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門正派做臥底 第92節(jié)
寄紅珠瞧著如今氣?息沉穩(wěn),說話清晰又機(jī)敏的黎丹姝,不由沉默一瞬,而后再次驚嘆上清天的醫(yī)術(shù)。 ——不僅治好了黎丹姝的眼瞎,竟然連腦子都治好了,居然看得出魔域生?變! 紅珠向來都希望黎丹姝能自立,如今她表現(xiàn)的冷靜,紅珠眼中只有贊賞。 她再也不遮掩,痛快道:“不錯,石無月背叛了魔域?!?/br> 黎丹姝不解:“背叛了魔域?可他不是魔尊嗎?” 紅珠冷笑一聲:“對,從前大?家?覺得他能帶著大?家?出去搏出一條新路,所以尊他為?魔尊??扇缃袼呀?jīng)?忘了曾經(jīng)?應(yīng)允過魔域的,為?了盡快修成他的魔神體,他命令淵骨捉魔?!?/br> 黎丹姝不明所以:“捉魔?淵骨不是一直都在捉魔嗎?前東南西的城主,都是他殺掉的?!?/br> “這次不一樣!”紅珠咬牙切齒,“因爭權(quán)奪利而搏殺,死了只能算自己技不如人??扇缃衲в蛞讶环€(wěn)定,四方盡皆臣服,沒?有人反抗他,甚至所有人都甘愿當(dāng)他麾下戰(zhàn)士,只等?他康復(fù)率眾殺出——” 云裳聽到這里,睜大?了眼,她從不知道石無月在魔域還策劃著這么可怕的事情,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 然而寄紅珠與黎丹姝都沒?有空管她。 寄紅珠恨極:“他在以同族神魂煉鼎。我自認(rèn)不是好人,手上冤魂無數(shù),卻也看不下去他命淵骨做的事——” 寄紅珠有些說不下去,她抬手一揮,直接將記憶傳給了兩人:“你們自己看吧?!?/br> 黎丹姝便以寄紅珠的視角,看見了這些時(shí)日?在魔域發(fā)生?的事。 正和她想的一樣,紅珠在魔域日?理萬機(jī),甚少有功夫理會?她。這些時(shí)日?也不怎么尋她,更是因?yàn)?諸事繁多。 紅珠看著桌案上一沓密件,瞧著上面的信息忍不住皺起了眉。 “南域蜃妖、鳥妖疑似滅族,西方煉陽城一夜城亡,東城主失蹤?!奔募t珠看著奏報(bào),嘴里罵出聲,“這都是什么胡說八道的東西!” 魔域穩(wěn)定至今,雖說各族仍會?為?了爭奪資源而有些小摩擦,但?看在金殿的份上,到底不敢大?動干戈。滅城、滅族之事,已快有五十年未曾發(fā)生?過了。紅珠收到這樣的奏報(bào),第一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下面的人在胡搞。身為?金殿主事人,她甚至都沒?有得到任何預(yù)兆——這些地方哪兒會?這么容易出事。 紅珠第一反應(yīng)是要責(zé)罰奏書的斥候,然而她慣來是個?喜歡錘死證據(jù)再行動的性格,便決定先從召見東城主起。 她吩咐信使:“招東城主來見我,立刻?!?/br> 信使領(lǐng)命而去,按照距離來算,紅珠最遲應(yīng)當(dāng)在明日?便能看見東城主,然而直到第二天過去,信使和東城主都沒?有回來。 紅珠是個?對危險(xiǎn)感覺很敏銳的人,她原本?對奏報(bào)嗤之以鼻,在這一刻卻感到了不對勁。于是她沒?有驚動任何人,親自去了一趟南域。 南域城主見了她,恭維話自是不斷。聽她問起蜃妖,竟也好像不知下落。 南城主道:“這些家?伙也是懶了,該送來上貢給您的霧生?