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深深的皺了一下眉。

    “剩下的就更簡單了?！鄙驎兪樟藨蛑o神情，淡淡道，“還記得前天晚上那個小實驗嗎？”

    “嗯，”楚辭道，“案發(fā)時間。”

    “拿到落雨的基因樣本就可打開三號實驗室的芯片存儲器，但要提前知道芯片的存放位置、存放環(huán)境和整個研究所的布局，并且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研究所，盜走芯片并悄無聲息帶出去……這比登天還難?！?/br>
    “所以……”楚辭看著面前一口未動的餐盤，呢喃道，“是研究所內(nèi)部人員作案。”

    沈晝切著牛排，不經(jīng)意間抬起眼皮，道：“知道嫌疑人是誰了嗎？”

    “趙潛蘭?！?/br>
    “對。”沈晝做了個打響指的姿勢，但其實只是指腹輕輕擦了一下，并未發(fā)出聲音，“案發(fā)當天從傍晚十九時開始，研究所五層兩間實驗室就只剩下四個人，你、弗洛拉、秦教授和趙潛蘭?！?/br>
    “你告訴我趙潛蘭當天離開研究所的時間是二十一時，但其實這只是他離開五號實驗室的時間，你可以回想一下，當時你和秦教授、弗洛拉都做了什么。”

    “二十一時，我在cao作間檢查和關閉儀器，”楚辭開始回想當時的情景，“秦教授和弗洛拉在外實驗臺說話，一開始他們在討論弗洛拉的實驗報告，談論完后閑聊了一會，他們說話的時間大概半個小時。

    “然后弗洛拉就走了，秦教授進來告訴我他幫我問星艦模型的事情，然后我也走了，當時的時間剛過二十二時。”

    沈晝道：“實驗室隔音很好，你在cao作間還能聽到外面秦教授和弗洛拉的說話聲，精神力場感知？”

    楚辭點了點頭。

    “所以這個時間段內(nèi)，趙潛蘭如果進入三號實驗室是，首先就會被你察覺?！?/br>
    “對?！?/br>
    “那么案發(fā)時間就在你離開之后，秦教授離開之前。”

    楚辭疑惑道：“他為什么不等秦教授離開之后再動手？”

    “其一，秦教授走之后三號實驗室會完全關閉，雖然有落雨的基因樣本，但是重新打開一次就多留一點證據(jù)和風險；其二，他不會讓自己成為最后一個離開研究所的人。”

    沈晝感嘆：“這人謹慎的過了頭，做研究員可惜了，多好的間諜苗子?。　?/br>
    “我還有一個疑問，”楚辭打斷他，“秦教授還在實驗室里，他怎么敢進去偷芯片的？”

    “你這話說的，”沈晝無奈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精神力敏感到能察覺一切細微變動，更何況拋卻科學家的身份，秦教授只是個普通老人。”

    “……哦?！?/br>
    “你仔細想想，如果三號實驗室只有秦教授一個人，你能不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進去拿件東西出來?！?/br>
    停頓兩秒，楚辭妥協(xié)：“好吧?！?/br>
    “那你還在這吃飯？”他皺起眉，“不怕趙潛蘭跑了?！?/br>
    “他不會跑的，”沈晝哂笑一聲，慢條斯理的將切好的牛排堆在楚辭盤子里，“他得把芯片帶出去?！?/br>
    “芯片不是已經(jīng)被他偷走了嗎？”

    “芯片是丟了，但沒完全丟?！?/br>
    楚辭：“……又開始了，謎語人?！?/br>
    他說著忽然一頓：“等等，秦教授那天說了，芯片的材質(zhì)是一種特殊生物材料，需要特定環(huán)境才能保存?！?/br>
    “所以趙潛蘭很有可能根本就沒將芯片帶出研究所？！”

