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趙柯……

    余秀蘭再看傅杭，就有了點兒濾鏡。

    自個兒閨女是好，可趙柯這性格，本來給介紹對象的就少，越有本事越少，這還上了報紙，本地哪有合適的青年？

    至今，不怕她壓一頭，頂風(fēng)上的只有一個傅知青，還這么出色。

    趙柯不在乎找不找對象的事兒，當(dāng)媽的哪能不在乎？

    別管以后成不成，她得替趙柯籠絡(luò)一下，最次……別太受傷。

    不然好好的青年，一個人下鄉(xiāng)到這旮旯地方兒，還因為感情遍體鱗傷，落寞頹廢了，多可憐。

    余秀蘭是一點兒沒考慮趙柯受情傷的可能。

    “小傅，你看你都瘦了，這些天累壞了吧？”

    “小傅，我聽趙柯說，多虧你，咱們大隊才有四輪拖拉機(jī)，一定很廢腦子，可惜沒有豬腦子，給你補(bǔ)補(bǔ)?！?/br>
    “小傅，多吃點兒，不夠再盛?！?/br>
    “小傅……”

    她每一聲，傅杭都很禮貌地回應(yīng)。

    “還好，趙柯比較辛苦，我們幾天都在拖拉機(jī)廠，她一直在奔波?！?/br>
    “是趙柯先爭取到，否則我也沒有機(jī)會去嘗試，她更需要補(bǔ)身體?！?/br>
    “好，您也吃?！?/br>
    桌上就見倆人來來回回，趙柯明明在他們的對話中有姓名，卻像個局外人一樣。

    趙柯實在聽不下去，“媽，你歇歇吧，讓人多不自在?！?/br>
    余秀蘭白她，“吃你的，小傅都沒說啥?！?/br>
    趙柯無語，“我說我不自在?！?/br>
    對親閨女都沒這么rou麻，哼~

    余秀蘭捏了捏筷子，忍住沒去抽她。

    傅杭輕笑。

    他很喜歡趙柯家的氛圍。

    他家都是知識分子，親人又很少團(tuán)聚，他跟父母關(guān)系生疏，祖孫對彼此都愧疚自責(zé)，相處難免帶著小心，從來沒有這么自在隨意過。

    “小傅，你一會兒還去大庫嗎？”

    傅杭搖頭，“不去了，今天待在家里?！?/br>
    “那我把鹵子熱在鍋里，等林知青和陳三兒醒了，你讓他們兩個來這兒吃，面條用熱水燙一燙就行?！?/br>
    傅杭一頓，“我?guī)Щ厝グ?，家里也得燒火。?/br>
    他不想讓林海洋和陳三兒來趙柯家吃。

    他有小心思，希望這變成他一個人的特殊待遇。

    “那也行?！?/br>
    飯后，余秀蘭給他盛好，傅杭帶回去。

    趙柯在家洗完澡，等頭發(fā)干的功夫，拆開兩捆信，分好。

    這些信，一半是給她的，另一半大部分給傅杭的，其余則是寫給吳校長、劉興學(xué)、林海洋、莊蘭、蘇麗梅五人的。

    雖然報紙上有大多數(shù)知青的名字和采訪，但文章選取的時候有所偏重，除了趙柯和傅杭，吳校長、劉興學(xué)、莊蘭的采訪比較有內(nèi)容，信也多一些，分別是十一封、十封、十四封。

    而林海洋有四封，蘇麗梅有六封。

    趙柯分信的時候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她自己和莊蘭、蘇麗梅的信里，好像女孩子不少，大概她們都給了姑娘們一起鼓勵。

    同樣的，這些信，也是對她們未來繼續(xù)前行的鼓勵。

    頭發(fā)干后，趙柯先把傅杭和林海洋的信送給他們，然后便溜達(dá)到姥姥家。

    大舅媽高玉蘭和表嫂文秀兒兩個人在屋里仔細(xì)地擦洗，看見趙柯進(jìn)來，熱情極了，“小柯來了？休息好了嗎？我聽說你們半夜才回來，可真辛苦?！?/br>
    趙柯擼袖子，打算幫忙。

    高玉蘭攔她，“不用你動手，埋汰，有我和你嫂子呢?！?/br>
    表嫂也附和：“是啊，你擱旁邊兒站著就行，快收拾完了。”

    趙柯打量屋里，確實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沒動手。

    姥姥家的房子，有兩間屋，沒有重蓋，只在舅舅當(dāng)兵后翻新過。

    這么多年過去，二舅假期少，沒回來過幾次，姥爺去后，姥姥一個人住，二舅提過不少次，要接姥姥走，更沒有再翻新重蓋的必要。

    之前空了一年多，去年雖然有外村兒的青年住，但一群男青年，能利索到哪兒去，而且又凍了一冬。

    屋子破舊又陰冷。

    高玉蘭邊擦上鎖的炕柜邊說：“也不知道姑和秀民咋想的，那仨孩子養(yǎng)在好地方，哪能待慣咱們這兒?！?/br>
    趙柯道：“姥決定要回來，肯定不會改主意了?！?/br>
    “就怕你二舅媽覺得耽誤孩子，有怨氣兒。”

