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他有夫君人設 第14節(jié)
第15章 15.努力學習 無雙鎮(zhèn)很久沒有這樣大陣仗的熱鬧婚事。 沈鈺安做出來的紙人傀儡吹吹打打,從北到南穿過了整個鎮(zhèn)子,人們忌憚有些時日沒出現(xiàn)的妖魔,又忍不住跟著看看熱鬧。 轎子落在杜家門口,杜阿娘坐在女兒房里為“妙果”梳頭。 家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婚事也倉促,還是她彎著腰去隔壁張家求了一塊紅布,才匆匆為女兒做了身紅裙子。 她臉色蒼白,低聲下氣地跟張嬸子說好話,那個脾氣很好的女人接連不斷地嘆氣。 杜阿爹打死了女兒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只是還沒有人去縣城報官,她聽見張姓的漢子吩咐妻子要看住孩子們,離杜家遠一點,過兩天就一起搬到鎮(zhèn)里去。 杜阿娘安安分分地,懇求張嬸子借自己一塊紅布,她想給女兒做身衣裳,心軟的女人拿出了過年收到的紅布,拉住她的手說:“老姐啊,杏子的事兒……要不然還是跟這樣的男人和離吧?難說什么時候他再惹什么官司……” 她一言不發(fā),抱著紅布說謝謝,轉身回去,點著平時舍不得用的油燈,給她的“女兒”做了一身簡陋的嫁衣。 她給“妙果”換上了嫁衣,家里沒什么值錢首飾,只給她盤起了頭發(fā),用紅繩固定。 “妙果”像平常一樣,呆呆的沒什么反應,任由阿娘擺弄自己,但干瘦的婦人摸摸她的臉頰,知道自己的女兒是有了大造化。 杜阿爹來敲門,用對待外人才有的溫和態(tài)度喊她:“孩子他娘,接親的來了,收拾好了嗎?” 杜阿娘將“妙果”送出去,領頭抬轎的大漢眼睛細長,站在院子里,毫無血色的嘴唇開開合合說著喜話。 看熱鬧的人離得遠,心里覺得杜家晦氣,又在討論沈鈺安怎么這個節(jié)骨眼娶了他們家的小傻子? 所以只有杜阿娘聽見那大漢說話。 本該是新郎官的沈狀元分明不在這里,但大漢嘴里發(fā)出的聲音確實溫潤含笑的。 “我將妙果帶走了,以后不想看她再與你們有什么瓜葛,聘禮在箱子里,省著點花足夠你們后半生過活,做人不要太貪心,我只是拿出了你們心里覺得女兒應該有的價錢?!?/br> “做錯事的人就要付出代價,我很期待那一天。” 丈夫和兒子都掛著平常卻詭異的欣喜表情,杜阿娘渾身發(fā)冷,滿腦子都是那句“做錯事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代價,代價…… 她僵硬的目光轉向一無所覺的中年男人,指甲掐進了rou里也沒反應,心中焦躁悔恨的情緒無限放大。 送走了不請自來的齊英河伯,沈鈺安在橋上留了一道靈咒,這才轉身看著只到他胸口的妙果,她將掛在臂彎的木桶滑到手中,有些無措地低頭看地面,努力回憶剛剛催發(fā)蒺藜生長的步驟哪里不對。 紅毛狐貍在她懷里舒適地換了個姿勢,大尾巴晃了晃,口吐人言:“看什么呢?都不回去吃午飯嗎?” 妙果不知道他們原本認識,只當自己醒來之前紅毛狐貍就上門來過了。 因為沈鈺安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自己對于妖魔們的震懾力和蔑視,對紅毛狐貍也是無視居多,所以她只當他不太愛搭理精精怪怪的。 沈鈺安果然直接無視了它,對著妙果嘆息,真像個很關心妙果的好師兄似的:“小師妹,你怎么都不長rou呢?” 個頭不高就算了,還是瘦弱的仿佛一手能捏死的動物幼崽模樣。 是他投喂的不夠好嗎?