    “不是很有可能，是‘就是如此’?！鄙驎冚p輕扣了一下桌面，一錘定音般，他笑道，“今天早上趙潛蘭的研究生提報了一條出門單簽署流程，但其實都是他的樣品，其中就有一個芯片存儲器?！?/br>
    “你是在等證據(jù)？”楚辭低頭，挑了一塊牛排戳來戳去，“調(diào)查局那邊呢？要通知他們逮捕嗎?！?/br>
    “不吃就別戳，”沈晝從他的叉子底下解救走那塊渾身洞洞眼的牛排塞進嘴里，“調(diào)查局算了吧，他們一定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就等著嫌疑人芯片兩空吧。”

    坐了一會，楚辭忽然道：“難道要靠你和我去抓罪犯？”

    “怕什么，他不可能攜帶武器進研究所的?！?/br>
    “……”

    吃完飯，楚辭按照沈晝的要求去了實驗室，結果剛一進門弗洛拉就從終端上劃給楚辭一張單子：“林，秦教授讓你去五號實驗室借一下這些樣板?！?/br>
    楚辭接收了清單，一抬頭看到剛好走出cao作間滑動門的秦教授，他穿著防護服，戴著護目鏡，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出絲毫神情，只是朝著楚辭微微揚了揚下巴，沉聲道：“去吧，小心一點。”

    高倍顯微鏡前弗洛拉心不在焉的附和：“對你小心一點，千萬別把試管摔了。”

    楚辭笑了一下：“放心?！?/br>
    他拿著清單去了五號實驗室，徑自去找趙潛蘭：“老師，秦教授要我來借一下這些樣板?！?/br>
    趙潛蘭是個身材瘦高的男人，他似乎剛從cao作間出來，此刻渾身裹在隔離服里，卻沒有戴護目鏡和隔離面罩，露出瘦長的臉頰和冷靜的眼瞳。

    他接過清單看了一眼，溫聲道：“14號能源礦石的樣板正在更新，新樣板要明天才能做出來?！?/br>
    “沒關系，我備注一下，”楚辭低頭在14號樣板后面加了一行字，“那我明天再來拿可以嗎？”

    “可以。”趙潛蘭揮了揮手，“伊莎，你來幫林拿一下這些樣板。”

    “好的。”

    叫伊莎的研究助理小跑過來，楚辭認出來這就是昨天向他好奇八卦的女孩子。

    她對楚辭擠了擠眼睛，道：“跟我來吧。”

    “007號，096號……”伊莎一邊念叨一邊從樣板間抽出實驗樣板報告遞給楚辭，因為數(shù)量比較多，因此足足檢索了半個多小時才弄完，“喏，除了014號在重做，剩下的都在這了，要不我找個推車幫你推回去？”

    “好，”楚辭道，“推車在哪，我去拿?！?/br>
    “卓曉，還有推車嗎？”

    實驗臺旁一個矮個子女生抬起頭：“不好意思，都被我用了，我要幫我老師送一批樣品出門?！?/br>
    伊莎為難道：“什么時候用完啊，這么多樣板肯定搬不動的?！?/br>
    卓曉看了一眼時間，道：“出門單通過了，我現(xiàn)在就去?！?/br>
    楚辭將樣板堆給伊莎：“等我一下，我去跟她推推車?！?/br>
    說完不等伊莎回答，他就跟著卓曉去了升降梯。

    升降梯間門向兩側滑開，里面只有一個人，趙潛蘭。

    卓曉走進去問了聲好，楚辭也跟著問了一聲，升降梯停在二層，趙潛蘭和卓曉走出去，他見楚辭也跟了出來，有些驚訝道：“你也來倉庫？”

    楚辭搖頭：“不是，樣板太多我搬不動，但學姐說實驗室的推車要先搬樣品，所以我來等推車?！?/br>
    “哦，”趙潛蘭微笑道，“等我們送完樣品你就可以拿走了。”

    樣品都用箱子封起來，看不出內(nèi)容到底是什么。

    運到一樓的后門門口，一個身材挺拔的保安高聲道：“請出示出門單?！?/br>
    楚辭覺得那聲音極其熟悉，從箱子后邊探出頭，見那位穿著不太合身制服的保安果然是沈晝。

    沈晝接過出門單的時候悄悄對楚辭眨了眨眼，楚辭視而不見，趙潛蘭疑惑的問沈晝：“怎么沒見過你”

