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警戒 第919節(jié)
他接過投箭,仍舊隨手扔向投壺,不想火舞手中早就暗藏了一只投箭,跟著沈約同時投出。她的投箭正擊中沈約的那只投箭,不但將沈約的投箭撞落在地,自己的投箭還能正入壺中。 堂中靜寂。 楊幺都有些意外,一看就知道叫火舞這女子是經(jīng)常習練的,不然絕做不到這點。 晴兒、詩盈露出有些擔憂的表情,哪怕玉環(huán)都有些不自然,火舞仍舊目光咄咄道:“沈先生,我贏了?!?/br> 沈約神情平靜,他腦海中適才閃過的、就是他的投箭被擊落的畫面,但他絲毫沒有挫敗之感,只是道:“我選擇真心話?!?/br> 火舞纖眉微豎,“我還以為沈先生會選擇大冒險的?!?/br> 楊幺聽出了火舞的激將之意,暗想這女子居然還希望讓沈約做件事情嗎? 沈約走過的橋,不見得很多,可如何會中了這個丫頭的門道,只是輕淡道:“我這人特別喜歡說真心話?!?/br> 人既真心,何必假話? 眾人聽聞此言,心境倒是不一,火舞眸子眨眨,“好的,那我就問問沈先生,你來自哪里?” 晴兒、詩盈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簡單。 楊幺內(nèi)心卻凜,感覺這問題著實難以回答。 他從困仙池看到的沈約,可自然知道沈約絕不是來自困仙池! 這女子信口一問,就問到沈約最關(guān)鍵的隱秘,究竟是天真、還是很有機心? 沈約仍舊平靜依舊,緩緩道:“我來自你們都無法去得的一個世界?!?/br> 眾人怔住。 半晌,火舞不由道:“沈先生,你可是選的是真心話?!毖韵轮庾匀皇怯X得沈約在撒謊。 玉環(huán)已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沈先生是高貴之人,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我們這等低賤女子不能到達的地方?!?/br> 說著輕輕的拉了下火舞的衣袖。 沈約只是笑笑。 火舞卻是不服道,“我不信,我不信這世上有我們不能去得的地方?!?/br> 沈約終道:“我說的是真心話?!?/br> 眾人怔住。 見沈約絕非妄言的模樣,詩盈不由道:“沈先生……你……”她話說半截,想到了什么,突然去拾地上的投箭,“我想向沈先生挑戰(zhàn)?!?/br> 眾人又怔。 楊幺攤攤手,心道好家伙,你們這些女人看到男人和善,就覺得好欺負是吧? 沈約見詩盈很是堅決的樣子,半晌才道:“當然可以?!?/br> 詩盈深深吸了一口氣,和方才隨意一丟完全不同,看準了壺口,盡力一丟,投箭擊在壺口,落在投壺外。 室內(nèi)稍靜。 詩盈滿是失落之意。 半晌,玉環(huán)將投箭遞過來,低聲道:“沈先生,到你了。” 沈約隨手一丟,投箭再次準確入了箭壺。 眾人訝異,哪怕楊幺都是有些嘆服,他是武學高手,自然知道投箭其實和射箭仿佛,有時候著實比射箭還難。 你必須熟悉投箭的重量、空中翻滾的情形,以及控制投箭的箭頭方向,才能準確送投箭入壺。 楊幺自知,讓他把把入壺也不是難事,但要像沈約次次信手一丟就能準確入壺的,那是絕對不能。 見沈約望來,詩盈滿是失望,可仍舊道:“沈先生,奴婢選擇……真心話?!?/br> 沈約似隨意道:“你想問我什么事情?” 詩盈怔住,半晌才吃吃道:“沈先生怎知奴婢的……心意?” 沈約淡然道:“你若不是想問我一些事情,如何會向我挑戰(zhàn)呢?你可以問,我卻不見得回答?!?/br> 詩盈聞言,略有期冀道:“女婢想問沈先生,佛法中,常說天下四洲。分為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贍部洲,北俱蘆洲……” 沈約微有詫異,這的確是佛經(jīng)的言語,他不想詩盈居然知曉。 見沈約微微點頭,詩盈看似有些緊張道:“沈先生莫非是從其中的一洲前來的嗎?” 第1380節(jié) 女間諜 室內(nèi)靜寂。 眾人表情各異,顯然都覺得詩盈的問題很是怪異。 佛經(jīng)的四洲和地獄般,都是虛無縹緲,怎么會有人能從這四洲之一前來? 沈約沉默。 他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詩盈似乎堅信佛經(jīng)四洲為真,是什么給了她這種執(zhí)念? 人的執(zhí)念,絕非一朝一夕形成。 詩盈緊張道:“先生不能回答嗎?” 玉環(huán)見狀圓場道:“詩盈,你若是勝了,想讓先生答什么,他自然就會答什么?!毖韵轮饩褪恰愀緵]資格讓沈約回答問題。 沈約露出絲笑容,緩緩道:“我不知道詩盈姑娘如何理解佛法言及的四洲,只能說說自己的膚淺理解?!?/br> 詩盈立即振作,興奮道:“詩盈洗耳恭聽?!?