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shù)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11節(jié)
蕭蠻就看著程靈,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 第171章 寒潭巨蟒奇事 最終,蕭蠻還是無法將那些事情說出口來。 那些陰暗的,從他出生起,就一直伴隨在他身邊的責(zé)打辱罵,那一張張喜怒無常,變化多端的面孔,那些像是與地獄伴生的舊時光—— 蕭蠻什么都說不出,所有的話都被他堵在喉嚨口,最終,他道出的是: “一年前,父皇游幸驪清園,重臣與后宮皆隨行,我……也伴駕左右。原本一切有序,直到有一日,父皇不知怎么興起,要親自下水,去驪山寒潭捕捉銀仙魚,進(jìn)奉先太后?!?/br> 一年前,魏皇游幸驪清園,這個事情涪陽王其實也是知道的。不過他遠(yuǎn)在庸州,雖然知道有這么件事,但驪清園內(nèi)具體發(fā)生了些什么,他卻并不知曉。 蕭蠻此番說起,涪陽王也聽得入了神。 “父皇萬金之軀,自然不能當(dāng)真親身入寒潭,最終在眾臣的勸阻下,決定由眾皇子入水。代替皇父捕魚,以全孝道?!?/br> 蕭蠻說到這里,涪陽王就微微挑了挑眉,他道:“眾皇子?” “是。”蕭蠻淡漠得倒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五位皇子都下水了?!?/br> 涪陽王欲言又止,神情間隱有不忿。 程靈看在眼中,覺得有些奇怪。在蕭蠻說到“眾皇子”代替魏皇下水的時候,涪陽王為什么好像顯得很生氣的樣子? 蕭蠻繼續(xù)說:“五位皇子都下水以后,寒潭中的銀仙魚紛紛逃散。但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其實是一場另類的較量。誰能捉到最多的銀仙魚,誰就是勝出者。” “到了水下以后,我的武功最高,水性最好。但我……必須謙讓眾兄弟?!?/br> 蕭蠻說到這里,就又停了停,他仿佛又不知道該怎樣繼續(xù)說下去了。 涪陽王皺眉,他的手放在旁邊堅硬的實木桌面上,不知不覺間,那手掌竟是陷進(jìn)了桌面足有半寸之深! “后來……”蕭蠻緩緩道,“五弟年幼,忽然腿腳抽筋,我去救他。不料那水下,竟是竄起了一條足有人身那般粗細(xì)的恐怖巨蟒!” 涪陽王的手陷在桌坑里,又更深了些。 程靈余光瞥見,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他直接將這桌子給按穿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她自己的手放在旁邊藥箱上,也險些就將那藥箱蓋子給捏碎掉。 蕭蠻說到這里,卻又來了一個大轉(zhuǎn)折,他道:“我與那巨蟒戰(zhàn)斗,卻不敵如此異獸之神力,侍衛(wèi)們紛紛躍入水中來救,不防巨蟒圈住了三弟與五弟。” 當(dāng)時的場景其實是非常驚心動魄的,即便蕭蠻的措辭平淡到甚至有些干癟,程靈與涪陽王聽著,也仿佛能想象到當(dāng)時是何等驚險。 “巨蟒探頭想要吞吃五弟,一名侍衛(wèi)撲過去以身相救,最后,侍衛(wèi)被攔腰咬成了兩截,鮮血瞬間就將寒潭染得仿佛泡在火中一般透紅?!?/br> “我眼中全是血,耳邊仿佛有人在哭,岸邊還有許多的尖叫聲,后來……” 關(guān)鍵時刻,蕭蠻又頓了頓。他的神情似在回憶,似在恍惚。 然后他苦笑說:“后來發(fā)生的事情,我卻記不清了。我便如這幾日一般,仿佛被困入到了一個狹小的黑匣子中,什么也聽不到,看不見了。” “但我知道,我其實應(yīng)該是清醒的,我的身體應(yīng)該還在動,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也看不見,聽不見?!?/br> “等到我再度恢復(fù)知覺以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岸邊,全身脫力,一身筋骨都仿佛是要被拉扯得斷裂了一般,丹田內(nèi)真氣也空空蕩蕩,消耗殆盡?!?/br> “身后還有兩個人在壓著我,是常年跟在父皇身邊的大內(nèi)高手,應(yīng)星和應(yīng)月。” 星月二老,這是魏皇身邊的標(biāo)志性高手,常年跟在魏皇身邊,從不離開。 這兩位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就連涪陽王也探不到底,而他們兩個,居然一起出動,壓制蕭蠻! 涪陽王再也忍不住,怒道:“何其猖狂!秋氏該死!” 話音剛落,他的手掌終于從那桌坑處完全陷下,足有三寸厚的堅硬桌板就這樣被涪陽王按穿了。 咔! 桌板被按穿,整個桌面也隨之裂開,只聽咔咔咔一連串的聲音響起。 砰砰! 破開的桌板砸到了地上,程靈反倒是眼疾手快地,連忙抱住了原先被放在桌面上的藥箱。 好得很,這個藥箱保住了。 涪陽王:…… 他連忙說:“呵呵,王叔手誤,阿蠻你繼續(xù)?!?/br> 蕭蠻低垂眼目,應(yīng)了聲,道:“應(yīng)星應(yīng)月壓著我,旁邊的人都驚恐地看著我,二弟倒在寒潭旁邊的地上,他的左腿折斷了,身下都是血?!?/br> “蛇尸斷成數(shù)截,似乎是被巨力撕裂而成,蛇血染紅了寒潭內(nèi)外?!?/br> “此外,寒潭邊上還存留著數(shù)具侍衛(wèi)的尸身,死狀都非??植馈!?/br> “五弟也受傷了,他口中不停在吐血,母妃抱著他,哭泣著說……” 那個女人痛哭著對魏皇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沒有教好他們兄弟倆,你要罰就罰臣妾吧!