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嶺之花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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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默念了許多有名有姓的神仙,什么觀世音菩薩,什么土地神,總之能求得都求了一個遍,就是希望保佑他不要碰到那些臟東西。 天違人愿,朝術(shù)在把桶扔進井里后,余光忽然瞥見了一道白。 恰巧這時一道風(fēng)喧囂著卷來,一路鉆進他的脖子里,嚇得他連魂兒都沒有了。 “撲通”一聲,是桶沒了支撐跌進井里的聲音。 伴隨而來的,還有朝術(shù)嚇僵了的身影。 “你在害怕什么?” 欸,這鬼的聲音居然有點兒像是太子殿下的,是錯覺嗎?! 很顯然不是。朝術(shù)僵硬地扭過脖子,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太子卓然出塵的面容,對方平平淡淡地盯著他看,臉上沒什么情緒。 少見的,失了在旁人眼中的溫和之色。 朝術(shù)心里悄然打起了鼓,他也不知近日為何如此背運,一遇上太子就會陷入窘境之中,總是在對方面前丟人現(xiàn)眼。 他唯唯諾諾且老老實實地回答對方:“奴才還以為是……是有臟東西?!?/br> 說完,小太監(jiān)就怯懦地縮著脖子,等待著對方的審判。 幸好太子沒有憤怒于自己把他當(dāng)成鬼怪一類的角色,而是用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淡淡道:“膽子在這方面倒是小?!?/br> “是,是奴才太笨了。竟是忘了奴才在真龍之子的身邊,哪有邪祟敢近身呢?!彼炱ぷ右幌吕髌饋恚瑢iT說些甜言蜜語來討太子的歡心。 “油嘴滑舌?!笔捴t行終于笑了,不過也只是笑了一聲,然后就止住了。 他靠朝術(shù)靠得很近,幾乎都快挨到一起了,近得朝術(shù)都能聞到對方身上那日日被他親自用來為太子熏衣裳的香氣,又冷又淡。 但朝術(shù)不敢退,身后就是深不見底一片黝黑深涼的古井,他著實怕得緊。 于是只能看著太子定定看著自己,用一種古怪的口吻說:“人要是惡極了,連鬼都怕?!?/br> …… 十桶水提下來,朝術(shù)半條命都去了。 他終于可以去石公公那兒銷賬交代,期間有委屈也有反思,最后被石公公一陣深入淺出、掏心掏肺的分析給嚇得一身冷汗都出來了。 早知干那事有風(fēng)險,不曾想風(fēng)險如此大,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了。 如果現(xiàn)在問朝術(shù)再來一次他是否還敢那樣干,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敢。 只是下一次必定會做得更謹慎,絕不叫人看出端倪來,也盡量讓自己少陷入險境。 朝術(shù)沒再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幸而今日是難得的休旬時日,太子良善也沒留任何人在身邊伺候,于是他可以不考慮去姑姑那兒泡茶,再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去太子殿內(nèi)伺候的事。 難得可以全身心地放松一下,反倒是耗盡了體力。 他趴在自己的床上不想動彈,腦子卻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思考起今日太子說得那話的含義。 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為何會一個人出現(xiàn)在偏殿的古井旁邊,還一改在旁人眼中溫和無害的形象?盡管他知道太子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心思深沉是皇室的必修課,可他為什么會在自己面前暴露? 一個一個問題朝著朝術(shù)砸過來,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這些都不是他一個小太監(jiān)能輕易接觸的,可是怎么辦啊,他真的好想弄清楚。 朝術(shù)臉頰蹭在塞滿了粟殼的枕頭上,黑墨似的眼瞳里有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癡迷之色。 假日消失的時間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 朝術(shù)甚至還覺得腰酸背痛的時候,他就得一改昨日的疲態(tài),朝氣蓬勃地早起去姑姑那兒報道,學(xué)煮茶之術(shù)。 業(yè)精于勤荒于嬉,怎能懈怠。 怎敢懈怠。 他回來的時候,卻在往日會撞見太子的路上碰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第13章 不,應(yīng)該說其中一個才是最大的意外,因為朝術(shù)上次碰上太子之后,就知道對方會走這一條道,所以挑準了時機準備“偶遇”太子。 即便是聲問好。 當(dāng)小明子出現(xiàn)在這個路口,并且在跟太子交談時,朝術(shù)微微慌了神。 不過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小明子都不需要自己解決了,太子都會容不下他——上位者,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行蹤被隨意窺探。 他都還只是個意外,是太子知曉的一個意外…… “你可知窺探孤的行蹤,乃是重罪?!?/br> 東宮的人是最清楚太子為人的,小明子聽到這句話直接跪下來,磕頭求饒道:“殿下,是奴才做錯了。奴才不過是渴求答案心切,是以做錯了事,請求殿下大人有大量,饒恕奴才這一次?!?/br> 額頭磕在地上的聲音是朝術(shù)從未聽見過的清脆響亮,像是要把腦瓜子砸出一個坑來,都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青紫一片,還流下了不少的血吧。 