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兒？”

    “你們也聽見聲兒了？現(xiàn)在沒了?！?/br>
    “好像往大隊大院兒去了?！?/br>
    二姑父劉和平試探地問：“我怎么聽著……像是拖拉機聲兒呢？”

    一句話，靜了一瞬，四個人也不管現(xiàn)在大半夜的，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楚，趿拉著鞋趕緊往大院兒跑。

    孫大爺鞋跑掉了，跑回來勾上腳，繼續(xù)跑。

    而趙新山和牛江家都在大院兒附近，兩家人聽到拖拉機聲兒，發(fā)懵過后，比他們還先到大院兒。

    “大伯，你咋不穿件兒衣服再出來？大晚上的多冷啊，別凍著?！?/br>
    “不冷?！壁w新山敷衍地答了趙柯一句，撲到小四輪拖拉機上，邊摸邊驚喜地問，“咋是四輪的呢？不是說要搞回來倆手扶拖拉機嗎？”

    趙柯道：“厚著臉皮想法子搞得，傅知青他們?nèi)齻€出了大力，就是比預算多花了一些錢。”

    趙新山問：“種子工具啥的都買了？”

    “買了，豬沒買，裝不下了?！?/br>
    趙新山便道：“該買的都買了，多花點兒錢有啥的?！?/br>
    李荷花和曲茜茜婆媳一個提著燈，一個抱著棉衣，跟過來。

    李荷花埋怨他：“凍出個好歹，看你咋辦?！闭f著給他披上棉大衣。

    趙新山心熱，根本顧不上開春兒凍骨頭的冷，接過煤油燈，細細打量拖拉機，眼神比他剛?cè)⑾眿D兒的時候都深情外露。

    牛會計穿得整齊些，看見這倆拖拉機，也是滿眼的激動，“這、這……這是咱們大隊的拖拉機？”

    趙柯拍拍車頭，“如假包換，以后就寫咱們趙村兒大隊的名字。”

    牛會計問：“你們開回來的？”

    林海洋和陳三兒睜著疲倦的眼，語氣掩飾不住的得意，“是我們換著開的！”

    “真好！真好……”

    孫大娘、趙蓮花等人過來，其他社員陸陸續(xù)續(xù)過來，且隨著他們?nèi)杠S的大嗓門兒，大半夜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連住的比較遠的社員都來了。

    既然人都起來了，也甭管黑不黑，卸車吧。

    一群人熱火朝天地干起來。

    趙柯扛不住了，傅杭他們仨也都渾身疲倦。

    “大伯，具體的，明天我再跟你們細說吧。”

    趙新山顧不上她，手隨便撣兩下，“你們快回去睡吧，我們收拾就行?！?/br>
    趙柯沒力氣地答應一聲，轉(zhuǎn)身走。

    傅杭三人都跟在她左右。

    “對了……”

    趙柯停下，傅杭他們也都下意識地停下腳，回頭望。

    趙新山道：“前天趙棉回來，說你舅打電話到軸承廠，你姥要帶著她三個孫子孫女回來?！?/br>
    趙柯驚訝，“怎么這么突然？回來探親嗎？”

    “不是。”趙新山道，“說是你姥要讓仨孩子回咱大隊上學，秀前秀江他們倆給你姥家收拾兩天了?！?/br>
    趙柯不明所以，但她現(xiàn)在又累又困，腦子也不愛動。

    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睡覺重要，她迫不及待躺回家里的熱炕上，其他的……明天再說吧。

    第119章

    趙柯回來的突然, 她那屋沒燒炕，只能去敲親媽的門。

    余秀蘭睡得雷打不醒，趙柯喊了好幾聲兒，她才爬起來, 開門, 滿含睡意地問：“你咋回來了？”

    她咋不能回來？

    趙柯擠進去, 直奔炕, “睡了睡了，明天再說。”

    余秀蘭腦子被睡意侵蝕, 掛上門躺回去, 兩秒鐘就呼呼沉睡。

    趙柯脫衣服, 比她慢兩分鐘躺下, 然后倒頭就睡。

    早上。

    “趙柯？！”

    趙柯迷迷糊糊地睜眼，“媽，怎么了？”

    怎么了？

    余秀蘭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半夜，不是你給我開得門嗎？”

    余秀蘭想起來是有這一出兒, 但她以為昨晚上是做夢……

    屋里有亮光了, 趙柯翻了個身，蒙頭。

    余秀蘭看見，嫌棄拽開被子，“你這么埋汰，就上炕了？”

