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巧云曾經(jīng)說過的話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那時候的他感覺想到了什么關(guān)鍵，卻始終無法將其清晰的展現(xiàn)。

    都子俊、蕭楚、琴絲、分批投射，還有五龍……

    都子俊是個精神師，擅長用五龍加強別人的五情……

    五情為喜、怒、憂、思、驚……

    而憂、思化悲，憂、驚成恐。

    都子俊在用五龍影響著汴京中的世人，這才會產(chǎn)生那多精神失常的人！

    微微吁了一口氣，沈約看著眼前驚魂未定的喬才人，再次發(fā)問，“給你托夢的人，一直就是這畫中人？”

    喬才人抓住女兒，掙扎站起，卻又向沈約跪了下去。

    “娘！”趙巧云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死死的拉住母親。

    沈約皺眉道，“你何必如此？”

    喬才人惶恐道，“沈公子，妾身真的不想害人，也沒有用妖術(shù)蠱惑天子，請你相信我?！彼€是要跪下。

    沈約終道，“我信你，不會向旁人提及此事的?！?/br>
    喬才人如同要虛脫的樣子。

    沈約知道喬才人為何這么驚懼的，在后宮，有自尊的女人不屑去爭，靠才情內(nèi)在取勝，取之不得，卻也安于一切。

    可這種女人實在少之又少。

    大多女人都是五蘊遮掩、三毒作祟，為求后宮的權(quán)勢，和男人沒什么兩樣。

    男人爭奪權(quán)利多是使用血腥的手段，女人沒有男人的這種先天“優(yōu)勢”，很多后宮女人于是陷入邪門歪道，希望用厭勝之流擊敗對手。

    很愚蠢的行為，可數(shù)千年來，重復(fù)這種愚蠢行徑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

    厭勝就是詛咒。

    若詛咒真的有效，這世上恐怕也沒幾個活人了。大伙天天畫個圈圈詛咒你，說不定還能省卻刀兵之苦。

    而宮中的皇帝對這種行徑絕對是深惡痛絕，當(dāng)年漢武帝就是因為寵臣借厭勝一事栽贓太子，卻不能明辨，而逼死妻兒。

    愚昧的行徑，反映著更丑陋的人性。

    呂才人一事上，喬才人表現(xiàn)的姐妹情深，可沈約稍加試探，喬才人就驚慌失措，顯然內(nèi)心有鬼。

    而且喬才人肯定也認(rèn)為，這件事絕對有問題，甚至?xí)崴退囊磺?，這才要向沈約下跪求情。

    “你為什么會向呂才人提及蓮花池一事？”沈約問道。

    喬才人向外看了眼，壓低了聲音，“沈公子，妾身也是無可奈何，但妾身對天發(fā)誓，絕對沒有陷害別人的心思?！?/br>
    沈約暗想，要害人也要有點兒本事，你這樣子，想害人很難。

    喬才人繼續(xù)道，“巧云總是受人欺負(fù)，妾身心中委屈，于是每晚入睡前都是虔誠祈禱，希望神仙再給予幫手?？善婀值氖恰裣墒冀K沒有出現(xiàn)?！?/br>
    沈約立即想到——都子俊的實驗，暫停了一段時間？

    為什么？

    旁人哪怕知情，也很難想到原因，沈約卻立即想到張?zhí)鞄燆?qū)鬼的事情。

    在蕭楚所處的實驗室內(nèi)，他沒看到張?zhí)鞄煛?/br>
    沈約感覺張?zhí)鞄煵幌袷翘熘侥桥酥械囊粋€。

    那張?zhí)鞄熑绾文茯?qū)鬼？他驅(qū)鬼后，都子俊就不再影響喬才人，倒像是張?zhí)鞄熀投甲涌∷麄冞_(dá)成個協(xié)議？

    喬才人見沈約沉默不語，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直到妾身見到呂才人后，這才突然又夢到了沈公子畫的這個神仙?！闭f著向那張人像指了下。

    不見沈約回應(yīng)，感覺沈約對這神仙也不恭敬，似乎比這個神仙的地位要高，喬才人不敢隱瞞道，“這個神仙對我說，我和天子緣盡于此，很難再近一步了?！?/br>
    第1611節(jié) 轉(zhuǎn)運

    在世俗人的眼中，緣分和命運是差不多的，都是注定的。

    喬才人說到“緣盡于此”的時候，很有不甘，但也無奈道，“妾身聽到，不由哀求神仙，說妾身不求再進(jìn)一步，只求巧云能有個好命，妾身就心滿意足了?！?/br>
    巧云一旁神情復(fù)雜。

    從沈約的追問中，她隱約感覺娘親的行事并非那么光明磊落，讓她內(nèi)心極為不安，但娘親所為，多是為了她，她又能多說什么？

    喬才人不安之意更濃，“可神仙說，只怕巧云的命也不會好的。她命中注定很是波折。”

    沈約心道，靖康之難，除趙構(gòu)外，趙佶的一幫子女好像結(jié)局都不算好，都子俊倒也沒有說錯。

    可說的對錯是一回事，利用這些事情誘導(dǎo)旁人去做事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都子俊，絕不是善意！

    趙巧云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和沈約相處不過大半天的功夫，可她卻發(fā)現(xiàn)沈約的奇特。

