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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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父母還記著?自?家孩子來看,那?么那?些借口生病的小孩,主人家會說已經(jīng)病死了,而借口送去別家的小孩,則會說有?了更?好的去處,但焦家不?曾透露去向,他們對父母當(dāng)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般到這里?,小孩的父母也不?會再刨根問底。 如此一來,這樁生意還真讓他們長久做下來,長達數(shù)十年,其中喪命者不?下百人。 當(dāng)年那?個?知縣果然憑此得到父親青眼,從此勝過他的幾?個?兄弟,官運亨通,早已高升去了梁城。 焦家從中得利,憑借上頭人的照拂,徹底掌控月縣,變本加厲地?cao縱衙差、收買土地?,連知縣都可以不?再放在眼里?。 那?知縣的父親其實病情并?未好轉(zhuǎn),拖了幾?年人就死了,所謂的藥不?見?得有?什么療效,但架不?住人有?心理作用。知縣家人總覺得老爺子是因為藥的作用才多?活了兩年,將?之說得神乎其神,倒引來另外一些相信“神藥”之說的達官顯貴,干脆做起生意來。 焦天龍將?生意傳給兒子焦子豪,那?焦子豪已全無敬畏之心,甚至喝醉酒時還主動和媚兒描述起來—— “那?群小孩一個?個?都很老實,被拎起來的時候跟小兔子一樣。他們不?知道抓他們干什么,只知道仆人要聽主子的話,不?能反抗主子,不?能哭得太大聲惹主子生氣。屠夫連刀都磨起來了,他們還不?聲不?響地?站著?,怕給父母丟臉呢!” …… 蕭尋初平常是個?比較隨心所欲的人,脾氣不?錯,很少生氣。 可是,聽謝知秋講完前因后果,他先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破口大罵:“瘋子!這群人是瘋子!小孩子的肝臟……怎么可能有?這樣的藥! “八成是那?個?游方術(shù)士起初用了什么殺雞取卵的猛藥,只是暫時讓知縣之父回光返照,沒想到事后還會有?人找來,所以不?敢說真話。 “他故意說個?駭人的藥引,本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沒想到這幫人心真能黑到這個?份上,竟然真的敢去拐小孩!” 謝知秋昨夜聽完,已經(jīng)心驚過一次,此刻她閉目片刻,算是哀悼。 然后,她緩緩睜開眼,道:“我也這么想?!?/br> 謝知秋博覽群書,她也看過一些醫(yī)書草藥學(xué)一類,肯定不?能因此就自?認(rèn)為是大夫,但是大體懂得一些知識。 謝知秋道:“人身上的臟器,與動物并?沒有?多?大區(qū)別,肝臟更?是與豬肝無異。硬要說這種東西有?什么特殊的療效,無非是利用其他人的無知,故弄玄虛,鑄成迷信。 “奈何人欲滔天,無論是怎樣的蠢話,只要是到走投無路的境地?,總有?人為了謀求一線生機,就真的會信。可惜科舉只考儒論詩文,就連讀過書的文人,在這等事上,都不?能幸免?!?/br> 蕭尋初問:“所以……那?個?造成月縣今日局面的罪魁禍?zhǔn)住?dāng)年與焦家達成交易的月縣知縣,究竟是何人?” 謝知秋默了半晌。 她道:“此事距今已三十年過去,那?位知縣之后得到家族全力幫助,步步高升,如今已是扎根梁城,官居正四品。此人,正是當(dāng)今吏部侍郎——劉求榮。” 蕭尋初一驚:“竟然是他?!?/br> 謝知秋問:“你認(rèn)識這個?人?” “不?認(rèn)識,但多?少聽過名字?!?/br> 蕭尋初回憶道:“他應(yīng)該也是齊慕先那?一派的人,甚至可以說是齊慕先的左膀右臂。我小時候在席宴之類的地?方見?過他,那?人一直對齊相鞍前馬后,常跟在齊相旁邊,為齊相做事?!?/br> 謝知秋對此并?不?意外,她也找猜到焦家背后之后,定是齊相一派的。 她說:“趨炎附勢嘗過一次甜頭的人,又?如何再走困難的路子?他父親的權(quán)勢總有?盡頭,他想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得攀更?高的枝葉。只是……” 謝知秋的目光,又?幽暗三分。 只是,如果月縣背后是這么大的官,或者說,又?是齊相派的人,對她而言,就很不?好辦了。 * 傍晚時分,謝知秋單獨去見?媚兒。 其他焦家的人大多?被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里?,但媚兒算提供證據(jù)有?功,暫且在衙門里?給她安排了個?住所。但媚兒好像不?太喜歡一個?