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劍均刺在沈約身上。

    刺客暴起，所有人都是出乎意料，聶山只來得及啊了聲，邵青云方要出手，可眼角隨即微有抽搐。

    七劍刺在沈約身上，竟全然無功。

    那刺客本是一等一的高手，伏在此地就是要斬殺沈約，不想沈約根本未動，他像刺中，又像沒有刺中的模樣……

    他不知道完顏宗峻當(dāng)初也有這般感覺，震驚的時候還要收劍再戰(zhàn)，卻發(fā)現(xiàn)劍尖落在沈約的手上。

    沈約只用三指，捏住了他的劍尖。

    眾人驚詫。

    趙瑚兒等女子花容失色，她們中有很多人是到如今，才發(fā)現(xiàn)沈約竟有絕世武功。

    她們哪怕沒有吃過豬rou，可見到沈約以三指捏劍的本事，也知道這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刺客不想天底下還有這種人、這般武功，用力撤劍時，發(fā)現(xiàn)長劍紋絲不動，如同刺入巖石中，不由大駭。

    但他應(yīng)變的極快，剎那間隨即倒飛而出，就要從人群中躍向遠方的樓閣。

    一擊不中、全身而退，這本是高明刺客的準(zhǔn)則。

    刺客絕對是刺客中的高手！

    延福宮殿閣樓臺難數(shù)，只要他到了那里，旁人想找到他絕非容易的事情。

    沈約揮手。

    長劍如被御而飛，瞬間追至那刺客的背心。

    眾人驚的呼叫聲都無法發(fā)出，只是眼睜睜的看到那長劍刺入刺客的背心，從刺客的胸口射出，然后余勢不衰，釘在遠方的一棵松樹上。

    嗤！

    松樹顫。

    劍身也顫。

    如同眾人一顆狂顫不休的心。

    第1841節(jié) 誰在說謊？

    天已暮。

    延福殿前燃起火把，將四下照得亮如白晝。

    沈約近乎御劍般射殺那刺客后，劍身嗡鳴，余音雖不能繞梁三日，可看起來在很多人心中，只怕會成為了一輩子難以忘卻的場景。

    隨即盯向一旁作勢欲起的人，沈約凝聲道，“高太尉也想試試？”

    那人虬髯滿面，看起來倒是威武雄壯。

    在刺客起身的時候，那人也是站起來，看似要對沈約形成前后夾擊的局面?？赡侨孙@然沒想到沈約看似和緩，有時候處理事情卻是猛若雷霆，見沈約解決刺客、霍然望來，那人倏然跪倒，顫聲道：“下官不敢！”

    那人正是高俅，他的驚懼已無法遮掩。

    沈約淡然道，“那你倒敢擅換宮內(nèi)防衛(wèi)？！”

    高俅嗄聲道，“下官身兼殿前都指揮，更換防務(wù)，不過是職責(zé)所在?！?/br>
    “包括擅自殺戮宮中的禁軍？”沈約凝聲道。

    高俅瞬間汗出如雨。

    “拿下！”沈約吩咐道，“高俅逼宮造反，罪不可恕，關(guān)押大理寺等待發(fā)落?！?/br>
    高俅渾身顫抖，竟不能言。

    聶山詫異，他本以為宮中兵變是件極為嚴(yán)重的事情，哪知道沈約一至，竟然波瀾不驚的就平了反叛？

    高俅若被擒下，太子沒有些許兵權(quán)，又能鬧出什么名堂？

    趙桓見有禁軍要拿下高俅，霍然站起道，“沈約，你無職無權(quán)，又有什么資格抓捕殿前都指揮使？”

    他說話的聲音是顫抖的，可仍舊是堅持的。

    沈約看著趙桓，一時奇怪。

    他知道這世上不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而是一人的膽子多大，決定他的目標(biāo)，而一人的能力，才決定他目標(biāo)的完成度。

    他沈約拿下高俅，貫徹的無非是擒賊擒王的計劃。

    趙桓清君側(cè)？

    這聽起來更像個笑話，趙桓不知人，他不知道更應(yīng)該清理的是他自己身邊的那些佞臣。

    高俅被擒，按照正常邏輯，趙桓哪怕垂死反抗，也不會這般堅決。

    但沈約看出了趙桓的堅決！

    趙桓若不是傻的，應(yīng)該會明白此舉是會嚴(yán)重動搖他儲君地位的，他好好的一個儲君不當(dāng)，為何突然造反？

    沈約一時竟想不通原因，淡淡道，“我想太子恐怕病得久了，沒聽到天子曾經(jīng)下達的旨意——沈約在，如天子親臨。”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說天子有沒有懲治高俅的權(quán)利？

    見趙桓氣的渾身發(fā)抖，甚至有氣暈過去的現(xiàn)象，沈約吩咐道，“帶太子回東宮歇著吧?！毖粤T向延福殿走去。

    延福殿前的侍衛(wèi)卻未散開，只是看著沈約，還帶著些許戒備。

    梁紅玉見狀喝道，“你們眼瞎了，還和根木頭般立在這里做什么？怎不讓開道路？”

