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結巴 第7節(jié)
空氣中有無數(shù)另段之愿心慌的分子,如果可以,她情愿早上讓mama幫忙請假,或者晚一點來,避開早自習這個時段。 未幾,張昱樹懶洋洋晃了晃腦袋,緩緩開口:“這樣。” 他傾身拿起她的筆記本,目光掃過她娟秀的字體,撕下嶄新一頁拍在她面前。 “我那份,你給我寫了?!?/br> 段之愿抬眼,眼睫微顫。 “聽見沒?” “……好。” 這是讓她如釋重負的交換條件。 段之愿趕緊拿起筆,又默寫了一遍,踩著第一節(jié) 課上課鈴交給了季陽。 第一節(jié) 課是英語,聽寫完畢后每組第一位同學下去收。 這次段之愿連看都沒敢看他一眼,彎腰接過后排同學的聽寫本,快步離開。 張昱樹睨著她慌亂的腳步,鼻間哼笑了一聲。 英語老師數(shù)完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問:“誰沒交?” 段之愿埋著頭,沒敢抬眼。 “怎么回事?”英語老師不信邪,又數(shù)了一遍。 這下怒火中燒,一拍桌子:“ 誰沒交!” 段之愿的心里壓力已經(jīng)抵達頂峰,舉起手:“是——” “我沒交?!鄙砗箜懫饌€慵懶的聲音。 她回頭,見張昱樹拖著長音,手臂高舉著靠在墻邊:“老師,我腿斷了,晚上回家鉆心的疼,根本看不進去書,不會寫?!?/br> “不會寫是吧?!崩蠋焸冏顣芜@種問題學生了,說:“第四節(jié) 下課就來我辦公室背,什么時候背下來什么時候吃飯!” “得嘞!”張昱樹笑著回應。 午休前,段之愿就聽見身后座椅挪動的聲音。 沒一會兒,張昱樹的身影就從眼前經(jīng)過。 寬大的校服拉鎖依舊劃過她的桌角,他沒穿寬大的校服褲子,顯得腿又高又長。 將英語書卷著握在掌心,拖著受傷的腿緩步離開班級。 段之愿也訂了學校的營養(yǎng)餐,剛掀開飯盒蓋,胡佳從門外走過來。 “段之愿,老師叫你過去一趟?!?/br> 頓了一下,似乎還有話沒說完,段之愿抬眼瞧她,卻見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偏過頭離開,什么也沒說。 她沒敢耽擱,放下筷子就去了辦公室。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張昱樹拿著書靠在窗臺邊,在英語老師一句:“站直了,沒長骨頭??!”的怒斥下,才終于將一條膝蓋直起。 她垂下眼,朝王老師的辦公桌走去。 王老師告訴她:“偷拿胡佳mp4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你不用擔心了?!?/br>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看向窗口那個人。 僅僅一眼,又迅速垂下,而后問:“是誰?” “趙鑫?!蓖趵蠋熣f:“我會找他家長談談。” 居然不是張昱樹。 段之愿皺眉,在心里胡亂猜忌時,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少年逆光而立,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見他正兒八經(jīng)地看書。 眉頭微蹙,嘴唇偶爾動一動,應該是在記單詞。 “段之愿?!崩蠋熭p聲叫回了她的思緒,擺擺手,段之愿彎下腰。 王老師悄聲問她:“張昱樹為難你了嗎?” 段之愿微怔,搖頭:“沒,沒有?!?/br> 王老師撇了撇嘴:“你mama都跟我說了,你只有在害怕或者急躁的時候會有說話障礙?!?/br> 段之愿垂下眼。 “老師告訴你,這里是學校,你遇到困難一定要告訴老師,老師會幫助你?!闭f完,她找出今早的默寫紙。 兩張相同的紙張和字跡,名字卻是兩個人。 王老師點了點,問她:“怎么回事?你給他寫的?” “嗯?!倍沃更c頭。 “季陽都跟我說了,你還瞞著我?!蓖趵蠋熣f:“你不用怕,以后也不用收他的作業(yè),待會兒英語老師找他談完,我再找他?!?/br> 段之愿離開時,剛好是英語老師在考他單詞。 老師說漢語,他先翻譯一遍,而后再拼出來。 就這么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張昱樹居然就背了下來。 還一點都沒卡殼,用他那副向來目中無人的語氣拼出每一個單詞。 剛回到教室,趙鑫就畏畏縮縮過來:“段之愿……” 她抬眸,趙鑫整張臉都漲成紅色。 她理所當然聯(lián)想到什么,忽地聽他說:“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老師已經(jīng)批評過我了?!?/br> 不去和胡佳道歉,卻跑來跟她說這番話。 段之愿詫異之時抿了抿唇:“我沒關系的?!?/br> 趙鑫從口袋里拿出一瓶飲料放在她桌上:“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我不用,我——” “你收著吧!不然就是不原諒我!”趙鑫強硬將飲料塞到她桌下:“求你了,求你了!” 說完,快速離開。 胡佳桌上也有一瓶相同的飲料,只不過在下一秒鐘已經(jīng)被她罵罵咧咧摔進了垃圾桶。 段之愿無奈將飲料放在一旁。 重新打開飯盒,聽見林落芷背單詞的聲音。 她回頭:“你怎么不吃飯?” “我單詞錯的多,老師說等張昱樹回來讓我過去聽寫?!?/br> 說到這,段之愿忽然問她:“很難背嗎?” “太難了!”林落芷就要把頭發(fā)抓散了,拍著桌子哀嚎:“記不住?。∮洸蛔?!” 林落芷問她:“你說這個‘會計’的單詞怎么這么難啊,你是怎么背的?。??” 死記硬背。 拿著一張紙一遍一遍的寫,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那二十幾個單詞,段之愿背了一個多小時。 她不聰明,但她會學。 不像那些有天賦的人,拿著書站上一會兒,只需要一會兒,就能倒背如流。 林落芷頭上都膩了一層汗,看見張昱樹回來,她臉都綠了。 站起身小聲嘀咕:“早上就沒吃飯,中午又不讓吃,我太難了……” 張昱樹一回去,錢震就抱著保溫飯盒湊過去:“樹哥,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老子回來背課文?!彼曇舨淮?,卻能準確傳到段之愿耳中。 今早發(fā)生的事,錢震也知道,他問:“結巴給你告狀了?” 張昱樹拿著語文書,高聲道:“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錢震第一次見張昱樹背書,聽得直樂,段之愿卻明白這句的意思。 她有些害怕,生怕張昱樹遷怒于她。 想了想,將書包拿到身前。 從里面掏出昨天剩下的一根棒棒糖。 在心里給足了自己心理建設后,她咬了咬唇走過去。 被攥出褶皺的棒棒糖躺在女孩的掌心,段之愿說:“謝謝你?!?/br> “什么?”張昱樹把書扣在胸口。 這回輪到他不解,一條腿搭在椅子上揚了揚下巴:“謝我?” “謝謝你,幫忙找回了mp4.”她說:“幫,幫我的忙,謝謝?!?/br> 張昱樹垂眸,看著她掌心的糖。 沒接。 笑著看了眼錢震,問他:“你說哥要是把這個收了,好學生能不能再給哥告一狀,說哥勒索她啊?” 錢震連連點頭,附和他:“哥,你千萬別要?!?/br> “我,沒給你告狀?!倍沃钙惹械亟忉專骸笆抢蠋?,問的?!?/br> 張昱樹沒覺得兩者有什么區(qū)別,食指指尖輕緩點著桌子。 “無功不受祿,只希望好學生以后能放我一馬,別總盯著我。上課盯下課盯,老子去趟辦公室也要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