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注定要位極人臣的女人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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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些?年?在白原書院當學諭,除了謀生糊口之外,也一直在觀察是否有天資和思想適合學習墨家學說的學生。 在蕭尋初之前,他已經收了兩個弟子?,一個名為葉青,比蕭尋初年?長五歲;另一人名為宋問之,比蕭尋初年?長兩歲。 在蕭尋初拜師后兩年?,師父又帶回一個鐵匠家的孩子?,名叫邱小安,說是為人老實好學,很適合學習墨學,他年?紀最小,跟師父上山時只有十二歲。 如?此,包括蕭尋初在內,四名弟子?便一同追隨師父,學習墨家學說。 他們早晨同在書院讀書一般,讀學墨家經典著作; 到了晚上,他們則會動手實踐,師父從基礎開始一點點教他們,最終目標是要讓他們能像當年?的墨子?及其門人一般,真正做出有用之物,甚至包括武器。 師父對殘存下來的墨家學說殘卷倒背如?流,時常拿著書,笑呵呵地教導他們—— “平等地包容萬物,不?因?等級地位而?有所區(qū)別,是謂‘兼相愛’?!?/br> “人們相互合作、相互幫助,共同創(chuàng)造未來,而?不?要互相爭斗,是謂‘交相利’?!?/br> “統(tǒng)治者?為了爭奪利益而?引發(fā)戰(zhàn)爭,令百姓遭受痛苦,使死者?遍野,民不?聊生。因?此要避免無意義的戰(zhàn)爭,是謂‘非攻’?!?/br> “這世上的貧富安危,都不?應該是由命運決定的,而?應該是由‘人’自己的努力決定的,事在人為,是謂‘非命’?!?/br> “相衡,則本?短標長,兩加焉,重相若,則標必下,標得權也?!?/br> “以一個位置為支點,兩邊的桿子?長度不?等長,同時在桿子?兩邊施加同樣?的重量,那?么離支點較遠的那?一邊一定會下落,因?為這一邊的物體力臂更長,能產生更大的力?!?/br> “景到,在午有端,與?景長,說在端?!?/br> “由于光線是直線傳播的,所以將一個物體放在一邊,讓光線穿過?小孔投射到另一邊,它的影子?將會顛倒過?來?!?/br> 師父很喜歡跟他們討論?這些?,所以每到講課的時候,他整個人會一下子?精神起來,看起來也沒有平時那?么邋遢了。 無光的夜晚,他悄悄將四個弟子?都叫起來,在一塊木板上鉆一個小孔,然后點起蠟燭,讓他們看蠟燭投射在木板另一邊倒過?來的影子?。 分別移動蠟燭、木板還有投影位置的距離,影子?的大小都會發(fā)生變化。 當弟子?們發(fā)出驚嘆之聲時,邵學諭的嘴角會勾起來,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 蕭尋初與?師父、師兄弟在一塊很自在,然而?研究此學,卻絕無可能一帆風順。 師父是個很有精力的人。 他白天在書院堅持學諭的工作,清晨和晚上還要額外傳授他們墨家學說。 另外,師父似乎還在研究進步的攻城器,他們這些?弟子?平時學習需要的器具,也都是一一由師父親自打造。 后來,待弟子?四人都掌握了大量的知識,為了做事方便,師父將他們的大本?營搬到了臨月山。 此地是師父的舊居。 他年?輕時在山洞里發(fā)現了那?塊不?同尋常的大黑石后,因?發(fā)覺此石有不?同于磁石之磁性,且查遍文?獻都無記載,為了研究磁石,就在這里造了個草屋,久而?久之就住了下來。 雖說他至今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但這塊地方荒遠僻靜,少有人居,倒是正適合他們搞隱世之學。 師父最大的野心?,是像千年?前的墨子?那?般,制造出無人可敵的御敵之武器,從此令外敵不?敢再進犯方國,結束方國邊域常年?被?周邊鄰國之騎兵sao擾、還要向?鄰國年?年?繳納高額歲貢的現狀。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希望能像墨子?那?般周游列國、止楚攻宋那?樣?,帶著自己的武器,制止其他統(tǒng)治者?為了一己之私而?對小國的侵略,從此令天下之民,都可不?