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約300米后，果真看到一家排滿了隊伍的飯館，空氣里還飄來陣陣的香氣。透過大門往里瞧，只見每個食客手里都端著一碗羊rou湯，一口湯一口燒餅的吃得正歡，饞得梁老頭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飯館老板會嫌棄，找了個稍遠但又能讓前往飯館用餐的食客一眼便能看到的地兒，放下扁擔(dān)，開始賣起燒餅來。

    果然，幾乎每個前往飯館的人都會過來買燒餅，燒餅沒了就買饃，不到八點，他就把所有吃食都賣光了！

    梁老頭摸著袋子里的錢笑得露出一口缺牙，這地兒好啊！他決定明天再來這兒賣燒餅！

    第二天，他興沖沖地做了兩大筐燒餅，又來到了百味餐廳附近賣燒餅，然而前往飯館吃飯的人如同昨天那樣絡(luò)繹不絕，卻沒有一個人去他攤子里買燒餅！

    他不由得急了起來，突然他看到昨天那個年輕人，于是連忙上前問道：“小伙子，今天還買燒餅么？”

    戴安擺了擺手，“不買啦！姜老板說怕大伙兒上火，今兒不賣羊rou湯呢！”

    “這……這……那我的燒餅怎么辦啊！”梁老頭欲哭無淚，他今天還特意多做了30個燒餅?zāi)兀?/br>
    戴安看見老伯這么大年紀(jì)還在寒夜里賣燒餅，確實不容易，于是掏出錢，“那……那給我五個吧。”

    “謝謝，謝謝！小伙子你真是好人！”老伯連忙包起燒餅，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小伙子，那你知不知道，這個飯館老板什么時候再做羊rou湯啊？”

    昨天的生意太好了，嘗到甜頭的他忍不住奢想以后還能繼續(xù)沾光。

    “不知道啊，過兩天應(yīng)該會賣吧！就算姜老板不賣，我們也會催她的！”戴安隨意道，余光看到老伯殷切的眼神，他心里一動，“要不我?guī)湍銌枂柦习灏?？這樣老伯你也心里有數(shù)?！?/br>
    “不用，不用！”梁老頭連忙擺手，他生怕飯館老板知道他在附近做生意，會把他趕走。

    戴安看出他心里的不安，安撫道：“沒事，姜老板人很好的！而且昨天我們帶燒餅進去吃，她也沒說什么??！放心，我?guī)湍銌枂?！”說完，他一溜煙跑了。

    “唉……你……”梁老頭喊也喊不住，只能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

    姜雨禾昨天就知道有人在自己飯館附近賣燒餅了，通常情況下她是不準(zhǔn)許食客外帶食物的，但是昨天食客問及可不可以帶燒餅配羊rou湯食，她還是準(zhǔn)許了。

    一碗羊rou湯，配上一個酥軟的芝麻大燒餅，湯、rou、餅一并入喉，幸福感簡直爆棚。但做燒餅是個費力氣的活，尤其是揉面粉這個步驟，必須要花很多時間去揉、摔，這樣做出來的燒餅才有勁道。

    她沒有時間去制作燒餅。當(dāng)然，如果隨便將面粉搓成團，她擠擠時間還是做得來的，但是她對待美食的態(tài)度是要么不做，要做便要做到精益求精。

    所以，她才默許了食客外帶燒餅的行為。至于誰在她飯館外賣吃食，她并不在意，食客自己外帶一兩個燒餅，對她的生意沒什么影響。

    但令她意外的是，她反而影響到對方的生意了。

    只聽見戴安說道：“那個老伯昨天就在附近賣燒餅了，沾了姜老板你的光，生意很不錯，今天他就特意做了很多燒餅，誰曾想到因為今天沒有羊rou湯，大伙兒都不買燒餅了。我看他實在可憐，就幫他問問，姜老板你下次做羊rou湯是什么時候？”

