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太子 第102節(jié)
他會不會先斬后奏? 竇三娘看向阿玉,眸光微凝。終歸是自己給予閔崇文的信任與權(quán)力過大,以至于自己的婢女都能說出這種話。怎么,莫非她一個公主,行事還需考慮謀臣是否同意,會不會生氣嗎? 這讓竇三娘有些不爽。她下定決心,不能再事事都讓閔崇文參與其中,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幕后策劃,必須主動出面做點(diǎn)什么,讓部下看到她的成績。如此才有利于她收攏與管理舊部。 否則如此下去,只怕有一日她的部下會敬重閔崇文多過敬重她了。當(dāng)然,閔崇文也算幫了她不少,她非是沒良心的人。只需閔崇文仍舊對她忠心耿耿,沒有異心,她自然會善待。 如果…… 如果吳峰之死真的與閔崇文有關(guān),確是他因政見不合,自作主張以“為她好”為名下的手,她也可以裝聾作啞不追究。前提是,閔崇文殺吳峰當(dāng)真是為了她,而沒有其他。 說實(shí)話,吳峰此人不好掌控她并非不知。但吳峰真的有本事啊。閔崇文以為她重視吳峰僅僅是因?yàn)閰欠暹@一年的表現(xiàn)嗎? 不。數(shù)年前她便見過吳峰。當(dāng)時,吳峰坦言了竇氏的敗局,還跟父親說,他將死于李唐之手,勸父親,若有一日王世充求援,不要應(yīng)允。若應(yīng)允,不可孤行到底,取黃河北上,或有一線希望可解困局。 彼時父親只當(dāng)他是江湖騙子,壓根沒放在心上,甚至還有小人進(jìn)讒言,說吳峰在詛咒父親,令父親處死吳峰,幸而父親非是心胸狹隘之人,未曾答應(yīng)。事后,吳峰消失無蹤。 不久,李唐攻打王世充,王世充果然派兵求援。父親顧慮唇亡齒寒,怕李唐打敗王世充后下一個便是自己,也是想借機(jī)與王世充前后夾擊狙李唐一把,幾經(jīng)考慮欣然應(yīng)下,并親自帶大軍前往。 隨后屢屢失利,計(jì)劃一再受阻,此時有人提議黃河北上,父親再次想到吳峰,本已答應(yīng),但麾下將士被收買誘惑,持相反意見,致使父親舉棋不定,最后無奈放棄。 結(jié)果到底是應(yīng)了吳峰之言。 竇三娘深吸一口氣,去歲她再遇吳峰,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有父親的前車之鑒在前,她自然知道,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 她極力促成與吳峰的合作,答應(yīng)助吳峰行事,而吳峰也給她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 有新星降于長安,新星命屬陰,為女,隱隱有雙星同宮之相。所謂雙星,乃紫微破軍。破軍為顯,紫微為隱。若大唐紫微萬丈,此女紫微命星便無法顯現(xiàn),壓制日久,自會一點(diǎn)點(diǎn)削弱乃至消散。但若哪一日大唐紫微星落,便是此女雙星臨空,紫微占位之時。 而吳峰又說,李承乾身上有千年難得一遇的紫微星光。只需他在,她要想對付李唐,對付李世民,將難如登天。且她并無居帝宮之相,除非借助此女的命格,想辦法竊取她的隱星。 如何想辦法竊取,吳峰沒有說。此女具體是誰,吳峰 也沒有說。只道他如今能算到的唯有此女降于長安,且命格之中有個武字,當(dāng)屬武姓之家,更進(jìn)一步的東西,還需在長安慢慢觀察。 她費(fèi)那么多功夫,定要讓糕點(diǎn)鋪的人配合吳峰,不論何種情況都要護(hù)吳峰平安,為的便是這點(diǎn)。她需要吳峰給他確切的答案。 