花已遲了三日?,紅珠大?人稍等?,我這就命人去拿他們來問?!?/br> 紅珠聽到這里,心中微沉。蜃妖最是膽小,絕不敢做出延交貢品這樣的事來,若是南城主沒?有私吞,那蜃妖必是出事了。 她在南城主處等?了半日?,等?來一句——蜃妖似乎舉族搬遷了。 南城主大?怒:“他們定是為?躲避責(zé)難!紅珠大?人放心,我必將他們盡數(shù)抓捕,殺上幾?個?,以儆效尤!” 紅珠面色陰沉,她沒?空再理會?南城主,轉(zhuǎn)而便去了鳥妖的棲息地。 與蜃妖不同,鳥妖在魔域尚且有一席之地。他們種?族中還保留著上古時(shí)期遺下的珍貴血脈,沒?過一兩百年,總會?出現(xiàn)一兩位能問鼎一方的強(qiáng)者。如今這代鳥族的強(qiáng)者是一只金烏,紅珠本?想要去見她,卻發(fā)現(xiàn)鳥族的棲息地里竟一只鳥也沒?有。 紅珠后來沒?再去煉陽城,她已隱約察覺到不對了。 她即刻回了金殿,要召見奏報(bào)者。下屬領(lǐng)命尋了一圈,最后報(bào):“斥候不曾回金殿,奏報(bào)不知從何而來?!?/br> 紅珠就是傻子,也知道斥候一定也出事了。他出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定然就是送這些奏報(bào)。 紅珠察覺事態(tài)緊迫,偏這會?兒月珠亮起,她實(shí)在沒?空理會?黎丹姝,匆匆將月珠握在手里,便去尋了淵骨。 淵骨似是出門剛歸。 紅珠踏進(jìn)他的大?殿時(shí),正好見到他在擦他的那把塵霧。 紅珠不疑有他,直接報(bào)告道:“淵骨大?人,魔域出事了。蜃妖、鳥妖滅族,煉陽空城,東城主失蹤,還有我的斥候和城主——” 紅珠那時(shí)判斷:“魔域極可能溜進(jìn)了上清天的蟲子,他們妄圖阻止我們跟隨魔尊出擊!” 寄紅珠說得急切,她只求淵骨趕緊給個?決斷,通知石無月,好讓她可以率軍大?張旗鼓地全魔域搜尋上清天的蟲子。 然而淵骨卻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 他甚至懶得給紅珠一眼,在安撫了自己的刀后,見紅珠還執(zhí)著的不肯走,方才說了句:“不是上清天。” “不是上清天?”紅珠驚愕,她不贊同道,“不是上清天還有誰敢在您威下的魔域生?事?” 魔族是最會?趨利避害的,淵骨那把刀已震懾了魔域數(shù)十年,在他刀折之前,魔域有誰敢放肆?即便是寄紅珠,在深知自己不敵的情況下,不也忍耐著做了他這么多年的下屬。 大?概是覺得寄紅珠多少幫過他,淵骨看了她一會?兒,還是給了她答案。 淵骨淡聲道:“是我做的?!?/br> 紅珠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神后,聽到這話差點(diǎn)踏上淵骨的寶座。她深吸一口氣?,不明白問:“為?什么?蜃妖孱弱、鳥妖臣服,煉陽城更是遵從魔尊,如今的東城主也是魔尊親封——” 她倒是知道淵骨不會?主動做這些:“魔尊為?什么突然要對付他們?” 淵骨沒?有回答,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紅珠。 紅珠在他的視線下冷汗津津,可她還是執(zhí)著問:“我希望魔尊給我一個?解釋,畢竟當(dāng)年我攜北方齊齊投奔時(shí),魔尊曾應(yīng)允過,會?讓我見到一個?