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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過的竹馬稱帝了 第4節(jié)

    第4章 救她

    侍衛(wèi)和隱在暗處的影衛(wèi)紛紛愣住,呆呆看著那個出聲的婢女。

    誰?崔幼檸?

    這妖女竟沒死?還敢來求陛下相救?

    哪來的臉!

    眾人立時大怒,恨不能先拖著這婢女去尋她那毒如蛇蝎的主子,再將她們一塊兒剁了。

    栩兒連牙齒都在發(fā)抖。她還記得,去年初春小姐下蠱歸京一月之后,就是這侍衛(wèi)首領(lǐng)祁銜清深夜持劍潛入小姐閨房,說是要為他主子報(bào)仇。雖然不知為何他最后只是帶走了小姐繡的一個荷包,卻仍是讓她每每憶起都深覺后怕。

    她本不想在眾人面前喊出小姐名號,但這位祁大人對小姐恨之入骨,又識得她的容貌。她中午用膳前已洗去偽裝,待他認(rèn)出自己,就算陛下仍對小姐有意,他或許也會設(shè)法阻止她面圣。

    寧云簡恍惚了一瞬,偏頭看向身旁坐著的沈神醫(yī),啞聲問:“那姑娘方才說她的主子是誰?”

    沈不屈心緒復(fù)雜:“崔幼檸已死,當(dāng)初咱們都求證過的,且那時她家里人都快哭到昏過去了,裴文予更是傷心得至今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慫樣,半點(diǎn)不似作偽。外面那個丫頭定是嫌命長,來騙咱們的?!?/br>
    寧云簡薄唇緊抿,不愿放過這點(diǎn)微弱的希望,霍地掀開側(cè)窗的小簾:“即刻把那女子帶來?!?/br>
    等人來的當(dāng)口,沈不屈瞥見寧云簡額上又開始沁出冷汗,嘴唇也變得蒼白,頓時吃了一驚:“這是又要發(fā)作了?可上午才剛疼過一次??!”

    寧云簡此刻腦海里全是方才那女子的喊話,聽罷只閉著眼睛往后一靠,任憑汗珠順著下頜流到修長玉白的脖頸之上,隨口答道:“朕也不知?!?/br>
    三日發(fā)作一回就夠難熬了,更遑論一日發(fā)作兩回。沈不屈生怕寧云簡一個不好直接駕崩了,忙為他施針護(hù)住心脈。

    不多時車外便傳來了祁銜清的聲音:“陛下,人已帶到?!?/br>
    寧云簡命肖玉祿掀開轎簾,看向跪在馬車前的女子。

    待看清栩兒的臉,他頓時一怔,半晌才回過神來厲聲問道:“你方才要朕救你家小姐,那是不是說,她此刻還活著?”

    語畢他死死盯著栩兒的臉,不愿放過她一絲細(xì)微的表情。

    “回陛下,小姐的確還活著?!辫騼侯^一次見天子神情這般森冷可怖,似是瘋魔了般。她一顆心頓時不停往下墜,但已沒有回頭路了,只得含淚往前跪行兩步,邊說邊磕頭,“但小姐三年前得的怪病復(fù)發(fā)了,沈神醫(yī)寫給小姐的那張藥方也丟了,小姐此刻危在旦夕,還望陛下救她一救!”

    她的話如同萬古寺的撞鐘聲,一道道回蕩在寧云簡腦海中,一聲比一聲擴(kuò)得更遠(yuǎn),余音久久不息。

    她還活著。

    她竟還活著。

    妄想成真,寧云簡心神大震,胸口劇烈起伏,絞痛驟然加劇。沈不屈見狀暗叫不好,立時上前將車簾放下,以免讓栩兒看出異樣來。

    寧云簡中蠱一事雖知曉的人不少,但為保朝堂穩(wěn)固,對外皆稱蠱蟲已被取出,知曉他仍苦于蠱毒的只沈不屈和近身侍奉他的宮人、近衛(wèi),旁人只道他如今龍?bào)w康健無虞,連太后都被瞞著。

    簾子被放下,寧云簡這才不再強(qiáng)撐儀態(tài),當(dāng)即捂著胸口俯下身子,疼得不能言語,緩了許久才有了些氣力說話:“祁銜清,你騎馬帶著不屈,跟著這婢女去救崔幼檸?!?/br>
    “我不去?!鄙虿磺碱^一豎,接著又壓低聲音,“自你扛過蠱毒初次發(fā)作的那兩個月,其后你每每都是三日疼一回,中間唯一一次例外就是被崔幼檸焚火自盡氣得連著疼了一個月,但即便那時也只是一日疼一回,而今卻一日疼了兩回,我放心不下,實(shí)在走不得?!?/br>
    寧云簡的聲音也跟著低下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能撐得住?!?/br>
    沈不屈徹底怒了,在他耳邊低聲吼道:“撐得住個屁!萬一出事了,陛下連遺詔都來不及寫,這條命就交代在南陽了!”

