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沈晝律師？”諾亞面上驚訝的神情更濃，“我沒有看見林，我還以為她今天沒來呢……”

    諾亞一邊說著，驀然想起上次在聚會上，他和詹妮斯談論起律師，林說過如果他需要，自己可以代為引薦，當時他一笑而過，現(xiàn)在看來他竟然確實和沈律師相熟？

    “好?！?/br>
    沈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大廳，邊走邊給楚辭通訊：“你去什么地方了？”

    “陽臺?！?/br>
    沈晝又去了陽臺，露臺上擺著幾張休閑圓桌，楚辭坐在其中一張旁邊，空蕩蕩的了露臺上只有他一個人。

    “你來聚會就是為了在這吹風？”

    “是你要來，我才來的?！背o撇了撇嘴，“怎么樣？”

    “就打了一個照面，能怎么樣？”沈晝坐在了楚辭旁邊，“不過……”

    他忖了一下，打開通訊的防干擾模式，才道：“我的預料沒錯，埃布爾森·瓊和科林·簡很早就認識，而且按照詹妮斯的說法，他們交情匪淺?！?/br>
    “那她還涉嫌殺死瓊?！背o嗤笑。

    沈晝卻搖了搖頭，意味不明。

    “那輛車找到了嗎？”楚辭問。

    瓊死亡當天在去往俱樂部的途中更換車輛去和溫巧安私會，被當做幌子的車輛最后成了他的死亡地，而他實際乘坐的那輛尾號為286的黑色卡捷卻在進入咖啡館的地下停車場之后就不知所蹤。

    “沒有?！鄙驎兊?，“咖啡館地下停車場的監(jiān)控記錄在瓊死亡當天調(diào)查局就調(diào)取過，我看了，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會不會是他們動過手腳？”

    “我猜是的。但是我將原帶借出來給neo看過，但她說沒有技術合成痕跡，也就是說，監(jiān)控很有可能沒有采集到那輛車的信息。”

    楚辭“嘖”了一聲：“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原帶你說借就借，調(diào)查局是你家啊？”

    沈晝攤了攤手，繼續(xù)道：“原帶里也沒有他們將瓊的尸體搬上另外一輛車的記錄，這說明什么？當天地下停車場的監(jiān)控機肯定遭到了破壞，或者中控室的傳導系統(tǒng)出了問題之類的，總之，這幾個片段沒有記錄成功。”

    “那我們要不要去咖啡館的網(wǎng)絡中控室看看？”楚辭提議道。

    “沒有必要，”沈晝道，“直接讓埃德溫調(diào)城市監(jiān)控就好，何必再去冒險進入網(wǎng)絡中控室？”

    “也行?！?/br>
    沈晝沉吟道：“不過咖啡館的地下停車場或許也是一個調(diào)查方向……”

    ==

    “我昨天晚上應科林·簡的邀請，去和他們父女吃了一頓飯?！鄙驎冊谕ㄓ嶎l

    道里道。

    “然后呢？”楚辭心不在焉地問。

    “瓊和科林是大學同學，他們都畢業(yè)于瓦藍得大學的政治經(jīng)濟學系，瓊那時候的時候就信奉基因主義，在校時期已經(jīng)組建了一個叫做‘晝夜’的小社團，這就是s俱樂部的雛形。

    不過他有一段沒有記載在簡歷檔案上經(jīng)歷，他畢業(yè)之后，先是去了星艦學院做助講，可是這份工作緊緊持續(xù)了三個月，甚至都沒有度過試用期，他就離開了星艦學院回到了首都星，然后考入了基因控制局的統(tǒng)計署，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沒有停止組織社團活動。

    在他成為統(tǒng)計署署長的那一年，s俱樂部正式成立，這時候它已經(jīng)有了數(shù)百成員，且并不局限于首都星?！?/br>
    沈晝低聲道：“而科林就是他的出資人和贊助者，要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要發(fā)展社團組織將會非常艱難。”

    “這么說，科林其實也算是s俱樂部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楚辭嘀咕，“那瓊死后詹妮斯接手現(xiàn)在的俱樂部好像也說的過去?！?/br>
    沈晝笑了笑，認同了他的說法：“只是對外來說，瓊才是s俱樂部的建立者?！?/br>
    “這樣一來，瓊的死亡里也許還有科林·簡的影子？”楚辭皺眉道，“可是他們父女為什么要殺死瓊？”

    “這就是這件案子最關鍵的地方?！?/br>
    “那你下次聚會還去嗎？”楚辭問。

    “去啊。”沈晝點頭，“才和那對父女搭上關系，我當然要表現(xiàn)得殷勤一點?！?/br>
    這才是他去參加聚會的目地，接近詹妮斯·簡和科林·簡，挖取相關線索。畢竟就算確定了詹妮斯是殺死埃布爾森·瓊和蕾妮等人的幕后兇手，可如果依舊不知事情全貌，也沒有什么用處。