統(tǒng)一而強(qiáng)大?的魔域。” 見紅珠不肯退下,淵骨在沉默片刻后,終于開?了口,他說:“他的目的沒?有變過,剩下的,你也不必知道?!?/br> 紅珠不甘:“淵骨大?人!” 淵骨不愿再開?口,他冷冷看向紅珠時(shí),即便是紅珠,也心生?怯意。在那一刻,紅珠竟然想到了黎丹姝曾說過的話,黎丹姝說男人居心叵測,最會?爭寵,是決計(jì)靠不住的。紅珠看著淵骨,頭次覺得黎丹姝說的或許有道理。 淵骨莫名大?開?殺戒,卻又不說緣由,誰知道是他的意思還是魔尊的意思? 搞不好他其實(shí)走火入魔了,這些都是他犯下的罪! 于是紅珠做出了她第一個?愚蠢的選擇:“我要面見魔尊!”她目光灼灼盯著淵骨,“勞煩大?人轉(zhuǎn)達(dá)!” 淵骨沉沉地看著她。 他的眼里似乎有情緒,又似乎什么都沒?有。他最終說:“我勸你不要?!?/br> 紅珠那時(shí)不明白這是這把刀最后的仁慈,她嗤笑道:“大?人總不會?連轉(zhuǎn)達(dá)都不愿了吧,魔尊閉關(guān)前可是交代過您,不可盲塞他的耳朵。” 淵骨見紅珠意志堅(jiān)定,不再多言。 他帶紅珠去見了石無月。 紅珠踏上三月窟時(shí)還有些恍惚,她有些不甘相信淵骨真?的會?帶著她來。他甚至沒?有殺她滅口,將她帶到三月窟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淵骨離開?,紅珠的心稍許放開?一半。 她也不傻,并不是毫無準(zhǔn)備的就跟著淵骨來了。自從發(fā)現(xiàn)戰(zhàn)神遺骨能劈開?封印后,紅珠也在一直尋找,如今她也有一把以戰(zhàn)神骸骨制成的小刀。 那會?兒她還在想,如果淵骨真?要動手,有戰(zhàn)神遺骨加成,她也并非毫無一搏之力。然而萬萬沒?想到,她最后用這把刀竟不是對抗淵骨,而是逃命。 第87章 石無月從三月窟走出時(shí), 紅珠差點(diǎn)未能在第一時(shí)間反應(yīng)過來。 他似是閉關(guān)有成,不再是一團(tuán)黑霧了?,他重新有了?形體。 她見過石無月很多次, 從他尚且具備形體到他舍身鍛魂, 她自認(rèn)算是魔域里最了?解石無月的人?之一。然而時(shí)隔數(shù)十年, 再次見到石無月,紅珠卻有了?一種陌生?感。 從三月窟走出的黑袍男人?與常人不太一樣——紅珠發(fā)現(xiàn), 在三月窟這唯一有日光傾斜的寶地, 石無月踏在青草上, 珍貴的陽光如海浪般自他身后涌出,他的身前卻沒有影子。 紅珠看?著自己斜斜落在地表上的淡影,極為詫異地又看?了?眼石無月。她這一眼看?得很仔細(xì), 她發(fā)現(xiàn)了石無月沒有影子的原因。 那?些涌動的光如同射入了?一座瞧不見底的生?洞, 全部被在碰上石無月的那?一刻被吞噬殆盡。這也是他明明立在光前,紅珠卻依然?能看清他每一寸發(fā)絲的原因。 拋棄了身體的魔尊重新?lián)碛辛诵误w,只是他的形體好像并不在實(shí)處。 紅珠不曉得魔神之體的秘密, 那?會兒只能這么推測著。 許久都是一團(tuán)黑霧的石無月對自己重新?lián)碛辛诵误w一事十?分滿意, 他甚至為此原諒了?紅珠覲見的失力, 只當(dāng)她是過于驚嘆。 石無月含笑道:“紅珠, 我的愛將,你識不得我的模樣了嗎?” 紅珠恍然?回神, 她即刻下跪告罪, 同時(shí)道:“不, 屬下只是懾于尊上威儀,一時(shí)忘我, 還請尊上贖罪!” 