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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全職獵人】狩獵愉快(4P)在線閱讀 - 生存x毀滅

生存x毀滅

    將要初升的太陽稍稍冒出頭,給沙漠鍍上一層金輝。這一路走來早已杳無人跡,唯有二人長長的兩排足跡。有風(fēng)就有漫天沙塵,風(fēng)沙落幕便露出最藍(lán)的天,最耀眼的太陽,最清晰的星空。

    遼闊的沙漠里傳來一聲數(shù)落:“不許用念偷懶?!憋w坦踹了烏奇奇屁股一腳。

    她耍賴似地?fù)涞乖趃untang的沙地里,然后順著沙丘的坡度越滾越快,毫不在意沙子粘在她滿身大汗的身上。

    “限時:日出?!憋w坦站在沙丘之巔,淡定宣布完便慢跑起來——所謂慢跑是按照他的節(jié)奏。

    滿臉沙子的烏奇奇猛地抬頭,不滿叫嚷:“啥?!靠!別一邊縮短時間一邊跑得更快啊混蛋!你等著?。 蹦_下的沙子不斷打滑,她顫巍巍邁開腿努力去追那道逆光而行的影子。

    聽到她罵罵咧咧,飛坦更是加快了速度。

    飛坦制定的體能訓(xùn)練很簡單——不許運用念,直到體力耗盡,然后再通過冥想加速恢復(fù),目標(biāo)是要追上他。

    念能力訓(xùn)練同樣簡單粗暴,只要盡量不被飛坦揍就行了。好在冥想時是烏奇奇極度專注又放松的狀態(tài),反倒是她戰(zhàn)斗力最強的時刻,對于周遭的微小變化感知異常敏銳。飛坦在這時偷襲她就沒有成功過,對此飛坦只是淡淡評價:“還不錯?!?/br>
    她揪著他臉蛋:“你再夸夸我嘛!”

    他怎么可能。

    所以她淚汪汪地抓著他衣角,可憐兮兮說:“求求你了,夸夸我吧!”

    飛坦勾起嘴角,在她耳邊低語:“厲害,你真是越來越白癡了?!?/br>
    “……混蛋!吃我一拳!”

    飛坦噗嗤一笑。

    可惜,在持續(xù)不斷的交手中,她的精神力總是會先一步耗盡。這時,勝者飛坦就一副鼻孔朝天的嘚瑟模樣,讓她很有把手指戳進去的沖動。膽大包天的她確實也嘗試了,后果很慘,屁股被揍得通紅……

    她睡覺時,他偶爾會朝她丟石頭,以鍛煉她的警覺性。這方面她倒是頗有天賦,她周身漂浮的元素能敏銳地感受到空氣中的微小波動,大多數(shù)時候都能及時喚醒她,讓她做出防守或躲避的動作。但如果反應(yīng)稍慢,她身上就會多出一處青紫的痕跡。有一次,飛坦突然伸手抓向她的喉嚨,她睡眼朦朧中,下意識地?fù)ё×怂氖直?,嘟囔道:“我不想被?xùn)練得對你保持警惕和害怕,笨蛋?!甭牭竭@話,飛坦只是嘖了一聲,那晚她緊緊抱著他,平靜而安穩(wěn)地睡去。

    此刻,沾滿沙塵和汗水的烏奇奇興奮地?fù)湎蝻w坦:“抓到你了~”

    飛坦指指已升空的太陽?!巴砹恕!彼顒恿艘幌率滞蠛椭戈P(guān)節(jié)。

    烏奇奇嚎叫一聲,啟動疾風(fēng)術(shù),跑了。在微風(fēng)引領(lǐng)下,她像匹脫韁的野馬,無拘無束。他懶懶跟在后面,嘴角掠過一抹他常常注意不到的微笑。

    “飛坦!快看這日出,太陽離得好近好近。”

    在廣闊無垠的沙漠里,一切文明都離得很遠(yuǎn),偏偏天空與太陽卻像是近在咫尺。

    每天她都這么興高采烈地要他看這看那。飛坦凝視她的剪影。小小的人站在天邊的烈陽跟前,朝那團火伸出手。神奇的是,日復(fù)一日,他竟也看不膩這樣的畫面。

    追上她,飛坦用膝蓋抵住她后腰,將她壓倒在地上。烏奇奇不甘心地噘嘴,翹著屁股胡亂蹬腿。

    啪,他一巴掌朝那rourou的屁股揍下去——她哼唧一聲,扭扭腰。

    “知道我為什么打你么?”

    “因為你喜歡?”

    咳,嗯,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于是飛坦又抽了她屁股一巴掌,聲音嚴(yán)厲:“因為你對自己能力過于自信,完全忽視了基礎(chǔ)。不用念,你體能、力量比普通人還差?!?/br>
    “對對,流星街的每個人都很厲害的樣子,我更是從來沒有遇見過像你這么強的人!”她滿眼都是愛心。而且,他體能從很多方面來講都很……厲害……

    飛坦被她崇拜的目光注視到有些心虛,他別過頭輕哼一聲:“廢話。但你那么色的看我干嘛。”

    她趴在地上更來勁了,笑嘻嘻扭頭說:“長那么帥不看太浪費了?!边€順手摸了一把他精瘦緊實的腹肌。

    他危險地瞇起眼:“是誰昨晚喊累?”

    烏奇奇立馬覺得體虛,偏過頭弱弱地說:“我、我訓(xùn)練一天之后真的經(jīng)受不起你的折騰……看看就好……”

    飛坦發(fā)現(xiàn)自己不光嘴角又情不自禁翹起來了,還被她成功轉(zhuǎn)移了話題。他沉下臉又朝著她屁股抽了下去?!澳闶遣皇且詾樽约耗芰軣o敵?你知不知道這世上一定會有別的念能力克制你,嗯?”

    “呃,其實,你說的這個念能力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每個人的魔法都不同?我有稍微聽到你跟麻雀解釋,說什么體內(nèi)的念氣,但是你說的還有我從你身上感受到的力量都跟我學(xué)過的完全不同啊。”

    飛坦面無表情,腦中迅速回憶著她在學(xué)會說話以前的圖片解釋,還有自己一直以來不都隱約覺得她的氣息很古怪?

