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5節(jié)
后悔不該貪財,不追車廂去處的話,肯定沒這事。 若說有什么能安慰自己靈魂的,就是救了蟲兒,自己做了回好事。 許沸則暗暗后悔不該走出籠子去追某人,這一跟,就徹底跟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知這地下河的盡頭究竟在哪,也不知會把自己送到哪去。 三人藏在樹冠上漂流,已經(jīng)連聲都不敢吭了,甚至是不敢亂動,腳也縮了上來。 原因是這黑漆漆世界的水里有東西,三人感覺到有什么龐然大物在水里翻涌,也不知有什么東西在扯樹冠上的樹枝。 許沸曾緊張問了句,“士衡兄,是有東西在吃樹葉嗎?” 庾慶給了句,“吃素的好,不吃葷就行?!?/br>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之后大家就徹底沒聲音了,一個個悄悄把腳縮了起來,一直安靜的隨波逐流,不知是否也因此而安撫了水中的東西。 在人一直期望光明的時候,光明的突然出現(xiàn)會讓人以為是幻覺。 前方是?庾慶眼睛眨了又眨,還揉了揉眼睛,反復(fù)盯著看,沒錯,前方真的出現(xiàn)亮光了。 三人都看到了,依然沒人敢出聲。 靠近光源后,前方猶如出現(xiàn)了一面大鏡子,鏡子里是凄美的晚霞,天已經(jīng)暗了。 眼前繼而出現(xiàn)了一座峽谷,仨人同時回頭看,幾乎要歡呼,從一座洞口出來了,終于從地下河漂出來了。 庾慶左右看,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水里多呆了,管它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先上去了再說。 兩邊陡峭石壁難不住他,他能輕易上去,問題是怎么把許沸和蟲兒也弄上去。 “士衡兄,咱們想辦法上岸吧!”許沸在后面興奮地喊了聲,很迫切,顯然也是不想繼續(xù)泡水里了。 蟲兒也不想,但是他的心態(tài)比較卑微,說不出口。 這邊話剛落,一旁水面忽一陣翻涌,一只龐然大物的背脊在水面翻過,背脊帶刺,看著也不像是什么魚類。 不知什么東西,嘩一聲又隱沒進(jìn)了水中,就是翻了一下背影。 許沸瞬間閉嘴,一同噤若寒蟬的還有蟲兒。 庾慶則已握劍欲拔,警惕著水下。 不比在地下河時,什么都看不見,一點光線都沒有,連觀字訣也瞎了,真要碰上什么狠貨,和等著挨宰沒什么區(qū)別,完全處于被動狀態(tài),他也害怕?,F(xiàn)在有了光線能看見則不一樣了,什么怪物敢亂來,他就敢跳進(jìn)水里弄死它。 隨波逐流了一陣,又不見怪物再有動靜,反倒是前面的情形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一尊巨人骸骨斜插在崖壁上,似乎要背倒向水面又被崖壁牽住了手,很古怪的姿態(tài),也不知怎么個死法才能死成這樣。 庾慶忽起身,雙腳踩了樹干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翻飛了個幾丈遠(yuǎn),落向水面時雙掌在水面一拍,人隨濺起的水花翻身而起,又彈起個兩三丈遠(yuǎn),如飛鳥般攀附在了崖壁,繼而如履平地一般足點崖壁扶搖直上。 這一幕陡然出現(xiàn),把蟲兒給驚呆了,士衡公子竟然還有這本事?好像比自家公子還厲害。 之前雖一起經(jīng)歷過驚險,但他還未真正見過庾慶的身手,庾慶陡然露出的這一手對他來說可謂驚艷。 第35章 雌雄兼顧 許沸也看愣了,他畢竟習(xí)武,還算是有點眼力的,至少知道一些修為實力的劃分,一看庾慶能在水面借力彈起整個人,便明白了,這位士衡兄的修為起碼已經(jīng)到了上武境界,至少初武的修為是到不了這般內(nèi)力駕馭境界的。 他也喜歡舞刀弄棒,是個尚武之人,看到庾慶能在水上飛,可謂非常羨慕。 當(dāng)然,他也知道這還不是真正的水上飛,真正的水上飛是不會這么費力的,也不會這般水花四濺。 有一種水上飛的境界叫做凌波微步,而凌波微步、身輕如燕、踏雪無痕正是邁入玄級門檻的標(biāo)志。 他知道自己這種練外家功夫的,很難達(dá)到玄級境界。當(dāng)然,外家功夫進(jìn)入玄級境界的不是沒有,不過非常稀少,而且衡定進(jìn)入玄級境界的標(biāo)準(zhǔn)也不一樣,讓外功高手玩什么水上飛不是為難人么。 到了崖上的庾慶四處看了看,忽然飛奔而去。 許沸頓時緊張了,又不敢高聲吶喊,心慌一句,“完了,士衡兄這是要舍我等而去嗎?” 上岸也許不用太過擔(dān)心,這河流兩旁總不可能一直是懸崖峭壁,總會有淺灘的時候。