    “不然忽冷忽熱的，圖謀不軌的心思就太明顯了?！?/br>
    楚辭發(fā)出不屑的“嘁”。

    就在這時候，沈晝忽然皺了皺眉，目光探向遠處，楚辭問：“怎么了？”

    “看見了宋檢察官，他不會又是來找我的吧？”沈晝露出“救命”的表情，“他為什么這么陰魂不散！”

    楚辭“嘖”了一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追求你呢?！?/br>
    沈晝呲著牙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我先斷了，下次再說?！?/br>
    楚辭對他揮了揮手，通訊屏幕收束成一條細細的線，然后一閃不見。

    沈晝一邊轉頭往回走，一邊在心里祈禱“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可是宋詢禮已經(jīng)看到了他，并出聲叫道：“沈律師?！?/br>
    沈晝只得停下腳步，回身，露出一臉假笑：“宋檢察官，真巧。”

    “不巧?！彼卧兌Y溫和地道，“我就是來找您的?！?/br>
    沈晝裝聾作?。骸澳椅沂裁词掳??！?/br>
    宋詢禮看了他一秒鐘，道：“您要是不想笑的話，可以不笑?！?/br>
    沈晝：“……”

    第412章 我的朋友（上）

    沈晝笑容瞬間消失。

    他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年輕檢察官，輕聲道：“宋檢察官，我想你一定不愿意把事情鬧得太難看，而同在一個圈子里工作，我認為你也不想和我交惡，對嗎？”

    宋詢禮直言不諱：“對，我確實不愿意和您的關系太僵?！?/br>
    “那么，”沈晝是似笑非笑，“在我對你進行警告之前，不要再試圖從我這里攫取到什么線索或者信息，好嗎？”

    宋詢禮抿著嘴唇，靜默了一瞬，道：“好吧，如果您想要知道案件的進度，可以隨時來找我。”

    沈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沒有由來地，沉沉嘆了一聲。

    中午，沈晝接到科洛的通訊，他抱怨道：“宋詢禮這個瘋子，他把那件案子返回重新調(diào)查了，我調(diào)查什么呀？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連嫌疑人都供認不諱，還有什么好需要重新調(diào)查的？”

    “那你要怎么辦？”沈晝問，“重新調(diào)查嗎？”

    科洛“嘿嘿”一笑，道：“我又給他移交過去了，而且給檢察院那邊打過招呼，這次換一個檢察官起訴，咱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沈晝莞爾，嘆道：“要是能這么簡單就好咯，宋檢察官，可沒那么容易糊弄。”

    他之前以人際交情強壓著宋詢禮放棄自己這條信息渠道，意思很明確，你如果再追著我不放，不僅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線索，還會得罪我。哪怕是鐵面無私的檢察官也不會愿意和他這個大律師交惡。宋詢禮當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于是果斷放棄。但這么做同樣也從側面說明了，沈晝確實掌握一些宋詢禮所不知道的線索。

    但就像沈晝剛才說的，宋詢禮是一個極其不好對付的人。沈晝不配合，那也沒有辦法，畢竟沈晝又不是這件案子的辯護律師。但是他將案件返回重新調(diào)查，這從流程上來說挑不出一點錯?？坡宀皇撬卧兌Y，更不是沈晝，在他眼里這件案子就是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再沒有可以挖掘的余地，或者哪怕是有，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在他看來，這件案子最好明天就起訴，后天就開庭，好堵住星網(wǎng)上滔天的謾罵聲。

    但是宋詢禮不會讓他如愿。

    他重新移交，宋詢禮就再一次返回，在一次次的移交審查起訴、發(fā)回重新調(diào)查中，浪費掉的是調(diào)查局的時間和信譽，因為這件案子是調(diào)查局牽頭發(fā)現(xiàn)，并展開調(diào)查的。調(diào)查局不得好過，壓力就幾乎全堆積在了督查司副司長科洛的頭上，他可謂是焦頭爛額。

    科洛哭喪著臉：“沈律師，沈哥，我該怎么辦？這讓我去調(diào)查我也調(diào)查不明白啊，要不我去宋詢禮問問，看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我改還不行嗎？”

    沈晝哭笑不得。宋詢禮這個家伙，看著挺正派一個人，沒想到行事卻陰損的很，知道自己不可能給他線索，就曲線救國去給科洛找事。

    而這件事的源頭就是最終還是沈晝，他找了科洛，因此才有了一次半夜的外勤，才有了這件在首都星掀起軒然大波的兇案。

    “你沒有得罪他，”沈晝拍了怕科洛的肩膀，“是我得罪他了，我真倒霉?！?/br>
    科洛同情地看了沈晝一眼，唏噓道：“有他這樣的檢察官，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為什么？”沈晝笑著道，似乎對他這句很感興趣。