可惜吳峰死了,這個答案,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但她至少知道一點(diǎn),那便是武姓之女可覆唐。她需要此女。 竇三娘看著床上的孩子,目光堅(jiān)定。不管如何,先把此女弄到手,至于下一步,日后再說也不遲。 她下定決心,詢問阿玉:“讓你們查的事查得如何?” “劉虎查到,當(dāng)日拐子拐的孩子是家綢緞鋪的小娘子,那綢緞鋪東家看似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生意人,但卻是出自名門,祖上也是曾顯赫一時的,只是后來因?yàn)榉N種原因,家道中落了。 “據(jù)左右鄰里說,這家小娘子雖然才數(shù)個月大,卻機(jī)靈得很,而且很喜歡蝴蝶,蝴蝶也愿意在她身邊飛。接生她的穩(wěn)婆甚至說,她出生當(dāng)天,院中鮮花一夜盛放,十分稀奇?!?/br> 竇三娘眸中光亮忽閃,命格不尋常之人是不是都會有些奇異之處?譬如李承乾,土豆西紅柿這等作物,千年不曾出,他卻能輕易得到。吳峰說過,李承乾出生當(dāng)夜,但凡有些真本事的人,應(yīng)當(dāng)都曾看出滿天星輝閃耀。 區(qū)別只在于,能力大的人算到了這是有大人物降世,甚至可算出大人物落于何方,能力小的人大約就只能猜出星局變換了。 前有星輝閃耀,后有鮮花盛放,這是不是代表這個女娘就是她要找的人? “還有呢?拐子為何被捕?” 提到此,阿玉也甚是疑惑:“我們選中這對拐子合作便是看中他們在此行干了多年,能力不錯,從未失手。這次是被一個五六歲大的稚童揭穿,從而暴露身份被捕。 “當(dāng)日在場的人不少,誰都沒看出拐子不對勁,偏偏是一個小孩子看出來。公主,你說這事奇不奇怪?!?/br> 奇怪,怎么不奇怪。 但是…… 稚童,五六歲大,竇三娘莫名想到李承乾。這個年歲與李承乾剛好符合。是他嗎? 堂堂太子微服出宮也就罷了,偏偏這么巧還撞破拐子之事?會不會也太巧合了點(diǎn)? 而且那孩子明明都已到拐子手里了,只等交易,為何突然發(fā)生這種事?莫非是那孩子命格特殊,知道自己有危險,冥冥中向人求助? 可此女是雙星同宮啊,是會覆唐的。怎會向李承乾求助? 哦,不對。有李承乾在,此女的隱星恐會一直沉寂,顯現(xiàn)不出來。而且稚童是李承乾只是她的猜測,還是毫無根據(jù)的猜測。若不是呢?須知世間并不缺機(jī)敏的天才。 竇三娘手指微微蜷曲,再問:“還有別的嗎?” “有。據(jù)說這位小娘子未出生前,綢緞鋪東家的夫人前去寺廟上香,大師曾說她腹中孩子命格尊貴,每遇危機(jī),自有上天庇護(hù),化險為夷,遇難成祥。” 化險為夷,遇難成祥。又對上了。 眼見她神色逐漸變幻,阿玉猜出幾分:“公主覺得此女才是正主,如今我們手里的這些孩子都不是?” “你覺得呢?” 阿玉啞然,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好似確實(shí)如此。 “查清綢緞鋪東家的日常軌跡了嗎?” “沒有,但打聽到他們這幾天關(guān)了鋪?zhàn)樱チ藘舳U寺。說是小娘子這次能有驚無險、平安歸來是神佛護(hù)佑,因此帶孩子前去跪拜謝神,會住上幾日,也算是聽聽經(jīng)文沾點(diǎn)佛光給孩子收驚?!?/br> “凈禪寺?!备]三娘低喃。 阿玉心頭一緊:“公主,我們已經(jīng)拐了幾個孩子,長安府衙那邊查得緊,不 如算了吧,還是想辦法出城得好。” “出城?既然查得緊,怎會讓我們輕易出城?再說,如果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我們便是帶出去了又有何用?我們冒險來一趟長安,總不能空手而回。”