    姜雨禾朝大門外看出，她視力好，確實看到稍遠的地方有個老伯在寒風(fēng)中站著，于是便道：“我過去看看?！?/br>
    她走近一看，只見這個老伯衣著單薄，寒風(fēng)一吹，他瑟瑟發(fā)抖，卻仍打起精神問：“姑娘，買燒餅嗎？我這燒餅用熱水袋暖著，還熱著哩！”

    姜雨禾低頭一看，燒餅用木桶裝著，上面蓋著一層干凈的厚棉布，絲絲熱氣從木桶邊緣冒出來，看得出來老伯確實很用心地賣燒餅。

    “我這個冬天都會做羊rou湯，大概是每三天做一次，下次是后天?！逼鋵嵔旰讨斑€沒想好自己做羊rou湯的頻率，她喜歡做美食研究美食，卻不喜歡做重復(fù)的美食，所以她每個月的菜單幾乎都不會重樣。但是看到這個老伯，她就改了注意，這個冬天就多做些羊rou湯吧，就當(dāng)是幫幫這個老伯。

    當(dāng)然，她不是圣母，這是基于羊rou湯確實能給她帶來不菲的利潤的情況下，她才這樣決定的。

    梁老頭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飯館的老板，不禁難以置信起來，一是因為她的年輕，二是因為她的話——她竟然主動告知他什么時候會再做羊rou湯，這是默許他在飯館附近賣燒餅的意思嗎？

    他不敢相信地試探，“姑娘，您這是準(zhǔn)許我在這兒賣燒餅？”

    “嗯。我一般都只在晚上賣?！?/br>
    聽到肯定答案，梁老頭不禁熱淚盈眶，喃喃道：“謝謝，謝謝……姑娘您真是好人！你要不要吃燒餅？這些送你……”

    他激動得手忙腳亂地掀開棉布，拿起紙袋給姜雨禾包了好幾個，裝滿了一個袋子，還要去拿第二個。

    “夠了，夠了?！苯旰讨浦顾膭幼?，接過了袋子。

    只見里面的燒餅有白芝麻的、蔥花的、梅菜干的，看著金黃酥脆，聞起來也很香。姜雨禾沒有客氣，咬了一口燒餅，表皮很酥脆，里層也很有勁道，味道確實很不錯。

    “老伯您是北方人吧？這燒餅做得很地道啊。”

    “對對！我家世代就是賣燒餅的！聽說我太爺爺還給宮里的貴人做過燒餅哩！可惜后來因為戰(zhàn)火，這門手藝沒有完整傳下來……”梁老頭回想起往事，不禁絮絮叨叨起來。

    姜雨禾一邊聽他講故事，一邊吃著手里的燒餅，沒一會兒，她就覺得很飽了，這老伯做的燒餅確實真材實料。

    “呃，對不起，老頭子我啰嗦了，小姑娘，您快回去做生意吧?！?/br>
    姜雨禾確實得回去飯館了，她看到筐里還有不少燒餅，這老伯不知道賣到什么時候才能回家，于是她便說道：“老伯，燒餅一個多少錢？給我20個吧，三個口味各來一些，老伯你做的燒餅好吃，我?guī)Щ厝ソo家里人嘗嘗。”

    她沒有說全部都買下的話，這樣一來老伯肯定會知道自己是故意幫他，不肯接受的。

    老伯心里感激眼前這個好心的小姑娘，很想說不收她錢，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充不起大胖子，只能愧疚地說：“一個5分錢，不拘什么口味?！?/br>
    “這么大個、料這么厚實才賣5分，老伯是實在人??！”姜雨禾感嘆，這一筐賣下來，一天利潤也賺不到幾塊錢吧。

    平時她看到那么多人來飯館吃飯，一頓飯一塊多也眼也不眨的，讓她有種亞鎮(zhèn)人們生活得挺富裕的錯覺，其實這是個農(nóng)民每年平均收入只有三百元的時代。

    “5分錢已經(jīng)很貴啦！再貴就賣不掉了！現(xiàn)在我每個月靠賣燒餅?zāi)苜嵣习司艍K錢呢！我這把年紀(jì)還能賺錢，日子有盼頭哩！”

