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很早的時候，圖騰喚醒測試都是在白彌撒教堂當(dāng)中舉行，但是隨著科技的改良和信息索引的需要，喚醒測試的整體模式都出現(xiàn)了質(zhì)的改變，現(xiàn)在像個大型的面試會，新生們排隊在全封閉的會議室外等候，從南面的入口一個一個進(jìn)去，再從背面的出口一個一個出去，期間接受圖騰教會的提問，結(jié)束之后會得到一份圖騰能力趨向性的數(shù)據(jù)報告。

    盛歡在等待的過程中加了一個喚醒測試的等候群，群里正在熱烈的討論著這神秘又嚴(yán)苛的測試過程。

    “知道為什么要分入口和出口嗎？因為出口那邊有個專門的休息室，里面有醫(yī)務(wù)室的人員在全程戒備，防止有人出狀況。”

    “會出什么狀況?。俊?/br>
    “狀況多了！有個大哥被召喚出了火系異能，渾身的衣服都燒著了，他自己沒法兒滅，虧得醫(yī)務(wù)室的人備了兩桶冰水澆過去，還得給他上燙傷膏，血慘?！?/br>
    “我剛剛當(dāng)著教導(dǎo)員們的面把所有的桌子都吹起來了，出去之后我就頭暈的不行，他們說我呼吸性堿中毒了，給我吸了半天氧氣！”

    “我靠，你們這是都通過啦？都有超能力了是不是？羨慕！為什么我就無事發(fā)生qwq！”

    “聽你們說的好玄乎??？具體是怎么個過程？好奇?！?/br>
    “其實也沒啥，進(jìn)去之后就跟教導(dǎo)員嘮嘮嗑，教導(dǎo)員們?nèi)硕纪吞@的，會問問你一些家里的情況，還有小時候發(fā)生的事情?！?/br>
    “就這么簡單？我咋不信呢！”

    “哈哈！拍一張我分析報告給大家看！講道理我自己現(xiàn)在除了暈暈乎乎的還沒什么感覺，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異能了，教導(dǎo)員讓我回去休息會兒，然后再對著本命圖騰感受一下?！?/br>
    “上面字好多??！怎么多條目，我看不懂，求解這個怎么看？”

    “這個很容易看的啦！前面的條目指的就是圖騰，后面的百分比數(shù)字是趨向性，他會由高到低排列，著重看趨向性排在前三的圖騰，趨向性值超過百分之三十的那個就是你的本命圖騰啦！”

    “百分之三十？這么低？”

    “不要嫌低了，絕大部分的趨向性值都是百分之個位數(shù)，你能有一個超過百分之三十的就不錯了?！?/br>
    “啊？那我這個百分之二十九算什么？是沒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的意思嗎？可我感覺自己其實有特異功能?。∥颐看斡已燮ぬ蜁袎氖虑榘l(fā)生！很準(zhǔn)的啊！怎么會這樣呢！”

    “樓上，有沒有一種可能你需要去看看你的眼部神經(jīng)了?！?/br>
    “不可能的，再給我兩天時間，再試一次，我肯定能過百分之三十的！”

    ……

    群里的狀況堪稱幾家歡喜幾家愁，消息刷的飛快，給盛歡看的眼花繚亂，他從中也大抵分析出了一些狀況：是否通過測試，并不是看個人的主觀感受，而是看那一紙趨向性的分析報告，客觀且準(zhǔn)確。

    他望著那個號稱自己右眼皮一跳就會有壞事發(fā)生的家伙，仍然在群里一遍遍的質(zhì)詢，不肯相信自己其實是一個帶了點兒眼部疾病的普通人，心里萌生出幾分不安。

    就在這時，他聽見里面喊道：“下一個，盛歡！”

    盛歡猛地抬起頭，他捏了一下衣角，埋頭進(jìn)去了。

    這是一間全封閉的玻璃打造的會議室。

    盛歡進(jìn)去之后，大門關(guān)上，門外的所有喧囂都被隔絕在外，他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墻壁是冰藍(lán)的色澤，似乎不止一層玻璃，玻璃與玻璃之間有些虛影的圖案時隱時現(xiàn)，像是某種特殊材質(zhì)的窗花。

