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648節(jié)
“如果只有這種可能,那基本就是?!眓eo淡淡道。 “那你,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逃?”neo嗤笑,“不用逃,我和桐垣一出生就被她扔了?!?/br> 沈晝瞪大眼睛:“為什么?” “因為這次‘實驗’失敗了?!眓eo道,“我和桐垣都不是她想要的實驗成果,是殘次品?!?/br> 沉默半晌,沈晝低聲道:“她想要什么樣的實驗成果?” “不知道,”neo搖頭,“但可能是和精神力有關,我問過小橘子,她說她記得的實驗項目里,都是精神力測試相關的?!?/br> 沈晝開玩笑道:“這么看來,我們家里有好幾個基因實驗人,你也是,小橘子是,小林大概率也是。” “基因實驗的成果,”neo道,“不能稱之為‘人’?!?/br> 她的語氣平靜而冷,仿佛夜色之下,霧氣涌動的湖:“只是怪物?!?/br> “可是你聰明,善意,洞徹是非,富有同理心和一切情感,”沈晝輕嘆,“我覺得,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br> neo笑了一下。 是平靜而又溫和的笑意,像靜夜里忽然開了一朵曇花。 沈晝好奇道:“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一開始就知道?!眓eo道。 “怎么……知道的?” 但neo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一開始不太明白,后來你們調查到了復制人和叢林之心的基因實驗,就能猜到七七八八?!?/br> “在今天之前,桐垣并不知道這件事?” “她這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眓eo低聲道,“在霧海時,她憎恨那個猩紅偵探,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那人才好。殺了那人后她就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直到有一次她問我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父母,我告訴她,那個女人拋棄了她和我,她才說,她要殺了那個女人。” 沈晝皺起眉:“那她為什么還要幫拜厄·穆什去殺人?” “你看到的桐垣只是裝扮出來的面具,真實的她……可不會在乎聯(lián)邦總統(tǒng)是誰當。”neo譏誚地笑了笑,“我估計拜厄·穆什告訴她那個女人還活著,或者答應幫她去找人之類的……在她眼中,殺一個人實在簡單不過,根本不會考慮殺完人后所帶來的后果。” 沉默了一剎,沈晝揶揄道:“從這方面來說,她倒是和西赫女士有點像。” neo冷嗤。 “所以萊茵先生的推斷完全正確,”沈晝喟嘆,“穆赫蘭元帥之所以能在霧海找到桐垣,是因為你的幫助。” “我們本來會一直在六十七度星,或者別的什么星球生活下去,但是她非得要來這里看看?!?/br> neo想起很多年前。 她的腦海中盛滿了各種各樣的信息,這些記憶被擠壓在難以發(fā)掘的角落里,經久塵封,而等到某一日,再將它們回憶時,卻生出一種如隔世的恍惚感。那時候她還和桐垣相依為命,桐垣脾氣古怪,很難相處,可那時候的她竟然也沒有在意這種小事,她只記得那時河灣鮮有人跡,她和桐垣經常去浩蕩的蘆葦叢中躺著看天。 小星球的天空時?;颐扇玺?,不見日光,于是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河邊飄蕩著幽靈般的水汽,她偏過頭看見桐垣還在她身邊,正揪著身旁的蘆葦一截一截掐斷,她的指甲上全是綠幽幽的蘆葦汁,而腳下被她掐斷的蘆葦桿已經堆積成一座小山丘。 “那你呢?” 沈晝的聲音從河的對岸傳來,在夜晚的流水聲中,在濕而冷的霧氣里,一陣一陣回蕩:“你有想過來中央星圈看看嗎?還是說,你來這里完全是因為你meimei?” neo伸手奪走桐垣的蘆葦桿,惹得桐垣一陣大發(fā)雷霆,記憶中的少女對著她大喊大叫:“我在這里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你才醒!你睡得跟死了一樣!” “你真的想離開這嗎?”neo問,她想了想,繼續(xù)道,“在聯(lián)邦不能隨便殺人,那里有法律。” “什么啊,”桐垣撇嘴,“我又不是殺人上癮?!?/br> “我是說,你不能像現在這么隨心所欲。你得看起來像一個普通人。” “我可以照著學。”桐垣“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脾氣就像是翻書一樣,輕蔑地道,“他們是什么樣,我就學著他們的樣子,這太簡單了……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話,就留在這里吧?!?/br> neo抬起頭,問她:“你還會回來嗎?” 桐垣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但我不喜歡這里,我想去一個新的地方?!?/br> 她站起身,撥開密密匝匝的蘆葦叢,走進了夜色,走向了遠方,走在了洶涌的人潮之中,五花八門的街景覆蓋上來,光怪陸離的霓虹閃爍起來,她的背影,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眓eo說,“但我不喜歡這里,我更喜歡二星,和南枝、小橘子還有馮他們在一起?!?/br> 沈晝的身影穿過多年前的河流、夜色、鬼魂一般潮濕的水霧,來到她的面前。抬起雙手,擁抱住她。 第473章 一步之遙(三) “我們會回去的。”沈晝說。 半晌,他拍了一下neo消瘦的肩胛,道:“你剛才,讓埃德溫去監(jiān)視桐垣了?”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防止她發(fā)瘋,還是看著點比較好?!眓eo聲調平平地道。 “你難道不擔心,”沈晝道,“杜賓德夫人會向她報復嗎?” “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應當承受的結果?!眓eo的語氣很淡,好像并不在意這樣的結局。 “但其實這很難對不對?”沈晝用手指支著下巴,“桐垣很厲害,你對她要殺西赫女士這件事并不驚訝,說明她有足夠的實力。” “這是基因實驗帶給她的,”neo停頓了一下,道,“一種扭曲的饋贈?!?