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火箭的小女孩[星際] 第402節(jié)
“誒,不要烏鴉嘴?!蹦饺蓍_抬手指著他,看樣子如果不是因為這塊通訊屏幕不是全息,他能將手指頭戳到沈晝腦門上,“我們霧海人很信這個的,你剛才那句話給我收回?!?/br> 沈晝無奈,干巴巴道:“當我沒說。” “不過,”慕容開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對,他們這次確實不太順利,艾略特說他們的星艦還沒降落就遇到了風暴,所以不得不跳傘,然后三個人就失散了,現(xiàn)在他只找到了小林?!?/br> “你的消息是什么時候收到的?”沈晝問。 “昨天?!?/br> “有時間差,”沈晝道,“指不定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西澤爾了。” “但愿如此?!?/br> 斷掉慕容開的通訊,沈晝已經(jīng)走到了學院的大門口。今天本來是個難得的休息日,但是他也沒有閑著,而是回了自己的母校謝菲留斯大學,因為他找了自己從前的同學——現(xiàn)在在謝菲留斯星基因控制局工作——讓他幫忙介紹了一位基因?qū)W家,他今天前來,就是向這位教授請教一些學術(shù)問題。 如果是以前,他還在卡斯特拉這個邊疆小星系的主衛(wèi)三星做中學老師時,他的這些所謂的,在大行政星系落腳的精英同學們大概率會推辭,或者直接拒絕他的請求。但是沈晝在和他這位同學通訊的時候,委婉的提及,之所以要請教基因?qū)W的問題,是因為最近接了一起與此相關(guān)的案子。 于是同學自然要好奇一二,詢問他此時的職業(yè)性質(zhì),沈晝就說:“在北斗星做律師?!?/br> 同學隨口問:“在哪個所?家里有長輩認識米貞大律師,需要的話,可以幫你引薦認識一下?” 沈晝笑著道:“巧了,就在斯奈特所,而且和米貞律師同一個團隊,嚴格來說,她算是我?guī)煾浮!?/br> 同學大喜過望:“我就說!你上學的時候那可是我們整個社科院系的驕傲,畢業(yè)之后不繼續(xù)深造也就算了,你非得要回老家去——沒有說你老家不好的意思,就是覺得可惜?!?/br> “巧合而已。”沈晝含蓄的道。 “那感情好,有時間回來學??纯?,”同學喜滋滋道,“到時候我請你吃飯。” “好?!?/br> 沈晝知道這位同學并不是顧念什么同學情誼,而只是因為,他是斯奈特律師事務(wù)所的律師,并且隸屬于米貞這位聯(lián)邦有名大律師的團隊。在同學看來,這是人情上的投資,因為他有價值,所以對方才會愿意的答應(yīng)他的請求。 幫一點小忙,沈晝就會倒欠他一個人情。人情社會有來有往,誰也說不定某天就會陷入官司之中,認識沈晝這樣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律師,自然一切好說。 沈晝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見完了那位基因?qū)W教授,他自然要去和老同學一聚,不僅是感謝對方幫忙,也表達自己愿意繼續(xù)往來的態(tài)度。 從前他是不在乎這些的,因為在主衛(wèi)三不需要,當中學老師有一個好處,他面對的不是學生就是老師。孩子們大多單純,小星球的老師又大都上了年紀,迂腐固執(zhí)卻也很好應(yīng)付。再不濟遇到幾個胡攪蠻纏的學生家長,能講道理就講道理,講不明白道理就講物理。因為和學生家長動手而鬧到警察局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最后還得莉莉·李維斯去撈他,但這件事也有正面效果,因為班上那幾個時常打架斗毆校霸見到自己班主任竟然比他們還能打架,就都蔫了,生怕某天沈老師一個不高興,把他們都物理制裁。 后來去了霧海,更不用講究什么人情世故。大家有什么問題就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干幾槍,誰打死誰就算贏,死了的那個就算輸。 血腥而又原始,充斥著無秩序和混亂的暴力。 他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的笑了一聲,笑意很淺,幾乎瞬間就被歲末謝菲留斯的風吹散。 “原來你在這!” 沈晝抬起頭,看見對面的城市公交站臺邊站著一個穿藏藍色制服的人,正在興高采烈的朝他揮手,那就是他的同學,許書。 