    沈約的沉穩(wěn)，非大智慧難以擁有。

    若是嫁給這種人，應(yīng)當(dāng)是幸福的吧，可神仙說她命中注定波折，是不是說——她和沈約始終有緣無份？

    一念及此，趙巧云神色黯然。

    喬才人卻焦慮道，“妾身一聽，自然很是擔(dān)憂，求神仙無論如何，都要幫妾身改變巧云不幸的命運?！?/br>
    趙巧云忍不住側(cè)耳傾聽。

    喬才人接著道，“那神仙很是為難的樣子，可終于決定要幫助妾身改變巧云的命運。”

    趙巧云微有訝異。

    沈約暗想，你喬才人還是很傻很天真的。使用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法，多半是騙子?？伤仓?，騙子屢屢得手，就是利用太多人的天真、或者貪婪。

    “那神仙說……”

    喬才人回憶道，“我雖然和天子緣盡于此，卻可以利用善心增加自身的福報。”

    沈約微有皺眉。

    喬才人略有激動道，“當(dāng)初妾身聽到這里，倒很開心，因為妾身只怕要害人才能達(dá)成愿望，若是發(fā)善心能獲得福報，那自然再好不過?！?/br>
    沈約暗想，太多騙子就是利用這個善和福報，讓老實人上當(dāng)?shù)?，結(jié)果老實人發(fā)現(xiàn)受騙后忿然爆發(fā)，更增世上的惡果。

    善是沒錯的。

    可惜的是，這世上有太多借善行惡之人。

    喬才人如同迷途羔羊般，仍舊對神仙深信不疑，雙眼放光道，“那神仙就說，如果我把自身的遭遇，告訴給一個能守口如瓶的姐妹……那姐妹按照妾身曾經(jīng)所為去做，如果得到天子的寵愛，應(yīng)該對巧云很有助力。”

    趙巧云不由道，“娘，這神仙，好像……有點兒問題。”

    她有見識，比娘親聰明很多，隱約感覺此事大有問題。

    喬才人嚇了一跳，慌忙道，“巧云，千萬不能說神仙的壞話。神仙……神仙……”

    沈約說出了喬才人的未盡之意，“神仙聽得到？”

    喬才人默認(rèn)，暗想神仙當(dāng)然聽得到。若不是聽得到我的禱祝，神仙如何會托夢于我？又對我的心事清楚知曉？

    沈約放棄點醒喬才人的念頭，皺眉道：“你的好姐妹，似乎只有呂才人了？”

    喬才人“嗯”了聲，“那時候呂才人連貴人都不是，不過是個尋常的宮女。她很像以前的我，為人沉默寡言，但對我很好，我感覺的到?！?/br>
    沈約暗道，你可不像沉默寡言的人。

    他雖然懷疑喬才人的判斷，可知曉了接下來的發(fā)展，“呂才人聽到你的敘說，也去了蓮花池，然后喝了蓮花池水，撞見天子，接下來有了身孕？”

    喬才人點點頭，“就是這樣。沈公子真的和神仙一樣，猜想無誤?！?/br>
    這有什么難猜？

    沈約不以為然，仍舊道，“聽聞呂才人臨產(chǎn)的時候，你一直守在呂才人的身邊？”瞥見喬才人極深的懼意，沈約緩緩道，“呂才人臨產(chǎn)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詭異的事情？”

    沒有詭異，就沒有喬才人的這般驚懼。

    沈約知微見著，一切卻像盡在掌握之中。

    喬才人身軀顫抖，咬牙道：“張?zhí)鞄熣f了，讓我不能說出此事?！?/br>
    沈約怔了下，“為什么？”

    喬才人顫聲道，“他說我若將見到的一切說出去，只會為我招來禍端。沈公子，你莫要逼我?！?/br>
    沈約見喬才人很是可憐的模樣，終于道，“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br>
    喬才人露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趙巧云亦是流露感激之意。

    沈約沉吟道，“呂才人難產(chǎn)逝世，對宮中來說，是個忌諱。”

    喬才人連連點頭。

    沈約緩緩又道，“可你的勇敢守候，也為你帶來了一絲轉(zhuǎn)機(jī)？或者說，是為巧云帶來了轉(zhuǎn)機(jī)？”

    喬才人立即道，“不錯?；屎鬄榱吮碚面淼挠星橛辛x，問妾身想要什么獎賞。妾身請求皇后將巧云留在身旁，讓巧云服侍皇后。”

    說著露出絲欣慰的笑，喬才人喃喃道，“就因為這樣，巧云的命運才轉(zhuǎn)變了，才有機(jī)會看到了沈先生。妾身也吃到了十味餛飩。如此想來，妾身當(dāng)年的辛苦，全是值得。神仙……沒有騙妾身?！?/br>
    她顯然認(rèn)定沈約是女兒命中注定的人，不然如何肯這般吐露事情？

    沈約聽到喬才人的一番話，雖然還困惑張?zhí)鞄?、天柱山那批人和賽月母女的關(guān)系，卻也得到一些結(jié)論。

    天柱山那批人在拿汴京城做個重要的試驗場。

    都子俊、蕭楚是兩個關(guān)鍵的cao作員。

    天柱山那些人的實驗已在運行……

    如果天柱山那批人不主動接觸沈約，他獲取更多消息的途徑在乎張繼先天師。

    張繼先是可以見到的，但前提是，他沈約要先見到趙佶。

    在上京的時候，趙佶像個可憐蟲，可時間倒流，如今的趙佶，并非說見就見的，眼下趙佶究竟有何轉(zhuǎn)變，沈約也很難預(yù)測。

    就在這時，房門外有了響動，有宮人先敲下房門，輕聲道：“沈公子，鄭公公請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