/br> 沈晝“唉”了一聲,無奈搖頭。 “但我暫時不打算將真相告訴杜賓德夫人。”他道,“明天早上我先去一趟北斗星?!?/br> “隨你?!眓eo站起身,神情懨懨地往臥室里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你不睡覺?” “我餓了?!鄙驎兩酚薪槭碌?,“我剛才是騙你的,其實我不是被你吵醒的,我是餓醒的?!?/br> neo照舊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沈晝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一揮手:“走,去外面吃夜宵?!?/br> 不睡覺二人組吃完飯回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后半夜,雖然肚子填飽了,但是沈晝困得跟沒了魂兒似的,腳步飄忽進臥室倒在了床上,再醒來,已經是次日下午十五點,腦袋好像被困在一格罐頭里左右搖晃,混沌不清。 他在床邊呆坐了半晌才意識到原來是他的頭很疼,顱骨仿佛有鈍刀在左右磨蹭,他慢騰騰地挪出臥室,下意識叫:“埃德溫,幫我看看去北斗星的航班。” 結果等了半天無人答應,這時候,neo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你是不是睡得腦子壞掉了,埃德溫在桐垣那?!?/br> 沈晝甩了甩腦袋,驚道:“你怎么現在醒著?” neo拿著一片面包走了出來,含混地道:“我要出去?!?/br> 沈晝“哦”了一聲,去廚房柜子里找藥,找到一半忽然抬起頭:“你剛說什么?你要出去?” neo的動作像是慢放鏡頭般,她一下一下咀嚼著嘴里的面包,然后喉嚨滾動咽下去,才道:“我去看看桐垣?!?/br> 沈晝看著她半晌,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他找到止疼藥吃了兩片,洗漱完從盥洗室出來時neo已經不見人影了。 他本來訂了下午十七時的航班去北斗星,但航班中途延誤,等走出天樞港時已經快要零點了,頭又開始疼,應該是近期奔波勞碌,他鐵人一般的身體終于遭不住,感冒了。一想到如果回之前在北斗星工作時候的住處還要收拾,他已經覺得累了,干脆找了個近點的酒店先住一晚。 結果剛躺下,終端就提醒他有通訊進來。 “怎么了?”沈晝瞥見通訊申請上neo的名字,又躺回去了,懶散地問,“不會我剛從首都星出來就出什么問題了吧?!?/br> “沒有?!眓eo的聲音一如既往冰冷而平靜,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br> “什么?” “我下午去找桐垣,她提到了李政。” 沈晝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目光灼灼:“什么意思?難道杜賓德總統(tǒng)遇刺案李元帥也有參與——” “我查了案發(fā)前幾天白塔區(qū)到中央星圈的航程,”neo從旁邊拉過來一個對話框,“有三條航線臨時增加了運輸班次,航行記錄上記載的內容物是軍工物品,而且保密等級很高,走了特批流程,免除港口檢查?!?/br> 沈晝喃喃道:“機甲……” 他從床上下來,在窗戶邊來回踱步:“誰能對白塔區(qū)的的秘密軍工物品進行特殊流程報備和批準?應該至少得是準將以上的軍官?!?/br> “而在桐垣提到,李政與拜厄·穆什有私下往來的情況下,他很有可能對這件事根本就知情?!” neo搖了搖頭:“只是猜測。” “如果這是真的……”沈晝忍不住咋舌,“難怪調查局的特案組調查了那么久一無所獲,這簡直,簡直就是地獄難度?!?/br> 他感慨了半天,問neo道:“對了,桐垣怎么樣?” “挺好,”neo面無表情道,“還有力氣朝我大喊大叫?!?/br> 沈晝:“……” “我向她一再強調現在在首都星的大概率是個復制人,殺死一個復制人有什么用?” “她會聽嗎?”沈晝擔憂道。 “大概率不會。” “但哪怕是復制人,別說是她,我也找不到杰奎琳·穆赫蘭現在在什么地方?!?/br> 沈晝忖道:“一方面,她肯定還在找小林——也不知道小林現在怎么樣了。另一方面,你說她會不會去了叢林之心?” neo挑眉,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真正的白蘭教授已經死了,可以說現在的叢林之心首席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果她現在要去叢林之心,簡直易如反掌?!?/br> “可是對她來說,霧海的實驗室已經比叢林之心要完備太多了,叢林之心封存的實驗資料還停留在幾十年前,她還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沈晝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也只是猜測?!?/br> neo卻忽然坐直身體,分出去另外一個通訊命令:“不過這有一定的可能性,我去告訴桐垣。” 沈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你告訴桐垣干什么?理論上她現在是我們的對立方,而且就像你說的按照她的秉性,萬一干出點什么別的事來——” “如果像你猜的那樣,那個女人真的去了叢林之心?!眓eo淡淡道,“那么現在找到她,殺了她就是有用的,哪怕只是一個復制人?!?/br> “你,”沈晝大為震驚,“你要利用桐垣去找她?” neo理所當然道:“她可是我meimei,廢物利用一下怎么了?” 沈晝:“……” “你不小心把心里話講出來了,”他提醒道,“你說桐垣是廢物。” “她不僅是廢物,還是個蠢貨。”neo嗤之以鼻,“不然怎么會相信拜厄·穆什那個老東西的鬼話?!?/br> “說起拜厄·穆什……”她清淡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為什么要告訴桐垣,他是我們的‘父親’?明明有很多種別的說辭,為什么非得要用這一種。他又不了解桐垣,怎么篤定桐垣會相信?” 后面這兩句幾乎變成了呢喃低語,沈晝伸手在通訊屏幕前晃了晃,問:“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我先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