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diǎn),有父親的前車之鑒在,吳峰說她沒有入主帝宮之相許是真的,她需要武姓之女也是真的。沒有武姓之女,她怕是什么都做不成。這次走了,下次未必還有機(jī)會。 做大事者,當(dāng)有決斷有魄力,萬不可如父親一般瞻前顧后,致使功敗垂成。有些險,她必須冒。 ******** 凈禪寺。 人潮涌動,煙霧繚繞。這樣的寺院不愁經(jīng)濟(jì),除信男善女添的香油錢,解簽錢外,每日的佛香蠟燭都能賣出去不少。似后世,寺院為了保證自己的收入,慣常是不允許他人在此販?zhǔn)凵唐返?,不管是香火還是其他。 但凈禪寺不同。主持也算有幾分憐憫之心,因而這里總能看到一些稚童與半大小子在香客間穿梭,游說兜售,賺取一份收入補(bǔ)貼家用。有賣自家所制香燭的,有賣糕點(diǎn)的,還有冬日賣熱湯夏日賣凉飲的。 其中有個賣糖葫蘆的,十分有趣。他賣的糖葫蘆不只有山楂做的,還有柑橘做的,林檎果做的?;臃倍啵瞬簧偃说淖⒁?。偏偏他還挺懂得招攬生意,不會干等著別人來買,會主動上前詢問,向人推薦,介紹自家糖葫蘆的優(yōu)點(diǎn)。 有些奔著新鮮買一根,有些為給孩子甜甜嘴買一根,有些瞧著半大小子生活不易買一根,更有一些純粹被他纏得煩了,不想理會,花點(diǎn)錢買個清凈。 譬如眼前這位。 收了錢,將兩根糖葫蘆遞過去,一整個草棒子的貨品就賣得差不多了。薛禮喜滋滋數(shù)著今兒的收入離開人群,悄然轉(zhuǎn)入內(nèi)廂房。 李承乾與長安令正等在此。 “看到了嗎?” “看到了。那日不過一個照面,印象并不深刻,若讓我準(zhǔn)確描述,我怕是說不清。但如果再我親眼瞧見他們,我肯定認(rèn)得出來。前頭沒理我徑直入殿的那個青衣女子以及后來被我拉住,不耐煩聽我介紹糖葫蘆,迫不及待掏了錢買下脫身的便是?!?/br> 李承乾挑眉:“你確定?” “確定?!?/br> 長安令會意,給旁邊的便衣捕頭使了個眼色,捕頭出門,混入香客之中。他自然會把消息傳遞給早早藏于此間的同僚,盯死這兩人。當(dāng)然,這回來的恐怕不只這兩人。這兩人只是剛好被薛禮認(rèn)出來的,還有未被認(rèn)出的。 想到此,捕頭神色微斂,不免感嘆起來。 要說那位小郎君可真是個奇人,先不談他廣撒“傳聞”引蛇出洞的主意,便是那糖葫蘆品種之多樣,花式之繁多,就足夠讓人驚奇。 世人皆有好奇之心,這等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糖葫蘆自然十分吸引眼球。來寺院上香的,不管是求佛還是還愿,大多都會忍不住過來瞧幾眼。便是不愛糖葫蘆的,薛禮若主動上前介紹,也會隨口問上兩句。 在此等情況下,若有對此毫不在意,甚至在薛禮找上游說后直接拂袖而去或是迫不及待花錢脫身的,便是重點(diǎn)懷疑對象。如果他們還露出緊張或警惕之態(tài),且有四下環(huán)顧、借閑逛之名到處探查的舉動,那不用說,定然有問題,還是大問題。 而對于這些,他以及隱藏在各處的同僚都已全部收入眼底。 可以說,一個小小的糖葫蘆,幫他們長安府將來往香客一一篩選,解決了大半的麻煩。否則他們要護(hù)衛(wèi)安全,還得準(zhǔn)確找出歹人,盯死他們,著實(shí)難辦,恐會捉襟見肘。 捕頭暗嘆,也不知那小郎君具體是哪家的,便連長安令都對其畢恭畢敬。想來不是世家權(quán)貴便是皇親國戚吧。 至于更高,他是不敢想的。 大殿內(nèi),桑父桑母抱著孩子聽了一會兒經(jīng),點(diǎn)了幾炷香,便轉(zhuǎn)身返回后舍,二人邊走邊聊。 “桑桑今日真乖。睡得真沉?!?/br> “剛出事那天,鬧騰了一晚呢,可見是被嚇著了。如今在寺里,有神佛庇護(hù),自然睡得香甜?!?