    他放開她,在沙子上隨手畫了個小人?!澳悖俳忉屢幌伦约旱哪芰?。別啰嗦,就給我說最基本的?!彼B忙補充道,不然這蠢伙肯定毫不遮掩什么都說給他聽,畢竟就連團員之間都不會過多透露自己的能力。

    盡管烏奇奇的屁股仍火辣辣地疼,但一提到她鐘愛的魔法,她還是屁顛屁顛講起來。

    她先是在簡筆小人圓圓的腦袋上畫了個  =  3  =  表情,然后又在那一根豎線代表的身體上畫了個圓潤的翹臀。看得飛坦直翻白眼。

    她指尖在沙地上戳出好多小洞,并搖頭晃腦說:“魔法嘛,是制造幸福的法術(shù)哦!我們元素法師能借用大自然的力量。”她閉上眼,展開雙臂,深深吸入大漠中干燥、塵土飛揚以及陽光暴曬的氣味。她身邊棕紅色的顆粒狀念氣逐漸聚集,圍繞她旋轉(zhuǎn)?!拔覀冇镁衽c七種元素交流,你看到的‘念氣’就是這些元素啦?;謴?fù)精神力需要通過冥想或睡眠,就像游戲里法力值的設(shè)定那樣~”

    飛坦越聽越覺得她是特質(zhì)系。冥想是正道之人習(xí)得念能力的基本功,他們這幫蜘蛛當(dāng)然走的是旁門左道。他有留意到她的措辭,便問:“你說‘我們元素法師’,也就是還有別人能用跟你一樣的能力?”

    她眼神柔和起來,充滿懷念:“嗯,有師父,師姐和師哥?!?/br>
    師父?一般很少有老師會教授與自己相同的念能力給學(xué)生,因為這樣非自創(chuàng)的能力通常會降低能力與使用者的契合度,從而削弱實力。烏奇奇這么強,那她老師得多厲害?飛坦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妙招,初次見面不久后,他本來是想把她的能力給團長的,后來萌生了讓她加入旅團的念頭,那既然她身邊還有人會這種能力,讓團長搶她師父的能力不就好了?

    飛坦問:“你師父他們在哪?”

    她凝望天空:“在另一個世界?!?/br>
    “……哦?!?/br>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歧義,烏奇奇連連擺手解釋:“不、不是啦,他們沒有死,只是在別的世界?!?/br>
    飛坦的音調(diào)拐了個彎:“哦。”

    她悠悠嘆口氣:“……算了,如果一輩子不會再見,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別呢?像那個叫做薛定諤的貓一樣,只要沒有得知死訊,就能認(rèn)為他們一定還在某處進行著各自的冒險。但是,如果相信死后還有另一個世界,那么生與死又有什么差別呢,只不過是去別處進行一段不同的冒險。但正是因為我們不確定那個世界是否存在,所以我們才要珍惜當(dāng)下確實存在的時光,是不是?”她的手指輕掠沙地,捧起一把細(xì)沙,任其隨風(fēng)飄散,然后她輕握住他的手。

    飛坦捏著她手憋了很久,最終吐出一句:“什么鬼,你這家伙都在看什么?。磕愀鷪F長肯定很好聊。”

    “哈哈,是嗎~”

    他的團長也總喜歡擺出一副眺望遠(yuǎn)方的樣子,捧讀著難以理解的書,不時發(fā)表令人琢磨不透的言論。

    記得一開始,他們在薩拉薩死后的第三年重建劇團。九人集結(jié)于流星街的廢墟中。

    庫洛洛一身黑衣,面向他們,聲音平靜卻如死水一般深邃:“我問你們,生存還是毀滅?”

    窩金顯然不耐煩,雙臂交叉在胸前嚷嚷:“啥?那還用說,毀滅!”

    信長和芬克斯跟著起哄,一致附和:“毀滅!”

    飛坦沉默,只是不自覺地摩挲著自己鋒利的指甲,仿佛一把急于出鞘的劍。

    俠客一腳踢開廢墟地上的木板,笑道:“這可不是個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br>
    派克同窩金一樣抱著手臂,冷靜地說:“嗯,庫洛洛,我們會聽從你,跟從你,忠于你?!?/br>
    芬克斯大咧咧岔著腿坐在破損的貨物集裝箱上?!拔铱刹煌?,要是庫洛洛做不好團長,傻子才一路跟到底?!闭f罷,他輕蔑地瞥了爆炸頭窩金一眼。

    威猛的窩金一巴掌拍碎集裝箱,咧嘴笑:“老子說到做到,三年前我說追隨到死,今日我還是這句話。傻子才看不出來庫洛洛注定是我們頭兒?!?/br>
    “你丫罵我傻呢?”芬克斯緩緩起身,挑釁地活動著筋骨。

    那時身材還矮小的俠客靈巧地躲開飛濺的木屑,捂嘴竊笑。

    信長捶了芬克斯跟窩金一人一拳?!昂镁貌灰?,你們一點也沒變啊,哦,不對,窩金又長高了。”

    庫洛洛絲毫不受氣氛的影響,表情與語氣毫無波瀾:“沒有什么是注定的。我雖是頭目,你們是四肢,原則上,肢體應(yīng)當(dāng)服從大腦的指令,但記住,這和生死無關(guān)。即使我死了,只要有人繼承位置,旅團就能繼續(xù),因為有時候,肢體比頭腦更重要。你們要忠于我的命令,而非注重我的生命。我也是蜘蛛的一份子,應(yīng)該存活的不是個體,而是整體?!?/br>
    此言一出,吵鬧的家伙們靜下來,所有人似懂非懂地互相對望。

    瑪奇?zhèn)壬?,小聲詢問派克:“那?..庫洛洛?”

    派克也低聲回復(fù):“嗯?什么意思?”

    瑪奇遲疑地說:“總覺得,不是他。”

    派克的回答帶著一絲釋然:“這又是你的直覺嗎?但是自那天以來,我們不都變了?”

    瑪奇沉默了一會兒,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富蘭克林盤起一條腿,平靜地問:“團長,我們修煉、等待了這么久,三年期限已到,下令吧,你要我們做什么?”

    復(fù)仇的怒火在所有人眼中熊熊燃燒,哪怕他們?nèi)允怯姓f有笑也無法澆滅這火焰。

    庫洛洛掃過眾人堅定不移的眼,微微點頭:“生存或滅亡,確實不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因為對幻影而言,生與死本無區(qū)別——”

    自那刻起,這個兒時一直未命名的團隊就有了名——幻影旅團。

    曾經(jīng)只為逗孤兒院的朋友們開心的小劇團不復(fù)存在。

    “準(zhǔn)備好大干一場了么?是時候讓世界意識到我們的存在了?!眻F長那淡漠又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激起了所有人的振臂歡呼。

    飛坦坐在沙丘的陰影處,用力捏了捏少女的手,咂舌道:“搞不懂你們的說話方式。什么叫‘生死有什么不一樣’、‘本無區(qū)別’。活著就是有,是在,死了就是沒有,是不在,有什么好難理解的?”

