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801節(jié)
提著一箱假錢的周赦靈回頭看向那副島,心情是惆悵而惶恐的,知道這一走,也只是知海閣遵守承諾放過了他、放過了五鼎山而已,那三十億是他本人和宗門交給知海閣的買命錢,并不意味著宗門會放過他。 一百顆廣靈丹,可不是小損失,哪怕對五鼎山來說,也同樣是損失慘重,就算他父親是掌門,不給宗門一個滿意的交代也是不行的,這次再怎么樣也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身邊的護(hù)送人員,全部是宗門派來的執(zhí)法人員,其實就是武力押送。 兩名跟蹤人員從棧橋跑回時,已不見了那輛運送周赦靈的車,也沒對那車有什么多想,兩人火速跑回了靖遠(yuǎn)船行,將情況做了緊急稟報。 “什么?跑了?知不知道跑哪去了?”霍浪有些急了。 一名跟蹤人員道:“陪同人員的穿著都是五鼎山的服飾,看樣子是回五鼎山了?!?/br> 霍浪難以置信,“你們看到他拎著錢箱子走了?” “是,出了這里后,沒去任何地方,直接拎著錢箱子去了副島走人?!?/br> 霍浪傻眼在原地,不知道周赦靈玩的是哪一出。 紅姬揮手示意跟蹤人員退下后,方對霍浪道:“五鼎山的人這是擺明了在那等著周赦靈來拿錢,錢一到手立馬就走人,這像是五鼎山針對我們設(shè)的套??!” 霍浪咬牙道:“看來五鼎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事,咽不下那個損失,設(shè)套從我們身上找補來了?!?/br> 紅姬:“還好你有先見之明,留了一手,讓他寫了欠條。” 霍浪滿臉陰霾,欠條在事情沒外泄的情況下對周赦靈的威脅才是最大的,現(xiàn)在五鼎山知情了,還把錢拿走了,搞不回錢,抵押的船行到期后怎么辦?現(xiàn)在他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現(xiàn)在也意識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其實從周赦靈找上門威脅他開始,他就已經(jīng)沒了選擇,除了籌錢別無他法。 知海閣內(nèi),提著錢箱子的大漢將箱子放在了相?;媲?,“閣主,剛好三十億整,不過事情出了點意外,周赦靈說霍浪逼他寫下了欠條掣肘他,以防他食言走漏風(fēng)聲?!?/br> 一旁的白皙富態(tài)婦人遲疑道:“如此一來,五鼎山怕是會有點麻煩了。” 相?;ú懖惑@道:“五鼎山的麻煩是五鼎山的,和我們有關(guān)嗎?” 言下之意是,錢是她的,麻煩是五鼎山的。 白皙而又富態(tài)的婦人噗嗤一笑,“也是,不關(guān)我們的事,是五鼎山自己對門徒管教不嚴(yán)自找的,我們這樣放過,已經(jīng)算是高抬貴手放五鼎山一馬,何況霍浪也未必敢用那欠條撕破臉?!?/br> 邊說話邊打開錢箱子當(dāng)場驗證,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而是辦事應(yīng)有的流程,能給上下雙方都省去后患。 確認(rèn)數(shù)目無誤后,她讓那漢子退下了。 沒了外人在旁,將銀票裝了一半回箱子后,她又問道:“要拿一半給探花郎嗎?” 相海花反問:“我有答應(yīng)給他一半嗎?” 富態(tài)婦人想了想,“是沒答應(yīng),不過辦法是他出的,他提出了獲利后一人一半,您當(dāng)時也沒反對的?!?/br> 相海花:“就算探花郎不出這主意,五鼎山搞出這種事,你以為五鼎山不破財上面能放過他?上面一旦開口,只怕三十個億未必夠。探花郎是那樣說了沒錯,可我沒答應(yīng),當(dāng)然,我也沒有不答應(yīng),不過這可是十五個億,他若有本事,自然有辦法拿走,沒本事拿走如何能白給?