許書夾著公文包穿過馬路跑了過來,相隔半條街就揮手和他打招呼,顯得頗為熱情。 沈晝和他上學的時候同屬一個辯論社,還做過搭檔,因此倒也稱得上熟悉。只是畢業(yè)之后很少聯(lián)系,沈晝?nèi)ツ陞⒓舆^一次同學聚會,才得知他去了基因控制局工作。 “怎么今天過來了?”許書問。 “今天休息日,”沈晝指了指旁邊漂浮的全息廣告牌,上面正好是一則周末促銷活動的廣告,“平時忙的要死要活,哪有時間過來?” “我加班加得都忘了今天是休息日,”許書哈哈大笑,“你說對,忙的要死要活,哪里還記得這些?” 他慢慢收斂了笑意,道:“不過你今天過來也是為了案子的事情吧?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是因為一件案子才需要找研究基因的學者請教吧?” “我就說了一句,”沈晝和他一起往浮空停車場走去,“你還記得挺清楚?!?/br> “我對你話一向記得清楚,”許書頓了一下,玩笑似的道,“畢竟你才是辯論主力?!?/br> 沈晝道:“那今天就聽我的,還是老地方?” 他們大學的時候,每次贏了比賽總會去學校外面一家海鮮燒烤小店慶祝,甚至于最后畢業(yè)時社團的散伙飯也是在那吃的。 “行,聽你的?!?/br> 出租車停在了巷子口,兩人一起走進了小店里。 店面倒是一點也沒變,只是此時不是飯點,冷清了些,照舊點了一些過去的菜肴,兩人邊吃邊閑聊。 “學長,你在老家做老師怎么樣?” 沈晝手里的筷子一頓:“你怎么知道我是做老師?” 許書“哦”了一聲:“是何學姐告訴我的,何婷宜,你還記得嗎?” 沈晝點了點頭,似乎不太在意。 “你們還聯(lián)系過嗎?”許書問。 沈晝想了想,道:“剛畢業(yè)的時候有?!?/br> 其實在他離開主衛(wèi)三之前還偶爾有聯(lián)系,只是后來他去了霧海,隔著梅西耶星云這道天塹,人家找不到他…… “嘖,”許書感嘆,“何學姐當年那么追求你,你就沒想過答應(yīng)人家?” 沈晝波瀾不驚的道:“感情的事情怎么能亂答應(yīng)?” “也對,”許書嘆了一聲,一遍剝掉手里的蝦,道,“聯(lián)邦新婚率和新生率連年降低,連我們基因控制局都下發(fā)了指標,真是離譜?!?/br> 沈晝好笑道:“這關(guān)基因控制局什么事?” “就讓我們要嚴抓基因環(huán)控制,務(wù)必讓每一個新生兒都植入基因環(huán),做到全面覆蓋?!痹S書重重的將蝦子殼扔在盤里,“你說這不是胡鬧么?不打擊地下黑診所和非法嬰兒培育機構(gòu),倒是讓我們嚴抓緊查,我們怎么查?” 沈晝低聲道:“這命令誰下的?” “除了中央星圈那位總局長,還能有誰?!?/br> “勃朗寧……” “對,”許書撇著眼睛,不屑道,“都說這位是總統(tǒng)的狗腿子,這不剛出新的《基因法修正案二十三草案》,他就已經(jīng)趕著獻殷勤了?!?/br> 沈晝不動神色道:“不才是草案么?!?/br> “差不多了?!痹S書噓道,“主推這一版草案的是曼加·瓊議員,他是總統(tǒng)派系?!?/br> 沈晝腦海中很快浮現(xiàn)了另外一個名字,埃布爾森·瓊。此人現(xiàn)任基因控制局副局長,和曼加議員是堂兄弟,不出所料,這兩人都是總統(tǒng)派系。 “可是,這份修正案其實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內(nèi)容?!鄙驎冋遄弥?,“當然,我是從我們法律專業(yè)的角度出發(fā)。” “你們看起來是沒什么?!痹S書仰頭灌下一大口酒,“但其中有一條,延長基因控制局數(shù)據(jù)留存時間的……是第幾條來著?” 他皺著眉回想,沈晝聲音平靜的道:“第十三條?!?/br> “對,還是你這個律師對法律條文更熟悉,”許書壓低了聲音,“現(xiàn)在的數(shù)據(jù)留存時間是二十年,這個草案要延長到三十年。這里所說的數(shù)據(jù),是包括我們每一個人的基因環(huán)所監(jiān)控、記載的個人基因變化和其他信息的?!?/br> 沈晝沉聲道:“《刑法》中案件的追溯期也才二十年?!?