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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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將點頭,看來四大家族是有信心兜住這個底的,那他就放心了,當即又奔橋頭,又親臨一線去了。 而那兩名手下卻嘀咕了起來。 “看來四大家族的手上囤積有足夠的糧食,否則不敢放這么多災民進自己的老巢?!?/br> “你也知道這是人家的老巢。你也不想想,上宛府是照州北部的輻射中心,而上宛城又是整個上宛府的中心,光本城周邊十幾個縣的糧食供給,平常四大家族就是以上宛城為集散中心的。 我聽說,當初要讓百姓遷移,說每人要發(fā)十兩銀子的時候,四大家族就估計那些官老爺要把事情給搞砸,事先就已經(jīng)緊急大量采購了糧食囤積。 據(jù)說,光陳家就提前新增了六萬擔糧,其他三家再少也少不到哪去,估計四大家族合計至少存了二十萬擔糧。別說外面這點人,就是附近整個一帶的十幾萬災民全部進來,四大家族也能扛到災后去。” “娘的,先借一部分糧出來稍微墊墊,別讓這么多人餓死也好啊!回頭官府再補還他們的便是,他們有背景,官府還敢賴他們的賬不成?” “你想多了,人家就是要趁這糧價暴漲的機會狠賺一筆的,官府補還的怎么可能按這么高的價給他們,沒辦法向朝廷交代的。” 第145章 無聲 發(fā)錢,發(fā)錢的一直在發(fā)錢。 掏錢,掏錢的一直在掏錢。 長期饑餓帶給身體的影響,不是一時的管飽能解決的。 青年夫婦的體虛是實實在在的,雖然吃了幾塊大餅,可長途跋涉到此,體力也是份消耗,又站這里忙了許久,夫妻二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冒虛汗,甚至是有些手抖。 面對災民,背對他們的庾慶沒注意到。 找了塊木板搭在拒馬樁上坐著的守將卻注意到了,喊了聲,“兄弟,他們兩個可能吃不消了,不如讓他們先進去吧?!?/br> 庾慶回頭一看,明白了。 守將又道:“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叫幾個弟兄過來替他們,比他們兩個人發(fā)的快?!?/br> 發(fā)的快?敢情不是發(fā)你的錢!庾慶腹誹,白了他一眼,但還是默許了,走去收回了夫妻二人手上未發(fā)完的錢,一個人各給了七兩,給完還抱歉一聲,“只能給你們這些,見諒?!?/br> 夫妻二人明白每人多給二兩的意思,加起來四兩,不超過五兩,而五兩可以多救一個人。 錢不多,是一份心意。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雙雙行禮,“謝恩公!” 男子隨后問:“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別啰嗦了,就當從未見過,走吧?!扁讘c不耐煩地大手一揮,他現(xiàn)在的心情確實不好。 夫妻二人無奈,只能又是欠身一禮,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那守將也起身走了,挑幫忙的人手去了。 背對了一陣,庾慶才回頭目送離去的青年夫婦,他真不知道這二人緩過來后彼此間該如何面對。 女的被陶永立他們糟蹋的時候,他想幫,可他手上沒有糧,他手上的糧被早先的一批災民給搶了。而夫婦二人是饑民,只想要吃的,他拿不出來,夫婦二人也愿意和陶永立他們做交換。 他能怎么辦?他一路上見了太多的饑民慘況,他沒辦法干出阻止夫婦二人獲取食物的事來。 當然,他也可以憑面子說服陶永立他們放過那女人,然后再憑面子從陶永立他們那拿塊餅給他們。 可是又能有什么意義? 受災的女人很多,他攔一次是沒用的。 他坐視了不堪的一幕發(fā)生。 也并沒有后悔自己對陶永立他們下手晚了。 若不是發(fā)生了不堪的事情,也不會在交易發(fā)生的時候聽到上宛城就在附近的消息。 他們攜帶的干糧沒辦法把那么多人帶出災區(qū),也許挑選一些人帶出去販賣反倒真的是在救人,至于道德什么的,在這人吃人的地方還有道德嗎?那些站在局外吃飽喝足了講道德的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都是畜牲,應(yīng)該讓那些人來體驗一下的。 他也是獲悉了上宛城在附近,才下了動陶永立他們的決心。 守將很快帶了五名精干人手過來,庾慶扔了一些銀票給他們,五人在橋頭站成一排發(fā)錢,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發(fā)錢速度快了,如流水,庾慶也越發(fā)心疼。 心疼是其次的,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后,庾慶眼中漸漸浮現(xiàn)出驚恐。 零錢快發(fā)完了,可城外聚集的難民卻沒有絲毫減少的跡象。 這不可能吶,自己的零錢,加上陶永立那三位的零錢,估計得有上萬人進了城吧,城外怎么還有這么多人? 很快,他反應(yīng)了過來,他所看到的城外難民數(shù)量只是城外這個方向的。 