    趙柯：“……”

    她是為誰奔忙？太傷人心了。

    余秀蘭道：“都醒了，別睡了, 一會兒吃點兒熱乎飯, 我給你燒水洗洗, 再去睡?！?/br>
    那誰還睡得著？

    為什么家長總覺得折騰完, 還能睡著？

    但趙柯本來就愛干凈, 讓她一說，想起來自個兒臟，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就起來了。

    余秀蘭做飯，趙柯坐在灶坑前燒火。

    “媽，我聽大伯說，姥要回來？”

    余秀蘭道：“是，你姐回來說的?！?/br>
    趙柯問：“為什么啊？不是說部隊那邊兒條件比咱們這兒好很多嗎？”

    “電話里能說啥？回來才能知道?！?/br>
    余秀蘭當當剁rou，語氣不太好地猜測：“肯定是跟你二舅媽鬧矛盾了，不然有福不享，回來干啥？還帶孩子回來?！?/br>
    有這個可能，但趙柯沒附和。

    余秀蘭忍不住埋怨：“林清跟咱們家那就是兩樣兒人，根本處不來，不知道你姥得受多少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回老家來……”

    趙柯打住，“我姥能受啥氣？我舅也不能讓啊?！?/br>
    “你個小孩兒懂啥?！庇嘈闾m又切了半棵酸菜，剁，“為了你二舅夫妻倆不鬧矛盾，小事兒你姥指定不能計較，那不計較不代表心里能舒坦，誰忍誰就是受氣的。”

    趙柯卻有不同想法，“我姥的性格，不計較，那是看得開，哪能叫忍？而且照你一直說的，二舅媽指定看不慣鄉(xiāng)下人，又在我二舅面前裝，她自己心里肯定憋氣，還有，我姥都能把孩子領回鄉(xiāng)下來，說明在二舅那兒有話語權(quán)，起碼不是跟兒媳婦斗敗了氣回來的?！?/br>
    她換角度這么一分析，余秀蘭越想越有道理，也沒那么氣兒不順了。

    “我多下點兒面條，你去看看傅知青他們仨起沒起，都來吃點兒。”余秀蘭瞅一眼閨女疲倦未消的臉色，嘀咕，“太折騰人了?！?/br>
    趙柯還沒有在哪個男青年面前注意形象的心態(tài)，也不捯飭，直接起身往傅杭院兒里去。

    她剛敲了兩下，門就開了。

    傅杭穿戴整齊，干凈清爽地立在趙柯眼前，“早?！?/br>
    趙柯意外，“你起這么早？”

    而且還收拾得干干凈凈。

    她還打算敲門沒人應，就回去告訴余秀蘭同志。

    傅杭解釋：“我沒睡，我們回來燒完屋子，就已經(jīng)快三點了?！?/br>
    他受不了奔波的一身灰，再洗完，天都快亮了。

    趙柯看著他垂順的頭發(fā)，了然地點頭，“去我家吃早飯吧，我媽下面條，做了酸菜rou的鹵子?！?/br>
    這不是第一次了，過年的時候余秀蘭也邀請了他們。

    傅杭沒推拒，自然地跟上她。

    他對別人，從來都是保持距離的，只有對趙柯，會希望近一點，更近一點……

    兩人現(xiàn)在說話隨意了很多，也有些只有他們彼此意會的默契。

    即便趙柯不跟他曖昧，他們也有可能不會成為戀人，但他們還是一起建設趙村兒、一起成長的伙伴，朋友。

    他們都在為這段青春獻上最大的誠意，如果只是為了情情愛愛，就影響他們之間的相處，影響他們對彼此的認知，影響他們自身的進步，太狹隘了。

    兩人閑聊幾句，到了趙柯家。

    傅杭在余秀蘭面前，特別有禮貌，“余老師，打擾了?！?/br>
    余秀蘭笑呵呵地答應，支使趙柯趕緊收拾桌子端碗筷。

    傅杭主動伸手接過來，擺桌。

    趙柯拿了雙公筷撈面條，遞給余秀蘭和傅杭。

    “小傅，快吃，多吃點兒，別客氣?！?/br>
    傅杭點頭，吃得慢條斯理。

    趙柯就豪放多了，雖然沒出聲兒，也不粗魯，但端著碗大口大口地吃，毫不矜持。

    余秀蘭看她那大喇喇的樣兒，很無語。

    哪有個姑娘的樣兒？

    換個姑娘在傅杭這么俊的小伙兒面前，都得裝一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