    屋子的四個角上都安有攝像頭，跟前一拍桌子后面坐著七個教導(dǎo)員，其中有剛替他們上完《圖騰起源學(xué)》的老約翰森教授，他們的桌上擺了一個藍(lán)牙音箱，正在放著舒緩的純音樂，盛歡往中間的椅子上坐下，旁邊有個工作人員上來，替他在手腕上戴上了一個金屬的腕帶。

    “盛歡同學(xué)?！崩霞s翰森和藹的笑了笑，說道：“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隨便聊一聊，我們希望你針對我們的問題盡可能說真話，如果實在不想說，可以保持沉默，但絕對不可以撒謊，你手腕上的測謊儀會如實匯報你的回答情況，如果報警，那么你將直接失去測試資格，明白了嗎？”

    盛歡點點頭，余光瞥過四周的墻壁，那些藏在玻璃當(dāng)中的流水般的影子映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明白了。”

    “好?！崩霞s翰森雙手交疊，“你叫盛歡，來自虞城，是虞城附屬中學(xué)的學(xué)生，跟我們這里的顧沨止同學(xué)關(guān)系非常好，對不對？這次還是他引薦你來到的斯賓塞?！?/br>
    這些都沒什么好說的，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盛歡點點頭：“是的?！?/br>
    “當(dāng)你聽說能來斯賓塞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老約翰森問道。

    “比較……比較復(fù)雜?！笔g說。

    “復(fù)雜？方便描述一下嗎？”旁邊的一位教導(dǎo)員說。

    “就……一開始其實不想的?！笔g說：“后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br>
    “為什么不想？”

    “因為……覺得自己不配啊。”盛歡斟酌著詞句，“就像突然告訴我我中了五百萬，而我甚至連彩票都沒有買過，就很像個陷阱?！?/br>
    幾個教導(dǎo)員被他的這個比喻逗笑了。

    他們的笑容讓盛歡的心里放松了些許，而后老約翰森道：“你長這么大，印象最深的喜事是什么？”

    “?。俊笔g愣了愣，“印象最深的喜事啊……”

    “或者我這么問，剛才我提問完，你腦子里劃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老約翰森說。

    盛歡垂眸。

    他的目光亂飛，從四面的玻璃上劃過，單向玻璃給了他一些安全感。

    “春游。”他說：“高中的時候……我爸爸同意我去春游了，可以跟高年級一起玩兒?！?/br>
    “哦，學(xué)生時代春游確實是很讓人高興的事情?！崩霞s翰森點點頭：“你爸爸是個很嚴(yán)厲的人嗎？”

    “??？”話題突然轉(zhuǎn)圜，盛歡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呆了呆道：“不，不算嚴(yán)厲吧，他……也不太管我?！?/br>
    “你跟你爸爸的關(guān)系好嗎？”旁邊一位教導(dǎo)員問。

    “好……還好吧。”盛歡的心里緊張了起來，他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金屬測謊儀，“我爸爸他……他去世了，我不跟他接觸很久了?！?/br>
    “哦，很抱歉?！蹦俏唤虒?dǎo)員說：“他是在你多大的時候去世的呢？”

    盛歡的手指倏地攥緊，他咬了咬嘴唇道：“十六歲的時候?！?/br>
    教導(dǎo)員與老約翰森對視了一眼，唏噓道：

    “對你造成的影響一定很大?！?/br>
    “冒昧的再問一句，他是怎么去世的？”

    “他——”盛歡的瞳孔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擴(kuò)大。

    心臟“笨咚笨咚”的狂跳了起來。

    “我……”盛歡道：“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br>
    “那換個問題吧，如果讓你用一個詞來形容你的父親，你會用什么詞？”

    盛歡的嘴唇血色褪去，冷汗從指縫間滲出來，他慌亂的望向四周，那些透明的窗花不知何時竟連成了一片，伴隨著那藍(lán)牙音響里播放出來的輕音樂，須臾間竟將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抹去了——

