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收回視線，大腦有些亂，手心被碎酒瓶劃傷才結(jié)痂的傷口陣陣發(fā)癢。

    手機相冊被從頭到尾翻了幾遍，對方終于作罷，把手機還給賀明。

    開車經(jīng)過時，疑惑想讓賀明看向車里，但是害怕又制止住他。貼著防窺膜的車窗是一個陌生的怪獸，張著深淵般的巨口。

    手機彈出消息。美團發(fā)來的，通知賀明他在美團申請的外賣小店通過了審核。前段時間，他抽空在店里拍的菜品照片還靜靜躺在手機相冊里。

    粥、河粉、烤生蠔、炒牛rou、香煎魚…

    賀明退出消息界面。

    南洲市進入了一年四季中最變幻莫測的冬季。近日冷空氣，俞夏坐在司法局大廳公益律師值班處，計劃值班結(jié)束后吃點暖和的。

    一個著裝樸素滿頭銀發(fā)的大姐在大廳里四下張望，走到值班處說要咨詢。

    俞夏按照流程讓她登記信息。填完，俞夏一看，和她做法律援助遇到的大多數(shù)情況類似，除了個人信息填得還算完整，其他咨詢事項之類都是空的。她已經(jīng)習慣了，開始一項項詢問、記錄。

    哦。是一個違法強拆的受害者。

    俞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告訴大姐如果政府要征地，合法的流程應該是怎樣的；什么樣的做法是違法的；如果遇到違法的行為，受害者可以向什么部門投訴舉報；投訴舉報的材料是什么，可能面臨的處理結(jié)果。

    大姐在努力認真聽。試圖理解俞夏的話，但是很吃力，因此眉頭皺著，眼睛發(fā)亮。

    兩顆腦袋快湊到一起。俞夏做完記錄，把紙筆推過去。

    “不知道我是否說清楚了，如果沒問題，麻煩在最下面簽字?！?/br>
    大姐拿起記錄紙，上下左右看。果然沒看懂。

    “律師，您可以代表我們?nèi)ズ驼鞯亻_發(fā)商談嗎？”大姐期待地望著俞夏。

    村集體拆遷一般都涉及到群體，群體案件收緊了，如果要接必須上報律協(xié)司法局審批。如果接，要面對的委托人多而雜，要花許多精力去溝通。收費呢？

    看吧。這是一個普通三十歲律師考慮的問題。與強拆對抗，或者討回公道之類，至少此刻沒在俞夏的考慮范圍內(nèi)，或者僅僅是排在靠后的因素。

    “如果請律師代表去談判，需要先與律所簽委托合同，律所還有一些額外的審批流程。另外，請律師，要支付費用的。這您了解的吧?！?/br>
    “哦，了解的。只是，時間沒剩幾天了，他們最后給的談判時間。您看，可以先請您幫我們先處理，手續(xù)我們后補，行嗎？”

    俞夏思慮片刻，抱歉地婉拒了大姐的提議。不過，她拿了一份值班表給大姐，上面有幾個律師的聯(lián)系方式。

    這個咨詢結(jié)束，到了司法廳下班時間。俞夏終于選好了晚餐吃什么，一家評價不錯的一人食火鍋店。俞夏拿著手機查詢過去的路線，走到大廳門口，冷風朝著她橫沖直撞。俞夏收緊風衣腰帶，雙手插進風衣口袋里。

    路邊，剛才咨詢的大姐站在一輛電動車旁邊。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坐在電動車上。灰撲撲的女人、男人、電動車。唯一生動的是說話間異于平常的激烈焦灼。

    男人接過女人的包，放到電動車前筐，又把一雙手套遞過去。兩人因為一雙手套推拉。說不清是推拉間兩人被風吹紅的手，還是和她父母差不多年紀的兩人，即便境況不好仍能陪伴彼此的畫面，俞夏向路邊走了過去。

    俞夏沒吃到一人食的小火鍋。她向夫妻倆了解了基本信息，又約好到村里現(xiàn)場會談的時間。心里記掛著工作，俞夏直接回到家，開始查資料，列工作計劃。

    點開美團，很多店都打烊了。俞夏劃拉著界面，刷到了一間“城南大排檔”的外賣店。

    俞夏一看商家菜品的實拍圖，不用點開商家詳情，就知道不是重名的。

    收到外賣，盒子上貼著粉色便利貼，上面的話是“祝你天天開心。”很多外賣商家都會貼類似的，吉利話博好感。

    俞夏撕下來用大拇指來回擦了兩下。不是打印的，是人手寫的。

    作者有話說：

    個人認為這章包含的情緒挺豐富的。有酸澀有為難有哀戚有希冀。

    祝朋友們天天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