    他說完又皺眉,打量著寧云簡的神色,涼涼道:“陛下該不會還喜歡崔幼檸吧?你別忘了,人家當(dāng)初可是只花了半個時辰就應(yīng)了與裴文予的婚事,后來更是與之相約七夕同游,你儂我儂,親密得很吶?!?/br>
    坐在車門前的肖玉祿聞言瞪大眼睛回頭看了一眼沈不屈,恨不能堵上他的嘴。

    他說的雖是實(shí)話,卻不能在陛下蠱毒發(fā)作的時候說呀!要是一不小心直接把陛下送走了可該如何是好!

    聞言,寧云簡一張俊臉白了個徹底,心臟處的毒蟲噬心之痛再次加劇。他疼得彎下腰,耳邊一陣嗡鳴,連沈不屈和肖玉祿焦急的輕呼聲都聽不清楚。

    但只片刻,他便強(qiáng)忍痛楚直起上身,迅速從腰間佩戴的荷包里取出一張被整整齊齊疊成個小方塊的紙,交給側(cè)窗外站的祁銜清,這才語氣平靜道:“朕只不過是與她私怨未了,不想讓她就這么死了?!?/br>
    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并未壓低,是以外頭的栩兒也隱約聽見了。栩兒心下絕望,緊咬著雙唇才不叫哭聲溢出來。

    祁銜清接過來主子遞的東西展開一看,見這張微微泛黃的紙上寫著一串藥名,藥名后頭跟著幾兩幾錢,當(dāng)即偏頭看向馬車內(nèi)的主子。

    寧云簡靜靜回視他。

    祁銜清暗嘆一聲,恭聲領(lǐng)命。

    沈不屈聽完寧云簡的話后也覺頗有道理。他這好友在崔幼檸身上連栽三個大跟頭,自然是要同她清算的,人死了怎么報(bào)仇?

    見寧云簡執(zhí)意如此,他語氣軟下來,輕聲問:“陛下當(dāng)真能撐?。俊?/br>
    “能?!睂幵坪嗛]上眼掩去眼底的焦急,“快去,別再耽擱了。”

    沈不屈便立時下了馬車,被祁銜清拽上了那匹高大的駿馬。

    祁銜清看了眼栩兒,語調(diào)一絲起伏都無:“勞姑娘帶路?!?/br>
    栩兒咬了咬唇,大著膽子開口求帝王讓她自己帶沈不屈。

    “銜清不會殺你家小姐。”寧云簡面無表情道,“他跟著去,能幫上忙。”

    栩兒只好低頭應(yīng)是。

    待三人走后,肖玉祿恭聲問:“陛下,咱們是回衙署先讓院首大人為您施針,還是去……”

    “去找崔幼檸。”寧云簡垂眸將腰間那個荷包取下來,“銜清應(yīng)是一路都留了標(biāo)記,跟上?!?/br>
    *

    栩兒原本還擔(dān)心祁銜清會在路上故意拖延時間,可最后卻因騎得遠(yuǎn)不如他快而拖了后腿。她著急得快哭出來,恰在此時聽見祁銜清問她:“就是那座院子?”

    她順著祁銜清指的方向看過去,忙點(diǎn)頭:“對!”

    祁銜清聽罷立時將藥方掏出來給沈不屈看,語速極快地問道:“這是當(dāng)初神醫(yī)您寫的方子,勞您再看看是否還有哪里需要改動?!?/br>
    沈不屈訝然不已:“這都快四年了吧,陛下竟還留著?”

    栩兒亦將目光落在祁銜清臉上。

    祁銜清眸光黯淡一瞬,并未回答,只催促他快看。沈不屈細(xì)細(xì)問了栩兒如今崔幼檸的癥狀,言道:“再加炙黃芪六錢便可。”

    “好?!逼钽暻瀹?dāng)即將藥方交給栩兒,“聽到了?你去拿藥,我送神醫(yī)過去?!?/br>
    見栩兒目露遲疑,他不耐道:“若我真敢私自動手殺你家小姐,她早在三年前第一回下毒害陛下時便沒命了?!?/br>
    栩兒咬了咬唇,立時帶著藥方往最近的藥鋪趕。

    祁銜清帶著沈不屈揚(yáng)鞭策馬,在沈不屈的尖叫聲中一路未停疾馳到山下,爾后利落下馬,低聲說了句“得罪”,拎起沈不屈就往上沖。

    他自幼習(xí)武,又長得高壯,渾身極有力氣,在山路上也能健步如飛,很快便到了木屋前。

    沈不屈被放下來時無比震驚道:“難怪陛下點(diǎn)名要你送我來。你小子也太猛了,帶著一個我還能跑這么快?!彼杲氖?,這幾年又背靠寧云簡胡吃海喝,胖了不少,若叫他自己爬,定是要一個時辰才能到。