這種錢,又涉及到這么大數(shù)目的現(xiàn)金,我也不好輕易做主的?!?/br> 她很清楚,上面支撐著那么大的勢力,要花錢的地方很多,某種程度上也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的,李澄虎手下修士大軍所需物資,那可不是朝廷從苦哈哈凡人身上征點稅能養(yǎng)得起的,不廣納修行界的財源是撐不住的。 他們相氏父女能被放在這里,既是給了一塊巨大的利益給他們,同樣也承擔(dān)著上面的一條財路,他們可以發(fā)財,但不能獨吞,也不敢獨吞,否則就是找死。 “錢的事好商量,人的事難辦,不行,我得躲一下,你去跟公主和探花郎那邊說,就說我爹臨時有事招了我去辦,今晚的宴請取消。” 相?;òβ晣@氣,探花郎那邊好打發(fā),關(guān)鍵是公主那邊有點任性,她也得罪不起,不敢反悔,只能是躲了。 富態(tài)婦人點了點頭,又提醒道:“閣主,問題是公主那邊怕是會主動去找探花郎。” “只能是能糊弄一時算一時了,你通知公主身邊的護(hù)衛(wèi),就說可能有人會對公主不利,讓他們看住公主,暫時不要讓公主亂跑。” “好,也只能是這樣了。” 接到宴請取消的庾慶雖有些意外,但也沒太當(dāng)回事,不過還是過問了一下霍浪那筆錢的事,他手下也有一堆人,也有人盯著霍浪那錢箱子的,他自己出的主意,自然知道這邊錢已經(jīng)到手了。 富態(tài)婦人就一句話,等閣主回來了再說。 既然是人家有事,庾慶也沒強勢的資格,只能是耐心等著。 華燈漸暗,整個殷國京城的喧囂也漸漸落幕。 王府總管老沈步履匆匆地來到書房門口時,剛好遇見了端著羹湯的孫瓶,遂放慢了步調(diào),耐著性子陪同著入內(nèi)。 屋內(nèi),案后的李澄虎正在處理一堆公務(wù)。 孫瓶走到案前,恭敬道:“王爺,這是王妃親手為您熬制的羹湯,趁熱喝吧?!?/br> 陪同的老沈面帶微笑,他很清楚王府內(nèi)的大小事務(wù),知道王妃身邊的這位伺候王爺比王妃還上心,只要王爺在王府,每晚必有打著王妃名義熬煮的羹湯奉上,為了維護(hù)王爺和王妃之間的感情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李澄虎抬眼看了眼托盤里的東西,他也心知肚明,不過還是微笑道:“放這吧?!?/br> 托盤放下后,孫瓶又恭敬道:“王爺,不要cao勞太晚了,王妃讓您早點休息?!?/br> “好,本王知道了。”李澄虎笑著點頭。 待孫瓶告退后,他又看向了自家總管,多年在一起的人,有時一個臉色或一個眼神就能看出有沒有事。 老沈拿出了檢查過的密件奉上,“王爺,相羅策那邊來信了,琥珀村那邊,您的心血沒有白費,您等候多年的人終于出現(xiàn)了,人找到了。” 山崩地裂亦能面不改色的端親王,此時卻是亂了方寸般,一把搶過了密件,快速打開了查看其中內(nèi)容。 信中內(nèi)容令其神色變幻不定,呼吸紊亂了,越看越不淡定,胸脯急促起伏著,最后又皺了眉頭,“桃花居的小伙計,林龍,怎么會是他?王妃應(yīng)該也是認(rèn)識熟悉的,能確定嗎?” 老沈:“桃花居相應(yīng)人員的大致情況,我們這里都是有底細(xì)的,接到這密信后,我立刻翻看了這個林龍的存檔,他原本是沒有名字的,只有一個類似‘狗子’的叫名,叫做‘蟲兒’,是一個叫做許沸的書童,與阿士衡是在趕考途中結(jié)緣相識的。 根據(jù)存檔上的記載,蟲兒入許家做書童時的年紀(jì),和琥珀族公主走失時的年紀(jì)是吻合上了的,加之樣貌長相,還會‘牝牡功’,王爺,琥珀族中在押的會‘牝牡功’的幸存者,您當(dāng)時下令全部斬殺了。 種種情況來看,應(yīng)該是她回來了,王爺?shù)牟季肿嘈Я?,?yīng)該是不會有錯的。 她流浪在外多年,也是受了苦的,據(jù)許家的印象說法,她當(dāng)年投靠許家時是瘦成了皮包骨的,不成人樣的?!?