關(guān)鍵是在地下河急速漂流了半天,如今鬼知道自己在古冢荒地的什么位置,十有八九已經(jīng)擅闖到了妖界,庾慶一旦跑了,他是一點活著離開的把握都沒有。 蟲兒卻肯定道:“公子放心,不會的,士衡公子是好人,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 聽他語氣,許沸多少一愣,不知自己這書童為何如此篤定這位士衡兄的人品,他這個時候也不想背后說人什么,只能感嘆蟲兒這小子無知,那位是為了錢連命都不要的主,真正的視財如命,這種人什么扔不下? 蟲兒目光緊盯庾慶,嘴角已勾出一抹笑意,只見庾慶已經(jīng)停在了崖壁上的巨人骸骨旁,明顯是在想辦法救他們。 “……”許沸無語,也看到了,也看出了,好像還真的是被蟲兒給說準(zhǔn)了。 庾慶用腳踹了踹巨人骸骨,提前上岸正是為了測試這骸骨牢靠不牢靠,畢竟不知風(fēng)吹日曬了多少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挺結(jié)實的,好像已經(jīng)石化了一般。 跑到骸骨身上來回蹦跶了一下,確認(rèn)牢靠,又立刻跳上了岸,逆向奔跑,臨近順流而來的大樹,一個助跑躥出,人從高處斜斜飄向了低處,忽又凌空一個翻身缷力,輕飄飄落回了樹上。 人轉(zhuǎn)身,對許沸說道:“從巨人骸骨下過時,你可跳的上去?” 許沸目測估計了下,為難道:“有點高,若在平地上我可以,這浮在水面的腳下會缷力,我可能蹦不到那么高?!?/br> 庾慶:“知道了,我助你一臂之力,待會兒我把你扔上去后,你自己記得抓住上面。” “好,這個沒問題?!痹S沸滿口保證下來,自己畢竟是練武之人,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話完沒一會兒,漂浮的大樹已經(jīng)到了巨人骸骨的陰影下。 庾慶樹上邁出兩步,一把將蟲兒扯了起來,單臂摟其腰給夾起,人順勢過去又扯了許沸胳膊,一個發(fā)力,硬生生將虎背熊腰的許沸給拋向了空中。 樹沉了一頭又浮起,已從巨人骷髏下偏移,夾著人的庾慶在樹上逆流跑到位,猛然蹲身躥起一丈多高,揮臂一把勾了上面的巨人肋骨,順勢輕松翻了上去,又夾著蟲兒在骸骨上飛奔,跳起落地后已經(jīng)上岸。 被放下的蟲兒貝齒咬唇,悄悄看了眼庾慶。 庾慶已經(jīng)轉(zhuǎn)身到一旁去了,跪坐在地,第一時間解下了身上背負(fù)的口袋,倒出靈米檢查,擔(dān)心被水泡壞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貴重東西的包裝就是好,防水防潮的小袋子不錯,沒進(jìn)水。 當(dāng)然,也是他保護(hù)的好,裝靈米的口袋其實也就是兩次入水的時候浸了下水,其余時候都在他身上背的好好的,并未在水中久泡,否則又是另一回事。 靈米無恙,繼而又摸出身上的幾百兩銀票,銀票本就是蠟紙,也是防水防潮的,銀票無恙。 渾身到處摸了摸,幾兩散碎銀子確實找不到了,應(yīng)該是從瀑布落下時丟了。 那半幅字畫也沒問題,保存的金屬筒應(yīng)該是花了匠心的,密封很好。 他把身上攜帶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許沸才慢慢爬上了岸。 許沸可沒庾慶那么大的膽子,不敢在骸骨上奔跑,走鋼絲般的小心走回,跳上岸后才如釋重負(f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呻吟道:“好喜歡這腳踏實地的感覺。” 載了三人一路的大樹卸下了包袱,隨波逐流遠(yuǎn)去。 同樣輕松下來的蟲兒抬頭看向天上青中帶紫的晚霞,由衷而嘆了聲,“好美?!?/br> 起身走來的庾慶看他一眼,忽一愣。 三人都已披頭散發(fā),從瀑布上掉下時,頭發(fā)就被沖散了,黑暗中看不到而已。 此時的蟲兒披著頭發(fā),臉也被水沖洗干凈了。 一臉清爽,明眸大眼凝視著晚霞,梨渦淺笑的樣子,竟有動人風(fēng)華,著實把庾慶給看呆了眼。 蟲兒很快察覺到不對,一瞅,見他那異樣眼神,目光頓時心慌意亂躲閃。 庾慶一手拍在了蟲兒肩頭搖晃他,嘴上嘖嘖有聲,“許兄,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蟲兒這樣還真像女人?!?/br> 蟲兒不知該說什么好,沖他連連擺手,表示不是。 坐在地上的許沸只回頭看了眼,便忍不住呵呵樂了,“不用士衡兄提醒,他來我家也有三年了,我早發(fā)現(xiàn)了?!?/br> “三年?”庾慶意外,“不是在你家從小養(yǎng)大的?”