    表嫂沒見過那位二嬸兒，但聽多了婆婆說二嬸瞧不上他們的話，不太服氣，“等到蓋上磚房，咱們這兒也沒什么不好，十里八鄉(xiāng)都想來咱們大隊呢?！?/br>
    趙柯笑著接道：“大表嫂這話說得對，別人怎么想，咱們管不了，但咱們自個兒過好了，誰不刮目相看?！?/br>
    “是嘞，咱們小柯有本事，可不是讓人對咱們刮目相看了嗎？”高玉蘭扯著笑臉打聽，“小柯，我看咱們大隊的土窯出磚挺多的，大伙兒是不是能早點兒蓋磚房？”

    趙柯沒藏著掖著，回答她：“大隊打算今年再蓋個土窯，大家辛苦點兒，應(yīng)該會提前。”

    高玉蘭喜眉笑眼：“能住上磚房，辛苦怕啥?！?/br>
    表嫂也樂呵呵的，說道：“姑奶回來，也得蓋磚房吧？”

    “等我姥回來，就知道了?！睕]見面，誰都不知道老太太咋想的。

    趙柯沒伸手干活，也沒干站著，時不時幫兩人換換水，遞點兒啥。

    高玉蘭洗完抹布，眼一轉(zhuǎn)，問她：“小柯，這眼瞅著又要選隊委會，你有啥想頭沒？”

    隊委會可以連選連任，但趙柯現(xiàn)在在趙村兒大隊的聲望不一樣兒，好多人都覺得她就當(dāng)個婦女主任有點兒屈才，就是想當(dāng)大隊長，也不是不行。

    趙柯裝作不懂，“我有啥想頭。”

    “誒——”高玉蘭沖她擠眼睛，“你不知道啊，許副隊長這些日子沒少給許誠說話，你不怕許誠上去了，卡你啊？”

    趙柯一臉不在意地說：“婦女主任不算副隊長下級。”

    “嘖，你這孩子……”

    高玉蘭又著急又無奈。

    趙柯岔過去，不聊這個。

    高玉蘭干著急也沒辦法。

    中午，余秀蘭下課，出了學(xué)校就進(jìn)來瞧瞧，見到趙柯，“要不讓你姥他們住咱家？咱家現(xiàn)在挺空的。”

    趙柯反問：“我姥能樂意？”

    余秀蘭不吭聲兒了。

    高玉蘭準(zhǔn)備回家做飯，邊洗手邊道：“他大姑，老太太有主意著呢，咱們就別cao心了，你放心，我們肯定收拾好，讓老太太住得舒服?！?/br>
    余秀蘭道謝。

    高玉蘭和氣的好像以前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不存在，“謝啥謝，都是一家子親戚?！?/br>
    幾個人鎖上門，出去。

    分開之后，余秀蘭對趙柯說：“你看看，有好處，都是好人了?！?/br>
    趙柯便道：“所以說，不用在乎二舅媽瞧不瞧得起咱們?！?/br>
    余秀蘭隨便兒地點頭，徹底不再多尋思那些有的沒的。

    母女倆回家，面條還有剩，打算隨便熱一熱，吃現(xiàn)成飯。

    傅杭來還早上端面的盆，又拿了一小包豬rou脯當(dāng)還禮，“我在省城買的，您嘗嘗?！?/br>
    余秀蘭不樂意，“你看你，這么客氣干啥？”

    傅杭道：“不能白吃您家飯，禮尚往來，應(yīng)該的?！?/br>
    余秀蘭嘴上說他客氣，實際心里可滿意他這么有禮貌了，看趙柯一眼，“送送傅知青?！?/br>
    趙柯送傅杭出去。

    兩人走到院子里，傅杭瞥她好幾眼，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看信了嗎？”

    “還沒有。”

    “林海洋說要回信，交筆友?！备岛嫉溃半m然有些不禮貌，但我是不打算回的?！?/br>
    趙柯點點頭，“我也不打算一一回信，沒有那么多精力?！?/br>
    傅杭嘴角微揚(yáng)，“你已經(jīng)夠忙了，信又那么多，不回完全情有可原?！?/br>
    “蘇教授建議我寫文章投給報社，我想著等我看完所有信之后，整理一下，投稿集中回應(yīng)?！?/br>
    那不是沒完沒了？

    傅杭翹起的嘴角又落下，口是心非道：“這么回應(yīng)，確實省力多了?！?/br>
    趙柯道：“也不一定能登報?！?/br>
    “你本來就能說會道，語言有渲染力，現(xiàn)在又有些名氣，應(yīng)該不難?！?/br>
    “還是要看內(nèi)容，能人很多的?！?/br>
    趙柯在這方面并沒有太功利心，

    兩人走到院門外。

    傅杭沒道別，偷偷瞥她一眼，又瞥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