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島蜻出來看了一下，畫框被摔成了幾大塊，“沒關系，你人沒事就行，我換個框就好了?！?/br>
    她又回到衛(wèi)生間繼續(xù)刷牙，張小雨在外面收拾殘局，她把碎掉的相框撿起來包好，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小心翼翼地拿著畫比量尺寸，想著重買一個彌補。

    許島蜻邊刷牙邊想，明天就得去商場買個相框回來，這幅畫在她床頭放了好些年了，沒有還怪不習慣的。

    “jiejie?！睆埿∮隃惖叫l(wèi)生間門口，“這幅畫是凌律師送你的嗎？”

    “不是啊?！?/br>
    “哦~”張小雨的神情有些八卦，“那是凌哥送你的嗎？”

    許島蜻嘴巴上還掛著牙膏沫，轉(zhuǎn)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不懂她為什么這么問。

    “諾”張小雨還以為自己猜對了，舉著畫的背面指給她看。

    許島蜻從收到這幅畫開始，就是裝在相框里的，她從來沒拆下來過，也不知道畫的背面還有字。

    第50章 取代

    看著右下角一個小小的凌字,她有些想笑，難怪他當時說有親筆簽名，畫會更值錢。

    “不是，我那個朋友剛好也姓凌。”

    “這么巧啊,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茶幾上放著畫紙,還以為這是凌哥送你的呢?！睆埿∮瓿鋈サ穆飞线€在嘀咕，“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姓呢?！?/br>
    許島蜻沒在意,一直舉著刷牙的手臂這時感覺到隱痛，大概是之前撞的。她低頭吐出嘴里的泡沫,漱完口后自己輕揉著肘關節(jié)。

    鏡子上的水霧漸漸散去,印出一雙清晰的眉眼,她手里的動作突然停止。

    她記起多年前,在樓梯摔的那一跤,導致她一整個星期都沒能騎自行車上學。

    對啊，這么巧嗎？

    “再微小的事情，只要存在過，就會留下痕跡?！?/br>
    這不是他說的嗎？

    “jiejie,你在找什么？”

    許島蜻頭也沒抬,在床上摸索,“手機?！?/br>
    “呃...”張小雨指著她的身后，“那個、不是嗎？”

    她回頭一看，手機赫然躺在剛找過的床頭柜上,真奇怪，她剛剛怎么就是沒看到。

    等不及發(fā)微信,顧不上龔欣可能已經(jīng)睡了，許島蜻直接打電話過去,好在那邊很快就接了。

    “欣姐，你高中是哪個學校的？”

    “你上次說，凌戈也是這個高中對嗎？”

    “沒有，沒什么事情，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吧?！?/br>
    從前她壓根兒沒想過這種可能，所以偶爾冒出來的一星半點從不令她多想?？涩F(xiàn)在深究起來，多的是令人懷疑的細枝末節(jié)。

    真的存在這樣兩個人嗎？

    他們在深圳同一個中學的同一屆，同一個并不常見的姓，同樣去了北京上大學。他們都有一個哥哥，都會畫畫，都會彈鋼琴。

    凌淮、凌戈

    凌洲、凌淮

    真的沒有一點關系嗎？

    真的有這么多巧合嗎？

    每一條單獨拎出來都不足為奇，可全部疊加在一起，她只想到一句話。

    當太多巧合同時發(fā)生的時候，便不再是巧合，而是來自人為。

    所以，她才會每一次聽他叫自己的名字時，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所以，他們在一些事情上出奇的想法一致，他總是很了解她的樣子。所以，凌律師會免費幫她，又恰好有房子低價租給她。

    可是，為什么？

    他為什么這么做？

    許島蜻站在凌戈的房門前，想問個究竟，卻遲遲沒有敲門。

    客廳早關了燈，只有小區(qū)內(nèi)昏黃的路燈透過陽臺，灑進一片昏暗的光影。

    “誒？站這兒干嘛？”

    凌戈打開門，手里拿著水杯。

    許島蜻微微仰頭，昏暗里他的輪廓讓她想起那晚在公園的初遇，她以為的第一次見面。

    你真的是凌淮嗎？

    “怎么了？是不是找我有事？”他注意到她一身睡衣，她從來不會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房間以外的地方。

    “你不是會畫畫嗎？我就想問問，放了五六年的水彩畫有點褪色，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恢復原來的顏色？”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垂在身側的左手拿著東一頁紙，“給我看看?！?/br>
    許島蜻遞過去，凌戈接過畫拿回房間看，走到臺燈前停住腳步。

    他剛洗完澡，穿了一件薄透的棉質(zhì)灰t，燈光對著他的背部，隱約能看到由寬到窄收緊的腰線，短褲下的小腿修長勻稱，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居家男人的美感。

    “畫框呢？”

    她盯著他的背影，“你怎么知道有畫框？”

    “哦，我猜的。”他轉(zhuǎn)過身子，臉上毫無異樣，慢吞吞地走出來，“如果外面沒什么東西保護的話，五六年應該不止這么輕微的褪色?！?/br>
    “是嗎？我不懂這些?！痹S島蜻輕聲說，“它本來一直是裝在畫框里的，剛剛不小心摔碎了?！?/br>
    這幅畫現(xiàn)在看來毫無技巧，隨便在網(wǎng)上找人畫一幅不超過三十塊錢。