蕭謙行臉上神色莫辨,良久,在徹底宣判小明子死刑之前緩緩開口:“找孤是何事?” “殿下、殿下——!”小明子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哀慘,他跪在地上摩挲了幾步,抬起頭來時額頭都烏紫了,碎石混著鮮血留下,看起來無比凄慘。 這是為苦rou計。 “奴才就是想知道,為何在奴才不曾做過錯事的情況下被別人頂替了位置,甚至再也不能近殿下的身邊,奴才跟在太子身邊勞心勞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伺候,平日里也從未犯過任何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殿下一言不發(fā)就將奴才調(diào)離了?!?/br> “還請殿下給奴才一個答復(fù)?!?/br> 他緩慢地,又將雙掌覆在地面磕下一個頭。 “擅離職守未曾稟報,將手中的活交于一個剛到東宮不足半年的人,便是你最大的錯。還要孤為你解釋么?”蕭謙行含著笑意的眼睛里滿是冰冷,便是遠在廊檐外遙遙立著的朝術(shù)見了,都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太子親口說出的這句話,徹底斷了小明子的念想。 朝術(shù)在背地里琢磨著太子的一番話,也大概清楚了。 就是說太子容不得擅作主張的人,待他日后必定要更加小心,定然不可犯了太子的忌諱。 李明覺在一旁搭腔:“爾等豎子真是膽大包天,若是隨意混進來的人對太子有不軌之心,你又該如何自處,這是不將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小明子顫抖著唇瓣蒼白辯解:“奴才……奴才以為當(dāng)初朝術(shù)進來已經(jīng)是審查過了,既然已是東宮的人,便不必再警惕……” 李明覺冷笑:“在東宮,屬于別的陣營的人還少么?!?/br> 小明子徹底說不出任何狡辯的話來。 他臉色蒼白,對上太子冷漠的視線,瞬間如同一盆冷水潑在身上,啞然失聲。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縈繞:完了。 原本只是犯了一個錯,太子對他已經(jīng)很容忍了,只是將他調(diào)離身邊,現(xiàn)在自己居然不知死活又干了錯事。 在殿下身邊干活兒,可沒有事不過三的道理。 再犯就是不可饒恕的罪孽了。 都不需要多言,陰影里就有人走了上來,幾個侍衛(wèi)將渾身癱軟的小明子拖走。 朝術(shù)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那些人的存在。 他呆呆愣愣地看著,像是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般。 過了一息的時間,蕭謙行突然冷聲開口:“在那看了那么久,還磨蹭著不出來?” 生得愈發(fā)冰肌雪膚、清麗驚人的少年走了出來,他穿著稍顯寬大的太監(jiān)衣袍,烏泱泱的眼睫顫得跟蝶翼似的,唇瓣抿了又松開。 他先行禮,音質(zhì)也是這宮中獨一份兒的:“向殿下請安?!?/br> 朝術(shù)繼續(xù)解釋:“奴才不是有意要偷聽您跟小明子的事,只是從姑姑那兒回來時經(jīng)過此地才不經(jīng)意看見,還望殿下恕罪。” 蕭謙行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神情中看不大出來。 他也沒想到朝術(shù)那么久都沒把這件事給處理好,眉心微折了一下。 “你當(dāng)初的做的孽,為何不解決干凈。” “殿下……這是何意?”朝術(shù)心驚。 太子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平淡地說:“你當(dāng)初哀求我,要做我身邊端茶倒水的小太監(jiān),不是存了頂替對方的心思嗎,又怎的沒處理好,還需要我來為你收拾爛攤子?!?/br> 朝術(shù)大驚失色,狡辯道:“奴才沒有。奴才當(dāng)時只是想著要在太子身邊伺候,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殿下,奴才對您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絕無半點自己的私心在其中?!?/br> 他十分急切,就差指天發(fā)誓了。 蕭謙行盯著朝術(shù)急切的小臉,突然輕聲笑了出來,耐人尋味地說:“以后還是少走這條道,繞遠可不是個好習(xí)慣?!?/br> 朝術(shù)愣了一下,他當(dāng)初無意在這條路上撞見太子,也不過是一次叫他想不到的意外。 因為他不是很清楚東宮的格局和彎彎繞繞的走廊,所以在這座大得驚人的宮殿中偶爾會迷一次路。 他從未想過,太子居然比他自己都更了解該走哪條路。 朝術(shù)凝望著太子離開的背影,月白色的衣袍上繡著幾條猙獰兇猛的蟒,暗線在明亮的光線下隱隱閃動。 他最遺憾的,還是不能再“碰巧”撞見殿下了啊。 第14章 驚風(fēng)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朝術(shù)去針工局那兒領(lǐng)了入秋的衣袍,在東宮這兒伺候主子待遇是極好的,吃喝都不愁,偶爾還會添些rou食,春夏秋冬都有兩套換洗的衣裳。 他不是個饞嘴的,但太子殿下卻是個心善的,允他嘗嘗對方享用后留下的膳食。 殿下向來節(jié)儉又喜凈,少叫人伺候,每每的剩菜都似未曾用過般的,會分給底下的人,誰都希望能被分到。 感覺自己最近長得都白胖了些,下巴比起在宣春宮時都多了不少rou感,不像從前那般尖銳,瞧著都嚇人。 去針工局時還意外碰上了以前的“同僚”,都是宣春宮的人,臉上有明顯的嫉妒、以及討好,都是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將心思都擺在明面上,可笑極了。 以往厭憎的眼神誰還見得到,可是他們還能明目張膽地表現(xiàn)出對自己的不滿。 朝術(shù)心里涌動著一種古怪的情緒,這些人從前不是瞧不上他么。 他想有一天,自己終有一天成為哪怕是人人厭惡、懼怕,卻又不敢表現(xiàn)在臉上的人。 朝術(shù)眸色沉淀,愈發(fā)像那珍貴的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