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再作不哄了。

    08

    李衡和李常濱別扭的關(guān)系并沒有影響到大家的生活節(jié)奏，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周，許喃一度認(rèn)為李常濱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

    直到周五。

    這天早讀結(jié)束，許喃趴在桌上合著眼小憩，在腦海里回憶著英語范文。

    入秋的氣溫舒適，困意悄然襲來。

    有同學(xué)要去廁所扯了另一個同學(xué)的衛(wèi)生紙，被吐槽道：“你當(dāng)這是三尺白綾要去上吊嗎？”

    也有追逐打鬧的，亂糟糟。

    范文背到結(jié)尾，許喃正要睡著時，聽到有人沖進(jìn)教室喊了一嗓子：“臥槽！李衡把賀舟齊揍了！”

    許喃猛然睜眼，看到班上不少人跑出去看熱鬧。

    賀舟齊的教室在對面四樓，站在走廊朝下看，正看到李衡抓著一個人的領(lǐng)口，連拖帶拽地丟進(jìn)了走廊盡頭的水房。

    “他倆真的打起來了，年級老大之爭?？催@架勢，李衡明顯占上風(fēng)?！?/br>
    “李衡多狠啊，連老師都打，跟社會上人都有往來，賀舟齊仗著家里的背景在學(xué)校里有人怕。”

    “不會出事吧，李衡打起架來臉色好嚇人。”

    ……

    許喃混在人群中間，眨眨眼，這是他第一次見李衡對人動手。

    他身上像是燒著一團(tuán)火，橫沖直撞，又蠻不講理。

    -

    四樓盡頭的水房。

    陳錚鳴聽到消息帶著人趕來支援時，李衡已經(jīng)解決完，臉上掛了彩，但都是皮外傷。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互相攙扶著，架著受傷最重的賀舟齊往外走。

    陳錚鳴要攔，李衡朝垃圾桶里吐了口帶血的唾沫，擺擺頭：“讓他們滾?！?/br>
    賀舟齊鼻青臉腫被兩個男生架走，經(jīng)過廁所時，氣急敗壞地踹了門一腳：“艸。剛那人誰啊?！?/br>
    “齊哥，他就是留級的李衡?！?/br>
    賀舟齊瞪大眼，眉頭緊簇：“我還沒去找他，他倒先來了?！?/br>
    -

    二班教室內(nèi)。

    上課鈴響，李衡還沒回來，許喃隔一會就要回頭看一眼身后空蕩的課桌。

    課上到一半，李衡終于出現(xiàn)在教室外。許喃原本在整理筆記，聽見他喊“報告”的聲音陡然坐直。

    他眉角、手背上的傷，校服肩上臟了一塊，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砸的。

    任課老師已經(jīng)知道他被叫去了辦公室，習(xí)以為常，神情淡定地讓他回座位。

    不斷有同學(xué)朝李衡投來八卦的目光，老師用力拍拍桌子：“誰好奇，現(xiàn)在搬著凳子去李衡旁邊坐著，正好給他講講上半節(jié)課講了什么?！?/br>
    課堂適才恢復(fù)正常。

    許喃不敢偏頭，但全部注意力都留在身后。

    他拖了拖凳子，他翻開了課本，他拉出書包不知道找什么，他……往前趴了趴，沖許喃后腦勺問：“有濕巾嗎？”

    許喃本不想理他，做的心理建設(shè)在他跟自己說話時崩潰。

    她端坐著，朝講臺望了眼，見老師在黑板上板書，從書包夾層抽出兩片便攜濕巾。

    下一秒，她后背靠到李衡桌上，右胳膊垂下，伸到后面碰了碰他的桌子側(cè)面。

    李衡彎唇，垂手去接。

    許喃全程盯著講臺上板書的老師，李衡始終盯著她的馬尾。

    濕巾包巴掌大小，許喃往后伸了半天手，都沒人接，正要失去耐心側(cè)頭問他還要不要時，手腕被抓住。

    他的體溫好像永遠(yuǎn)都是guntang的，像是炙熱的太陽。

    老師板書完轉(zhuǎn)身。許喃才如夢初醒，心跳聲激烈不止。李衡已經(jīng)抽走濕巾包，她后知后覺慌忙地撤回胳膊。

    下課后，許喃才和他說上話：“你又打架了？和賀舟齊嗎？”

    李衡撩起眼皮覷她眼：“心疼賀舟齊？”

    許喃被誤解，慌忙澄清：“我沒有。”

    李衡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恍悟般，慢悠悠道：“那就是想管我。”

    “……”

    李常濱的話猶在耳畔，一周還沒過完，李衡便打臉了。

    許喃在楚越的教育下，人生每一步都走得慎重，處事喜歡走一步看兩步想三步。

    想不通他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解決問題，也擔(dān)心李常濱知道，會責(zé)罰他。

    如果被學(xué)校記過處分，是不是又得休學(xué)或者直接被勸退。

    沒再繼續(xù)聊，許喃心情復(fù)雜地垂著眼皮，轉(zhuǎn)回了頭。

    下節(jié)課的老師提前來教室，找人上黑板寫這個單元的知識框架，教室里漸漸進(jìn)入學(xué)習(xí)氛圍。

    李衡沒等到回應(yīng)，扯了扯許喃的發(fā)尾。

    這次許喃沒有回頭，盡可能地往前挪了挪凳子，甚至把桌子往前推了推，用行為表達(dá)自己的態(tài)度。

    李衡瞧著小姑娘倔強的后腦勺，知道她是被嚇到了，視線收回來，眼色沉了沉。

    課上到一半，老師組織大家：“小組內(nèi)自由討論，一會兒找人起來回答?！?/br>
    兩排為一組，組內(nèi)前排的同學(xué)自覺轉(zhuǎn)身，討論去了。