阿蠻傷了阿箬,也怪不得他,大約是臣妾平常念著阿箬年幼,多照看了些,阿蠻心下難過……” “阿蠻往常并不如此殘暴,他雖然也會鞭打?qū)m人,但那都是因為宮人本身犯錯……” 蕭蠻聽懂了,彼時就生出一種巨大的荒唐之感。 那個時候他全身脫力得就好像是陷入了某種虛空中,完全沒有力氣為自己做辯解。 再加上,他失去了先前一段時間的記憶,不明事情真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yīng)該要怎么辦才好。 最后,蕭蠻被魏皇命人帶了下去。 那個殘局到底是怎么收拾的,蕭蠻后來甚至都沒有去打聽。 他只知道,這件事情發(fā)生后,他當(dāng)日就被送回了上京皇宮中。之后,他被軟禁在瀾臺,如此一月有余。 一月之后,蕭蠻身體恢復(fù)。 他自行血書一封,喚出了暗中監(jiān)視自己的禁獄暗衛(wèi),用法子逼迫暗衛(wèi)傳達(dá)了血書給魏皇,這才得以與魏皇再見。 當(dāng)然,這些細(xì)節(jié)蕭蠻就沒說了。 他主要說的是,自己在遇蛇以后,失去記憶的事情。 那一次的事情跟這一次實在是太像了! 失去記憶,失去理智,力大無窮,逢人便兇猛攻擊。 唯獨不同是,這一次他是被程靈用銀針喚醒的,醒來后縱然有些虛弱,也不似上次那般嚴(yán)重脫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第172章 一個會發(fā)狂的嫡長子 涪陽王府,立雪堂內(nèi)室中。 涪陽王追問蕭蠻道:“所以,你后來聽說,巨蟒是在你失去記憶時殺死的。在這個過程中,你還誤殺了幾名侍衛(wèi),甚至傷了老五。你……因此才離家?” 蕭蠻低聲道:“是,此事雖為偶發(fā),但實在很難確證往后是否還有再次發(fā)生的可能。我不能再留在上京了,必須離開?!?/br> 他的語氣卻是淡漠的,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淡然。 涪陽王大受震動,驪山寒潭之事,是真正的秘辛,因為就連他……若非今日蕭蠻自述,他也無從知曉。 他立即道:“阿蠻,我倒是認(rèn)為,你不必灰心。此事被遮掩得極嚴(yán),若非皇兄出手,誰能做到這一點?;市炙闹袑δ恪€是十分看重的。” 見蕭蠻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涪陽王又說:“你離家之后,你可知你父皇是如何對外宣布你的去處的?” 蕭蠻道:“我不知?!?/br> 他離開上京以后就直接南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了齊國。 彼時的魏國是他的傷心地,雖然南下數(shù)千里,路途頗多曲折,但他卻硬生生做到了閉上耳朵,垂下眼睛,不聽不看,只顧離開。 若非在齊國遇到程靈,雙方互有救命之恩,交上了朋友。而程靈又為他解開了部分心結(jié),后來齊國動亂,程靈不得已帶人來到魏國—— 蕭蠻只怕自己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再踏上魏國的土地了。 一個會莫名其妙發(fā)狂殺人的嫡長子,他還能承擔(dān)國之重任嗎? 縱然在眾皇子中,蕭蠻最為名正言順,可越是如此,他才越是要離這個國家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否則一旦新君立定,對雙方都絕無好處。 當(dāng)初父皇放他離開,怕是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與其日后雙方尷尬,甚至兄弟相殘,不如就當(dāng)……沒有他蕭蠻這個兒子吧。 蕭蠻的眼睫微微垂下,卻聽涪陽王道:“阿蠻,你的爵位還在!” 蕭蠻抬眼,淡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些微動容。一年過去了,他的爵位還在? 涪陽王又說:“太子殿下夜夢先人,受其所感,因而自請入相國寺誦持修行,習(xí)文練武,祈福蒼生……這是皇兄對外公布的消息?!?/br> 所以,魏國的太子仍是蕭蠻! 蕭蠻的手動了動,他漠然的臉上表情又有了細(xì)微變化。 但在片刻后,他又垂下了眼睛,然后他道:“王叔,廢立之事非同小可。這或許只是拖延之策,并不能證明什么?!?/br> 這句話說出來,涪陽王就張了張口,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而旁邊的程靈眼觀鼻鼻觀心,聽了一肚子秘辛,這個時候說實話,她是有些后悔的。 蕭蠻敢留,她敢聽——程靈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先前未免有些過于傻大膽了。蕭蠻原來不是普通皇子,竟是魏國太子。 這個世界上,有些秘密不是那么好聽的! 甚至在這一刻,程靈覺得,自己原先對蕭蠻的那些信任,都仿佛有了裂痕。 蕭蠻為什么非要留她?留她聽這些,有什么好處嗎? 有的,好處就是,程靈的鬼門十三針可以鎮(zhèn)壓蕭蠻突然的狂暴之癥! 一如赤霞城王邕,他曾經(jīng)想要程靈為己所用,便施展種種手段——不,不行,不對!她不能拿蕭蠻與王邕相比。 不知不覺間,程靈后背已是涼透。 她心中卻為自己先前對蕭蠻的惡意揣測而感到慚愧,只覺得自己方才突然生起的小人之心,實在是有些過于陰暗了。 從兩人相識以來,蕭蠻對她的幫助不可謂不大。她固然對蕭蠻諸多維護(hù),可蕭蠻對她,難道不是生死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