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路思言看著玻璃窗前面的雨刷, 緩緩開口:“我十二歲那年, 一個秋天, 我記得是十月底了,父親出差很久。期間我和向之晴有個矛盾,她想要把客廳的裝飾畫換了, 我說那是mama選的, 能不能不要換, 她還是換了,于是我把換上去的畫弄爛,父親回家不但沒有給她做主,還斥責她為了一幅畫跟我計較?!?/br> “后來父親說帶我們去山里的別墅度假,正是秋天,山里很漂亮。第二天晚上,路宣說看到爸爸從一條小路過去了,我們去找爸爸,結果在山里迷了路,和路宣走丟了,山里太黑了越走越遠,后半夜下起大雨,我在石頭縫里躲雨到天亮。天亮后找到一條順著小溪走下山才到路邊,回家之后被父親打罵了一頓?!?/br> 聽到這里,簫聲不禁問:“為什么?” “因為路宣和我走散了之后,他掉進一個山溝里,被里面的大石頭撞到腿,斷了,正在醫(yī)院準備手術?!?/br> 路思言說完,轉頭看簫聲,苦笑一下:“ 他質問我為什么帶弟弟亂走。我說是弟弟帶我走的,但是所有人都說是我?guī)У艿艹鋈サ?,因為我平時就喜歡自己在外面亂走?!?/br> “路宣也這么說,我就成了害弟弟的腿跛掉的兇手?!?/br> “因為我平時總是跟繼母和弟弟作對,所以一切都可以往我的頭上推?!?/br> 路思言看看手里的行車記錄儀:“甚至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覺得,是不是我記憶錯亂了,確實是我把路宣帶出去的。” 車子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庫,簫聲伸出一只手去拉路思言的手。 路思言反手握住他。 “沒事。” 類似的事情在路思言過去的人生中頻頻發(fā)生,到后來都不會再去辯解,也不再去爭搶什么。 除了和母親相關的。 回到家之后路思言捯飭了一會,想看看能不能自己弄好這張荒廢了十三年的儲存卡,但沒有用。 簫聲洗完澡出來,看到路思言還在那里搜索如何恢復損壞的儲存卡之類的。 他呼嚕一下路思言的頭發(fā):“行啦,術業(yè)有專攻,明天去找人吧?!?/br> “那你怎么不自己修車。”路思言笑,轉頭看他。 簫聲的頭發(fā)有點長了,不打理的時候會遮住眼睛。 ——是的,他基本不怎么打理。 “你要不要把頭發(fā)剪一剪?!甭匪佳詥?。 簫聲嫌麻煩,“有時間再說。” 路思言聳聳肩,轉頭繼續(xù)拿著儲存卡比對網上的修復教程。 “去洗澡休息?!?/br> “你先?!甭匪佳灶^也不回:“我總覺得……??!” 路思言被簫聲從后面打窩抱起,雙手穿過路思言的膝蓋窩,讓他一點也掙扎不了。 “干什么啦!”路思言苦笑不得。 簫聲把他放在衛(wèi)生間門口:“需要我?guī)湍阆吹脑挘液軜芬庑??!?/br> 路思言立刻鉆進衛(wèi)生間關上了門。 次日一早,兩人吃了早餐之后拿儲存卡去修,找了個簫聲放心的熟人,對方很驚訝簫聲回來了。 “誒,聽說俱樂部要賣了?”修儲存卡的男人問。 簫聲:“謠言,別傳了。” 路思言帶著前些天新買的帽子,在后面跟著碎碎念:“對對,謠言止于智者?!?/br> “行行行,意思再說我就是傻子了唄,弄好了我給你打電話?!?/br> “要多久?”路思言很關心這個。 對方看了看:“兩天內,要是修不了更快,今天就給你。” 路思言微微抿一下嘴唇,有點搞不懂對方是在嚇自己玩還是真的。 簫聲把手搭上路思言的肩膀,微微摟著他跟那人說:“能不能別滿嘴跑火車的?!?/br> 對方揶揄他:“你看看你摟著個小帥哥的得意樣,跟個街溜子似的?!?/br> 簫聲佯裝要揍他,路思言哈哈笑著把他拉走了。 上車之后路思言問他:“這是誰?。靠雌饋砀苁?。” 簫聲:“我媽的小跟班。” “???” 簫聲笑笑說:“我媽剛回國的時候認識了他,他一看我媽長得那么漂亮風情萬種的就要追,幫我媽跑腿辦了挺多事兒?!?/br> 路思言:“然后呢?” 不會真的有一段感情吧。 簫聲轉頭看路思言,憋著笑:“我媽說讓他跟我結拜,當我干哥哥?!?/br>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思言笑得癱在簫聲身上:“你mama還挺有有意思的嘛?!?/br> “有意思的時候很有意思,沒意思的時候一點意思都沒有?!焙嵚暶蜃?。 路思言:“嗯?