謹慎,步步為營,唯獨對唯一的嫡子格外寬容,終于致使他釀成大禍。他也急得上火,趕緊往宮里傳訊給戚貴妃,讓她打聽一下太子的消息。 然而內(nèi)心某處涌起隱秘的慶幸與不可言說的喜悅。若是真有這么一群山匪,他們射殺了太子殿下,那他到時候就可以順勢扶三皇子上位。 刺殺儲君的罪責就由這群不知名的山匪承擔,與他們半點干系也無。戚家干干凈凈,復起之日就在眼前。 想到這里,他露出個若有似無的笑,柔聲安撫發(fā)妻稍安勿躁。 戚貴妃與父親的想法不謀而合,認為這是上天給他們的好機會。這些年來他們娘兩連著戚家被太子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定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才讓嬴風那廝遭了報應(yīng)。 “嵐兒,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太子不幸重傷而亡,你是唯一一個成年皇子,太子之位非你莫屬?!?/br> 戚貴妃激動地臉都紅了,偏偏嬴嵐?jié)M不在乎,垂眸懨懨捧著一杯茶細細品嘗。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戚貴妃恨鐵不成鋼,自從顧今月的尸體被送回隨州,嬴嵐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對什么也不關(guān)心。 “聽見了?!辟鴯沟兔紨磕浚苁枪郧桑骸澳c外公做主就好。” 戚貴妃露出勝利般的笑容走到嬴嵐身邊,手扶上他的肩膀,發(fā)現(xiàn)他微微一僵,當做沒看到繼續(xù)笑著說:“嵐兒,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只要你乖乖聽話,娘和外公不會害你的?!?/br> “我知道?!辟鴯剐θ轀睾?,抬頭眸中滿是孺慕之情,一字一句道:“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敢忘?!?/br> 戚貴妃被即將到手的勝利沖昏頭腦,也沒細細分辨他的表情,若是她再多看一眼變回發(fā)現(xiàn)嬴嵐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恨意。 從戚貴妃寢宮回到景越宮后嬴嵐招來心腹,低聲吩咐兩句后心腹悄然離開。 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他抬頭遠眺東宮方向,眼神幽冷,與外人眼中儒雅溫和的三皇子截然不同。 作者有話說: 改一下更新時間,明天21點更新。 第27章 造夢 別人說的你都不可以相信,你只能信我。 嬴風意識清醒瞬間察覺身旁有人,循著本能第一時間抬起右手握拳,以雷霆之勢向身側(cè)揮去。 充滿力量的一擊撕裂空氣劃出唰的一聲,若是被砸實,不死也要重傷。 拳頭停在顧今月鼻尖前一寸,他無聲喘著氣,心顫抖著后怕,一眨不眨地盯著旁邊毫無防備的睡顏。 顧今月皮膚很白,沾著還未燃盡的燭光也未能染成暖黃色,卻叫她有了溫度。暖暖的,僅僅只是看著她,嬴風那顆冰冷又孤獨的心宛如找到歸處。 粉嫩的唇瓣微微張開,比臉還白的貝齒若隱若現(xiàn),勾的他想不管不顧直接撬開,聽她發(fā)出甜膩婉轉(zhuǎn)的顫音。 柔和的呼吸帶著她的幽香縈繞在他鼻尖,小腹一緊,呼吸變得沉重又急促。 她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guān)面前走了一圈,又正在其他危險邊緣徘徊。 身體僵硬了半晌,氣息終于平復,他才緩緩張開拳頭改為撫摸她的側(cè)臉。 顧今月眼皮輕顫,緩緩睜開,對上一雙幽黑的雙眸,里面裝滿她茫然的臉。 “你醒了,傷口怎么樣,還疼嗎?”顧今月想撐起身子,剛一抬手就發(fā)現(xiàn)右手被什么東西捆著。 風輕妄抿唇一笑,抬起左手,上面連著她的右手,不答反問:“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夫人在報復我上次粗魯?shù)男袨?,那我再跟夫人賠一次不是。” 他的臉驀然湊近,曖昧地舔了舔她的耳垂,啞著嗓音道:“若是夫人心里不忿,要不也把我捆起來,任你施為,我絕不還手?!?/br> 尾音向上勾了一下,弄得她心里癢癢的,炙熱的鼻息還不停敲打在頸窩邊,燙得她打了個顫。 她想側(cè)身躲開,一時忘記兩人的手連在一起,風輕妄借力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順勢又將連在一起的右手插進她左手指縫,十指相扣牢牢抓在掌心。 兩人挨得更近,她連一點退縮的空間也沒有,瞇著眼睛警惕盯著上方的人,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顧今月:“……”自作孽不可活。 “行不行?”風輕妄朝她輕輕吹了一口氣,他身上特殊的氣息強行擾亂她的思緒。 “不用?!睆淖炖飻D出兩個字,羞惱地胡亂去扯捆住兩人的綢緞,風輕妄稍一抬手就避開,她空閑的手也被佩戴黑色護腕的右手捉住。