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 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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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又沒有什么親戚旁支,阿耶要在京城做官,我便也要跟著待在京城,可這個地方啊......” 衛(wèi)明姝嘆了口氣,“這個地方人多口雜,像我這種整日說不上幾句話便會咳嗽的小女娘,待在這兒就是要遭人非議的,那時我身子也著實不好,阿耶阿娘也是為著我,自小便不讓我出門?!?/br> 琉璃燈盞的光芒照在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忽明忽暗,沈軒靜靜看著那側(cè)顏,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縹緲虛幻。 “那后來呢?” “后來我生了一場大病,這咳疾就愈發(fā)嚴(yán)重了。家里人私下里尋了不少醫(yī)士,找了不少名藥,還給了不少封口的銀錢,可都無濟于事。直到有一天,一個道士尋到了我們家,說他有法子?!?/br> “道士?” 衛(wèi)明姝點了點頭,“當(dāng)時我阿耶阿娘覺得此人不可信,可我當(dāng)時卻太想治好這病了,便找了個借口遣開了我阿耶阿娘。那道士大概也看透了我的心思,只給我塞了個方子,讓我服用三個月后想辦法去城西一家鋪子找他。” 沈軒剛準(zhǔn)備說些什么,卻被衛(wèi)明姝徑直打斷。 “郎君覺得很荒謬吧?!毙l(wèi)明姝抬眼看向他,“長大我也常常想,當(dāng)時我怎么就答應(yīng)了呢?可我后來想想,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能還會這么選擇。” 凡事都面臨著選擇,而她要選的,不過是繼續(xù)茍且偷生地活著,還是換種方式在這世上茍延殘喘。 她寧愿走到人前狼狽點活著。 “那...岳父岳母他們后來知道么?” 沈軒下意識開口,隨后話音一頓—— 她大兄說過,衛(wèi)明姝向來不愿意衛(wèi)侯夫婦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這件事想來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果然,衛(wèi)明姝搖了搖頭,“他們都不知道,就連蘭芝也不知道。那道士走后,我便讓蘭芝買了些玉囊回來,按照那方子所說,用了大量玉囊籽殼每日煮藥,這咳疾很快便好了,家里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為是用對了補藥,我和蘭芝當(dāng)時也不知道這玉囊具體是做什么,可我卻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差....” 那時她咳嗽好了不久,起初只是感覺身子有些乏,后來便是感受到精氣神被一點點抽干,整日里手腳冰涼,暈眩無力,也是那時她才意識到,那道士給她的藥有問題。 “后來我阿耶便找來了任醫(yī)正,可當(dāng)時醫(yī)正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家里人也只能當(dāng)是那咳疾換了種方式發(fā)作。自此以后,我便同阿娘和大兄一樣,喝起了補藥。” “那后來呢?” 衛(wèi)明姝想到什么,臉色一沉,“身子虧空后,我便沒有再喝那道士給的藥,那時我也不再咳嗽,便在三個月后央求阿耶出了門,按著那道士的囑托,去了城西的一家藥鋪。 那道士告訴我,這藥不能停下。我當(dāng)時半信半疑,他卻是又給了我兩副方子,一副便是如今我早上常喝的,不過是將之前的那副方子的玉囊用量減少了些,另一副便是郎君那日問我的藥,乃是大量玉囊花凝練而成,不能多吃,卻只需在氣血虧空時吃上一粒,便能讓人如同朽木逢春?!?/br> 沈軒五指緊握,骨節(jié)捏得泛白,微微作響,“那個臭道士呢?” 衛(wèi)明姝回過神,看著他的神色,不緊不慢繼續(xù)說道:“回到家后,我又停了幾日藥,卻是咳疾反復(fù),高燒不退,我又回去找過一趟,卻是連那藥鋪都沒了蹤影。自此以后,便按著那道士的方子,長期服用那兩副藥了?!?/br> 她再長大些,知道江湖上有些術(shù)士專門以人做藥引,那時才恍然大悟,大概自己也是被什么人騙去當(dāng)藥引子。 “從那時起,我便和任醫(yī)正學(xué)起了醫(yī)術(shù),免得以后再被什么人騙了去。這幾年,我一直在找尋有關(guān)這玉囊的書籍,也漸漸明白了,其實這玉囊花果實和籽殼不過是相生相克的關(guān)系,果實性熱,多食便會急火攻心,狀若癲狂,籽殼性寒,多食則會氣血虧空。 