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shù)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65節(jié)
蕭蠻倒是仍然鎮(zhèn)定,他的目光清澈,聲音徐徐,似有佛性:“不是這樣的,父皇,您請聽兒臣說。兒臣修行一年,只是忽然明悟了,何謂百媚千嬌,不如弱水一瓢。” “自母后去世,父皇多年來不立繼后,如此深情,兒臣心向往之?!笔捫U的個頭已經(jīng)不比魏皇矮了,他原先生得一副孤峭模樣,又沉默寡言,行為木訥,確實(shí)不討人喜歡。 可此番歸來,魏皇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兒子身上居然有著一種皇家人極少會有的平和與浪漫。 他緩緩說著話的時候,俊美的面容舒展,從前木訥再不復(fù)見,魏皇才恍惚從他眉眼間看出了幾分肖似——似誰?自是肖似元后! 蕭蠻說,他對元后深情…… 魏皇的滿腔怒火便在這一句“深情”中緩緩平復(fù),他看著蕭蠻。 蕭蠻生著一雙極為漂亮的鳳眼,從前看這雙鳳眼,魏皇總覺得是帶著煞氣的,可今日看這雙眼睛,魏皇卻居然覺得,這雙眼睛居然是柔和的,含情的。 “父皇?!笔捫U又說,“我是您的兒子,天潢貴胄,身份再高的世家貴女,又豈能高過于我?這世上,誰能令我以聯(lián)姻待之?既然如此,我亦可不看身份,只等那一個有緣人出現(xiàn)便罷了?!?/br> 魏皇:…… 魏皇哭笑不得,啼笑皆非,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瞧瞧蕭蠻說的這叫什么話? 原來這個兒子不僅有皇家人少有的浪漫,他還有著更為珍稀難見的天真! 皇帝的兒子就可以不用聯(lián)姻? 不,只有無欲無求的皇子才可以不用聯(lián)姻!而身為太子,如果不想有朝一日被后來者黜落,就更要奮勇爭鋒,一絲一毫的助力都決不能放棄。 又何況是聯(lián)姻之事——此時此刻,以蕭蠻如今的境況,一門得力的姻親對他的幫助有多大,他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又或者是即便知曉,也不在乎? 魏皇炯然有神的眼睛定在蕭蠻身上,他的目光如同刀鋒般銳利,似乎是要透過皮相,將眼前這個兒子的筋骨神魂都一并剖出來,看個清楚明白。 蕭蠻站在魏皇面前,面對如此審視,他的整個行為氣魄卻充分詮釋了何謂理直氣壯。 他好像是真的不在乎,這種淡定使得魏皇的思緒不由飄遠(yuǎn),有片刻,眼前之人的身影倒好似是與曾經(jīng)的元后重疊了。 魏皇張口,無聲地吐出四個字:無欲則剛…… 這個兒子他好像真的是無欲則剛…… “阿蠻?!蔽夯式辛耸捫U的小名,“不娶世家貴女,只等有緣人,你當(dāng)真是如此想?” 蕭蠻沒有猶豫,再次肯定道:“父皇,三千佳麗于我無益,平生若得一知己,余愿足矣!” 魏皇笑起來,有些玩味道:“那你又如何肯定,那百花宴中的貴女,就無一人能與你做知己呢?” 蕭蠻道:“兒臣不曾親見她們,的確無法肯定。但今日既不相見,想來便是無緣,知己有緣可得,無緣便罷。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說著,他雙手合十,做修持狀,道:“兒臣已明白,萬事皆可不強(qiáng)求,強(qiáng)求生孽,不若靜思平云高岫,長河明凈?!?