    烏奇奇困惑抓抓腦袋:“‘你們’是指誰?我跟師父他們嗎?唔,不過‘在’就是‘活著’嗎?”她閉上眼,靠在他身上?!叭绻疫@樣一睡不醒,失去意識,不再說話,不再思考,我在呼吸,我活著,但我還在嗎?”

    “……”一陣沉默后,飛坦捏住她人中狠狠按下去,烏奇奇痛到跳了起來。他冷哼:“醒了吧?”

    “醒了醒了!”

    “現(xiàn)在給我好好睡覺,不許再啰嗦?!?/br>
    “?。?!你這人——”

    “干嘛?”

    “嗚,好兇?!睘跗嫫姘涯樎裨谒笸壬?,隔著褲子蹭著他左腿跟的紋身,一察覺到飛坦身體的變化,她連忙安分下來假裝打起呼嚕,很快就變成真的打呼嚕了。這段日子的艱苦體能訓(xùn)練總是能讓她什么夢也不做,疲憊睡到天亮,前提是他不拿石子sao擾她。不過烏奇奇也發(fā)現(xiàn)了規(guī)律,只要是粘在他身邊或者抱著他睡,那么飛坦總是安分守己,不會搞突擊訓(xùn)練。

    飛坦手搭在她頭上,勾起她一撮發(fā)絲在指尖上繞來繞去,把亂糟糟的頭發(fā)玩弄得更凌亂。他皺眉想著如果她就這樣再也不睜開那雙好奇打量一切的眼睛,再也不傻里傻氣、胡言亂語,就這樣一直靜靜躺在他腿上,那她算什么,自己還會對她感興趣么?

    ————

    這一路除了訓(xùn)練,烏奇奇總是忍不住駐足觀察那些奇特的沙漠生物。飛坦卻不耐煩,經(jīng)常出手將它們解決。烏奇奇對此表示不滿,堅持著她‘不浪費’的原則,不僅花費更多時間去觀察這些生物,還將它們作為食物。有時她會護住這些小生命,然后就又演變成二人之間的打斗。

    他們就這樣你追我趕來到了沙漠的邊界。

    流星街周圍環(huán)繞著一片遼闊的沙漠,而沙漠之外則是高聳入云的巖石壁。他們沿著懸崖底部疾跑,在接近一片繁茂的綠洲時,飛坦竟破天荒給出了一句贊賞:“不錯,你最近挺努力?!?/br>
    “耶~因為很好玩!咱倆就像流星街里追著玩的野狗?!?/br>
    飛坦很后悔夸她,看她得意的樣子。他把指關(guān)節(jié)握得咔咔作響?!澳闫ü捎智烦榱耸前桑俊?/br>
    烏奇奇連忙捂住微微作痛的臀部,一邊向綠洲的清澈湖泊跑去,一邊回頭嚷道:“混蛋!總有一天我會反殺的!我一定會努力揍到你屁屁的!”

    這就是庫洛洛在遇見烏奇奇之前,從她口中聽到的第一句話。

    湖邊排列著蘆葦,香蒲和各種烏奇奇從未見過的植物。高聳的樹枝上坐著棲息的鳥禽,還有一個埋首書卷的少年。白衣襯得他黑發(fā)更深,襯衫最上方兩顆紐扣未扣上,顯得休閑。黑色長褲褲腿卷起,腳腕交叉,赤腳垂蕩。圓形寶藍(lán)色耳飾罩住了他整個耳垂,給酷暑添加幾分涼意。

    烏奇奇歪頭去看那本令他全神貫注的書,標(biāo)題是她無法辨認(rèn)的陌生語言。她沒有去打擾他,而是在水邊俯身觀察嘰嘰喳喳的昆蟲合唱團。而飛坦則隨手拔了幾株雜草,手腕一抖,幾只吵鬧的小蟲子便永遠(yuǎn)安靜了下來。

    庫洛洛把一枚葉子夾在剛剛閱讀完的章節(jié)里,合上書本,抬頭與烏奇奇的視線相遇——準(zhǔn)確地說,是半相遇,因為烏奇奇的目光被一只停在她鼻尖上的黃蝴蝶吸引。她頭發(fā)亂糟糟,但笑得燦爛,朝身邊的男生揮手悄聲說:“飛坦,快看快看~”她周身的念氣如螢火蟲也如璀璨繁星,與這寧靜的景色相互呼應(yīng)。

    庫洛洛看向她身旁正在掐自己鼻梁的飛坦,心中暗想,飛坦變了,外觀上最明顯的變化是他那平時嚴(yán)嚴(yán)實實的裝束現(xiàn)在換成了簡單的背心短褲,而且那原本永遠(yuǎn)蒼白的肌膚現(xiàn)在竟被曬傷了。

    “團長?!憋w坦邁步上前,點頭致意,終是說出了自己醞釀了好久的話:“這是烏奇奇,我推薦她入團?!?/br>
    “來自飛坦的提名?”庫洛洛微側(cè)著頭,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們。

    “她戰(zhàn)斗力很強,能力花樣很多,最特別的是可以修復(fù)任何東西?!憋w坦快快解釋道,聽起來格外像個推銷員。

    庫洛洛躍下樹枝,輕巧落在她面前。他彬彬有禮伸出手:“能得到飛坦的贊揚,你一定很特別。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是庫洛洛·魯西魯。”

    被他身影籠罩,烏奇奇吹走鼻尖上的蝴蝶,轉(zhuǎn)而望進那雙烏云密布的深灰色眼眸,這一眼便差點像掉進深淵似的陷進去。握住他手,她心想:他的手不像飛坦那樣冰冷,但也帶著涼意。他用力一拉,她便順勢站起,盡管身高勉強剛到他肩膀,她卻依舊昂首挺胸道:“哈哈,我也覺得我挺厲害,這么久還沒被飛坦打爆~”

    庫洛洛詫異地一愣,然后莞爾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烏奇奇就懂了。又是一個這樣溫涼并存的人,只不過他和飛坦相反,飛坦看似冷酷,內(nèi)心卻熾熱,而這個少年看似溫潤如玉,卻是淡漠的。

    她晃晃他的手:“終于見到你了,庫洛洛!我還以為你的名字就是團長呢,因為飛坦嘴邊總是掛著‘團長團長’——”

    庫洛洛對著自己突然空空的手眨了眨眼。

    砰——少女被重重踹到了巖壁上。

    她扶住凹陷的巖壁,頭發(fā)一甩,大吼一聲:“可惡,吃我一記狂風(fēng)迫擊炮!”她手邊聚集的一團團綠色念彈不斷朝飛坦襲去,卻巧妙避開了綠洲中的植物。庫洛洛開著【凝】觀看這出斑斕的鬧劇,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激烈的打斗聲驚跑了湖邊的動物,卻從山洞的基地里引出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少年。

    俠客把耳機掛在脖子上,打了個哈欠:“終于有人來攻擊我們基地了嗎?”他靠在山洞門口瞇起眼:“等等,那頭藍(lán)發(fā),這不是飛坦么?哦~對手很可以啊,竟然給了他好幾拳?!?/br>
    他一手掏出手機錄像,將另一手放在嘴邊歡呼吶喊:“干得漂亮!”