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啊!” 行車記錄儀交給了信任的人維修,路思言終于放下心來。 下午晚些的時候,簫聲要去俱樂部一趟,兩人站在衣柜面前犯愁。 “怎么穿好呢?” 路思言是不可能穿女裝的,正好今天降溫了,挑個寬松的風衣,戴上鴨舌帽就可以。 “反正你身邊多出一個人來一定是會被注意到的,只要不要讓他們知道我是誰就好了。” 簫聲靠在門框邊,所有若思:“那我怎么跟他們說你是誰。” 路思言:“就說是你馬仔啊,你從鄉(xiāng)下帶回來的馬仔。” “哪有大哥給馬仔開車門拎包的?!?/br> 路思言穿好衣服,扯出一個殷勤的假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讓我給你拉車門是吧?” “你誤會了?!?/br> “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不直接說你是我男朋友,反正都知道我是gay?!焙嵚曊f。 簫聲早些年在國外比賽的時候就在公開采訪里承認過自己是同性戀,反正國內的比賽規(guī)格不高,后期他基本不怎么參加,不在乎國內的輿論。 路思言:“也是,但還是不行?!?/br> “為什么?” “這太引人注意了。” 兩人爭執(zhí)不下,只好作罷,一起出發(fā)去俱樂部。 langk俱樂部是國內最負盛名的競速類俱樂部,分四輪和兩輪,由于兩輪摩托車的主流賽事還是廠商車隊,兩輪摩托車的分部在國際上名氣不大,拉力賽和f1是主要的項目。 簫聲早些年跑地下摩托車賽事賺錢,后來被江文看中選進langk俱樂部,訓練了一個月摩托車之后就轉戰(zhàn)四輪,慢慢成為拉力賽分部的主力,代表俱樂部全世界征戰(zhàn)。 他拿下的足夠在中國賽車史上留名,但是卻早早退役,雖然在商業(yè)上有所成就,但還是無數人惋惜。 俱樂部位于平成市偏北的森林公園旁邊,包含一個訓練場,還有兩個大的訓練場在比較偏僻的郊外。 路思言是頭一回到這里來,這附近看起來有些荒蕪,旁邊的那個森林公園也是,工作日并沒有幾個人來。 簫聲開著他的沃爾沃載路思言進去。 訓練場邊上的維修站有人在調試車子,他們遠遠看見車子過來,先是好奇,再是疑惑,最后拉住身邊的人問。 車子停下的時候,賽道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 “小言,戴上口罩?!焙嵚晣诟馈?/br> 路思言戴好口罩和帽子,和簫聲一起下車,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去。 “老大?。??” “真的是你回來了!” “老大你去哪里了?” 路思言看著這一群硬漢對著簫聲幽怨哭啼,有點腳趾扣地。 簫聲只是帥氣地擺一下手:“進去說?!?/br> 俱樂部有兩棟樓,一棟辦公用,移動是車手和工作人員休息的地方。 簫聲輕車熟路地走進一個大會議室,里面墻壁上的黑板記錄著俱樂部選手目前的積分和排名。 跟著進來的人很多,路思言都走到桌子邊了,想了想還是退到簫聲后面靠墻的地方站著。 簫聲意識到之后轉身看他,壓著聲音說:“過來坐。” 路思言擺擺手:“不。” “快點?!?/br> 路思言巋然不動。 “老大,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兩天你是不是見過艾華了老大?他今天都沒有來訓練場?!?/br> “老大江總是不是真的要把俱樂部賣給新紀元?。俊?/br> “老大……” 會議室里一大半的人都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吵得路思言想捂住耳朵。 誰說女生聚在一起就總是嘰嘰喳喳的,男人聚在一起不但嘰嘰喳喳還此起彼伏,比女生吵一百倍,房頂都要被掀了。 路思言站在后面,沒有人關注他是誰,就當他是和以前簫聲身邊的跟班司機之類的。 簫聲靠著椅背,隨手拿了一個火機在手里轉著玩,似乎對這種場面屢見不鮮。 大家嗚嗚喳喳說著。 簫聲回頭看了一眼路思言,發(fā)現(xiàn)他一臉生無可戀。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煙灰缸在桌子上梆梆敲兩下:“行了行了!!都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