    “可以加固顏料，噴定畫液重新裝起來，不過可能會失去水粉原有的感覺。你喜歡這種水彩畫，還不如重新買一副，現(xiàn)在的顏料防氧化效果更好?！?/br>
    “那算了?！痹S島蜻從他手里抽回來，輕描淡寫道：“朋友送的，我看習慣了，換一副我看不慣?！?/br>
    “等等?！?/br>
    她就站那兒，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移開和她對視的眼神，指著畫，“拿給我試試吧?！?/br>
    “...哦”

    許島蜻最近幾天總是回來很晚，凌戈回來的時間也不固定，她擔心張小雨進不了門，就暫時把自己的鑰匙給了她。

    張小雨的麻煩已經(jīng)解決，整件事情就是男子看她是個外地打工小妹，欺負她什么都不懂想訛一筆，ktv主管又摻雜進去占便宜，但他們沒想到張小雨竟然真的找來一個律師。對方既提供不了購買發(fā)票，也不愿意做正規(guī)的玉石鑒定。更重要的是當時包間視頻顯示，男子主動靠近張小雨，將手放在她的腰上，隨后兩人才發(fā)生糾葛，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jù)顯示玉扳指的破裂和她有關，反而她可以去起訴他。

    這件事處理完，她便提出搬走，雖然也不知道要搬去哪里，但這樣麻煩別人她心里過意不去。許島蜻則勸她多住幾天，找到工作再搬。

    現(xiàn)在是國慶假期，張小雨上午出去找工作，下午和晚上兼職發(fā)傳單，一小時十五元。她長了一張鄰家meimei的臉，圓圓的臉蛋笑起來很討喜，每次都能把傳單發(fā)到別人手上，今天甚至還有兩個人跟著她去售樓部。晚上算錢的時候，一直很刻薄的主管竟然給了她五百塊錢。

    她平時都是吃包子饅頭餅，今天走進一家面館，給自己點了碗加煎蛋的牛rou面，喝了兩碗免費的豆?jié){?；厝サ穆飞辖?jīng)過一家水果店，她停住腳步，盯著擺在門口翠綠的西瓜。

    她從來沒有買過水果，在ktv工作的時候，都是揀客人沒吃完的果盤吃，但一般很少會剩下西瓜。偶爾她去后廚端盤子，切果盤的女生會給她一小塊邊角料。

    老板看她站那兒看了很久，招呼道：“美女，想吃就買一個嘛，再不吃就過季啦?！?/br>
    只差一場雨，深圳的這個夏天就結束了。

    張小雨狠了狠心，讓老板給她切一塊，老板拿刀比劃的時候，她一直喊著再小點再小點，直到老板說再小他就不賣了。

    回去的一路上，她提著十幾塊錢的西瓜，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與滿足。一進家門，她就去廚房切了兩塊自己吃，剩下的用保鮮膜包好放進冰箱。

    凌戈回來的時候，她正在陽臺收衣服。

    “凌哥，你回來啦。”

    “她呢？”

    “jiejie還沒回來，應該又在加班吧?！?/br>
    “哦?！彼麚Q好鞋，進了自己房間。

    張小雨想起冰箱里的西瓜，趕緊拿出來切了兩塊，用盤子裝好給他送過去。她這幾天住在這里，凌哥什么都沒多說，前幾天還送她去了律所。

    “找到工作啦？”

    “沒有，”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講自己今天掙了五百塊錢。

    “很不錯嘛。”凌戈隨手拿起西瓜就開始啃，“肯定是你帶過去的人買房了?！?/br>
    “嘿嘿，可能是吧。”

    送完西瓜她回到房間，拿了塊抹布蹲在地上擦，兩個人住的房間臟的也快，地上到處都是頭發(fā)。許島蜻工作忙，她只能勤快點，有時間就打掃。

    廚房傳來流水的聲音，估計是凌戈在洗盤子。

    他問她：“這兩塊不放冰箱嗎？”

    “不放了，留給jiejie下班回來吃?！?/br>
    過了幾秒鐘，她聽見他含含糊糊的聲音，“那我?guī)退粤税?。?/br>
    她騰地一下站起來，眼前黑了兩秒。

    凌戈手上已經(jīng)是最后一塊，他一口咬下去，“她不會吃的?！?/br>
    那一口像是咬在她的心尖上，咬得她隱隱作痛。

    “呃...好?！?/br>
    張小雨承認自己偷偷摸摸有些小心機，剛剛她一直是從西瓜的兩頭一邊切一塊。她自己吃的是最外側兩塊，已經(jīng)很甜了，給凌戈的兩塊也是從兩邊切的，最后悄悄留下了西瓜最中間最甜的兩塊。

    凌哥人真的很好，但是她真的有點難受。

    因為一個聊天機器人的程序項目，許島蜻一整個白天都在抱著電腦開會，從部門會議開到小組會。半年前谷歌研發(fā)的alphago擊敗世界圍棋冠軍的事情，讓所有人看到了人工智能的巨大潛力，幾乎所有互聯(lián)網(wǎng)企業(yè)都將ai提到了公司戰(zhàn)略層面，啟動這個領域的研發(fā)，希望能占據(jù)一席之地。

    目前人工智能領域，最為成熟的是圖像識別和語音識別。而他們提出的這個長期項目，是試圖研發(fā)出能通過學習和理解人類的語言來進行對話的自然語言處理工具。

    領導在會議上激情澎湃地描繪成果，“它是一款有溫度的聊天機器人，能真正像人類一樣交流互動，并且完成一些基礎的文字工作，提高工作效率，降低人工成本?！?/br>
    溫度沒感受到，很多人首先感受到的是危機。

    “這要研發(fā)成功了，以后得多少人失業(yè)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