    老伯說這話時，語氣里滿是驕傲和欣喜，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使得臉上的皺褶像是開出一朵花。

    姜雨禾心里微熱，堅定而溫柔道：“是的，我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第73章 文思豆腐湯

    后天, 姜雨禾果然又再熬了羊rou湯，再次帶飛了梁老頭的生意，有些同樣挑著擔(dān)子走街竄巷賣吃食的商販看到了, 也模仿梁老頭在百味餐館附近賣起了燒餅。

    只是他們做的燒餅沒有梁老頭做的好吃，價格也沒有梁老頭的便宜, 食客們都不喜歡光顧, 只在梁老頭那兒買, 漸漸地那些商販也懶得在這附近擺攤了。

    于是不過大半個月時間，梁老頭便賺到了比以往一個月還要多的錢，他心里感激姜雨禾，買不起什么貴的禮物表示謝意，便時不時給她帶些自家腌的酸菜、豆角等嘗嘗。

    姜雨禾沒有客氣, 接受了他這份善意。

    除了梁老頭沾到了光, 百味餐廳附近的服裝店、文具店、小賣部等也獲益不少，很多食客吃完飯離開時，想起有需要買的東西, 都順路就在百味餐廳附近買了。

    一開始這些老板們還在納悶怎么最近生意好了不少，后來知道這是百味餐廳帶旺了這一帶的客源，便對姜雨禾熱情了不少，見著面還會主動打招呼。同時他們心里也在慶幸, 幸好她不是和自己做同樣的生意行當(dāng), 不然自己肯定關(guān)門大吉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巖庭路相較于百味餐廳所在的樂春路，這里的飯館小攤林林總總，平時一到飯點，附近機關(guān)單位員工、學(xué)校師生都愛來這里用餐。

    但是最近巖庭路不少飯館的生意卻一落千丈。

    時夜, 巖庭路的幾家飯館老板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高記飯店的老板眉頭皺成了“川”字，“我們的食客真的都被那家百味餐廳搶走了？”

    柳縣螺螄粉的老板點頭道：“對, 罪魁禍?zhǔn)拙褪撬?，我親耳聽到食客說最近都在那兒吃飯，要不是百味餐廳沒賣螺螄粉，他都不過來了?！?/br>
    黃記私房菜老板問：“那個百味餐廳老板是從哪個大酒樓退下來的？”

    螺螄粉老板：“不是，聽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丫頭?！?/br>
    “這么年輕？是她家里人開的飯館而已吧？”高記老板吃驚。

    螺絲粉老板：“我也這樣問過食客，但他說那家飯館就是那丫頭開的，兩個月前她還在夜市擺攤，生意也非?；鸨！?/br>
    珍珍小吃的老板娘問：“不會就是賣什么章魚小丸子、蚵仔煎那家夜市吧？”

    螺螄粉老板：“好像就是這個，你認(rèn)識她？”

    “不認(rèn)識，但如果是她，怪不得食客都被拉了去了。我就是賣小吃的，之前總是有食客問我有沒有章魚小丸子賣，我哪曾聽過這玩意哦！于是打聽了一番，得知就是那個姜老板發(fā)明的，她做的小吃是真的好吃??！我家崽子經(jīng)常纏著我去買，我自己也嘗試過但就是做不出那個味。后來她不做夜市了，我還松了一口氣呢！再讓我家崽子吃下去，這個家遲早被他敗光！”

    高記老板：“她做的吃食真的那么好吃嗎？”

    川味火鍋老板是個暴脾氣，聞言一拍桌子，怒道：“管她做得好不好吃！一個黃毛丫頭敢和我們搶生意，我們找人去嚇嚇?biāo)屗P(guān)門滾蛋就是了！”

    螺絲粉老板連忙制止道：“不行，我們不能這樣做！她可招惹不得！”

    川味火鍋老板：“咋個不行？她有背景？”