/br> “嗯。那我們先送桑桑好生睡一覺。我們倆趁這會兒有時間,再多抄兩卷佛經(jīng),送到佛前供奉,往佛祖多護(hù)佑桑桑幾分。” “好。” 桑母應(yīng)下,桑父又伸手將包裹孩子的抱被扯了扯,將孩子包得更嚴(yán)實(shí)些:“雖已入春,但孩子體弱,早晚仍舊寒涼,還是要注意些?!?/br> 桑母手指緊了緊,笑著回:“確實(shí)?!?/br> 兩人一同進(jìn)屋,將孩子放置床上,起身坐于桌前,擺了筆墨開始抄經(jīng)。 桑母略有些緊張,桑父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沒事的。長安令說過會護(hù)衛(wèi)我們的安全。屋頂以及樹上有許多暗哨。長安令也說了,如果我們反悔,可以隨時叫停。你若是害怕,我去跟長安令說。” 桑母連連搖頭:“不,我不害怕。行動必須按計(jì)劃進(jìn)行,我不會退?!?/br> 她不會退,也不能退。若她有半點(diǎn)懼意,當(dāng)初就不會主動請纓。 長安令最初找上他們,并非要他們配合,而是打算找人假扮他們,過來詢問一些關(guān)于他們的信息以及生活習(xí)性并要幾件就衣服。 那位小郎君說,根據(jù)拐子的供述,桑桑這個目標(biāo)是他們自己找到的,并非幕后之人給的信息。當(dāng)然,拐子跟對方確定交易時間與地點(diǎn)的時候,曾提過他們家。這么做也是對方的要求。對方需要確保桑桑確實(shí)是他們需要的孩子。 所以對方或許曾驗(yàn)證過他們家確實(shí)姓武,且有一個去歲出生的女嬰,但這個驗(yàn)證的方式一定是暗地里,或是向鄰居打聽,或是遠(yuǎn)遠(yuǎn)觀望,或是其他。但他們一定不熟悉他們夫妻,甚至不一定打過照面。 如此靠衣著與妝容修飾能有個五分相似,行為舉止再扮一扮,然后在寺廟里安排幾個人裝作熟人偶遇,道出身份閑談,便可蒙混住對方。 可這種辦法即便將各方各面做得再細(xì)致,又哪里有他們親自出面穩(wěn)妥呢? 桑母深吸一口氣:“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我是怕對方會跑?!?/br> “不會。長安令已經(jīng)將寺院層層圍住,院內(nèi)院外布下天羅地網(wǎng),這次行動一定能成功?!?/br> 桑母緊了緊拳頭。對,一定能成功。一定要成功! 那天武公夫人的模樣她看到了。她的桑桑能找回來,可其他三個孩子呢?將心比心,她怎么會不懂他們。讓她置身事外,僥幸茍且,她做不到。唯有找出幕后之人,才能解救那三個孩子,此為其一。 其二,對方既然盯上了武姓之女,焉知這次沒有得手,會否還有下次?若是有,桑桑還能有這次的幸運(yùn)嗎?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些人全部落網(wǎng),她的桑桑才能真正平安。 所以,這場行動她勢在必行。 她不怕,但她不能再把桑桑拉入險境。 桑母回頭望向床上的孩子,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動亂起來。 桑母與桑父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出門。便見院中,一個女香客控訴男香客:“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可還記得,當(dāng)初娶我的時候跟我父母承諾過什么?如今我父母不在了,我娘家沒了,你便換了副面孔。你……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