    烏奇奇被逗笑了。

    趁著她分心,飛坦順勢靠近,將她逼入近身搏斗的范圍,她沒有足夠時間聚集魔法元素,只得匆忙施出一記小火球,燒焦了他幾縷頭發(fā)。他冷哼一聲坐在她身上,拽住了她鳥窩狀的頭發(fā),她也哼唧一聲替他掐滅了發(fā)梢上的火苗。她不甘示弱捏他的臉,他還手捏回去。

    確實,飛坦變了,庫洛洛緩緩鼓掌,二人停下來看他,不過仍扭打在一起,攥著彼此的頭發(fā)。

    “混蛋,總有一天我會被你扯禿了的!”烏奇奇踹了飛坦一腳。

    他回?fù)簦骸斑@么亂,幫你把毛拔光了算了。”

    這姑娘確實是被飛坦摧殘得不輕……庫洛洛轉(zhuǎn)念輕咳一聲:“剛剛真是一出精彩表演,能跟上飛坦的節(jié)奏,果然厲害?!睅炻迓迨疽馑麄兌说臓顟B(tài):“雖然流星街特有的一半腐臭一半消毒水的氣味很是令人懷念,但不如你們先梳洗一番我們再詳談入團的事。”

    飛坦總算是松開她了。

    烏奇奇抬胳膊嗅嗅自己,什么也聞不到,不過自從離開流星街,他們二人就是一直靠著她的水系清潔術(shù)在維持衛(wèi)生的,是時候好好洗個澡了。她禮貌問道:“我可以在這里洗嗎?”

    “當(dāng)然?!?/br>
    出乎所有人預(yù)料,她走向湖邊,歡騰躍入水中。

    俠客瞪大眼睛,噗嗤一笑:“這是飛坦介紹來的?她這幅樣子就像個原始人。”

    飛坦的額頭青筋暴跳,他一步跨到湖邊,一把拽住烏奇奇的衣擺,將她從水里撈了出來?!澳?,給我去里面好好洗澡?!?/br>
    “可是湖水——”

    飛坦不等她辯解,直接攬住她腰提起她走進基地。

    烏奇奇全身濕漉漉地掛在飛坦的手臂上,向金發(fā)少年揮揮手:“你好你好,我是烏奇奇~”

    “你也好啊,奇怪的小野人,我是俠客?!鄙倌晷Σ[瞇回應(yīng)。站在基地門口,他和庫洛洛能聽到浴室里二人隱約的談話聲。

    “這個,洗頭。這個,洗身上?!?/br>
    啪,蓋子被打開的聲音?!班培舿好香??!”

    “喂!不是吃的,我說了是洗身上的吧??”

    “嘔,怪不得這么難喝。”

    “……蠢死了。嘶——你這家伙——等我出去再脫衣服啊。”

    “嗯?怕什么,早被你看光了。”

    “嘖……蠢死了。”飛坦?jié)M頭青筋,憤憤摔上浴室門。

    俠客強忍著笑意:“你什么時候轉(zhuǎn)行做了保姆?”他捂著被飛坦揍了一拳的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茶幾上堆滿書籍與紙張,庫洛洛也隨手把之前在讀的書擺了上去。比起書和那位少女,此刻他對飛坦的興趣更大。庫洛洛坐在沙發(fā)上好奇問:“你這段時間一直和她在一起?”

    “也、沒有一直都是?!憋w坦抿嘴,略微扭頭避開那探究的視線,又下意識拉了拉并沒有戴著的面罩?!八芏嗟胤蕉己芷婀帧N抑霸诹餍墙值臅r候感到了一股很強的念力波動,然后我到了就看到她憑空出現(xiàn),昏倒。那時她根本不懂通用語也不會流星街的語言。但只用了一周就能基本溝通,現(xiàn)在是她學(xué)了兩個多月的狀態(tài)。她說自己來自有很多野獸的地方,提到了有什么龍和魔獸的?!?/br>
    “憑空出現(xiàn)?兩個月就學(xué)會了通用語?”俠客故作驚訝眨眨大眼睛?!暗亲钇婀值娜诉€是你吧?”

    飛坦沒好氣地抓起桌上昂貴的水晶鎮(zhèn)紙朝他扔去:“關(guān)你屁事?!?/br>
    俠客吐吐舌頭,躲回自己的辦公室。砸在門上的紅水晶碎裂成星星點點。

    庫洛洛對俠客囑咐道:“根據(jù)飛坦提供的信息,查一下她的來歷?!?/br>
    屋內(nèi)傳來俠客輕快的答應(yīng)聲:“明白了,團長。剛好可以用上之前拍攝的視頻來試試新的人臉識別功能?!?/br>
    飛坦沒有異議,只是點點頭:“團長你可以直接問她,她本來也很想回家?!?/br>
    “身為一個熱衷嚴(yán)刑逼供的拷問者,你竟會說直接問她?”

    “跟她聊聊你就懂了?!?/br>
    庫洛洛對飛坦的種種答案都很滿意,他將飛坦剛返回基地這段時間的言語和肢體語言匯集在心,自認(rèn)已經(jīng)揭開了飛坦改變的謎團,盡管這背后的原因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飛坦不多打擾看似在沉思的團長,他轉(zhuǎn)身走回許久未歸的臥室。路過浴室時,他拍拍門:“快點——不對,你還是洗干凈點。”

    “知道啦~”烏奇奇哼著歌時抽空答道。

    庫洛洛心想,這真是個灑脫的人,還是沒心沒肺呢?他拾起碎裂的水晶,放回了桌上,順手整理著桌面的雜物。

    聽到浴室的門打開,庫洛洛抬眼便看到烏奇奇穿著輕盈夏日涼裙,邊走邊側(cè)頭奮力地梳理與拉扯自己打結(jié)的長發(fā)。

    “解開任何事情都需要耐心。”他將一把小刀沿著桌面滑了過去:“當(dāng)然,你隨時可以選擇剪斷任何糾結(jié)?!痹捯綦S著指向她的刀尖停在桌邊。

    烏奇奇回以微笑,難怪飛坦這么喜歡和信任他,這個人聽起來很有想法,不過她很貼心的沒有大聲說出來,因為飛坦對此好像很難為情的樣子。她說:“嗯,我先試試第一個建議,不管用我再試試方案二,畢竟我挺喜歡我頭發(fā)的?!?/br>
    他反問:“喜歡一件東西不該更努力去保護它么?”