人待在屋里?,大多?數(shù)時候?qū)幵冈谠鹤永?走動,她向現(xiàn)在衙門里?的人要了本書,看得很吃力,大半天過去沒翻過幾?頁。 謝知秋想起自?己昨夜問過她紙條的事。 媚兒回答說,紙條的確是她寫的。她其實稍微認(rèn)一點點字,但是焦家的人都不?知道。 她被賣進焦家當(dāng)丫鬟的時候,是徹頭徹尾的文盲,不?要說她,全村都找不?出一個?人識字。但是后來為了搜集焦家的證據(jù),她一點一點偷偷學(xué)、偷偷背,不?但認(rèn)了字,還學(xué)了算數(shù),只為方便?查焦家的帳。 只是,她認(rèn)識幾?個?字已是不?易,平時為了掩藏,更?是沒怎么親手寫過,所以給謝知秋的那?張紙條,雖說字跡難看,但已是她傾全力而為。 對這樣的人,謝知秋是佩服的。 這時,看到知縣老爺過來,媚兒連忙站起來,要對她行禮。 謝知秋示意她不?必。 事實上,接下來要說的話,面對媚兒,她覺得十分難以啟齒。 媚兒惴惴地?問她:“大人,您來找我,是不?是事情還有?什么問題?” 謝知秋默然。 許久,她才開口,如實道:“如果按照你說的,與焦家有?牽連的人果真是劉求榮,那?這件事情,我恐怕沒有?辦法管。即便?當(dāng)真硬著?頭皮試圖將?他繩之以法,最后結(jié)果也未必能如人意。” 第八十章 這是謝知秋深思?熟慮數(shù)個時辰后的結(jié)論。 正如?衙門前的石碑常寫有“誣告加三?等, 越訴笞五十”這般字樣,方朝的法理認(rèn)可階級秩序,是以穩(wěn)定下層社會, 同時保障上?層利益為?基礎(chǔ)的。越是身處高?位, 所受的約束越少,甚至不必遵守法律, 而下位者則受到重重桎梏, 只要對上?層表現(xiàn)出些許不敬, 就算有錯。 在這種情況下,身居低位而想要越訴上?級,可謂困難無比。 在此案中?, 吏部侍郎的官位遠高?于謝知秋這個初出茅廬的知縣, 更不要說劉求榮背后還是權(quán)勢滔天的齊慕先。 謝知秋如?今這個“蕭尋初”的身份,雖然是蕭斬石之子?,但蕭斬石如?今并不得勢, 且武將也管不到民?事判案上?,硬去與齊慕先掰腕子?,幾乎不可能取勝。 謝知秋當(dāng)初在梁城, 之所以能給齊慕先使絆子?,是因為?她意不在扳倒齊慕先,也沒?有暴露身份, 不過是耍點小?聰明,從齊慕先之子?那里?搶個狀元罷了。 可是月縣這樁案子?, 一旦公之于眾, 勢必要與那個劉求榮撕破臉, 這不是輕飄飄能帶過去的,劉求榮要保全自己?的地位和性命, 絕對會拿出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來?對付謝知秋。 劉求榮本人官至吏部侍郎,吏部主管官員的調(diào)配升遷,他作為?吏部僅次于尚書的人物,在這種蕭斬石手?伸不到的地方,想要拿捏一個謝知秋,實?在太容易了。 這都還沒?有考慮他背后的齊相,在發(fā)現(xiàn)他的左膀右臂有困難時,會不會出手?幫助。 謝知秋不是對此不憤怒,不是不想還那些孩童的亡魂以公道。 只是等冷靜下來?,任她前思?后想,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將劉求榮拉下來?的方法。 或許不計生死、只求公道才是更值得頌揚的君子?之風(fēng),但是謝知秋還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完成,并不想折在這里?。 而且憑她的估計,即使她甘冒最大風(fēng)險、不顧自身安危為?亡故的孩童主持公理,也極有可能非但撼動不了劉求榮的地位,反而要搭上?自己?。 在方朝嚴(yán)密的等級社會之中?,想要拉一個高?位者下水,唯有找到一個更高?位的人主持公道,方才有可能成功。 在齊相掌權(quán)的當(dāng)下,唯一有可能對這件事產(chǎn)生影響的人,只有皇帝。 但是皇帝本身與齊相關(guān)系密切不說,天子?日理萬機,天下事都要管,世間不平之事,又何?止這一樁呢?他憑什么放下別的事不理,單單為?這月縣小?城做主? 而單憑謝知秋現(xiàn)在小?小?一個知縣兼大理評事,想要判劉求榮的刑,無異于蚍蜉撼樹。 謝知秋還不想犧牲,更不想為?了渺茫的希望飛蛾撲火,白白失去性命。 最關(guān)鍵是,她認(rèn)為?自己?可以走得更遠。 現(xiàn)在做不到,不代表將來?做不到。 眼下就針對劉求榮不是好時機,但她可以韜光養(yǎng)晦,等到將來?機會成熟,完全可以用更小?的代價,清算劉求榮的罪行。 當(dāng)下或許難免憋屈,可是謝知秋思?考了很久,認(rèn)為?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謝知秋不太確定媚兒能不能理解她的看法,但她還是將自己?