再被?戰(zhàn)亂所擾,能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 然而?,縱使他們已經盡可能在荒郊山間活動,但由于平時的行為異于常人,仍免不?了與?周圍住民發(fā)生沖突,甚至遭人白眼。 那?日,師父從山下回來時,就見四個弟子?正被?人點著鼻子?罵—— “拿你們兩根木條怎么了?我怎么知道這么奇形怪狀的木頭你們還會要?還不?如?我拿回家燒柴!你們把好端端的木頭切成那?樣?,簡直是糟蹋東西?!” “我都還沒說你們呢,一天到晚在山上砰砰鏘鏘的,搞得人午睡都睡不?好,我忍你們很久了!還有后山那?邊,隔三差五就飄黑煙,難看不?難看?。 ?/br> “一群十幾二十歲的人了,正事不?干,整天就搞沒用的東西?,有毛?。 ?/br> “改良?什么改良?誰要你們整這種東西??不?要說賣錢了,這些?沒見過?的破爛,送我我都不?要!” “就知道沒事找事,閑得吃屁!老農具用用不?是蠻好的,我家鋤頭我都用了幾十年?了,一點事兒都沒有!” “像你們這幫不?務正業(yè)的,一輩子?沒有出息!說是讀過?書認識字,還不?如?村口要飯的!” 那?老頭指著弟子?們罵了一通,回頭看到邵學諭回來,冷笑一聲,又道:“老閑漢帶一群小閑漢!還說是讀過?書的,有功名嗎?一個不?務正業(yè)的窮秀才,還當自己有什么本?事呢。 “真有本?事,拿你們的破爛去說服皇上,讓你們當個官老爺啊!要當了官,這山頭你們想怎么炸就怎么炸,想什么人跪就讓什么人跪!” * 當晚,蕭尋初晚上發(fā)現師父還沒有回屋,便去尋他,最后卻發(fā)現師父獨自在山后喝悶酒。 師父不?知一個人喝了多久,已然醉了。 他見蕭尋初過?來,便拉住他:“忘憂,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教了你們這么多東西?,卻害你們沒權沒勢,被?人瞧不?起,還窮得叮當響?!?/br> 忽然,師父又一個人耍起酒瘋來,他將酒杯高舉過?頭頂,豪情萬丈地道:“待我與?弟子?新?的攻城器做成之際,我方國軍必可以一敵百!到時候,又何必再怕辛國進犯!何必再怕什么辛國騎兵大軍!” “只要不?用向?辛國年?年?繳納高額歲貢,稅收便能降下來,國之財富也能用之于民?!?/br> “屆時,百姓都可以安居樂業(yè),疆域兵將也都可以安全回家,不?必再忍受朝不?保夕、生死相隔之苦……” 蕭尋初扶住師父,打算將他帶回草廬。 在回去的路上,師父逐漸安靜,然后,低低地哭出了聲。 淚水染濕他半邊衣裳,卻聽師父無助地道——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意識到呢?!?/br> “我明明覺得這些?……是有用的啊……一定是有用的啊……” * 師父醉酒這一夜染了風寒,之后久病不?愈,臥床難以起身,半年?后,便去世了。 蕭尋初與?師兄弟們一同將師父安葬在臨月山上,為他立了一座墳,上書【恩師邵懷藏之墓】。 師父孑然一身,除了他們之外,世上便了無牽掛。 這時,蕭尋初早已從蕭家離開。 起初,他仍與?師兄弟們住在山上,繼續(xù)過?去的研究,可是過?了三個月,師兄弟之間竟也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 那?日蕭尋初回到草廬,就看到一貫好脾氣的大師兄葉青居然勃然大怒,正狠狠拽著二師兄宋問之的領口,咆哮著質問:“問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改進的突火.槍是我們近三年?來的成果,是師父一生的心?血!就為了區(qū)區(qū)一百兩白銀,你居然將圖紙賣給辛國的商人!” 二師兄頹著身子?,任由大師兄拽著他的衣服搖晃,卻別開視線,并未看他。 小師弟在旁邊看得著急,不?知道該幫誰,手足無措地勸架:“葉師兄,宋師兄,你們別打了。宋師兄賣都賣了,再吵也于事無補,不?如?往好處想,至少現在咱們有錢了,下個月可以不?用愁飯錢了?!?/br> “小安,你閉嘴!” 大師兄瞠目欲裂,死死瞪著宋問之。 “問之!這些?年?來,你鉆研學問的時間比我們誰都長,不?會不?知道辛國意味著什么!” “辛國與?我方國接壤,三十年?前昌平川一戰(zhàn),方國大敗,辛國占走我國北境十二州之地,要求方國年?