/br> 李澄虎一雙虎目中已是噙著淚光,“我記得阿士衡趕考途中還出了場大事吧?” 之所以清楚記得這事,是因為鐵妙青所言,鐵妙青當(dāng)年之所以認(rèn)識探花郎,也是那次落難的因緣際會。 老沈略加思索后頷首道:“沒錯,差點丟了性命,真可謂福大命大死里逃生,說來還是被探花郎救了?!?/br> 仰天緩緩閉目的李澄虎口中喃喃,“伺候人的書童……從來都是別人伺候她,她哪里會伺候人吶,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 兩道淚光突然滾落面龐,他又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嚴(yán)查有無虐待,若有,滅許家三族!” 話里透著殺伐決斷的血腥氣。 “是?!崩仙蚯飞眍I(lǐng)命。 李澄虎又睜開了眼,“準(zhǔn)備一下,即刻擺駕琥珀海!” 老沈抬頭,沒有答應(yīng),反而勸阻道:“王爺三思,這大晚上的不方便是一回事,您突然離京,帶來的動靜不會小,恐會惹來方方面面的驚疑,一旦被有心人察覺,這對她未必是好事。要去,還是要先安排好手頭上的事再去才可,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時的。還有,目前最要緊的恐怕是這個,相羅策難以決斷,在等王爺?shù)幕貜?fù)?!?/br> 他手指向了李澄虎手上密件的最后一段內(nèi)容,上面寫著庾慶和蟲兒摟摟抱抱關(guān)系親密的事,然后相羅策暫停了朝陽公主的事,問這邊是否要繼續(xù)。 李澄虎低頭重新一看,才意識到自己是關(guān)心則亂,相羅策那隱晦的意思實則表達(dá)得很清楚了。 正因為看懂了,盯著庾慶和蟲兒摟摟抱抱的內(nèi)容,他眼珠子要跳出來一般,腦門上的青筋在撲棱,腮幫子蠕動,牙都齜出來了,要咬人似的,怒不可遏的氣色似乎快要炸開。 第1002章 家天下 男女授受不親,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親密的摟摟抱抱在一起,是什么關(guān)系還用說么?相羅策暫停了朝陽公主的事,自然也是因為看出了其中的名堂。 這事不清楚還好,真反應(yīng)過來了,李澄虎只感覺腦瓜子嗡嗡的要炸,這個探花郎還真成名副其實的“探花郎”了,一邊跟自己王妃有著緋聞,一邊又在跟自己侄女制造姻緣,現(xiàn)在又…… 他都不敢往下想了,再想下去怕自己會腦出血。 其實什么王妃,什么侄女的事都可以往邊上放,真正不能接受的還是剛知道蟲兒的身份,卻發(fā)現(xiàn)正被一頭豬給拱著,他不能接受,絕對無法接受。 現(xiàn)在不管是哪個男人跟蟲兒有親密關(guān)系,只要未婚,在他眼里都是頭不能接受的豬! 剛站起來的他,又跌坐了回去,胸脯急促起伏,臉色難看。 見他一副快要被氣死的樣子,老沈干咳一聲,提醒道:“王爺,相羅策的疑慮尚為其次,真正麻煩的是林龍女性身份暴露的后果,一旦探花郎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的事坐實了,地母那邊的面子未必掛的住。 探花郎出現(xiàn)在琥珀海,陛下,錦國那邊,還有千流山那邊應(yīng)該都盯上了,應(yīng)該都在坐視探花郎和朝陽公主交往,司南府遲遲沒反應(yīng),這背后肯定有人在出力,肯定有人干擾了司南府的視線。 這個時候出現(xiàn)個女人跟探花郎混在一起,別說地母不同意,陛下第一個無法容忍,錦國那邊和千流山那邊也不會同意,他們一旦出手,林龍的處境會很危險。” 聞聽此言,李澄虎迅速從那種憤怒的失控情緒中冷靜了下來,陷入了某種駭人的深沉狀態(tài),吞吐的目光閃爍著,如半隱在黑暗中的猛虎一般,良久后木訥出一句話,“那個探花郎有什么好的,不知道跟著他會有危險么?” 