當(dāng)年那道士給我的那兩副方子,約莫也是知道這個藥理,便將一副以籽殼入藥,一副以花實為藥引,很簡單的道理?!?/br> 衛(wèi)明姝揚起一個笑容,安慰道:“這些年除了身子虛了些,也沒什么別的病癥,郎君不必......” “明珠?!痹掃€沒說完,便聽沈軒打斷道:“停藥吧。” 有他在京城,沒人敢說什么。 衛(wèi)明姝搖了搖頭,“郎君,其實在我們成婚后,我試著停過藥的?!?/br> 沈軒思緒停了一刻,猛地想起那時他剛出征回來時衛(wèi)明姝高燒不退,咳嗽不止的場景,眼睛倏然睜大了些,“你......” “郎君,我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樣活一回?!?/br> 衛(wèi)明姝盯著床帳上的花紋,那燈火隱隱約約打在紗幔上,眸光卻仿佛穿過遙遠歲月,“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以為我所在的世界只有那一方小院那么大。直到后來,我讀了些書,才知道不是這樣,我所生活的這個地方叫大黎,大黎之外還有北涼,北涼再北,還有北寒...” 那雙眼睛漸漸沾了些朦朧,她抬眼看向那張俊朗的面孔,似是傾吐,又似是在宣泄那向來只能一個人在陰暗的角落默默承受的痛苦,語氣中帶了些說不出的瘋魔,幽幽說道:“你知道嗎?一個人被關(guān)在同一個地方六年,連幾句話都說不出,大概是會瘋的...” 沈軒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 自己的妻子有一副好嗓子,那聲音就猶如潺潺流水清泉,春風(fēng)化雨,而他也總是沉醉其中。 可這些都是有代價的,她如今的一切,都不過是她當(dāng)時膽大妄為下的一場豪賭。 “我有時候甚至?xí)治野⒁⒛?,怪他們?yōu)槭裁匆谀莻€時候?qū)⑽規(guī)Щ鼐┏牵瑸槭裁匆屛胰旧弦簧聿⊥?。可圣上召回,他們也是沒有辦法,誰都想不到會遇上那些事。” 沈軒靜靜地聽著,他知道,這是她的傷心事,他說不上什么話。 “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你別讓我阿耶阿娘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就不想在待在這京城了?!?/br> “好,我不同任何人說?!?/br> 衛(wèi)明姝有些抽噎,越說越多,仿佛有著說不完的委屈,“我知道我阿耶有辭官的打算,可我想讓他們待到這里,我們衛(wèi)家本是滿身功勛,我阿耶是為了大黎才受了傷,我阿娘也是因為在西境受了寒才臥床不起,就連我大兄也是因此才從小體弱。 那些人受著他們的庇護才能在京城安居樂業(yè),兒孫滿堂,他們憑什么嘲笑我衛(wèi)家,我阿耶阿娘又憑什么要一再退讓?” 沈軒從未見過衛(wèi)明姝這種模樣,在他的印象中,面前的這個姑娘一直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此時說出的話卻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倔強和偏執(zhí)。 他坐在她身旁,揩去那臉上縱橫的淚水,應(yīng)和道:“是啊,他們憑什么。” 衛(wèi)明姝仍舊抽抽搭搭,“圣上他不是好人,他就是個政客,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利用。” “嗯。”沈軒一點點擦去她新掉的淚珠,“他不是好人,他們都不是好人?!?/br> 衛(wèi)明姝聽到這句認同,打開他的手,用手胡亂抹了一把,帶了些負氣,“他們越是說我們家,我就越要在這兒混出些名堂,氣也要氣死他們?!?/br> “嗯。”沈軒給她捋了捋耳邊頭發(fā),同仇敵愾,“誰要是說什么,我同你一起,氣死他們?!?/br> 衛(wèi)明姝聽到這句話,瞥了一眼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失態(tài),用袖子點了點臉上的濕潤,止住了哭聲,肩膀卻仍然抽著。 抽噎聲中夾雜了一聲微嘆,那人輕輕將她摟入懷中,“明珠,過一陣咱們回北境吧?!?/br> 有他陪著,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先把這傷身的虎狼藥停了,再想法子慢慢養(yǎng)好。 衛(wèi)明姝窩在他肩窩,緩緩點了點頭,說話越來越?jīng)]了顧及,“郎君你知道嗎,從前我最想嫁的,其實是外放的官員,這樣的話我阿耶阿娘也不會多想,我也可以順利成章地離開京城,還能做一方父母官,跟著夫婿做些實事,也不算辱沒了我衛(wèi)家的名聲?!?/br> 沈軒也沒什么脾氣,仍是好聲應(yīng)和著,“嗯,這些你跟著我回北境,一樣能做?!?/br> 那氣息漸穩(wěn),直到懷中的肩膀不再顫抖,沈軒才松開她,“這么多年,你可有尋到那道士的下落?” 