    “但頭發(fā)總會重新再長出來的……”她話音一頓,眼前浮現(xiàn)老鼠羨慕地幫她梳理長發(fā)的畫面,還有他揉著自己的斑禿時那一絲絲沮喪。她動作放輕許多:“你說得對,我是應(yīng)該更努力。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很溫柔。不過也合理,畢竟飛坦不揍我的時候也很溫柔?!?/br>
    “飛坦?溫柔?”庫洛洛又是一愣,隨即輕笑:“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樣?”

    “嗯……罪犯的頭頭嘛……聰明,強大,可靠,殺人如麻,冷酷無情,年紀(jì)要大一些,至少這是我根據(jù)犯罪小說看來的,還有以前接觸到的。罪犯的老大還有那種瘋狂型的,不過你應(yīng)該不是。”其實什么樣的人才能被飛坦那種有些臭屁的人心甘情愿地認(rèn)作老大呢?烏奇奇看向男子的目光充滿光明正大的審視。

    庫洛洛任由她端詳,點頭:“合理的猜測?!?/br>
    “還可以吧?但是我很好奇,像你這種很文雅的說話方式不會被飛坦嫌棄加不耐煩然后挨揍嗎?”

    之前被她怔住好幾次,如今庫洛洛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他微笑不減:“這大概是做領(lǐng)袖的優(yōu)勢吧。誰敢對領(lǐng)導(dǎo)動手呢?”

    她笑聲爽朗,富有感染力,整張平淡無奇的臉被笑容帶動,立刻充滿光彩。

    走向浴室的飛坦順路將條毛巾扣在她頭上,按住她腦袋猛揉一通:“少啰嗦,談?wù)?。?/br>
    “哦~”烏奇奇拉下遮住半張臉的浴巾,嗅了嗅屬于飛坦的味道,將它披在肩上,接住發(fā)絲上滴落的水珠。

    浴室再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目睹這幕的庫洛洛眉頭輕挑,來自劊子手的細(xì)心照顧,這還真是很溫柔。而且那句‘少啰嗦’,似乎也可以認(rèn)為是針對自己說的呢。

    “如飛坦所說,是時候談?wù)務(wù)铝?。“庫洛洛攤開手掌,指向桌上被打碎的水晶鎮(zhèn)紙:“能否展示一下你的復(fù)原能力?”他需要決定該如何使用它。

    烏奇奇恍然大悟:“這就是我洗澡的時候聽到的聲音啊。”肯定是飛坦那個暴脾氣砸的!她搖搖頭,指引著光元素包圍紅水晶,注意力逐漸集中,用心感受著它曾經(jīng)的形態(tài)?!澳阆胱屗謴?fù)到什么狀態(tài)?破碎前的樣子,還是它最初被制作出來的狀態(tài)?”

    庫洛洛松弛的拳頭搭在嘴邊,思索。盡管古文物和珍寶的價值常常在于它們所承載的歷史痕跡,但能夠親眼目睹一件未被歲月侵蝕的古物是何等珍貴的機會?他問:“如果修復(fù)到以前的狀態(tài),你還能再把它恢復(fù)到現(xiàn)在這個破碎的樣子么?”這念頭顯得多么荒謬,解除修復(fù),讓完好無缺的物品再次回到被毀壞的往昔。

    烏奇奇眼睛閃亮。“當(dāng)然,因為現(xiàn)在也將成為它的過去。印象中還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很喜歡你的想法!”

    他的笑聲低沉柔和如一陣晚風(fēng):“那就好,畢竟我是蜘蛛的頭腦。那么你所謂的‘最初被制作出的狀態(tài)’是指水晶在工匠的手中剛剛雕琢完成時,還是指這水晶在自然形成時的原始狀態(tài)?”

    “工匠?雕琢?原始?”烏奇奇不是很懂,有些暈乎乎地琢磨著:“自然形成時的‘原、始’狀態(tài)……‘原’本,開‘始’,也就是‘最初’的意思嗎?”

    “啊,很抱歉,和你聊天太順暢了,一時忘記飛坦提過你只學(xué)了兩個多月的通用語?!睅炻迓迳陨缘皖^以表歉意。一次蜻蜓點水般的試探,看看她的語言能能力,沒想到也發(fā)掘了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拔矣行┛梢韵胂竽闳绱丝炀驼莆胀ㄓ谜Z的原因了,‘原始’二字你分析的沒錯,至于工匠,是工作的工,代表著有手藝的人,雕琢便是一門手藝,把木頭、石頭、水晶等任何材料變成藝術(shù)的過程?!币娝牭谜J(rèn)真,嘴巴在小聲嘟囔‘手藝’,他邊握拳又松開給她看,邊說:“手藝,用手制作出來的藝術(shù)。”

    坐在他對面的烏奇奇興致勃勃,越湊越近,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好厲害,這個問題也從來沒人問過呢!不論是人類工匠還是自然的原始形態(tài)都可以恢復(fù)到,因為大自然也是個了不起的工匠!”

    庫洛洛也傾身,離得更近些:“是,上帝創(chuàng)造了許多美好事物?!?/br>
    “上帝?”

    “這個話題一時談不完。”他輕柔著額頭上的紋身,目光逗留在她身上?!叭藗兂0褜Υ笞匀坏姆Q贊掛在嘴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僅僅是提到這個話題就如此滿眼歡喜的人。”

    少年的深灰色眼睛很是陰霾。反之,她清澈,坦蕩。

    她沖他擠擠眼:“那看來你見的人還不夠多~”

    庫洛洛失笑:“或許。見來見去不過都是差不多的人?!?/br>
    “????真的嗎?明明大家都那么的不同,光是你、我、飛坦,還有那位金發(fā)的男生。我們四個就都很不同啊。”每說一個人她就舉起一根手指。

    二人似乎就這么把復(fù)原水晶的事情晾在了一旁,庫洛洛重新悠閑靠在沙發(fā)上,一副準(zhǔn)備好徹夜暢談的架勢?!笆菃幔坑惺裁床煌??”