    他竟然回到了盛世網(wǎng)咖！

    他站在一汪血泊里！面前是盛長澤無頭的尸體，而盛長澤的頭，在他的懷抱里！

    “開心，安全了，這下安全了?！彼匆娛㈤L澤染血的嘴巴在一開一合：“開心，我的好兒子。”

    室外的光驟然間黯淡下去！瓢潑大雨從天而降！而后場景變換，他看見兩只巨獸從尖頂建筑上一躍而下，撕咬翻滾沖入人群——

    ……

    盛歡猛地甩頭，中止那些亂七八糟的幻視，他用手指抵住了太陽xue，努力讓自己的意識回到正軌。

    用一個詞來形容爸爸？

    瘋子？

    可憐人？

    還是……受害者？！

    “看來這個問題你也不想回答?！倍辖虒?dǎo)員的聲音來的極遠(yuǎn)：“那再換一個問題吧，你印象中最悲傷的事情，是什么？”

    最悲傷的事情？！

    從他唯一的親人離世那一刻開始，人生的基調(diào)就變了……還有比這更悲傷的事嗎？

    盛歡張了張嘴。

    他聽見自己過了許久，喑啞道：“跟前男友分手?！?/br>
    “滴——”測謊儀尖銳的叫了起來。

    盛歡悚然一驚。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倉皇到將椅子踢倒，他狼狽的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老約翰森和其他幾個教導(dǎo)員都用一種悲憫惋惜的眼神看著他。

    他撒謊了。

    直接出局了。

    “對不起。”盛歡顫抖著吐出三個字，他慌忙卸下手腕上的測謊儀，踉踉蹌蹌的從出口出去了。

    老約翰森的眉頭緊鎖，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旁的一位教導(dǎo)員望著問答記錄，搖頭說：“他非?；乇芨赣H死亡的問題，所以臨時撒謊了?！?/br>
    “我們是不是太尖銳了?！绷硪晃荒贻p的教導(dǎo)員道。

    “這是必經(jīng)之路，人只有在大喜或者大悲的時候精神才會出現(xiàn)縫隙點，玻璃上的流動醒文才能不經(jīng)意的被他們讀取入腦，起到喚醒的作用?！?/br>
    “唉，很可惜，什么也沒召喚出來，淘汰名單上又多了一名?！?/br>
    “不，你們先不要妄下定論。”老約翰森突然開口道。

    幾位教導(dǎo)員面面相覷，而后發(fā)現(xiàn)老約翰森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而是走到了打印機(jī)的旁邊，取下了上面生成的紙質(zhì)報告。

    “這報告作數(shù)嗎？”一位教導(dǎo)員疑惑道：“他剛才撒謊了?！?/br>
    “作數(shù)。”另一位教導(dǎo)員查看對話記錄：“他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的時間是11:30:60，這份報告的生成時間是11:29:45，也就是說在他撒謊之前，這份報告就已經(jīng)生成了，不影響?！?/br>
    “這太離譜了……”老約翰森喃喃道：“你們都來看?！?/br>
    幾位教導(dǎo)員不解其意，紛紛湊上前去，而后，他們被報告上的內(nèi)容驚掉了下巴。

    小小的一張4a紙上面密密麻麻打印出了千把條圖騰的名稱，因為放不下，系統(tǒng)自動將字體縮小，如芝麻般難以看清，后面對應(yīng)的趨向性值卻無一例外，全部都是——

    99.99%！！

    第80章

    “是機(jī)器出bug了嗎？”幾位□□瞠目結(jié)舌。

    “這怎么可能呢？”

    老約翰森的眉頭緊鎖，他想了想，又拿起盛歡的報名資料細(xì)看，就在這時，會議室一角的門開，進(jìn)來的人是趙宇森和宋南飛。

    “趙部長?！?/br>
    趙宇森一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客套，緊鑼密鼓的追問道：“那個叫盛歡的新生，測試結(jié)果出來了嗎？有召喚出本命圖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