衛(wèi)明姝搖了搖頭,“這些年我確實一直在找,還托縣主找了許多江湖朋友幫忙尋找,始終沒找到人,不過倒不是全然沒什么線索,” 說罷,她目光又看向那箱籠,伸手想要去夠箱籠里的書。 沈軒問道:“要哪本?” “我自己找?!?/br> 沈軒聽罷,將箱籠里的書一股腦地全部搬到床上,看著衛(wèi)明姝挑出了幾本書,有幾本紙張已是有些泛黃。 “我曾經(jīng)花了一番功夫去收集過關(guān)于玉囊花的書籍,后來發(fā)現(xiàn)這江湖上真的有人在仔細研究這玉囊花。” 衛(wèi)明姝將一本書遞給沈軒,邊說道:“這些書都是縣主從江湖上找來,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這么多年斷斷續(xù)續(xù)流傳出好幾本。” 沈軒聽她這么說,又翻回去看了一眼書封,“慈安?” 作者有話說: 沒錯,本書有個人一直在悄悄當(dāng)格格巫(手動狗頭)可以隨便猜,前面鋪過很多伏筆。 第91章 年關(guān) ◎“郎君可以把我抱起來啊!”◎ 衛(wèi)明姝凝視著他手上那本書, 答道:“這些書都是這位慈安所寫,我曾托人四處打探過此人, 可知曉這玉囊花之人本就不多, 更遑論江湖中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慈安。” 沈軒又翻了翻那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嘩啦啦的翻頁聲響起, 表情愈發(fā)凝重,“那道士可就是這慈安?” 衛(wèi)明姝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得兩者會有關(guān)聯(lián)?!?/br> 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 沈軒微嘆一聲,放下書本,將人擁入懷中, 低聲問道:“除了這件事, 明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嗎?” “沒有了?!?/br> “那便好?!鄙蜍幬⑽?cè)頭, 覆在她耳畔, “你放心,只要他還活著,我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把他找出來?!?/br> 衛(wèi)明姝愣了愣, 推開他,“可我找縣主查了這么些年都查不到?!?/br> 程陽縣主曾經(jīng)混跡江湖多年,對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多,連她都查不到...... “這件事,多一個人找就多一分希望?!?/br> 他手底下的暗衛(wèi), 也有不少曾經(jīng)來自江湖, 或許也能幫忙查到些什么。 見衛(wèi)明姝仍是呆呆地看著他, 沈軒笑了笑, “你信我。我說過,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是要試試的。” 衛(wèi)明姝看著那明朗如星的眸子,轉(zhuǎn)而一笑,“我信郎君。” —————— 當(dāng)晚過后,沈軒便派了手下的弈商查探此事。 弈商早年在鏢局行走,黑白兩道皆有路子,在江湖中還有些名號。 只不過后來在運送一批鏢銀時被土匪盯上,賊匪綁了其妻兒要挾,弈商棄鏢后被匪人出賣,遭鏢局之人追殺,妻兒慘死后逃去北境,幸遇北境之師,得沈軒相助,才留住條性命。 “你多派些人去京外查,看看有沒有一個叫慈安的人?!?/br> 他總有種預(yù)感,明珠曾在京中遇見的那道士就是慈安,而這人十有八九并非長安人。 弈商領(lǐng)了命也沒多說什么。 跟在沈軒手下的人大多都像他一樣,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經(jīng)手的也多是些棘手之事。 慈安有意隱匿行蹤多年,要尋起來自是沒有那么容易,一封封密信傳至眼前,直到京城下了第一場大雪,仍是毫無音訊。 沈軒只得再將搜尋的范圍擴大些,不僅在中原一帶尋找,甚至連西北兩境都派了些人手搜尋。 然而這慈安就如同鬼魅一般,始終不見蹤影。 年關(guān)將至,白雪皚皚,瓊枝玉葉,瑞雪兆豐年。 沈正忠的傷已是大好,便叫二人來到正院,打聲招呼,準(zhǔn)備啟程回北境。 衛(wèi)明姝坐在沈軒身旁,聽后一愣,繡鞋輕輕踢了一下。 沈軒微微低頭,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你不同我們在家過年?” 沈正忠卻是瞥了他一眼,“我同你們在一處,那誰來陪你阿娘過年???” 沈軒沉默,沒再開口挽留。 沈正忠忽地又想起什么,正了正神色,“等到來年開春,你姑母的傷應(yīng)該也養(yǎng)的差不多了,屆時你派些可靠的人,護送她回臨安老宅。” 沈秋妤雖是被沈家保了下來,沒跟著一起流放,但其罪臣婦的身份終究敏感,不宜再留在京城,送回臨安老家或許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