    有侍衛(wèi)略有尷尬，“是指揮使的吩咐?！?/br>
    說話間，韓世忠從殿內(nèi)走出，疾步到了沈約面前，又看了眼眾人，突然道，“紅玉，今晚的月色讓人迷惘……”

    眾人一聽，都不由抬頭望上去，他們看不到月亮在哪里，又哪來的月色？暗想這個韓世忠吃多了嗎？

    梁紅玉先是訝然，隨即道：“但有真心指路，何懼迷惘？”

    韓世忠輕吁一口氣，“原來是你們。都進來吧?！闭f著讓禁軍散開。

    眾人困惑中入了延福殿，就見趙佶正坐在殿中龍椅上，四周多有禁軍守衛(wèi)。

    聶山見到趙佶，這才吁了一口氣，跪倒道：“圣上安然無恙，天下幸事?！彼蛳碌臅r候，才發(fā)現(xiàn)趙佶面前還跪著一人，赫然是李斌，不由奇怪。

    趙佶望見沈約，目光微亮，緩聲道：“韓愛卿沒有說錯，沈先生終究還是會來的?！?/br>
    “世忠，怎么回事？我們在垂拱殿見到很多死去的侍衛(wèi)，方臘呢？”梁紅玉可說替很多人問出心中所想。

    韓世忠搖頭道，“我們沒有見到方臘?！?/br>
    眾人雖經(jīng)沈約分析后，多有這種預(yù)期，聞言還是略有詫異。

    “原因是……”

    韓世忠看了沈約一眼，沉聲道：“李斌突然說，沈先生要圣上暫停垂拱殿見方臘一事，要和圣上在延福殿立即見面！”

    眾人驚詫。

    聶山不由道，“這段時間，沈先生一直和我們在一起?！蓖蝗幌氲?，沈約曾經(jīng)消失過一段時間，一念及此，聶山微有驚悚，隨即搖頭道，“不會的，絕不會的。”

    趙佶沉聲道，“聶山，你在說什么？”

    聶山遲疑道，“微臣在想——沈先生不會做出這種自相矛盾的事情！”

    眾人多是點頭。

    韓世忠皺眉道，“我也是這樣認為，可李斌是圣上的老臣，素來忠心耿耿，他親口說見到沈約，又急急讓我等去見沈先生，圣上難免在想，沈先生或許另有高見，這才下旨讓我們前往延福殿，我為求穩(wěn)妥，讓高小山傳出手諭，讓方臘暫時在垂拱殿守候?！?/br>
    梁紅玉黯然道，“高小山死了?！?/br>
    韓世忠微驚，“誰殺了他，是方臘？”

    邵青云一聽，倒沒不滿，只是想著——原來韓世忠、趙佶一直留在延福殿內(nèi)，甚至不知道垂拱殿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誤會重重、疑點亦重重。

    若是沒有沈約當(dāng)初的解釋，太多人都被愚癡、憤怒牽引，深陷如地獄般的嗔怒廝殺中，可有了沈約的解釋，跟隨沈約前來的眾人倒是多在想——敵人著實處心積慮，雖然并不露頭，卻將太多人任意擺布。

    見梁紅玉搖搖頭，韓世忠握緊了拳頭，“我們到了這里，卻根本未見到沈先生。李斌對天發(fā)誓，說絕對沒有說謊，又說沈先生說在延福殿等候的，但沈兄弟你……”

    他沒說下去，可意思很明顯——趙佶等人到了延福殿，看不到沈約，自然懷疑李斌在說謊。

    李斌突然發(fā)瘋一樣，跪著爬來抱住了沈約的腿，淚流滿面道，“沈先生，小人真的見過你。小人如何會有這大的膽子，敢欺騙圣上？”

    眾人向李斌望去，見他額頭見血，再加上鼻涕眼淚一臉，著實可憐。

    沈約默然半晌才道，“你站起來說話?！?/br>
    李斌不起，嗄聲道，“沈先生，小人真的沒有說謊，小人見過你……你吩咐小人，小人這才急急的去找圣上，若有半句謊話，天打雷劈！”

    第1842節(jié) 斬病未萌

    李斌困惑中有著委屈，委屈中又有惶恐，他實在搞不清怎么回事。

    沈約緩緩道，“我信你！”

    李斌臉上不等涌上喜悅，沈約隨即道，“但今日此刻前，我的確沒有見到你。”

    李斌身軀僵硬，有了絕望之意。

    他雖然堅信自己沒有說謊，但他也不敢指責(zé)沈約有問題，那問題出在哪里？

    沈約平和道，“問題很簡單，那是有人故作迷陣?！?/br>
    韓世忠立即道，“有人假冒沈先生？”他說話時雙目閃亮，絲毫沒有迷糊之意。

    沈約聞言點點頭，喃喃道，“看來如此?！?/br>
    李斌神色迷惘，喃喃道，“怎么可能？我見到的、明明是沈先生？！”

    趙佶聞言終道，“沈先生，真相是？”

    他始終面沉似水，眾人倒多明白他為何如此——外邊還跪著一幫糊涂子女，只要是家長，沒有不氣的。

    此刻趙佶終于開口，卻沒有太多的蕭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