若是繼續(xù)瘦巴巴病歪歪的風一吹就倒,什么時候才能將木靈根修煉到極致? 他回憶起采買的傀儡每天帶回來的東西,rou是不缺的,新鮮的蔬菜和雞蛋也都有,要不然再做個麻雀傀儡去山中搶些蜂蜜回來吧,傀儡路過聽買菜大娘提過那也是好東西。 妙果沒想到他開口是要說這個,來到竹樓之后,其實她的飲食好了太多,頓頓白米飯管夠不說,每天都能吃上rou。 沈鈺安說的要養(yǎng)她,是真的有好好在養(yǎng)她。 她心里很感激,時刻記著他的恩情,沈鈺安吩咐的事她都盡力去做,問的話也決不忽視。 “我有好好吃飯,”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長rou,實在是以前沒有長rou的條件,也就不存在長rou的經(jīng)驗,但她仰著臉保證:“我會繼續(xù)努力的,多吃一些。” 沈鈺安點點頭,很滿意她的配合,陪著她去打水,還要給她規(guī)定:“以后每餐多吃一碗飯吧,早晨起來繞著竹樓跑三十圈,別往菜地里一扎就是一上午?!?/br> 他能理解木靈根修煉需要親近泥土和植物,但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找到的靈力存儲源還沒修煉到一定境界,就因為身體跟不上勞碌過度而死去。 井口的轆轤“吱呀吱呀”轉著,妙果白白的手臂使勁轉著手柄,她將滿滿的一桶水倒回去大半,雙手提著木桶跟在沈鈺安后面走。 紅毛狐貍自覺地跟在她腳邊,優(yōu)雅地邁著步子,對沈鈺安的規(guī)定咂舌:“跑三十圈?這小胳膊小腿會斷掉吧?要不然跟我去山上跑個來回吧,也能鍛煉身體的?!?/br> 沈鈺安并沒有什么要幫忙提水的自覺,只是腳步放慢,時不時的停下來讓妙果歇歇,他從懷里拿出藍紫色的桔?;ò淹?,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紅毛狐貍:“山中精怪繁多,我不想家里再多出個什么東西哭哭啼啼擾人清靜。” 這是沒辦法的事,妙果跟沈鈺安學了正經(jīng)的引氣入體后,靈氣就能安安分分待在她的身體了,再加上木靈根親近萬物,她每天都能引來些小東西跟在身邊蹭靈氣。 妙果:“……師兄放心,我以后把它們趕出去,不叫進院子?!?/br> 沈鈺安和顏悅色:“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叫它們打擾你修煉,近些年靈氣越發(fā)稀薄,你修煉又晚,我只是擔心你跟不上我的進度?!?/br> 開什么玩笑呢?他又不是什么大方的好人,當世靈氣稀薄,修煉各憑本事,他不能憑借自身獲取靈力,好不容易找到妙果,怎么能讓那些沒什么靈智的小精怪占便宜? 妙果悶悶地點頭,回答他:“我不會松懈,請師兄放心?!?/br> 于是妙果的日常修煉就增加了一項鍛煉身體,除開上午在菜園子里練習靈氣使用,下午先學一個時辰文字、再學兩個時辰畫符、晚飯后再打坐兩個時辰吸收靈氣之外,她還得早上起來繞著竹樓跑步鍛煉身體。 安排很滿,妙果提著水回去,坐在爐灶后面燒火時和妙杏說了要鍛煉身體這件事。 妙杏在炒菜,聽說沈鈺安覺得meimei不長rou時有些苦惱:“我聽張嬸子說過,補身體不能一口氣吃太多rou,所以也不敢給你吃太多,時日太短了,慢慢養(yǎng)著或許就能長個長rou了?!?/br> 妙果往灶膛里扔木柴,說都聽三姐的。 午飯仍然是一個人吃的,為了不顯得太孤單,妙杏坐在meimei對面,雙手捧著臉笑瞇瞇看她吃飯。 她如今成了鬼,已經(jīng)感覺不到饑餓,木頭做的身體也不能往里面塞水塞飯,拿的一副碗筷是用來給妙果夾菜的。 