按理說書童都是打小開始的,不然又如何當(dāng)?shù)钠鹨粋€“童”字。 許沸:“他十三歲才來我家的。我原來有個書童,后來手腳不干凈,偷了我家的財物跑了。再從小養(yǎng)一個也來不及了,太小的話沒有負(fù)重的力氣,背不起東西還如何陪我赴京趕考?后來家里招人的時候,蟲兒自己找上了門,自愿賣身為奴。記得他當(dāng)時餓的跟什么一樣,就是個叫花子,瘦的皮包骨。我爹娘見他居然識字,是個有過教養(yǎng)的,陪我正合適,才買下了他?!?/br> 說到這段往事,蟲兒黯然低頭。 “我娘說了,他長了個雌雄兼顧的臉,說這種長相不管男女都好看,若是女人定是個大美人。我娘說,等他長大了,長開了,肯定是個俊俏小子,定會迷倒好多女人?!?/br> “哎唷?!扁讘c樂了,伸手掐了蟲兒臉蛋,扯皮晃了晃,“瞧這皮光rou滑的,將來得勾引多少姑娘,我不會救了個花心賊吧?”語氣里好像有點羨慕的味道。 蟲兒那張臉被扯的哭笑不得,神情迷醉,支支吾吾搖頭。 許沸爬了起來,很認(rèn)真地對庾慶道:“士衡兄,蟲兒真心還不錯。當(dāng)然,毛病也有,就是不愛干凈,臟了點,臉上經(jīng)常臟兮兮的,另就是曬的比較黑。不過眼里有活,我原來的書童喜歡偷懶,可蟲兒不一樣,有他在身邊,什么雜活都干的好好的,你一點都不用擔(dān)心?!?/br> 蟲兒愣怔看向他,這講的什么話? 庾慶也愣了,明顯聽出了話鋒不對,狐疑道:“許兄,腦袋里進(jìn)水了,跟我說這些個干嘛?” 許沸嚴(yán)肅道:“士衡兄若是不嫌棄的話,我把蟲兒送給你做書童。這里沒有紙筆,放心,等找到了紙筆,我便立下字據(jù),將蟲兒轉(zhuǎn)贈于你,絕不后悔?!?/br> 此話一出,蟲兒驚疑不定,且有些難堪,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難受。 不管是不是奴仆身份,畢竟是個大活人,被人當(dāng)東西一樣送來送去,任誰都會難過。 庾慶上下看他一眼,淡淡給了句,“免了,犯不著?!?/br> 許沸拱手請求道:“士衡兄于我主仆二人有救命之恩,還請一定接受。” 書童?自己好好的養(yǎng)個書童干嘛?吃喝用的不花錢的嗎?庾慶對這個沒興趣,再說了,自己的一些身份也不好讓外人知道。他也懶得理論,也看出了許沸的心思,奈何自己不能給予任何保證,遂隨口道:“許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單身一人習(xí)慣了,現(xiàn)在給我書童什么的我也用不上。等京試之后吧,我若能金榜題名,有了需要人打下手幫忙應(yīng)付客人的時候,再接受你好意也不遲。” 其實就是婉拒,且不說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夠,就算夠,自己赴京也會故意考不中,怎么可能金榜題名? 見他拒絕,許沸也不好勉強,只好唯唯諾諾強顏歡笑著應(yīng)下“金榜題名”后之約。 蟲兒沒有任何發(fā)言權(quán),黯然低頭不語。 “天快黑了,先找個地方過夜吧。”四處打量的庾慶扔下話先走一步。 許沸稍等他走遠(yuǎn)了些,才帶上蟲兒同行,對蟲兒低聲細(xì)語道:“蟲兒,別怨我,我們十有八九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妖界,想平安無事的離開,估計不太可能。如此境況,我自身難保,更不用說保你。他是個狠人,也比我們有本事,只有他愿意盡力保護(hù)你,你才能多一絲活著離開的希望。” 他怕回頭遇到危險時,怕庾慶會扔下他們不管。 他是見過庾慶德行的,那真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盡管殺的是妖,但可以肯定關(guān)鍵時刻是個可以心狠手辣的人。 第36章 窺探 蟲兒潸然淚下,懂了他的意思,哽咽,“公子,士衡公子是好人,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br> 許沸無語,心想,你對他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 然此時也不好多說什么。 前面的庾慶邊走邊脫下了身上官兵的衣裳,吆喝一聲,“許兄,這個不能穿了?!睘楹尾荒艽┝艘矝]說,從衣服上撕了根布條,隨便把頭發(fā)綁了個馬尾。 許沸照做,也脫衣服綁了個馬尾,只是兩手空空,他的刀已經(jīng)掉進(jìn)了瀑布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