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憋L輕妄低頭凝視她一舉一動,鼻腔發(fā)出意味不明的輕哼:“嗯?” “我怕你又偷偷出去,”低頭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她小聲埋怨:“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br> 風輕妄聽后表情錯愕,愣了片刻,喃喃道:“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 顧今月察覺他語氣有異,抬眸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奇怪道:“我身為你的妻子,關(guān)心你不應(yīng)該嗎?” 他聽見這句話后驀地頓住了,下一秒表情變得格外詭異,眼眸幽深掠過她肌膚的每一寸,嘴角往上先是扯出一個微弱的弧度,然后慢慢擴大,直達耳后根。 “對,你說的對,”他聲音飄忽,怔怔望著她:“你是我的妻子,是該關(guān)心我?!?/br> 顧今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試著推開他,沒想到他這次格外配合,順勢往旁邊側(cè)躺,目光卻沒有離開她片刻。 “可以解開嗎,我手有點疼?!鳖櫧裨律ひ糨p軟,帶著點求饒的意味。 “當然可以?!彼峙浜?,三兩下就解開纏繞著兩人的墨綠色綢帶,她想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紋絲不動,他將緊扣的雙手放到嘴邊,輕啄一口她的手背,聲音柔得像溫水:“我想抓著你,一直抓著。” 身體獲得自由瞬間顧今月往里靠了靠,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高大的身軀跟著往前挪動一寸,她又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背后是冰冷的墻,前方是火熱的胸膛,一冷一熱,她忍不住抖了抖。 另一只手突然出現(xiàn)在腰側(cè),從后緊擁住她,稍微往前一帶她便落向風輕妄懷中,額頭被迫抵在他胸前。 他上半身無遮無攔,顧今月紅著臉貼上他蜜色的肌膚,感受皮下強有力的心跳聲。 咚咚咚—— 腦袋被震得發(fā)麻,他體內(nèi)的熱氣似乎躥了出來,熏得她睜不開眼。 “夫人不必用這樣的方式捆著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胸腔微微震動,說出溺人的情話:“我可離不開你?!?/br> 顧今月雙頰比他的懷抱更熱,故意岔開話題:“也不知道是誰被人抬回來?!?/br> 悶笑聲透過骨骼傳到耳畔,刺得她耳膜發(fā)顫,難受地哼了兩聲。 風輕妄終于肯放開她,新鮮空氣涌入鼻腔,她忍不住貪婪地吸了幾大口。 “我錯了,”他慣會拿捏她,知道裝可憐比強逼她有用,于是眼巴巴望著紅成蜜桃一樣的人,委屈道:“實在是家里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不然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br> 他單手把人撈上來,與自己對視,喜不自勝打趣道:“我還想和你一起白發(fā)蒼蒼,兒孫滿堂。” 顧今月含羞帶嗔瞪了他一眼,放軟語調(diào):“到底有什么要緊事比身體重要,我能知道嗎?” “當然,”風輕妄見她態(tài)度松軟,趁機實施下一步計劃,誠懇道:“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之前你記憶有損,我怕徒增你的煩惱才勒令他們不許跟你說太多?!?/br> “但我總要知道的,不是嗎?”顧今月急切道:“我不想從別人嘴里聽見,我想聽你說?!?/br> 風輕妄黑眸怔怔注視她,用指尖挑開額間幾縷碎發(fā),落下一個輕吻。 “好,你聽我說……” 別人說的都不可以相信,你只能信我。 我會給你編織一個最美的夢。 “所以為了奪取家產(chǎn),你父親的小妾和庶弟聯(lián)合外人要害你。因為你這里無處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你才將我轉(zhuǎn)移到這里,不許我隨便出門也是怕再來一次意外?”顧今月聽完風輕妄不咸不淡地描述后,心如同被針扎了一般,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 十歲時母親被小妾暗害,父親厭惡不聞不問,十五歲被指派到最險惡的地方開拓生意,背后的傷疤就是在那時與惡客打斗中留下的。 “在我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們竟然想出讓我庶弟代替我娶你,”風輕妄把頭埋在她的頸窩,寒聲道:“我決不允許!” “顧今月,你是我的。我就是身在地獄也會爬回來娶你,你休想嫁給別人?!?/br> 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顧今月另一只手勾住他右肩,主動貼上去哄他:“我已經(jīng)嫁給你了,還能嫁給誰?” “誰也不許!”他輕輕咬了一口顧今月的右臉頰,不高興道:“誰敢娶你,我就殺誰。” 顧今月癢得受不住咯咯笑出聲:“風輕妄,你屬狗的嗎,怎么喜歡亂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