城外其它方向也有難民聚集,如今這邊有了進城的口子,于是都慢慢朝這個方向集結(jié)了。 明白后,他那神情有牙疼的感覺,待會兒零錢發(fā)完了怎么辦? 怕什么來什么。 零錢發(fā)完了,五位發(fā)錢人的手上也空了。 面對一群災民的庾慶,下意識慢慢扣緊皮包,沒了再拿錢出來的意思。 不知有多少災民因此而心弦一顫。 他們一直不敢出聲,希望能維持永恒的進度,希望能平平安安輪到他們,既怕沒規(guī)矩惹得庾慶不高興,也怕出什么意外,一直在盯著那慢慢癟下去的皮包在祈禱的。 突然,一個人對著庾慶跪下了。 緊接著,附近的人也都對著庾慶跪下了。 然后現(xiàn)場聚集的人就如同突然退去的潮水一般,月光下的人一層層向外波及,紛紛跪下了,紛紛對著庾慶跪下了。 遠處看不清這邊發(fā)生了什么的災民,短時間內(nèi)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知道跟著做就不會有錯,也紛紛跟著跪下了。 這種場面有誰經(jīng)歷過? 是不言不語、不聲不響跪下的。 沒有山呼萬歲,沒有任何叫囂哀求,只有安靜。 數(shù)不清的人默默跪下,默默看著庾慶,眼中滿是乞求神色,卻沒人說話,零星響起的啜泣聲反而令人感覺更壓抑。 無聲,有時比有聲的力量更強大。 至少是令庾慶的靈魂感受到了極為強烈的震撼,這股無聲的力量震撼到令他頭皮發(fā)麻,他能讀懂這些災民的無言表達,這些災民真的是沒了辦法啊,真的是把他當做了唯一能救他們的人! 護城河邊的守軍們,也瞬間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皆怔怔看著這一幕,也同樣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他們見過無數(shù)跪地乞求的災民,但沒見過這么多災民無聲跪盼的場面。 從來沒有,此生是第一次見到! 有軍士用力咬緊了嘴唇。 有軍士面龐淚下無聲。 漸漸的,守將及所有軍士們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庾慶那一動不動的后背,不知道這個人會做出什么樣的抉擇。 當然,不管他做出什么樣的抉擇,都不會有人埋怨他。 因為沒有資格。 沒任何人有資格去責怪他,連那些饑民都難得清醒知曉的,所以無聲。 因為沒人比這個人做得更好。 面對跪著的無數(shù)目光,庾慶甚至能感覺到身后的守軍也在盯著自己,現(xiàn)場似乎被凍住了,搖曳的火光也被氣場壓抑了動靜般。 庾慶慢慢抬頭看天,心里暗cao老天大爺! 眾目睽睽下,他手動了,忽扯開皮包,抓了一把銀票,轉(zhuǎn)身揮舞著朝坐在拒馬樁上的守將怒吼道:“沒零錢了,你他娘的告訴老子該怎么辦?”字字啼血般的怒吼,紅了眼,眼球在這瞬間充斥了血絲,要跟人拼命似的。 他希望守將說出一個能讓他合上包就能扭頭走的理由來。 守將深呼吸,慢慢在拒馬樁上站起,知道沒零錢確實有點麻煩,給一群難民大額的銀票,讓他們自己去分,肯定要出事,交給官兵去負責的話,現(xiàn)在的官兵還值得信任嗎? 他突然扭頭,亦怒吼道:“老鬼,你去一趟錢莊,以最快的速度把錢莊的人帶過來!” 那名叫老鬼的軍官大聲道:“大人,錢莊這個時間肯定關(guān)門了??!” 守將再次怒吼,“那就多帶幾個人去,把錢莊的門給我砸開了,只要人沒死,就給老子帶來!” “是!”老鬼大聲領(lǐng)命,趕緊招呼上一小隊人跑了。 火氣都有點大。 其實整座城里最受煎熬的就是這些守軍,從他們幾乎都黑著的眼圈上就能看出。 有些事情,城里的百姓可以只在背后議論,官員可以居府衙做決策,可他們這些守在城墻上的人,卻是每天都能親眼看到城下人吃人的慘劇在發(fā)生。 哪個正常的人能受得了這個。 每天看著城下的不斷哀求,卻什么都不能做。 聽到守將大喊的解決辦法,跪在地上的災民頓時哭成一片,也許是喜極而泣,卻沒人站起來,繼續(xù)在那跪著等。 被一群人跪拜著,如同被施了定身術(shù)的庾慶,無言仰望星空,攥緊皮包的手似乎快要攥出水來。 老鬼不負所望,沒讓這邊等太久,把錢莊的人緊急帶來了。 錢莊的人辦這種事顯然比庾慶他們老道的多,趕來后先在城門口擺了兩張桌子開張,掌柜的則親自帶了兩個伙計到了橋頭,與庾慶和守將溝通后,立刻擺開了架勢,向庾慶伸了手,“銀票!” 庾慶咬著牙掏出了一張面額一千兩的給他。 掌柜的拿著銀票稍作鑒定后,唱道:“整一千兩銀票一張無誤,兌兩百人通過。開始吧!”銀票納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庾慶立刻揮劍,指了一路災民先過來。 兩名伙計一個捧著印泥,一個拿著印章。 一個給災民手上蓋章,一個點數(shù)。 掌柜的不時唱上一聲,“蓋了章的去城門口桌子前,憑蓋章領(lǐng)五兩銀錢進城?!?/br> 一個個通過的災民到了城門口的桌子前照做,一個錢莊伙計提筆涂抹掉印章,另幾個伙計則發(fā)銀子,領(lǐng)到錢的災民直接進城,就是這么一整套的流暢。 這進城的速度可就比之前快多了,吊橋口子上啪啪不停蓋章就放行,那叫一個快。 “整一千兩一張,兌兩百人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