重見石無月人類的模樣,她確實(shí)一瞬驚神。 作為曾經(jīng)令黎丹姝迷戀到犯下大錯的人?, 石無月確實(shí)有著一副極佳的相貌。他皮膚很白,頭發(fā)烏黑,五官柔和。一雙劍眉端是剛剛好的弧度,既不會顯得過于鋒銳、也未曾失了?英氣。尤其是他還有著一雙永遠(yuǎn)含笑的眼睛,漆黑如墨,遠(yuǎn)如深海。 每當(dāng)?石無月用這雙眼睛凝視著誰時(shí),被他凝視著的人?總?cè)菀桩a(chǎn)生被重視的錯覺。他又喜歡微微提著唇角,旁人便更難對他提起戒心。 他長得像極了?一個好人?,如果不是周身氣?息太過陰冷,他眼中的笑意也永遠(yuǎn)不達(dá)深處,誰都會將他當(dāng)?做一名梅蘭君子。 好在紅珠看?人?從不看?皮相,她與石無月共事,深知此人?惡毒狠辣的心腸,菩薩皮貌是他用以處世的表象,漆黑長袍才是他行事的準(zhǔn)則。 如今他軀體生?異,那股陰冷感更是揮之不去,配上他擁有的菩薩像,更是顯出詭異,令人?多看?一眼,便覺通體生?寒,好似正直面什么可怕至邪之物,本能想要逃避。 這么多年?來,紅珠面對石無月或有懼怕,但從未有過這樣恐懼的感覺。她跪倒在地,請罪是一方面,想要克制住自己的害怕也是一方面。 她懼怕著如今的石無月。 好在重新凝結(jié)了?身軀,石無月心情確實(shí)極佳。他揮了揮衣袖,免去了?紅珠的刑罰,同時(shí)道:“淵骨說?你求見,看?在這些年你為我夙興夜寐的份上,說?吧,你有什么想求的?” 石無月開了?口,壓在紅珠心頭上的恐懼散了一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說?道:“……東城主失蹤?!?/br> 提及這事,石無月挑了挑眉毛,他笑道:“這事啊,我知道,是我命他做的?!?/br> 紅珠正欲告狀,忽聽石無月說?上這么一句,一時(shí)竟不知該如何繼續(xù)?;秀敝?,她似乎說?了?句:“什么?” 石無月對她很寬容,他說:“淵骨是我的代行者,他不會有自主的決議,他的每一次行動必然出自我的授意——紅珠,這些我與你說?過吧?” 紅珠下意識反駁:“可是——這世上有誰能真的不會有私心?” 石無月認(rèn)可紅珠的駁斥,然而他說:“人自然都會有私心,可淵骨算是人?嗎?” 說出這句可怖的話時(shí),石無月還是笑著的。 “他只是我的一把刀,早就被我剔除了情魄愛魂,只是在活著的東西,哪里來的私心?” 石無月說這句時(shí)輕飄飄的,落在紅珠耳中?確如山重。 她嫉妒淵骨能得到比她更多的信任,不止一次地猜過淵骨的來歷,她甚至連石無月的私生?子——這種聽起來就不可信的猜測都有過。她想過那么多可能,卻從沒有想過——淵骨會是殘缺的、被cao縱著的“木偶”。 他有那?么強(qiáng)?。?/br> 這樣的人?,要怎么被“處理”,才?能成為一把絕對聽話的刀? 如今石無月說?,很簡單,剔掉他的愛魂情魄,將他禁錮在渾噩無知的狀態(tài),令他茫然?、令他無欲,令他執(zhí)一命便只會行一命,令他喪失自我、毫無意識。 寄紅珠知道石無月是個惡人,她也借他之手做過不少惡事,然?而在這一刻,在聽到淵骨是付出了?什么才得到了這“絕對的信任”,她還是忍不住的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