    螺螄粉老板：“你們知道商業(yè)街徐記飯館的徐老板吧？當(dāng)初那丫頭本來想在他家飯館斜對面開店的，徐老板擔(dān)心被她搶了生意，就花大價錢把那店鋪買了下來，就是本來賣雜貨的鐘老板那店鋪，聽說徐老板被他狠狠宰了一頓！”

    珍珍小吃老板娘：“那這錢花得值啊！如果姜老板真把飯館開在徐老板對面，他早就關(guān)門大吉了！只是現(xiàn)在苦了我們了……”

    川味火鍋老板不耐煩地打斷道：“別啰里啰嗦的！說了半天你還沒說她有什么背景！”

    螺絲粉老板：“別急，這不是和徐老板有關(guān)嗎？他有個姐夫在工商局的，之前姜老板開飯館需要□□，他仗著關(guān)系讓工作人員把她的證扣了下來。后來不知怎的，他姐夫親自押著他帶上禮物給姜老板道歉！而且是選在百味餐廳開張那天，姜老板沒有給他們臉面，他們也不敢發(fā)怒！再之后，就沒有聽說過徐老板給姜老板找茬的事了，估計是被她的背景嚇怕了！”

    川味火鍋老板聞言，皺著眉頭沉吟起來，不敢再發(fā)脾氣。

    幾人一陣沉默。

    良久，一直沒有說話的快餐店老板道：“咱們就這樣算了？”

    要說在座幾位受百味餐廳影響誰最大，那必定是他的快餐店了，誰讓他和百味餐廳做同樣的快餐吃食呢？人家螺螄粉店、火鍋店好歹不重樣。

    有徐元貴的例子在，去找姜老板麻煩他們是不敢了，但什么都不做他們又不甘心。

    高記老板道：“我要親自去百味餐廳嘗嘗她做的菜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如果確實是技不如人，那我也認(rèn)了！”

    “我也去！”川味火鍋老板站了起來。

    “現(xiàn)在都是晚上了，人家早就關(guān)店了，再說萬一她認(rèn)出我們怎么辦？”珍珍小吃老板娘猶豫。

    “怕個錘子！我們是去吃飯，給她送錢的，又不是去搶！”

    “那萬一引起誤會也不太好，她不是有送外賣嗎？不如明天中午我們就點外賣好了。”珍珍小吃老板娘提議。

    高記老板贊同：“好，我們就一起訂外賣，集中送到我家吧，別送到店里了?！?/br>
    “行?！甭菸嚪?、黃記、快餐店老板都點頭，只有川味火鍋老板嘀咕：“你們女人就是膽??！”

    “那你點不點外賣？”珍珍老板娘翻了個白眼。

    “點！”川味火鍋老板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心里生出了一個主意。

    第二天，川味火鍋老板避開幾個盟友的視線，狗狗崇崇地來到百味餐廳。

    馮慶霞迎了上去，“歡迎光臨，咱們飯館還未開餐呢，勞煩客人您等一下?！?/br>
    “老子就是專門挑沒開餐的時候過來的?！被疱伬习遴止?。

    “啊？”馮慶霞疑惑，有點不確定眼前這個體格高壯、長得有點兇狠的男人在說什么。

    “沒事，我坐著等，你去忙，別管我?！被疱伬习宀荒蜔]手，找了個離廚房最近的位置坐下下來，視線落在玻璃櫥窗里。

    “嘖！果真是個黃毛丫頭！長得這么漂亮，不如去選美?。￠_什么飯館！這小胳膊小腿的，拿得起鐵鍋嗎！”火鍋老板在心里冷諷，滿臉挑剔地打量著姜雨禾。

    正在廚房忙碌的姜雨禾敏銳地察覺到了背后的視線，轉(zhuǎn)身一看，她第一直覺就是——有同行來了，而且是來者不善。

    那瞪著她的眼神滿滿都是輕視。

    姜雨禾挑了挑眉，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xù)切著水中的豆腐。

    只見她的右手執(zhí)刀，刀鋒依著左手食指的后退速度相應(yīng)起伏。整個動作行風(fēng)流水、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