的想法盡量解釋了一番。 最后,謝知秋道:“雖然憑我的力量,要立即扳倒劉求榮不可能,但我在月縣已經(jīng)掌權(quán),如?果現(xiàn)在只是處理焦家,還是有可能做到的。 “只是若是如?此,那么當(dāng)下,就不能讓謀害幼童案浮出水面,要盡可能撇清焦家與劉求榮的關(guān)系。不過,光憑焦家兩度謀害朝廷命官、勾結(jié)當(dāng)?shù)貢粞靡?,還有我手?上?一樁焦子?豪強搶民?女、欺壓百姓的案子?,連環(huán)罪狀加起來?,已經(jīng)夠他們滿門抄斬了。 “不知如?果我做到如?此……你是否覺得能夠接受?” 從謝知秋的角度看,這已經(jīng)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 可是媚兒,在這件事上?付出得更多。 她拼盡所有,孤注一擲,甚至可以說拼上?性命奮力一搏,就是希望這些罪人都能繩之以法。 當(dāng)著媚兒的面,謝知秋感?到這些話就變得分外難以說出口。 果然,媚兒聞言,沉默良久。 謝知秋并不太善言辭,但見她安靜,本想再試著說點什么。 然而這時,媚兒開口了。 她道:“至少……焦家的人,都能得到罪有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對嗎?” 謝知秋一頓,應(yīng)道:“是。” “那……我可以接受?!?/br> 在得知無法處置劉求榮時,她的眼神的確黯淡許多,可是最終,媚兒定了定神,答應(yīng)下來?。 她說:“大人說的意思?,我能明白。而且我也明白,大人愿意聽我一介侍妾之言,愿意處置焦家,已經(jīng)傾力而為?。有胡大人的先例在前,我已經(jīng)不想……再因為?我的莽撞,讓蕭大人這樣的好官也為?之送命了?!?/br> 謝知秋聽得此言,倒有些詫異。 媚兒口中?的“胡大人”,必定是前任知縣胡未明無疑。不過聽媚兒之言,仿佛話中?有話。 謝知秋問:“你認(rèn)為?胡知縣之死,與你有關(guān)?” 媚兒聞言,眼睫輕顫,目光明顯偏移向別處。 她輕聲?言道:“若不是我將焦家的內(nèi)情告訴胡大人,他怎會孤身開始追查,又何?至于掌握證據(jù)卻被焦家察覺,最終枉送性命?” 這些話媚兒大抵一個人藏在心間很久了,自己?也想有個宣泄口,不必謝知秋追問,她已經(jīng)自己?開始說—— “其實?胡大人早就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但是我認(rèn)識胡大人,要到更早之前?!?/br> “大概五六年前,當(dāng)時我只有十四歲。我母親早亡,父親在月縣打短工為?生。父親他娶了繼母,又生了個兒子?,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就不愿再養(yǎng)我這個拖油瓶姑娘?!?/br> “有一天他領(lǐng)我出門,路上?難得給我買了一塊糖吃,我起先還疑惑父親今日為?何?這般溫柔,直到走到半路,我才知道他要將我賣給勾欄,換三?十兩銀子?,比月縣一般男子?能給的彩禮錢更高?一些?!?/br> “就算我沒?讀過書,也知道勾欄不是好地方,當(dāng)街大哭大鬧,躺地打滾?!?/br> “當(dāng)時胡大人新官上?任,出來?逛逛,恰好路過,遇見我的事?!?/br> “聽說胡大人原本經(jīng)商,手?頭倒是不缺銀兩,他見我年紀(jì)小?,又哭得厲害,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就給我父親三?十兩銀子?,讓他不要賣我,等我再大個一兩歲,再正正經(jīng)經(jīng)送去嫁人?!?/br> “我在街上?這么一鬧,父親本來?已經(jīng)被鬧得很難看,胡大人又是知縣,他不敢不從,只好感?恩戴德地拿了錢帶我回家?!?/br> 說到這里?,媚兒無奈苦笑,又搖搖頭道:“不過家里?哪里?還有我的位置,父親繼母和弟弟才是一家三?口,我在里?頭恐怕礙眼得很。 “所以沒?多久,父親又尋了個由頭把我賣了,只是這回地方好點,是賣進焦家當(dāng)丫鬟。我后來?才知道,焦家父子?好色,所以焦家管家為?了討好老爺少爺,會高?價去挑有姿色的丫鬟,我之所以會被送進焦家,大概也是如?此。 “雖然最后還是被賣了,但無論如?何?,在焦家當(dāng)丫鬟,總比被賣進勾欄里?好。而且,胡大人曾經(jīng)試圖救我的恩情,我也記住了。從那以后,我就深信不疑他是個善良的好官,只要是關(guān)于胡大人的事,我就會四處打聽,別人夸他我就高?興,若聽到有人罵他,我還要生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