    李衡對課上討論完全不感冒，除了這次。他在周遭逐漸熱鬧的氛圍中，盯著坐在他前面不太自覺的許喃同學(xué)，右腿往前一伸，踢了踢她的凳板，不緊不慢地催促：“組長，你起個頭。老師看著呢?！?/br>
    “……”

    許喃嘆口氣，抱著課本筆記轉(zhuǎn)過身，和李衡面對面。

    李衡腳還踩在許喃板凳下面，許喃坐好后，用腿碰了碰他，無聲地提醒他收回去，但李衡仿佛沒感覺似的，一動不動。

    孟澄西在跟泡面頭聊與課堂無關(guān)的話題，沒注意這邊。許喃瞪他一眼，準(zhǔn)備把腿偏到一邊，李衡反應(yīng)遲鈍似的，終于有了反應(yīng)，嗤笑一聲，把腿收回去。

    許喃才得以順利端正地坐著，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

    五分鐘后，老師叫停。

    陸續(xù)響起挪凳子的聲音，許喃剛要朝前坐，李衡雙腿往前一伸，分在許喃的腿側(cè)，夾住她。

    李衡罕見地示弱道：“我錯了，不該跟你亂開玩笑?！?/br>
    許喃在意的不是玩笑，眼看老師要注意到這邊，被逼出聲：“李衡，你把腿移開。”

    “那你還生氣嗎？”

    許喃兩頰漲紅，違心道：“我沒有生氣。”

    李衡適才不急不慢地放過她，許喃抱著懷里的書本，松了口氣，負(fù)氣地抬腳踩了下他的鞋，才轉(zhuǎn)身。

    許喃面朝黑板坐好，聽到李衡氣得低笑出聲：“膽肥了?！?/br>
    課間，許喃的水杯空了，李衡自覺地拿走去接；中午，李衡特意排隊買了草莓蛋糕和鮮果汁。

    許喃始終是不理他的態(tài)度，專注地做自己的事情。

    下午第二節(jié) 課后是眼保健cao時間，下課鈴響后，大家留在座位上，跟著校園廣播自覺做cao。

    李衡并不自覺。

    任他戳了許喃肩膀一下，踢她凳子還是把她往后拖。

    許喃要么沒反應(yīng)，要么挪著凳子盡可能地往前坐，距離他越來越遠(yuǎn)。

    少女馬尾束在腦后，衣領(lǐng)上露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細(xì)碎的短發(fā)毛茸茸散出來，被陽光燙成金色。李衡盯著，心里發(fā)癢，抬手扯了下她的馬尾辮。

    許喃合著眼皮邊做cao，邊思考放學(xué)回家李常濱問起李衡臉上的傷，自己能怎么幫他打掩護(hù)。

    說體育課上被籃球打的？那李衡會不會被禁止打籃球？之前不是就因為騎摩托危險沒收過他的車鑰匙嗎。李衡似乎挺喜歡打籃球的。

    正想著，只覺馬尾被扯了下，頭皮突然一松，柔順的長發(fā)盡數(shù)散開，落在肩上背上。

    李衡把他發(fā)圈扯走了。

    許喃懵著一雙眼轉(zhuǎn)頭，剛閉眼做cao，再睜開，視野安靜又明亮。

    只見李衡上本身后仰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大長腿無處安放，一條擺在桌子下面，另一只腳踩在過道里，微抬下巴，細(xì)長的眼舒展，睨著她的冷硬漠然的眼神中帶著示弱，隨意搭在桌面的手上套著許喃用來束馬尾的黑色發(fā)圈。

    少年腕骨線條流暢，骨節(jié)明顯，很有力量感。

    許喃垂眸掃見，耳畔是他微沉的、不具任何威懾力的、甚至因為被她弄得束手無策氣笑的警告聲：“再作老子不哄了?！?/br>
    “……”

    “我沒作。”許喃小聲反駁完，自顧道：“李衡，用拳頭解決問題，真的很幼稚?！?/br>
    “行，是我上趕著哄你?！币娫S喃主動跟自己說話，李衡知道她心里的氣消了，好聲好氣道：“我答應(yīng)你，下次我三思而行，不亂打架?！?/br>
    許喃沒應(yīng)他的保證。李衡低了低頭，對上垂著的目光，關(guān)心道：“嚇壞了吧?！?/br>
    “沒害怕，你打的又不是我?！痹S喃說得還挺有道理。

    李衡笑：“放心，我只揍欺負(fù)你的人。”

    許喃微怔，抬眸看他，還沒明白這句話背后的深意。李衡已經(jīng)換了副語氣，說起：“把桌子拖回來，我叫你時必須得回應(yīng)，不準(zhǔn)不理我，聽見了嗎？”

    許喃別開視線，學(xué)著他的語氣，冷淡道：“看你表現(xiàn)吧?！?/br>
    許喃正回身，眼保健cao已經(jīng)到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