    “剛調(diào)過來的，最近咱們研究所保安這不是加強了嗎，”沈晝說著，指了指推車上的箱子，“見諒，最新規(guī)定，需要打開檢查?！?/br>
    趙潛蘭倒是很配合，將箱子一個一個都打開。

    沈晝檢查的很仔細，趙潛蘭催促道：“師傅，麻煩快一點，我們運輸車在外面等了。”

    最后一個箱子，上層蓋著幾個能源礦石樣本，下層是一個圓形保險箱樣盒子。

    芯片存儲器。

    沈晝道：“勞駕，這個也要打開檢查?！?/br>
    趙潛蘭神色轉冷：“這是實驗樣本，不能在實驗室之外的地方打開，否則會損壞?！?/br>
    沈晝直起身，氣定神閑的笑了笑：“趙老師，這是最新得規(guī)定?！?/br>
    趙潛蘭要打開終端的動作一頓：“你不是新來的嗎，怎么知道我姓趙？”

    沈晝敲了敲裝著芯片存儲器的箱子，道：“我不僅知道你姓趙，我還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實驗樣本，這是芯片存儲器，里面裝著你從三號實驗室盜取出來的數(shù)據(jù)芯片。”

    趙潛蘭的神情毫無變化，只是冷冷道：“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研究所的保安，卓曉，聯(lián)系保衛(wèi)處，就說有人冒充研究所保安，對我的工作造成了嚴重干擾。”

    “別著急啊趙老師?！?/br>
    沈晝往前走了一步，趙潛蘭卻絲毫不退，只是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去抓推車手柄，最終卻忍住了。

    “你現(xiàn)在立刻給我出去，”他指著門口，“卓曉，保衛(wèi)處人呢！”

    卓曉道：“終端好像沒有信號……”

    沈晝毫不防備的彎腰將芯片存儲器拽出來，趙潛蘭嘴角一僵，劈手就要奪，卻被沈晝按住胳膊，笑了笑，道：“芯片的話，打開看看也不會損壞吧？”

    趙潛蘭一把甩開沈晝，惡聲道：“滾開！”

    “拿好了，”他冷笑，“樣本要是有半點損壞，你一輩子都賠不起?！?/br>
    沈晝親切的道：“你還是別擔心我了，擔心擔心你自己吧?！?/br>
    一道冷質(zhì)的聲音忽然插話：“你真無聊?！?/br>
    趙潛蘭還沒有反應過來那聲音是誰，腿彎處忽然一陣劇痛，他小腿一軟，不由的屈膝向前，伸手要去抓推車的把手作為依靠，然而沈晝比他動作更快，小推車往前滑去，趙潛蘭跟著向前撲倒。

    有人鉗住他的胳膊大力往后一背，他的肩胛骨“咔吧”一聲，脊背下彎，整個跪在地上。

    那人抓住他后腦的頭發(fā)迫使他抬起頭，沈晝將芯片存儲器湊到他面前來，凝視超過五秒，“x”形光線在他臉上掃過，芯片存儲器打開。

    楚辭問：“是不是？”

    “編號3-38490a，沒錯。”沈晝點了點頭，神情頗為滿意。

    楚辭抽過推車上原本用來固定樣品的鎖扣，三下五除二將趙潛蘭捆起來扔在地上，抬頭對已經(jīng)嚇傻了的卓曉道：“報警?！?/br>
    卓曉呆呆的道：“信號……沒有?！?/br>
    楚辭輕輕扣了一下耳背，示意埃德溫不要再攔截她的通訊。

    趙潛蘭趴在地上，頭發(fā)凌亂，臉頰貼著冰冷的地板，一聲不吭。

    沈晝走到他跟前，蹲下身道：“在調(diào)查員趕來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發(fā)表過十二篇bwl核心期刊論文，完成過三個上億經(jīng)費的項目，名利和金錢你都不缺，你專業(yè)是新能源，和機甲機動系統(tǒng)無關，那么你費盡心機盜取這組數(shù)據(jù)，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

    入夜，秦教授才從調(diào)查局回來。

    他苦笑道：“我最近都成了調(diào)查局?？土??！?/br>
    楚辭問：“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