老沈想了想,道:“危險確實是有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男人當(dāng)中論起來,那個探花郎還算是干凈的,沒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男女關(guān)系,論才華那也是沒得說的,論武功才多大點年紀(jì),居然已經(jīng)跨入了上玄境界,換了其他男人有這身造詣,不說萬花叢中轉(zhuǎn),一個風(fēng)流倜儻、美女如云只怕也是免不了的。 真要論良配的話,挑遍天下的同輩男子,探花郎恐怕真的是首屈一指的那一個,不說林龍有眼光,他們也確實是因緣際會在一起的,緣分到了沒辦法,只是陛下那邊確實不好交代?!?/br> 話畢,他心中也在苦笑,男女之間都已經(jīng)是摟摟抱抱的關(guān)系了,還能有后悔藥吃的嗎?他還能說什么,再說那些有的沒的只能是惡心王爺。 聞言,李澄虎正面一想,發(fā)現(xiàn)還真是,那狗探花是個文武全才,而且是文武都頂尖的那種,對比天下同輩男子,似乎無人能及呀,而且遠(yuǎn)超的那種。 自己真要再幫忙挑選的話,哪怕自己權(quán)勢滔天,找遍天下似乎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呀! 念及此,他真的是有點納悶了,沉默了那么一陣后,沉聲道:“交代?需要交代什么?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天下第一才子又如何,莫非陛下覺得本王的女兒配不上那探花郎?” 老沈暗暗苦笑,心想,你愛怎么說都行,但還是提醒道:“事關(guān)李氏皇權(quán)的根基穩(wěn)定,王爺身為李氏一員,又深得陛下信賴,有些事情義不容辭啊?!?/br> 李澄虎又陷入了沉默中。 稍等了那么一陣后,見他還是沒有做出決定,老沈又道:“娘娘對陛下的許多做法雖然不能茍同,但兩人之間畢竟有共同的兒女。娘娘雖然也不認(rèn)可王爺?shù)脑S多做法,對王爺背地里做的一些手腳也能忍著,且能給予王爺應(yīng)有的尊重和敬畏,是因為娘娘怕了您嗎? 不是的,是因為娘娘知道這殷國天下遲早是她兒子的,知道那個位置也遲早是她兒子去坐。娘娘很清楚,王爺嘔心瀝血保的是她兒子的將來,她又如何能對王爺不敬?可若是王爺?shù)男袨橛辛似x,陛下能不能容得下王爺不說,娘娘眼睛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br> 聞言,李澄虎緊繃著臉頰道:“你的意思是說,本王女兒想要的,本王給不了?” 老沈:“里外都不是人,王爺要與天下人為敵嗎?敵得過嗎?林龍,王爺是疼她,還是想害她?” 李澄虎又沉默了。 老沈又輕聲道:“陛下為了家天下,尚且要委屈自己犧牲公主?!?/br> 李澄虎斜睨他,“朝陽上趕著搶的男人,委屈個屁!” 老沈頓一臉尷尬,知道這位是為自己女兒感到憋屈,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感覺。 不過李澄虎很快又是一聲幽嘆,“相羅策放在琥珀海還是稱職的,朝陽的事,讓他繼續(xù)執(zhí)行吧?!?/br> “是?!崩仙蚯妨饲飞恚衷囂街鴨柕溃骸傲铸堅趺崔k?” 李澄虎深吸了一口氣,憋了好一陣才慢慢吁出,“也許不暴露她的身份才是對她最大的保護(hù)吧。那個靖遠(yuǎn)船行暗殺探花郎,背后的名堂查的怎么樣?” 老沈:“正要向王爺稟報此事,靖遠(yuǎn)船行和那個神秘殺手組織‘煙’應(yīng)該是伴生關(guān)系?!?/br> 李澄虎:“探花郎不能出事,把這事抹去吧?!?/br> 老沈:“這事還真不好抹,查了一下,靖遠(yuǎn)船行的東家是多地多人聯(lián)合的,而這背后又與千流山的梁家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