妙果就努力扒飯,和她講自己以前見過的一些精怪,講紅毛狐貍多少次在家里偷吃咸菜。 妙杏聽得眼睛亮晶晶的,小陶盆里的人參精曬夠了太陽,自己挪著盆進屋,伸出細細的觸須小手請求妙杏給它澆些水。 妙果咽下口中的飯,午后的微風從窗戶里吹進來,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竹葉香氣沾在人的衣角上,這種感覺幸福安定的不真實。 但是只要這樣的日子能一直保持住,她愿意再刻苦些,不管沈鈺安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黃昏時分,出去迎親的紙人傀儡們回來了,它們吹吹打打的動靜過了橋就戛然而止。 那時候妙果正坐在會客廳的蒲團坐墊上畫符,桌案上的茶具連帶托盤被挪到地上,取而代之的是裁好的白紙條和和筆墨硯臺。 “別問為什么白紙條是宣紙裁剪的。” 沈鈺安坐在她對面,手里卷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他在督促妙果畫符。 指尖翻過一頁,他溫潤的嗓音接著講述:“蓬萊仙島主雜修,劍道,煉器,醫(yī)藥,御獸,符咒陣法,凡蓬萊弟子,都要學習這些,不求樣樣精通,但或多或少都要會用。 ‘雜修’這個概念你或許還不太理解,但你只需要知道以上列舉的東西都要學,不過我會的不多,教你的自然也不多?!?/br> 他話鋒一轉,繼續(xù)講白紙條:“也許你見過道士用的黃紙符箓,那也是一種符咒,但那是最低級的使用方法,將咒文畫在紙上,以紙為媒,能夠發(fā)揮的效果微乎其微,若是畫符的人一點靈力也無,符箓就是廢紙。” 沈鈺安右手在空氣中畫出一道火紅色的靈咒,打在停在窗戶上好奇探頭的小麻雀身上,小麻雀突然口吐人言,用沈鈺安的聲音說出話來:“蓬萊的符咒不愛用紙,都是以靈力直接畫符,畢竟我們不是專業(yè)的符箓修士,不可能隨時背著一堆筆墨紙硯,太麻煩。” 符咒力量散去,小麻雀撲閃著翅膀飛走,妙果收回視線,又繼續(xù)聽沈鈺安講:“所以白紙條是給你練習符咒紋路走勢的,待你熟悉了,可以如我一般直接引靈力畫符?!?/br> 妙果囫圇聽下他的講解,總結出自己任務:像識字一樣,先把各種乍一看一模一樣、仔細看又毫不相干的咒文記住,記熟,能默寫是最好。 她頭昏腦脹反復練習了兩個時辰,在妙杏摟起袖子進廚房準備晚飯時聽見了傀儡回來的動靜。 看熱鬧的紅毛狐貍從窗戶上跳來,一爪子踩進硯臺,在妙果攤了一桌子的紙條上留下幾個爪印,它語氣有點玩味:“哈哈,書院門口可站了不少看熱鬧的凡人,真有意思,我還以為妖魔嚇破了他們的膽子,原來害怕也不能阻止他們看熱鬧的心啊?!?/br> 妙果不知道它什么意思,聽見來了許多人看熱鬧,心里緊張:“他們是來看婚禮的?這可糟了,我們沒有準備呀……” 沈鈺安動靜鬧得大,可竹樓一點紅色也沒有,無雙鎮(zhèn)有請上門觀禮的人吃飯的習俗,現(xiàn)在來了人,不說吃飯,只怕所謂成親都要露餡。 沈鈺安氣定神閑,不慌不忙地又翻了一頁書:“怕什么,師兄自然有辦法?!?/br> 第16章 16.京城來的人 紙人傀儡抬著轎子停在剛扎好的院籬笆外面,轎子上走下來一個穿著簡潔嫁衣的小姑娘,蓋頭是沒有的,唇上和眼尾都涂了廉價的胭脂。 她自己走進院子,同身后的一眾迎親傀儡一起隨風化為原型,一連串的紙人飛進屋檐下掛著,晃晃蕩蕩的手拉手蕩秋千,一套紅嫁衣和兩截紅繩掉在地上,一片綠葉落在上面,邊緣沾了紅色的痕跡。 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看客,妙果無聲地看向紅毛狐貍。 