年?歲貢,以數十萬金計數!” “然而?饒是如?此,辛國仍對我國疆域虎視眈眈,多年?來仍以其強悍之騎兵sao擾我國邊境,可謂居心?叵測!” “師父領著我們改進多年?的突火.槍,已經比現在軍中常用的版本?穩(wěn)定了許多,火力也更強,是有實戰(zhàn)價值的!” “你將這種東西?的圖紙賣給辛國商人,若是辛國人照著你的圖紙做出我們改進的突火.槍來怎么辦!那?些?炮火,最后肯定會落在我們自己的將士身上!” “蕭師弟人都還在這里,他家里世代從戎,你賣圖紙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的家人!有沒有想過?其他邊關的將士!” “方國兵力松散,軍事力量遠不?如?辛國。若是再讓辛國改進武器,到時我們的國民,我們的土地!會民不?聊生、生靈涂炭!百姓生死離散、家破人亡!” “這些?事情,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想看嗎!” 宋問之先前一直只是承受著葉師兄的質問,沉默地不?出聲,但這時,他卻忽然來了情緒。 宋問之轉過?頭,看向?葉青,哀道:“師兄!我想過?的啊,師兄!你說的這些?,我全都想過?!” 葉青被?宋問之的目光直視,驚于他眼底濃烈的哀傷,一愣,竟松開了拽著對方領口的手。 宋問之生得文?質彬彬,在師兄弟四人中,除了蕭尋初,便數他長相最好、最為斯文?。 然而?此刻,他卻使出了渾身力氣,竭力道:“師兄,你仔細想想,方國的軍隊這么弱,是我們的錯嗎! “我們費盡心?力改造好了突火.槍,是我們不?想讓自己國家的軍隊使用嗎! “有多少次,師父低聲下氣地到處求人,希望能讓有勢力的人看看我們的東西?,結果呢!最后受了多少白眼,多少侮辱和嘲諷?!有沒有哪個官員正眼看過?我們哪怕一次?!” 葉青忽然啞口無言。 宋問之的語調冰冷了三分,他看向?蕭尋初,道:“正好蕭師弟也回來了,便讓他來說。自方國立國以來,對武將有多忌憚,想來沒有人比蕭師弟更清楚?!?/br> 蕭尋初:“……” 蕭尋初一時難以開口。 坦誠而?言,宋師兄說得沒錯。 方國的開國皇帝乃武將出身,背叛舊主而?稱帝,因?此方國的代代皇帝,都對武將十分忌憚。 只要武將的勢力稍大、戰(zhàn)功稍多,立刻就會引來朝廷的猜忌和打壓,不?僅如?此,連兵權都被?不?斷切割分裂,使將領在戰(zhàn)場上束手束腳,根本?無法靈活作戰(zhàn)。 他的父親就是典型,作為開國元勛的后代,在邊關稍有聲望后,立即就被?一紙詔書叫回梁城,然后被?迫交出兵權。現在,他父親表面上高官厚祿,實際空有節(jié)度使之職,半點沒有實權,更不?要想再拿到兵權回去作戰(zhàn)了。 這一切,都是怕怕有人效仿祖皇帝,再度改朝換代。 然而?,這種時候,他卻不?能說這些?實話來附和宋師兄,這無異于是給他們的爭吵火上澆油。 不?過?,不?必他多說,這種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 宋師兄冷笑一聲,道:“那?些?在金鑾殿里的人,不?是不?知道怎么讓軍隊變強,而?是根本?不?想讓軍隊變強! “他們害怕,害怕強大的武器非但沒有為他們所用,反而?成為百姓和軍隊手里對抗他們的工具! “所以,他們寧愿讓活生生的將士在邊關戰(zhàn)死!活生生的百姓被?折磨侮辱!也不?愿意改善軍備,不?愿意讓將領有正常的指揮權! “待在這里,我們像這樣?等,就算等到死,也不?可能有人重用我們的才學,重用我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 “他們自己在宮里吃得滿嘴流油,卻讓平民百姓用血rou之軀去抵擋無情的冷劍刀槍!” 大師兄的臉色蒼白,說話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有底氣。 他說:“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能……” “師兄。” 宋問之喚他。 “我和你不?同,你還是一個人,但我已經成家,我的孩子?都快四歲了。你知道上一次回家,我女兒對我說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