    烏奇奇也來了性質(zhì),盤腿而坐,手還在跟自己的頭發(fā)糾纏不清?!笆紫任覀兯膫€的笑容就很不同?!闭f著她就給他咧嘴展示了一個?!澳憧纯次业??!?/br>
    “恩。”他點頭,觀察得很仔細(xì),把她臉差點給看紅了。烏奇奇連忙說:“然、然后你再看看自己的?!?/br>
    “恩?!彼统鍪謾C打開前置鏡頭,看向屏幕上的男子的方式仿佛是在審視他人。

    “看得出差別嗎?”

    他放下手機,語氣格外溫柔:“恩,有塊rou絲卡在你牙縫里了。”

    “……啥??!”烏奇奇大驚失色捂住嘴巴,隨即她掩著嘴說:“啊,第一次見到你開心的笑容!就是這個不同,之前一直都很疏遠(yuǎn)?!?/br>
    庫洛洛笑意擴大幾分:“是嗎?那這樣呢?”他將笑聲放大成跟她之前那般爽朗,把烏奇奇看得一愣,然后他收起開懷的笑意,也不知怎么,肩膀一縮,單手抱臂,雙腿并攏,這樣不到一秒鐘在烏奇奇眼中竟是變成面帶羞澀笑容的男孩。

    “好、好厲害。我好像分不出來什么是真的了?!睘跗嫫嬲0椭劬Γ皇E宸?,而且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很好看啊?!澳憧?,你果然跟我和飛坦很不一樣,我演不了你這么好,飛坦才不感興趣?!?/br>
    戲演完了的庫洛洛表情重歸平淡?!斑^獎,所以不要過于相信眼睛所見到的?!?/br>
    烏奇奇敲了敲自己的頭:“對哦,我不該用眼睛看的,一般我用心感覺都比較準(zhǔn)?!闭f罷她握拳敲敲胸口。

    “巧了,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的下半句剛好是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br>
    飛坦洗完澡推開門就聽到這么一句話,然后看到烏奇奇全神貫注聽著團長給她解釋,飛坦扶額,這兩個人到底在干嘛……他恍惚中又看到了她在流星街時無論跟誰都能聊好久的樣子。

    烏奇奇舉手問盜賊頭子:“那目不可信,心不可靠,要怎么做判斷呢?”她聽到身后熟悉的咂舌聲,一扭頭就看到渾身氤氳著水汽的飛坦正走出浴室,他沒穿上衣,滑過鎖骨一路滾落的水珠令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低斜的短褲恰好露出腹股溝處延伸出來的蜘蛛紋身。

    飛坦也在看她洗完熱水澡后微微發(fā)紅的皮膚。他翹起嘴角,把掛在她肩上的毛巾扯下擦拭著自己。她身上難得是清香的,不是一身大汗和沙子。

    庫洛洛觀察著二人注視彼此的眼神和那情不自禁總是朝著彼此扭轉(zhuǎn)的身體,在心中默默回答烏奇奇的問題:該如何做判斷?要排除一切個人情緒和主觀念頭,靠收集到的信息綜合得出理性的結(jié)論。哪怕主觀上認(rèn)為難以置信,證據(jù)確鑿就該認(rèn)可結(jié)論。

    飛坦拿浴巾擦著頭坐到了沙發(fā)的另一角?!皥F長,談完沒?她加入么?”

    “感覺聊不完的樣子~”烏奇奇朝飛坦笑得燦爛,然后立馬小聲詢問:“話說,我牙齒上的臟東西在哪?”

    “什么?”飛坦蹙眉,瞥了潔白的小牙一眼。

    庫洛洛打斷要開口說話的她:“我們正要談到重點?!彼阉槠频綖跗嫫婷媲??!罢埌阉謴?fù)到人類工匠最初所創(chuàng)作的樣子?!?/br>
    飛坦眼角微微抽搐,完全聽不懂,所以他猜對了,果然這兩個人在一起說的話會變得更奇怪……他默默抓起沙發(fā)旁充電的游戲機,還是這個簡單。

    烏奇奇鼓了鼓腮幫子,所以剛剛這位老大說她牙上有東西是在逗她玩呢?!她不滿看了他一眼,而庫洛洛表情還是那么風(fēng)輕云淡,呃,是不是她誤會了,可能東西被她舔掉了吧……烏奇奇重新集中精力。

    桌上的碎片顫動著聚集在一起。被庫洛洛捏在手中的幾塊碎片也想要沖破他的束縛。他面不改色握住手,碎片似乎很快便放棄了掙扎。桌面上剩余的碎塊以rou眼難以跟上的速度匯聚成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塑,其形狀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齒人手,寬厚的背部長有一雙精細(xì)雕琢的rou翅。

    庫洛洛拾起比摔碎前還完美無瑕的鎮(zhèn)紙,銳利的眼神中充滿贊嘆。通體火紅色的水晶饕餮仿佛帶有生命般,體內(nèi)血脈涌動,火光閃現(xiàn)。就連那些被他暗藏起來的碎片部位也被修補好了。他對松懈下注意力重新梳理頭發(fā)的烏奇奇說:“繼續(xù),請將它恢復(fù)到大自然創(chuàng)造它的原始模樣。”

    捧著鎮(zhèn)紙,庫洛洛感受到烏奇奇的氣正在試圖繞過他的氣場,想要包裹住水晶。于是,他先一步啟動了【周】技能,將自己的念氣擴散到水晶上,形成了一種防護。他的干預(yù)使得烏奇奇的念氣顯得迷茫,不知所措地在水晶周圍盤旋。即使他把自己的念氣降到最弱,她的能力也無法發(fā)動。看到烏奇奇逐漸困惑的表情,庫洛洛解除了【周】,給她留下了空隙,她的氣息立即包圍了雕塑。

    手中的精美藝術(shù)品逐漸變成了不起眼的紅色晶石。庫洛洛把玩著晶石,說出自己的觀察:“看來你的復(fù)原能力只適用于物品,對有生命氣息的東西無效。”

    她頓住,手從發(fā)間緩緩滑落,捏住自己的裙角,眼神飄忽。“嗯……應(yīng)該是這樣的?!?/br>
    他將紅石放在桌上,順勢向前壓低身子?!岸??”

    她垂眸,不解地翻看自己雙手,隱約還能看到粘在上面的血跡和懷里破碎的小孩?!拔颐髅鲬?yīng)該是能復(fù)原所有物品的,只是,為什么無法修好他們的身體呢?人死了,身體不就變成物品了嗎?”