/br> 沈約沉吟道:“慈航普度,不分四方。奈何世人根器不同,領(lǐng)悟亦是不同,是以經(jīng)文中常以譬喻,希望世人可以舉一反明,步入正途?!?/br> 除詩盈外,其余女子都是愕然難明的表情,顯然不知沈約在說什么。 楊幺聽到沈約所言的“舉一反明”時心中微震。 舉一反三本是古人教誨,他楊幺自是知曉,可他頭一次聽有人提及“舉一反明”的言語,這本是平平淡淡的言語,卻讓人聯(lián)想千萬。 世人中舉一反一的已是良人,舉一反三更是聰明非凡,可哪怕舉一反百,一念不明,終在淤泥中掙扎,再反又有何用? 可你若存心向明,雖是難免掙扎,可終究還有脫離泥潭的可能。 想到這里,楊幺竟感覺靈臺清明,不由哈哈一笑。 火舞不由看向楊幺,“你笑什么?” 楊幺暢快道:“頓悟則笑。”見沈約望來,楊幺又道:“謝先生指點?!?/br> 火舞內(nèi)心嘀咕,你們是在裝腔作勢嗎?她自然不是教坊女子,混跡其中,只因為知道很多秘密,想要見識下楊幺、沈約的能力,不然何以開口就問出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 詩盈聞言,神色失落道:“沈先生這么說,意思就是——這世上本沒有這四洲,四洲亦不過是個譬喻嗎?” 沈約想到暗界之事,雖感覺創(chuàng)世一事極為不可思議,可仍舊道:“我想應是如此?!?/br> 詩盈垂下頭來,有淚水滴落在地。 玉環(huán)一旁道:“詩盈,你這就不對了,能陪沈先生、楊大人喝酒、游戲,本來就是修來的福氣,做人,最忌的就是貪求。” 詩盈嬌軀顫了下,晴兒一旁圓場道:“詩盈jiejie近日來身體不舒服,總是胡思亂想……”略有些膽怯的看了眼玉環(huán),晴兒似向沈約求救道:“沈……先生,莫要見怪?!?/br> 沈約早就看明,在場的四女中,火舞絕非教坊女子,玉環(huán)看似一直搞著氣氛,實則卻像教坊中地位稍高的女子,是以晴兒、詩盈對其都有畏懼之意。 楊幺突然道:“玉環(huán)姑娘,我向你挑戰(zhàn)?!?/br> 玉環(huán)微怔,隨即嬌笑道:“好啊?!彼闷鹜都?,很是認真的一投,投箭擦箭壺而出,輕嘆道:“小女子輸了?!?/br> 沈約目光微閃,看出玉環(huán)看似全力,實則留手。 楊幺舉手投箭入壺,緩緩道:“我聽說上京教坊亦分等級,有一等級最是神秘?!?/br> 玉環(huán)眨眨眼睛,并未回話。 楊幺繼續(xù)道:“那一等級女子各個身手非凡,當年甚至有人潛入汴京。” 晴兒、詩盈都有些訝然,顯然從未聽到過這種事情。 楊幺又道:“她們利用朝中好色無度之徒,著實探聽到大宋的許多消息,而金人悍然南下,固然是早就虎視眈眈,但通過那些女子了解到宋軍布防的虛實,知道宋人已不堪作戰(zhàn),亦是一個關(guān)鍵的原因。” 玉環(huán)仍舊沉默。 楊幺緩緩道:“據(jù)我所知,那些女人都叫做燕子。” 沈約腦海中閃過楊幺曾經(jīng)的言語——無情燕子,怕春寒、輕失花期…… 楊幺來上京,就是為了那些燕子嗎? 盯著玉環(huán),楊幺一字字道:“我想問你,你是否就是燕子?” 一言落,室內(nèi)靜寂。 哪怕火舞都有些詫異的看著玉環(huán),更不說膽小的晴兒、憂心的詩盈。 玉環(huán)居然神色不變,輕聲道:“楊大人,我選擇大冒險?!?/br> 楊幺怔住。 沈約突然想笑,他提出這個游戲,本來是想方便楊幺問話,不想楊幺不熟悉規(guī)則,反倒是玉環(huán)顯得對規(guī)則清清楚楚,也能利用規(guī)則。 “不知道楊大人想讓奴家做些什么事情?”玉環(huán)笑盈盈道,著實讓人發(fā)不出脾氣。 楊幺雙眉微揚,卻不動怒,眼珠轉(zhuǎn)轉(zhuǎn),突然哈哈笑道:“楊某的確想讓你做件冒險的事情?!?/br> 他拿起桌案上的一個酒壺放在玉環(huán)頭頂。 眾女子詫異,不知道這是什么玩法,玉環(huán)笑道:“這就是大冒險嗎?” “這當然不是大冒險?!?/br> 楊幺走向門前,手一伸,早多了把寒光閃閃的飛刀。 玉環(huán)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楊幺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很有些陳舊的絲巾系在頭上,蒙住了雙眼。 玉環(huán)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 楊幺輕輕撫摸飛刀的鋒刃,淡然道:“我讓玉環(huán)姑娘做的冒險事情,就是安穩(wěn)的站在那里,看楊幺蒙眼的這一刀、能否射落你頭頂?shù)哪莻€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