    祁銜清只當(dāng)沒聽見,見他似是還未從方才坐快馬的驚恐中緩過來,索性再次把他提拎起來,到崔幼檸的床前才放下。

    旁邊守著的梓兒瞪大了雙眼,懼怕地覷了祁銜清一眼,然后跪在沈不屈面前:“神醫(yī),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沈不屈見到崔幼檸的面色,當(dāng)即目光一肅,無瑕同她多說,立時取出金針上前。

    祁銜清喝了幾盞茶,稍歇了片刻便快速下了山,走到一半恰好碰上拎著一捆藥的寧云簡,侍衛(wèi)在后頭追,栩兒則在更遠(yuǎn)的后頭。

    他見著主子并不覺意外,因?yàn)閷幵坪喴幌蚝苣苋掏?,若非如此,?dāng)初主子中噬心蠱后便不可能活下來。

    但這并不妨礙他心疼主子。

    寧云簡一見祁銜清便問:“她如何了?”雖說著話,腳步卻沒慢半分。

    “暫時穩(wěn)住了,但怕是得服了湯藥才能確保無事?!?/br>
    寧云簡聽罷暗松了一口氣,不再同他廢話,步子又加快了許多。他身形頎長,體格健碩,走起山路來祁銜清都追不上。更何況祁銜清如今體力只恢復(fù)了一大半,自是只能和那群侍衛(wèi)一樣被主子拋在后頭。

    離那個小院子越近,寧云簡的心便跳得越快。他進(jìn)了院門,快速掃了眼院中的布設(shè)。

    這座院子里頭只大小兩間老舊的木屋并一個小廚房。就算是大的那間木屋,也連當(dāng)初東宮侍婢住的地方都不如。滿院唯一明亮些的色彩便是院門旁種的那棵桂樹。

    寧云簡眉頭一皺,想到不能再耽擱,方按下心底翻涌的情緒,重新抬起步子往里走。

    屋中的陳設(shè)也極簡陋,無花瓶屏風(fēng),無紗帳珠簾,桌椅只是尋常山木所制,窗子上亦未雕花,腳底踩的是坑凹不平的木板,而非柔軟名貴的繡花地衣,橫梁上有蟲蛀的痕跡,失了原有的顏色,屋頂還有好幾個未補(bǔ)的小洞。

    寧云簡閉了閉眼,將目光收回來,可剛往前走了兩步,便死死盯向崔幼檸躺著的那張墊著茅草的破木板床上。

    這一年,她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震驚,氣怒,以及某種他抵死都不愿承認(rèn)的情緒瞬間占據(jù)了他整副身軀。

    第5章 玉佩

    梓兒聽到聲響,以為是祁銜清拿藥回來了,轉(zhuǎn)頭卻見來人容貌昳麗,身形挺拔如松,著一襲玄色金織團(tuán)龍紋錦袍,腰間佩戴雕龍美玉,氣質(zhì)澹然,貴氣至極,正面色極冷地盯著崔幼檸所在的方向。

    她腦子轟地一聲炸開,雙腿頓時發(fā)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叩見陛下!”

    寧云簡沒有理會,將視線移到崔幼檸的蒼白小臉上,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許久,爾后又掃過她身上的灰白布衣和她蓋著的粗麻被子,繼而驀地定在從她緊握著的右手露出的玉佩一角和穗子之上。

    他怔怔看了片刻方回過神,語調(diào)恢復(fù)如常:“起來吧?!?/br>
    梓兒顫顫巍巍站起來,大著膽子去看帝王的神色,卻見對方神色淡淡,一點(diǎn)喜色都看不出。

    她忍不住瞥了眼小姐手中緊攥著的玉佩。

    這塊玉佩意義非凡,是陛下贈予小姐的定情之物,陛下不可能不記得。

    陛下這是沒看見,還是雖看見了卻已不在意了?

    寧云簡把藥和方子遞過去,打斷她的思緒:“照方中所言熬藥?!?/br>
    梓兒忙回神接過來,小聲應(yīng)是,擔(dān)憂地看了眼主子,咬著唇轉(zhuǎn)身跑向小廚房。

    沈不屈正在收針,見他走上前不由驚疑道:“你自己爬上來的?”

    寧云簡“嗯”了一聲,末了又補(bǔ)了句:“朕心里有數(shù),在馬車上歇了許久才上山的?!?/br>
    “少騙我!你每回發(fā)作疼一個時辰,卻到得這般早,怕是蠱毒還沒發(fā)作完就開始爬了。真是的,要見仇人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她當(dāng)真無礙了?”寧云簡不欲聽這些,當(dāng)即出言打斷。

    “待喝了藥,明日中午便能醒了,只是還需養(yǎng)上些時日身子才能恢復(fù)過來?!鄙虿磺f完又幽幽感嘆一句,“此番可真險(xiǎn)吶,但凡我再遲得半刻到此處,你這仇就又報(bào)不成咯?!?/br>
    寧云簡聽罷靜了許久,低聲道:“確實(shí)好險(xiǎn)?!?/br>
    他想了想又問:“除卻此病,她身上可還有旁的病癥?”

    “旁的???”沈不屈輕哼了聲,“除了體寒虛弱,難以有孕外,倒也還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