    “我真的不知道這件案子有問題嗎？”科洛嘆了一聲，“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另外一件死者叫溫巧安的案件肯定和佩內(nèi)洛案有關聯(lián)，俱樂部從事的又是□□易，要說他們背后沒有人撐腰，誰信？”

    “可是……”他像是渾身發(fā)癢一般難耐，不斷地改變坐姿，面上露出焦灼的神情，聲音很低，“可是我不敢追查下去，這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副司長能解決得了的，那些大人物，一根手指就可以壓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螞蟻?！?/br>
    “……連基因控制局副局長都死于非命，更何況我呢？”

    在沈晝似乎詫異的目光中，科洛語聲含糊地道：“對，你沒有聽錯，埃布爾森·瓊不是自殺，我值班的時候偷偷看過現(xiàn)場調(diào)查的案卷，仔細看完全可以發(fā)現(xiàn)問題，但是調(diào)查組的人都眼瞎了嗎？不，我猜他們只是被警告過，或者有人壓根就連案卷都沒看到，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案?！?/br>
    他難為地嘆了一聲：“我想去勸勸宋詢禮，你覺得怎么樣？我知道他是個好檢察官，他在履行自己得職責，可是……”

    “你勸不動他的?！鄙驎兤胶偷氐溃澳阋悄軇竦脛铀?，他一開始就不會去找你?！?/br>
    科洛唏噓地道：“這倒也是。或許我可以去找我們副局長，就說檢察院不配合，越過宋詢禮，直接送到大區(qū)檢察長手里去?！?/br>
    “別想了?！鄙驎冇米约旱木票隽艘幌驴坡宓?，“我去找他?！?/br>
    “我找他都沒用你找他會有用？”科洛狐疑道，他的手指在碩大的透明杯子上抹來抹去，留了一連串模糊的指紋。

    “我會告訴他，他想知道的?！?/br>
    科洛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他想知道什么？”

    “案子咯，”沈晝聳了聳肩，“還能是什么?！?/br>
    科洛緩慢地皺了一下眉毛，他的表情有一瞬間就像是凝固了，半晌，他咽了一口唾沫：“老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晝看著他，笑了笑，云淡風輕地道：“不然我那天晚上為什么要找你？”

    科洛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舒出去，道：“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這件案子我都建議你你要再碰了。真的，我說的是真心話，我不會害你。”

    “我知道?！鄙驎凕c頭，“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就像宋檢察官，他也可以這件案子就這么起訴，但是他沒有，他想方設法的想要找到更多的線索，找一個真相?！?/br>
    科洛的眉頭皺得更深，他偏過頭，神情沉悶地灌下一大口酒，牙齒重重地咬著，仿佛他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什么難以下咽的東西。

    他低聲道：“我看過宋詢禮返回的案卷，跟著他的線索摸到一些……一些東西，我本都已經(jīng)刪掉了，但還是留了有一個備份，一會你跟我去我家里，我拿給你?！?/br>
    沈晝訝然道：“你查到了什么？”

    科洛褐色的眼珠往兩邊瞥了瞥，低聲道：“宋詢禮覺得死者叫溫巧安的那件案子和佩內(nèi)洛案有關聯(lián)，因為溫巧安是俱樂部的女招待，而且她的尸檢報告顯示她的血液里有過量的709號鎮(zhèn)定劑的成分，這是一種禁藥，雖然不在毒品的范疇，但是使用過多久會有和致幻劑一樣效果，而我在核對俱樂部人員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叫漢克·邁斯的，前幾天剛因為攜帶違禁藥品進了城市治安所，他攜帶的藥品，就是709號鎮(zhèn)定劑?！?/br>
    沈晝作出傾聽的動作，科洛干脆打開通訊頻道，加上了防干擾模式：“我有一個線人，是敏斯特地下運輸團的——對，首都星也有這種見不得光的組織，干著見不得光的勾當。他告訴我，敏斯特有一條違禁藥走私通道，幾年間從未出過事?！?/br>
    “恐怕俱樂部就是這條通道其中的一環(huán)，而且它的注冊時間在六年前，一直都是正常經(jīng)營狀態(tài)。違禁藥、□□易，這些聽起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首都星一直存在、發(fā)生，難道就從來沒有人注意到嗎？

    “我查了近一年敏斯特治安所和大區(qū)警察局的報案記錄，其中有那么不引人矚目的幾條，但是完全都沒有后續(xù)了，你懂我的意思嗎？有人罩著他們，這個人權勢不小，他能保證敏斯特的地下交易和非法經(jīng)營在過去的幾年中安安全全！”

    “所以你害怕了？”沈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