    在打游戲的飛坦手瞬間打滑,不過看到她這次終于是平靜提起那兩個小鬼,他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哭唧唧的她太煩人了。

    庫洛洛又在自己的觀察中記了一筆。他抓了抓自己的劉海,露出額間的黑十字紋身。“或許因為在你心中,尸體并不是物品?!?/br>
    “可……一直以來我都能復(fù)原遺跡里的遺骨、化石?!?/br>
    “念能力本身就是根據(jù)人的心境而誕生的。你那一刻的思緒或許影響了能力的發(fā)揮?!?/br>
    “心、境?魔法原來是心的鏡子……好美?!睘跗嫫婷约翰辉俅蚪Y(jié)的柔順發(fā)絲喃喃感嘆,眉間的迷茫與困惑淡去,化作嘴邊一抹笑容。

    “心的,鏡子?!睅炻迓迓貜?fù)道,想起自己的能力,他也露出微笑?!澳惆涯钅芰凶瞿Хǎ悄阒雷约菏鞘裁聪档哪钅芰φ邌??”

    邊打游戲邊聽著對話的飛坦補充道:“怎么看都是特質(zhì)系。”

    “從她和你的戰(zhàn)斗來看,放出系或變化系也可能,但是結(jié)合到恢復(fù)能力,放出系不大可能?!?/br>
    見她頭不解地歪來歪去,庫洛洛從廚房拿出個紅酒杯,放到桌上的水晶旁邊?!拔覀冏鰝€水見式,來把杯子里裝滿水?!?/br>
    “水劍士??”烏奇奇很自然地召喚出水元素,然后突然停頓:“嗯?你怎么知道我會這招?”

    他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紅色的氣能變成火,綠色的氣變成風(fēng),白色的是修復(fù),我看到你身邊還有四種顏色便猜藍(lán)色代表水罷了,挺典型的。”

    “原來你也懂魔法元素啊~”說罷烏奇奇將嫌棄的目光瞥向飛坦,連連搖頭。“不虧是飛坦的老大,他明明玩游戲里總有法師角色,卻從沒想到這一點,而我們才剛認(rèn)識你就已經(jīng)了解得很清楚了?!?/br>
    “嘖?!?/br>
    聽到這熟悉的不爽聲,烏奇奇反射性抬手接住了飛坦丟過來的游戲機,她沖對方得意比個耶,把游戲機丟了回去。他又狠狠丟了個靠墊,這次烏奇奇抱在懷里不還了。

    在二人幼稚打鬧時,庫洛洛已經(jīng)從書中抽出作為書簽的葉子,把它放在盛滿水的酒杯里了。他指示烏奇奇:“用氣覆蓋住水杯然后發(fā)力?!?/br>
    飛坦難得放下游戲機,盯著她的動作和酒杯,做好了會爆發(fā)出華麗特效的準(zhǔn)備,但是水和上面漂浮的葉子都毫無變化,切,無聊。他端起杯子淺嘗,如果水的味道有變化,那就代表能力者是變化系的,然而并沒有,味道依舊是她水系魔法所制造出的那種最純凈的飲品。莫非因為這水是她能力變出來的所以無效?為了試探自己的猜測,飛坦把氣集中在酒杯上,然后抿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烏奇奇看到他的表情好奇拿過杯子嘗了一口連忙把杯子丟下?!芭夼蕖攘餍墙值奈鬯€苦……什么情況?莫非飛坦你的魔法是讓水變苦??”

    “誰會制造那么廢的能力啊?!憋w坦扇了她腦袋一個暴栗。

    “誰知道你啊……難道你的能力是跑得飛快?”她揉著頭問。

    “那叫基本功。至于大招……有機會你會看到的?!?/br>
    “那約好了哦?!?/br>
    再次被團長那探究的視線鎖定,飛坦不吭聲了,只覺得身上曬傷的地方火辣辣的。

    烏奇奇提問:“所以這個水劍士是干嘛的?”

    端起酒杯搖晃的手骨節(jié)分明,皙白修長。庫洛洛解釋道:“念能力有六大系統(tǒng),每人都屬于其中之一。每種體系會導(dǎo)致水和葉子所產(chǎn)生不同的變化,從而測試出你屬于哪一種,故作水見式,‘見’是看見的見。你的氣——”他用凝再看了她一眼,并告訴自己:哪怕主觀上認(rèn)為難以置信,證據(jù)確鑿就該認(rèn)可結(jié)論?!澳钅芰φ咝逕挼氖亲陨砩畾?,將其運用,而你……你的氣并不是由內(nèi)而外產(chǎn)生的,你周身圍繞著的只是普通人的氣息,而這些圍繞在你身邊顆粒狀的氣,就是你所謂的魔法和元素吧?”

    “嗯,所以我說我們很不一樣嘛。我也感覺到了,我遇見的人里面只有你們體內(nèi)有種很強大的力量。原來是你們的生命力!”烏奇奇用清風(fēng)掀起酒杯上的棕色葉子,將它吹到自己掌心上?!拔宜逕挼氖呛痛笞匀粶贤ǖ哪芰?,是本就存在于天地間,不屬于我的力量。不過看來我們也有相似之處,你看,你們測試念能力的方式也要依靠大自然呢!”她把手中的樹葉伸向他們。

    庫洛洛接過葉子,輕輕搓揉,樹葉在他指間旋轉(zhuǎn)?!笆沁@樣沒錯,不論是哪種測試方式——用石頭、火苗、水見式的水——都離不開你所謂的自然元素?!?/br>
    飛坦扶額:“等一下。團長,你是說她這個不是念能力?”

    庫洛洛聳聳肩:“從她的描述和種種跡象來看,應(yīng)該不是,但也有可能是特質(zhì)系的制約,放棄修煉自身生命力,轉(zhuǎn)而從別處提煉念氣?!彼孀∠掳?,指間還夾著那枚葉子。“世上待解的題又多了一道?!倍忾_的方式其實早已就在他手中——【盜賊的秘籍】,只要能被偷走,就是念能力,不能,則不是,就這么簡單。但若是她加入了旅團,成為他的一部分,那么這個解題方法便只好作廢。

    飛坦仰著唇角嘟囔:“果然是個奇葩。”

    烏奇奇哼哼:“你這人嘴里就蹦不出好話!”