那眼神太好懂了,她問:人呢,難道你在撒謊嗎? 紅毛狐貍在紙上蹭自己沾了墨汁的爪子,對妙果道:“你這是什么眼神?我自然不說假話,人都在書院站著呢,一個個高興的像是揀了錢?!?/br> 妙杏從廚房出來,走過去把地上的嫁衣?lián)炱饋?,沒說什么,喊妙果收拾收拾吃飯。 沈鈺安閑著無聊,好心腸地給紅毛狐貍扔了個清潔術,懶懶開口:“這就是符咒的力量了,我在橋上丟了個致幻符,踏上橋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夢境,他們半個時辰后回去,都會覺得自己參加了我們的婚禮,還留下吃了一頓豐盛的酒席。” 他把“我們的婚禮”說的這樣自然,自然的好像真有這樣一場婚禮。 妙果不接這個話頭,轉移話題道:“晚飯要好了,您要一起吃些嗎?我三姐的手藝很好的?!?/br> 她沒見過沈鈺安吃東西,醒來第一天做的飯就有他的份,但妙果怎么端去的怎么端回來的,他倚著門說自己已經(jīng)辟谷,以后只做妙果的飯就行。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觀察,妙果知道了辟谷原來是真實存在的,幸好他還喝些水,不然妙果真要懷疑是不是他也是木頭做的身體了。 所以此時問一句純粹是客套話,言下之意是:我要吃飯啦,今天的符就畫到這里吧。 沈鈺安頷首,含著笑起身,“不必,晚上記得要修煉。” 他說完就上樓了,大概率是回到那間堆滿了木料的屋子里繼續(xù)忙了。 執(zhí)著要成親要名分的是他,一開始就分房睡的也是他,他將自己放在“師兄”這一位置上,事事都為妙果考慮,看似一場交易,但妙果顯然是受益更多的那個人。 在外人眼中,杜家的小傻子飛上枝頭變鳳凰,以后就是沈狀元的夫人了,錦衣玉食不在話下;事實上也是,妙果終于不會被莫名其妙地賣掉,有了安全溫暖可以吃飽飯的地方,還接觸到了更多玄妙有趣的知識,她的世界仿佛變得更加寬廣,不再拘泥于一個小院子了。 妙果珍惜這樣的機會,也知道貪婪不僅不會讓人得到更多,反而會讓人失去現(xiàn)在所擁有的,所以她得掐死任何讓沈鈺安對她產(chǎn)生厭煩的苗頭。 她隱約察覺到,沈鈺安討厭和人產(chǎn)生交集,他養(yǎng)著自己就像養(yǎng)著一朵對他有用的花,種花的人當然會對花愛護關心,高興時也會摸摸看看,但他不需要花對自己產(chǎn)生什么不必要的情緒。 這一點,妙果很清楚。 陽光還不錯,竹葉被風吹的“颯颯”作響,兩只山雀從竹梢飛下來,尋到一小塊干燥的沙坑,它們興高采烈地埋進去使勁磨蹭自己的小胸脯,翅膀撲哧撲哧的揚起不少塵土。 沈鈺安敲敲桌案,撐著頭給妙果指出背錯的文章,然后拿起了一把戒尺。 “十二句,背錯一句,背錯六個字,挨幾下?” 妙果因為看山雀沙浴而走神,顫巍巍地伸出兩只手,小聲跟他打商量:“師兄輕點打吧,我待會兒還要洗衣服。” 洗衣服要用手搓,打疼了不好用力,沈鈺安不近人情地微笑:“你還說,教你的清潔術學會了嗎?學會了就不用擔心洗衣服了,打幾下都行?!?/br> 沒學會的小姑娘自知理虧,閉上眼不忍心看自己挨戒尺。 沈鈺安看她害怕得眼睫毛都微微顫抖,心里克制不住地涌起幾分癢意,大約是想打痛她,淚水漣漣地哭出來最好,又覺得這樣不好,想輕輕掐住她的臉頰rou叫她不要害怕。 最后戒尺還是沒打下去。 有個提著魚簍的白發(fā)老者站在院門口左看看右摸摸,他披著褐色蓑衣,在郁郁蔥蔥的竹林里扎眼的不行,沒推門,在外面喊人:“徒弟啊,你什么時候弄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