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禮物?！?/br>
    這禮物動得厲害，雷狗打開拉索，里面冒出個丑陋貓腦袋?！按蟾?！”丘平喜道，“你去那臭丫頭家偷貓了？”

    “我去拿回圣母院的貓?！?/br>
    “她沒發(fā)現(xiàn)？”

    “睡沉了?！?/br>
    “我cao，她醒來肯定會抓狂。”

    “還會來這里找貓?！?/br>
    丘平恍然大悟：“你想引她來?！?/br>
    “關(guān)律師說，闖進(jìn)她家是犯法的。如果她自己找上門——”

    丘平接過他的話：“過錯就全在她了。雷老板您也太壞了?！?/br>
    圣母院表面寧靜如常，湖岸邊坐著拍鳥拍鳥大師和關(guān)律師。女人靜靜地喝著暖壺的咖啡，抽完一根煙，就回到院子里。在禮拜堂，她見康康和歷史學(xué)家在說話，便也加入他們，聊了幾句閑篇兒。聾婆給他們端來熱茶，關(guān)律師和藹地打著手勢，問她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兒女?？悼底龇g，說聾婆64，沒有孩子，丈夫在她三十來歲就過世了。關(guān)律師豎起拇指，稱贊她堅強(qiáng)勤奮。還笑說如果老板沒給她應(yīng)得工資，可以找她幫忙討回來。聾婆連連擺手，說有工資，很多工資。

    聾婆認(rèn)為關(guān)律師是大好人，知道她喜歡吃甜的糯的，走到后廚想給她煎年糕當(dāng)茶點。廚房里哼哈兩人忙著準(zhǔn)備午餐——買回來的餅，熏rou炒芹菜，炸帶魚，燉五花rou，幾樣涼菜和水果，都是油膩重口的餐食，好在蔬菜雞蛋是自己產(chǎn)出，勝在新鮮。哼哈在廚房一站，小空間幾乎占滿了，聾婆重重地拍了一人屁股，讓他滾一邊去。他憨笑著走出廚房，走向菜園。

    他在后門住了腳。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院墻邊移動，很輕很快，腦袋奇大，戴著個黑色貓面具。他的目光追隨著她進(jìn)入蔬菜棚里。

    貓女走進(jìn)蔬菜暖棚里，掃視綠油油的菜地。棚罩著塑料膜，土地潮濕，剛澆過水沒多久。她抬起腿，用力一踩，球鞋來回碾壓，脆弱的菜苗橫尸在土里。再踩幾腳，她覺得累了，信步走到棚里陽光好的那一面。

    幾隴草莓嬌艷欲滴，非常好看。她拿起邊上的鏟子，像揮動高爾夫球桿一樣，作勢揮打。棚里很悶熱，鏟子揮動出來的風(fēng)讓她開心。她把鏟子舉過頭頂，蓄力往下砸，草莓和花苗被拍爛在地，紅的白的，一塌糊涂。

    沒拍幾下她就停住了。這樣很麻煩，也很累，她想。她扔下鏟子，她撫摸塑料膜，窺看外面模模糊糊的風(fēng)景。然后她拿出打火機(jī)，點燃了它。

    這是瘦弱的她可以做到的——圣母院有很多木結(jié)構(gòu)，這里燒一點，那里燒一點，只要有一處星火燎原，這圣母院就完蛋了。打火機(jī)剛觸及塑料膜，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她后面說：“小孩子不要玩火?！必埮姑关Q，竟然沒發(fā)現(xiàn)有人靠近她！

    臉上一涼，她的面具被脫了下來，上方的雷狗說：“看看這里的鏡頭。好了，拍到了?！?/br>
    她轉(zhuǎn)過身要搶奪面具，可身高只到雷狗脖子，徒勞地跳了兩下，連面具的邊都沒摸到。她咬著唇，伸出打火機(jī)點燃塑料膜，塑料膜被炙出焦邊兒，卻因為太潮濕沒法燃燒起來。貓女暴跳如雷，拿著打火機(jī)四處點火。

    雷狗冷眼旁觀她又叫又跳，像個踩到了釘子的小獸。人漸漸圍聚起來，哼哈、聾婆、丘平、康康和關(guān)律師，男男女女圍著看她發(fā)瘋，直到她終于沒了氣力。她盯著雷狗，虛弱地說：“面具！面具！面具還給我！”

    雷狗冷酷地?fù)u搖頭。

    民警老馬來了，見到這情景，一個頭兩個大。他問雷狗：“你們想怎樣？”

    “她在別人家縱火，有錄像，有證人，十九歲是個成年人了，該負(fù)法律責(zé)任?！?/br>
    老馬嘆道，“我的意思呢，你們能協(xié)商解決最好，鬧起來對你們民宿沒好處?！?/br>
    丘平道：“她要把圣母院燒了，怎么協(xié)商？”

    老馬看一眼目光呆滯的貓女，搖了搖頭，嘴上卻說：“行吧，我?guī)厝?，先找找她的家人再說?！?/br>
    沒想到老馬下午又來了一趟。這回把雷狗拉到一旁商議。“這事兒復(fù)雜了！小雷你聽我說，這個女孩，姓馮，馮福源你聽過沒？”

    “有點印象，是縣城里的人嗎？”

    “你在這兒長大，不該不知道啊。馮福源經(jīng)營旅游大巴，咱鄰近的幾個郊區(qū)都有他家生意。人還有飯店、游船、地陪業(yè)務(wù)，跟中旅等等都有合作，在咱北京的旅游業(yè)根深業(yè)大?！?/br>
    難怪她開著游船過來，原來是自家的?！八腋墒裁?，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雷狗道。

    “裝聽不懂是吧！”老馬無奈道：“我問了馮家，這小女兒精神不正常，找人治也治了，跳大繩也跳了，心理醫(yī)生看過，腦科醫(yī)生看過，一點轍沒有。就喜歡戴個面具到處跑，他們也想把她關(guān)在家里，但馮太太心疼女兒，不舍得約束太緊，她逮著機(jī)會就跑出去，一走個把月。現(xiàn)在他們也習(xí)慣了?！?/br>
    雷狗萬分不解：“讓腦子有毛病的女孩到處跑，他們怎么能習(xí)慣？”

    “這是人家的事了?！?/br>
    “這是我家的事！”雷狗堅決道：“老馬你的意思是馮家有錢有勢，讓我放她一馬！不行，不是我放不放的事，她腦子有病，威脅到我們安全了?！?/br>
    “就因為她腦子有病才難搞。你告她刑事罪，人仗著有精神病，很難告贏。我就說你不能跟她硬干，她弄傷了你沒啥大事，你傷了她就嚴(yán)重了。要我說，不如跟馮家要賠償費，拿了錢了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