    庫洛洛似笑非笑說:“其實奇葩的本意是在稱贊非常珍奇美麗的花朵?!?/br>
    “哈?!”飛坦幾乎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哇!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收下了。”烏奇奇美滋滋。

    從來沒查過字典的飛坦咬牙掏出手機搜了一下,以防團長又在騙人,三秒后,手機默默回到了口袋里……

    從一扇半掩的門縫中傳來隱忍的笑聲。俠客那雙精明的眼睛在飛坦和烏奇奇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下巴墊在椅背上,身子反靠在電腦椅上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瞇眼微笑,刻意將音調(diào)拖得老長:“世上待解的謎題啊~眼前這不就有一個?”他迅速關(guān)上門,避開砸來的游戲機?!案陕镞@么暴躁啊,飛坦,我又沒說你。我在說你推薦的這位團員?!?/br>
    飛坦也用瞇眼回應(yīng),只不過是冷笑:“怎么?是不是什么也查不出來?”

    不爽自己的偵查能力被質(zhì)疑,俠客伸了個懶腰,重回自己房間?!扒?,我這才剛開始?!?/br>
    烏奇奇目光也在這三人身上骨碌碌轉(zhuǎn)?!皫炻迓迥憧矗@又是我們的不同之處。你跟飛坦一樣,不信任我,從一開始就不斷在試探我,只是方法完全不同。飛坦從一開始就兇巴巴嚴(yán)刑逼供的樣子,感覺不注意就會被咔嚓,超可怕的——”她比了個割喉的動作。

    飛坦翻了個白眼,這女人是多不知足,他都沒有真正去嚇?biāo)貌缓茫?/br>
    她無視飛坦,繼續(xù)對盜賊頭子說:“然后你卻完全相反,和顏悅色,但恨不得每句話里都要找出很多信息,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也是?!?/br>
    庫洛洛其實并沒有刻意去套話或試探,一切只是很自然的習(xí)慣性行為,所以即使被指出他也很淡然?!霸囂降乃囆g(shù)一般是不說破,如你所說,用眼神、動作,彼此拉鋸、周旋,像一支舞。你這樣直白指出就好像踩了舞伴的腳?!?/br>
    烏奇奇撓撓頭?!笆菃幔课掖_實很喜歡跳舞也跳得很隨意~抱歉哦。”

    “沒事,默契也是需要培養(yǎng)的。”庫洛洛大度接受?!安贿^看你的樣子怎么很興奮?”

    撓著頭,被戳穿的她嘿嘿笑了起來:“果然厲害~!因為我還沒遇見過你這樣的人,好像有讀心術(shù)一樣的能力!所以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一些我都不知道的關(guān)于我自己的事情,能不能告訴我?”

    庫洛洛微側(cè)著頭打量她真摯的熱情,半晌后,他模棱兩可嗯了一聲:“你的想法還真是有意思。如果不是你這樣說出來,我大概想不到?!?nbsp; 想不到就等于不可控啊。這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怎么辦呢?

    思索間,他捏碎手中一直在把玩的樹葉,重新拾起桌上的紅水晶?!斑@個,是它最初的形態(tài)了,那么如果繼續(xù)復(fù)原會變成什么?”

    烏奇奇接過沉重冰冷的水晶,輕輕捧在手中。“如果時間一直往回、往回,那么它就會消失了啊?!?/br>
    “所以你的能力是時間倒流、解開時間所打的結(jié)?!睅炻迓逍南耄哼@就對了,所謂‘修復(fù)’,物品就該有‘正?!c‘完好無缺’的‘原狀態(tài)’,但是她的能力卻可以隨意轉(zhuǎn)換物品的形態(tài)。他眼中充滿nongnong的興趣,鼓勵道:“來,繼續(xù)讓時間倒流?!?/br>
    她猶豫:“可是,一旦它徹底回到最初,消失了,我就沒法再讓它回來了?!?/br>
    他身子前傾,下巴搭在交叉的雙手上。“是嗎?我更期待那畫面了。”

    “會永遠(yuǎn)消失哦?!睘跗嫫姘阉謴?fù)成饕餮鎮(zhèn)紙的形狀?!澳銊倓偪雌饋砗芟矚g這件物品。你自己說的,喜歡不就應(yīng)該保護好嗎?”

    饕餮,上古兇獸,貪如狼惡,好自積財。重見那兩千年前栩栩如生的文物,庫洛洛又欣賞了一番那精致的工藝,獸體中似有火光涌動,然而他漆黑的目光很快就轉(zhuǎn)到烏奇奇身上。他輕笑:“目前來說,我更喜歡你的能力。”

    烏奇奇笑到眼睛都不見了?!班牛∧Хǔ腥つ?!如果你確定沒關(guān)系的話,那我就開始了?!?/br>
    她閉眼用心感受雕像細(xì)致入微的雕刻過程和匠人注入的情感與心血,帶著崇敬的心而制作出的細(xì)節(jié)再次退化成最原始的紅石水晶,她繼續(xù)用心感受它是如何從大自然中誕生的。

    當(dāng)時間退回到最初,是混沌還是虛無?

    在庫洛洛眼前,那火紅的水晶瞬間化為紅色塵埃,塵歸塵土歸土,無影無蹤。他去觸摸她掌心上那空無一物的空氣,輕嘆:“奪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測之術(shù)。你的能力即是生存亦是毀滅。反造物主的過程……很美。”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剛開始練習(xí)時,我明明想要修復(fù),卻常會控制不好,然后讓東西完全消失?!?/br>
    “更恰當(dāng)?shù)脑~是‘湮滅’。你和我們會很合得來?!?/br>
    一不小心就好像要墜入那深沉的中目光,如果能這樣握住他的手,施展法術(shù)感應(yīng)他,那該是什么樣的體驗?烏奇奇那雙捧著已消失的水晶的手松落在懷里,對面前的男子感到有些疑惑。“你……跟飛坦一樣危險。你們都認(rèn)為破壞比誕生更好看、有趣??晌覅s不這么覺得。”

    庫洛洛不置可否。

    烏奇奇歪頭思索。“明明知道危險,但是怎么辦,我覺得你們很有意思啊?!?/br>
    “那就加入我們。來做我的手足?!敝┲腩^目,庫洛洛·魯西魯如是說道?!拔覀兊淖谥际请S心所欲,為所欲為。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搶奪想得到的東西。”

    飛坦嘴角那抹自豪的笑容很是耀眼。

    電腦房的門被拉開,俠客叼著棒棒糖探出頭問:“什么什么?飛坦的小野人要加入我們了嗎?”

    三雙不同顏色的眼眸注視著她,靜候她的回答。

    烏奇奇嘻嘻一笑:“聽起來很好玩,好啊,算我一個!”

    ————

    作者插話:和團長在一起會甜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