/br> 說完話,只差沒再喊一聲“阿彌陀佛”了。 魏皇啞然片刻,口出嘆息。 他伸手拍拍蕭蠻的肩,神情又溫和了起來。溫和中又帶了幾分憐惜,以及恨鐵不成鋼一般的擔(dān)憂。 “你?。 蔽夯蕠@道,“罷了,你如今也大了,心里有成算了,便是一時不想成婚,朕這個做父親的還能逼你不成?” 蕭蠻溫聲道:“多謝父皇,寬容兒臣。” 而一旁的六皇子,聽著蕭蠻這樣說話,卻早已是聽得目瞪口呆,頭暈眼花。 大哥、大哥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魏皇沉默了片刻,又說:“那相國寺,你便不要再去了,東宮缺你這個主人,朕每日上朝時,也想見到朕的太子!” 六皇子:…… 臉上笑嘻嘻,心里娘希匹! 草! 第261章 喝花酒?要卿命了! 文華殿外。 蕭蠻先告退出來了,六皇子緊跟著也連忙跟魏皇告退。兩位皇子都要走了,程靈當(dāng)然更不可能再留,如此一來,三人倒是前后腳地出了文華殿。 蕭蠻身高腿長,但他走得不疾不徐,六皇子在后頭,快跑幾步追上他,一邊嘰嘰喳喳地喊:“太子哥哥,你等等弟弟!” 蕭蠻回過頭,很有兄長風(fēng)范地說:“六弟不急,莫要摔著。” 六皇子笑嘻嘻地道:“不怕,大哥武藝高強(qiáng),弟弟便是要摔了,大哥還能不伸手扶一把不成?” 蕭蠻道:“自然?!?/br> 六皇子得了回應(yīng),又連忙說:“大哥當(dāng)真不去御花園嗎?便是不看美人兒,去見見母妃也是好的?。∧闳ハ鄧逻@一年多,母妃可是日夜思念你呢!” 六皇子說話,當(dāng)真句句是坑。 然而蕭蠻這一回好像真是將無欲則剛貫徹到底了,即便六皇子將貴妃都給抬出來了,蕭蠻依舊不疾不徐地回道:“貴妃娘娘今日事忙,孤若是此刻過去,反倒是給娘娘平添煩擾,不若等娘娘閑下來再去探望?!?/br> 六皇子就怔在原地,驚聲道:“太子哥哥,你稱呼母妃為貴妃?” 蕭蠻雖為太子,是元后嫡子,但元后在生他時便因難產(chǎn)而死,蕭蠻生下來就被抱在了貴妃身邊,是貴妃一手養(yǎng)大。 養(yǎng)恩天大,更何況,貴妃既是養(yǎng)母,又是太子的親姨母。結(jié)果如今太子大了,卻生疏地稱呼貴妃為貴妃娘娘,他這是……這分明是不孝! 前朝后宮,誰能容得下一個不孝的太子? 六皇子驚呼之后,眼眶通紅。 蕭蠻回頭嘆道:“前些日子,孤從宮中又回相國寺,夜間入夢,忽見母后靜立床前,默然垂淚?!?/br> 六皇子頓時啞然,再無言語以對。 貴妃再大,還能大過元后去? 蕭蠻連元后托夢都搬出來了,這年頭,這種說法幾乎就是終極殺器。如果蕭蠻還叫貴妃為母妃,又置元后于何地? 蕭蠻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不著痕跡地看了后方程靈一眼,微微頷首之后,轉(zhuǎn)身即走。 六皇子沒有再追,只在原地默默咬牙了片刻。 等到后方的程靈慢慢悠悠地終于走上來時,六皇子臉上才又重新露出笑容。 他笑瞇瞇地轉(zhuǎn)頭看程靈,似是才看見她一般,親親熱熱地對她打招呼道:“程秘書,這是準(zhǔn)備要出宮啦?明日來當(dāng)值嗎?” 程靈才被封了官,雖然是皇帝直封,卻也還要去尚書省掛名,也要到秘書署本部去等候分派。 明天是不是要來當(dāng)值,這個程靈也不知道。秘書署又不是只她一個秘書郎,這種官職可多可少,下限有個一定,上限卻全憑皇帝心意。 她便對六皇子拱拱手,道:“回六殿下話,下官等候分派。” 六皇子努努嘴,又道:“那你要是閑著有空,過幾日待我稟了母妃,便出宮尋你去玩耍,如何?” 