/br> 這意味著《聯(lián)邦刑法》認為超過二十年的普通案件就沒有法律可追溯的必要性,這還是刑事案件,可是《基因法》卻會規(guī)定將公民信息留存到三十年之后? “可是,這其中用意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許書搖了搖頭,“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三十年在基因?qū)W上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jié)點,因為一般來說,人在三十歲之后基因就會趨于穩(wěn)定,發(fā)生異變的幾率很小,所以之前數(shù)據(jù)留存時間才是二十年。” “你的意思是,”沈晝挑眉,“基因發(fā)生異變的年齡范圍擴大到了三十歲?” “我是聽他們說的,”許書擺了擺手,“估計他們也是亂猜的吧。現(xiàn)在星網(wǎng)上疑問和反對的聲音不少,但是議會給出的回答竟然是基因控制局的云端庫升級了,有足夠的容量存儲更多數(shù)據(jù),所以才要修改法律。你說這不是放屁么,把公民都當傻子?” 沈晝笑了起來:“說不定他們還真是這么想的。” “管他這么想,反正這個法案在我們內(nèi)部已經(jīng)開始適用了,”許書停了一下,道,“所以我才說,估計用不了很久就會通過正式修正案?!?/br> 沈晝沉默不語。 許書“嗐”了一聲:“說好請你吃飯,怎么又聊上工作了,真是……勞碌命。” “那說點別的,”沈晝慢慢抿了一口酒,“剛才說起新婚率,你結(jié)婚了嗎?” 許書:“……” 沈晝再問:“生孩子了嗎,打算自然分娩還是人工培育——” “沈?qū)W長,沈律師!”許書放下筷子做了個求饒的手勢,“我在家被我催也就算了,怎么和你吃個飯還要接受你的荼毒?” 他想了想,忽然問:“你是不是報復(fù)我剛才提到何婷宜?” “怎么會呢,”沈晝和顏悅色的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許書憋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還真是。 “那你呢,為什么忽然去了北斗星?” “有個親戚家的小孩在北斗學院讀書,”沈晝道“我就跟過來了。” “照顧小孩?”許書道,“你還真是好說話,小孩子那么折騰……” 沈晝心道,是挺折騰的,這不才剛折騰去了霍姆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飯后許書將他送到了空港,沈晝走近候機大廳的時候,忽然笑著對埃德溫道:“感覺很久沒有見到小林了,竟然有點想念他?!?/br> 埃德溫平平板板的聲音出現(xiàn)在他耳朵里:“但我猜測,林應(yīng)該不會想念你?!?/br> 沈晝瞪大眼睛:“為什么?” 埃德溫不假思索的道:“因為有穆赫蘭師長陪著他?!?/br> 沈晝碎碎念:“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不上西澤爾?” 埃德溫道:“當然?!?/br> 沈晝:“……” 楚辭離開的時候?qū)⒔K端和其他智能設(shè)備都留在了占星城,埃德溫的“身體”雖然在二星,但是北斗星的研究員公寓留有一臺“超導”機器的,因此埃德溫得以傳輸一道子程序過來,反正他現(xiàn)在也沒有保留多少復(fù)雜功能,唯一的用處就是和沈晝斗嘴。 沈晝目前手里只有一個案子,就是和許書說過的那件,其實當事人是一家基因公司,原告是基因公司的一個客戶,但這本質(zhì)上是一件民事合同糾紛,只是那份合同標的額極大,合同條文又冗雜繁復(fù),涉及多項專業(yè)詞匯,于是他便以此為借口,借機向那位基因?qū)W教授問了幾個從趙潛蘭的房屋內(nèi)找出來的實驗數(shù)據(jù)的問題。 他至今沒有辦法搞明白那份叢林之心的實驗數(shù)據(jù)到底記載了什么實驗項目,今天這一趟也收效甚微,回到家里的時候,他看著藏在書柜后整整齊齊的實驗數(shù)據(jù),自言自語:“我現(xiàn)在開始學基因?qū)W還來得及嗎?” 埃德溫忽然道:“從現(xiàn)在開始的話,大概十年后你就可以看懂那份實驗數(shù)據(jù)了。” 沈晝:“你這個數(shù)據(jù)是怎么得出來的?” 埃德溫額語氣雖然平平無奇,但他適當?shù)谋磉_了自己的驚訝:“我在和你開玩笑,你聽不出來嗎?” 沈晝:“……” 他抱起手臂:“你什么時候?qū)W會開玩笑了?” 埃德溫道:“一直都會,只是前幾天neo小姐給我升級的時候重新裝載了一個語言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