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告別 第7節(jié)
“拿開?!庇诩偼檬职褨|西隔開,眼神嫌棄。 這一刻,許喃突然想到了李衡。 李衡的兇像是一把大刀,锃亮鋒利,看著唬人,但于紓彤的態(tài)度像一根針,狠狠地刺在許喃身上。 許喃往回撤了撤手,直接問道:“我給你發(fā)消息,你為什么沒回?是因為我暑假沒有答應(yīng)一起去海邊玩,你生氣了嗎?” 于紓彤奇怪地看她一眼,像在看個臟東西。她反問:“我為什么要回?許喃,我不會再跟你做朋友了。” 許喃被楚越保護(hù)得太過,很少有和同學(xué)私下聚會的時間,因此與班上同學(xué)隔著些什么。是于紓彤像個小太陽似的,將許喃拽進(jìn)這個大集體中。兩人都擅長大提琴,一起有聊不完的話題。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關(guān)系好,許喃不理解才一個暑假的功夫,怎么會變成這樣。她問:“為什么?” 于紓彤模仿著她的樣子,無辜地一癟嘴,隨后翻了個白眼,上身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直勾勾盯著許喃,口齒清晰道:“你媽沒告訴你嗎?你是她插足別人感情才生下來的賤種。” “……” 雖已夏末,但驕陽似火。 安靜空蕩的樓梯間,慷慨的日光像是忽略了這個羸弱文靜的女孩,許喃手腳冰冷地?fù)芡ǔ降奶柎a,只覺得冷。 電話那頭楚越關(guān)心許喃今天開學(xué)的情況。 許喃一改往常認(rèn)真的答復(fù),敷衍幾句,努力擠出笑:“mama,于紓彤告訴我,她和我一個爸爸?!?/br> “……” 沉默。 回應(yīng)許喃的是沉默。 漫長的,沉默。 “囡囡?!背浇兴∶?,半晌后,安撫道,“這是大人的事情,你在學(xué)校好好學(xué)習(xí)。等mama解決好這件事,就回去陪你?!?/br> 只是大人的事情嗎? 可于紓彤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通往天臺的門常年鎖著,半層高的兩折樓梯鮮少有人來。許喃蹲在拐角的平臺上,掛斷了和楚越的通話。 等她攥著手機(jī)離開數(shù)秒后,李衡從上半截樓梯走下來。 他單手抄兜,身上散著淡淡的煙味,視線朝許喃離開的方向看了眼。 兜里手機(jī)振動,陳錚鳴在電話那頭催:“衡哥,你來學(xué)校了嗎,我和澄西在后門吃面,要給你點(diǎn)嗎?” 李衡應(yīng)了,抬步離開時,掃到許喃剛才站過的位置,定住。 這里是衛(wèi)生死角,窗臺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此時許喃畫得亂七八糟的。 似乎是寫了什么字,被煩躁地擦掉。 附中管得松,午休時間學(xué)生自由出入。后門一條街遍布門店商販,各色小吃應(yīng)有盡有,擠滿學(xué)生。 面館里,李衡到時,他要的牛rou面已經(jīng)上了。 四人的桌子,陳錚鳴坐在他旁邊,正跟坐對面的孟澄西搶rou吃,跟李衡說話:“哥,李叔沒事吧?” “休息不足,暈倒的,沒大礙。” 李衡快到學(xué)校了,接到所里電話,說李常濱早晨暈倒了,他當(dāng)即折回去帶了要用的證件去醫(yī)院,因此沒來報道。 李衡松垮地穿著附中校服,肩膀?qū)掗?,痞帥冷淡,坐下沒一會,吸引了好幾桌女生的目光,其中包括剛進(jìn)門的于紓彤。 李衡漠然,垂眼吃面,對此毫不在意。 于紓彤在周遭此起彼伏激動的女聲中,將視線落向和他同桌的孟澄西身上,故作熟絡(luò)地打招呼:“澄西,你也來吃面啊?!?/br> 于紓彤聲音甜美,長相可人,經(jīng)過時連陳錚鳴忍不住多盯了一眼。 孟澄西卻敷衍地提了下嘴角,懶懶地應(yīng):“隨便吃的?!?/br> 于紓彤見孟澄西不愿意搭理自己,遺憾地走開。 陳錚鳴瞥見孟澄西的表情,等人走了,吐槽:“你這什么語氣。見人長得漂亮,自卑了?” “你怎么年紀(jì)輕輕就眼瞎,真可憐,我出一毛醫(yī)藥費(fèi),你記得去看病?!泵铣挝黜樧鞈煌?,才說,“她是我們班老大,牛著呢。剛開學(xué)就拉小團(tuán)體孤立人,我懶得應(yīng)付?!?/br> “你班老大不是衡哥嗎?”陳錚鳴趁孟澄西不備把她碗里的牛rou給搶了,關(guān)心道,“她孤立你?傻逼嗎這是,叫什么,我一會跟她聊聊,她這么做——” 陳錚鳴如愿吃到牛rou,把后半截話說完:“真是替天行道?!?/br> “……” 陳錚鳴有理有據(jù)地開始瞎掰:“老話說,做人要多聽別人的意見?!?/br> 孟澄西飛過一記眼刀,狠踩他一腳。 陳錚鳴秒慫,話鋒一轉(zhuǎn),義憤填膺道:“然后才能知道,誰對你有意見。你記下來,我?guī)湍愠鰵狻!?/br> 孟澄西罵了句“傻逼”,懶懶散散道:“不是我,是我同桌,一特文靜的小姑娘。聽說之前兩人關(guān)系特好,形影不離。不知道鬧什么矛盾,理科班一共沒幾個女生,都被她拽走了?!?