這還是在文華殿外頭呢! 六皇子這就迫不及待地,如此直白來示好,是他本身就性情急躁,還是倚仗寵愛,有恃無恐? 六皇子可以有恃無恐,程靈卻要滴水不漏。 她立刻面露惶恐道:“殿下乃千金之軀,宮外人多事雜,若有無知之人,萬一沖撞了殿下,卻是不美。殿下,下官告退!” 話落,她腳下步伐略略加快,整個人便已似行云流水般,快速遠(yuǎn)離了六皇子。 六皇子:……哼! 當(dāng)然,六皇子不會在文華殿外發(fā)怒,他甚至不會在外頭說程靈一句壞話。 他只對著身邊的近侍抱怨道:“這個程秘書,走得那般急,當(dāng)本殿下是那洪水猛獸不成?真無趣!” 近侍勸慰說:“殿下金尊玉貴的,那外頭的人那是敬畏殿下,因而不敢親近呢。往后時日長了,知曉殿下最是平易近人,自然便不會如此啦。” 又說:“咱們宮里處處是景,不比那外頭腌臜的市井之地好玩?” 六皇子于是又重新燃起興致,他清清脆脆地說:“好,那咱們便還回御花園!去看百花宴,去尋三哥和四哥玩去!” 很快,六皇子也帶著內(nèi)侍離開了。 文華殿外發(fā)生的一切,自然沒有能瞞過魏皇的。 事實(shí)上,也不止是文華殿,就說這滿宮之中,能瞞過魏皇的消息又有幾何呢? 除了某些秘密……畢竟,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魏皇也是人,不是神。即便是對這皇宮的掌控力度再強(qiáng),是人,就難免有疏漏之處。 文華殿內(nèi),聽了小太監(jiān)回報的魏皇輕嘆一聲,他問身邊的常虹道:“大伴兒,你說說,朕這太子,當(dāng)真是徹悟了么?” 這種問題,常虹能怎么回答? 他只是連忙弓著腰,輕聲道:“陛下,佛心即仁心,太子殿下既有仁心,又有法度,正是陛下教導(dǎo)得宜?!?/br> 魏皇點(diǎn)點(diǎn)頭,便笑道:“你啊,便是生了一張會說好話的嘴?!?/br> 此后三四日間,程靈在京城卻是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zé)狒[了一番。 不是她要熱鬧,實(shí)在是她的空降出現(xiàn),在向來事事遵循規(guī)矩運(yùn)轉(zhuǎn)的京城,太打眼了! 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一個年輕人,突然就入了魏皇的眼,還被皇帝直接御封為秘書郎,一躍成了天子近臣。 這就好像是一潭四四方方,個個沉浮有道的深水中,忽然闖進(jìn)了一只不知是打哪兒來的蒙面怪獸,何其突兀! 至于說,這只突然出現(xiàn)的蒙面怪獸,究竟只是逞了一時之利,還是說當(dāng)真會在京城這潭深水里掀起大風(fēng)大浪,那就還得且行且看了。 程靈于是接收到了各方的熱情與試探。 去了尚書省辦入職,尚書省并沒有任何人刁難她。一切順利地,快速地辦好了,還順帶著結(jié)識了尚書省幾個級別相近的官員。 去了秘書署見上官,上官待她雖不親切熱情,但是也不為難她,順順利利地將她接收進(jìn)了秘書監(jiān),還安排了一個跟她同級別的秘書郎帶她做事。 秘書監(jiān)中,同僚共有十三人。入職后的第三天,下值后,就有同僚邀請程靈去喝酒。 喝的什么酒? 到了地頭以后,程靈才知道,居然是喝花酒! 呃……這個,這個……呵呵,呵呵呵,這可真是要了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