/br> 陳錚鳴不愛攪和女生的矛盾,聽了幾句就分神,使了個眼神,提醒:“她一直在看你?!?/br> 孟澄西回頭,和于紓彤對上目光后,后者立馬彎唇露出個友好的笑。 “看阿衡的吧?!彼f。 聽到自己名字,李衡頭都沒抬一下,恣意地坐在那,提著醋繞著面碗澆了半圈。 下一秒,孟澄西的聲音揚(yáng)起,邀請得沒什么誠意:“于紓彤,要來我們這桌吃嗎?” 于紓彤聽出話里的不耐,尷尬地抿嘴笑笑,脆聲道:“不用啦。我們都已經(jīng)點(diǎn)好了。” 孟澄西收回視線,抬頭見坐斜對面的李衡抬了頭,朝于紓彤的方向望了眼。 沒什么情緒的一眼,似乎是對這個名字感興趣,抬頭認(rèn)了認(rèn)臉,眼神不太友善。 李衡向來不跟異性有接觸,更別說有梁子。加之他很快收回視線,孟澄西只當(dāng)是自己的錯覺。 店里生意好,一堆學(xué)生聚在一起聊天,吵得要命,因此翻臺很快。 一行人從面館出來,陳錚鳴跟李衡說話,他一直愛答不理,神思沉重,rou眼可見的不開心。 兩人以為他是為李叔的身體擔(dān)心,因為都沒再打擾。 饜足后困意來襲,孟澄西仰頭沖天空瞇了瞇眼,嘆道:“暑假怎么就結(jié)束了呢,煩,我要吃點(diǎn)甜的哄一下自己。”她回頭看兩個男生,說:“我去旁邊店里,你倆先回學(xué)校嗎?” 陳錚鳴打算找家店蹭空調(diào),卻見李衡跟上孟澄西的腳步,問:“哪種甜品吃了能心情好?” 孟澄西懵:“……” 陳錚鳴傻:“……” 看來李叔的狀況很糟糕,李衡擔(dān)心得都開始吃甜品了。 - 許喃在學(xué)校食堂吃完飯,回來時教室外聚著一圈女生。理科班女生少,這些人顯然不是本班的。 “哪個?。俊?/br> “找最帥的那個肯定就是了。” 許喃小心避著人,迷茫地進(jìn)教室。 本班的學(xué)生也在神色古怪的討論,時不時地朝后排許喃座位的方向望去,撞上許喃目光時,遞給她一個擔(dān)憂和同情的眼神。 許喃心頭一緊,以為是和于紓彤有關(guān),不適應(yīng)這些探究的目光。 她忐忑地往座位走,看到了站著自己座位旁邊的于紓彤。 等再走幾步,發(fā)現(xiàn)于紓彤不是要對她的座位做什么,而是面朝后,在跟什么人說話。 隨著走近,許喃的目光漸漸看清坐在那個空了一上午座位上的男生。桀驁狹長眉眼里,依然是許喃熟悉的冷漠和沒耐心,他一改平常深色系穿搭,套著附中白混綠的夏季校服,肩膀?qū)掗?,氣場比其他男生要冷硬囂張些?/br> 但總歸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清爽干凈的氣質(zhì),讓許喃意外地窺見一絲少年氣。 這個開學(xué)第一天便缺了半天課的大佬不是別人,正是早晨一起吃早飯的李衡。 李衡也注意到她,懶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早晨出門前少女眼中藏不住的雀躍和期待的眼神再難窺見,白凈小巧的臉龐上,神色比那個落雨傍晚,她坐在走廊里失意低落的樣子還要傷心可憐。 他狹長的眼一沉,眉頭皺了下,心口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許喃被瞪了一眼,猜不透他這是什么意思,別開視線,準(zhǔn)備避開于紓彤從另一邊繞回座位。 她不擅長爭辯,更知道在于紓彤那討不到好語氣,所以沒打算打擾她。 倒是于紓彤被李衡的目光指引,朝自己身后望了望,看到許喃回來,眼神嫌棄地往旁邊讓讓,站得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許喃佯裝沒看到,坐回座位拿水杯,聽著身后于紓彤繼續(xù)和李衡說道:“我們在面館見過的,沒想到你也是二班的,真巧啊,我叫于紓彤。” 許喃了解于紓彤,知道她很擅長和人交朋友。 不像她自己,嘴笨,木訥,膽小。 等許喃去教室前面的飲水機(jī)磨蹭地接了水,回來時于紓彤已經(jīng)不在了。 她不知道兩人都聊了什么,想來李衡脾氣再臭也很難拒絕和一個漂亮又熱情的女同學(xué)成為朋友。 許喃坐下后,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翻開課本想整理幾句摘抄。 筆尖剛寫了幾個字,凳子被人從后面踢了腳。許喃手腕一哆嗦,筆尖偏離原來的筆畫軌跡劃出去。 一下跨了三四行,許喃連拯救都沒辦法拯救。 后排的人見許喃沒反應(yīng),腳踩在凳子下面的橫梁上,沒怎么用力,連人帶凳子往后一拖。 許喃還捏著筆桿,身體慣性往前一趴,下一秒后背碰到后面桌子。 “回頭?!?/br> 李衡朝桌角打包的甜品示意:“把這個拿走。” 許喃垂眸看,李衡上午沒來,不耽誤有女生送巧克力情書,不知道是被吃了還是被還回去了,此時桌上只落了李衡指的這一份。 她以為李衡誤會了,咬咬唇,說:“這不是我給你的。” 李衡沒接話,用“你在說什么屁話”的眼神瞅她一眼。 許喃心咯噔一下,猛然意識到,不確定地改口問道:“是買給我的嗎?” “看你順眼,獎勵你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