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62節(jié)
容家之所以在民間如此有威望, 便是因在西北方向戰(zhàn)功赫赫。要不是打下西北不少地方, 弊大于利, 不少帝王早徹底出征西北, 哪里還會有后來羅卜藏青冒出這種事情。 當然對舉國上下大多數(shù)百姓而言, 如今已經(jīng)算是極為和平的日子。 百年以來, 他們每天清早可以正常出門賺錢或種田, 罵兩句喪天良的掌柜或老天, 回家買了菜美滋滋下鍋,算一下給小輩攢下的錢, 嘿笑和家中人期盼著子孫環(huán)繞。 這兩天不少京中人感慨:“帝王年幼,但有先帝風采?!?/br> 擁有先帝風采的秦少劼,垂下眼親手點了線香。 線香煙霧纖細裊裊, 幽幽如夢,襯著帝王看上去愈加不太精神, 好像困倦有病容,整個人萎靡不振,無精打采。 秦少劼算著日子:“容寧到山西有三天了?!?/br> 全盛在一旁躬身:“陛下,按著腳程是兩天半。”還沒到三天呢! “要說度日如年,第三年過去快大半,就不算第三年?”秦少劼用手指彈了彈線香上面的灰。星火不泯滅,反而更亮,燒得旺盛。 秦少劼開口:“工部尚書送了輪椅來?” 他吩咐:“讓人送進來?!?/br> 工部尚書姓杜,名延。他工部的左侍郎和一位郎中都被丟去山西,要做的事便多了起來。他本不需要為了陛下一個輪椅而上心,卻還是在今日,親自帶著兩人將輪椅給帝王推了過來。 永安園內,書院里每一個宮殿的房門都敞開著。 杜延恭敬給帝王示范:“陛下,這把輪椅必然比定國公的那把更好?!?/br> 他擺弄著扶手:“外側放了一個把手,陛下轉動這個把手就可以推動輪椅。不需要的時候把這個把手塞回扶手中就好。內側有幾個按鍵,里面用機關術塞了兩支弩箭,抵近可穿甲,淬毒可防身?!?/br> 諸如這樣的防身設計遠不止一處,連腳上踏板處都塞著鐵片。要是誰近身脅迫,可以直接彈出鐵片傷人。 “右手把手處放了一把劍。現(xiàn)在放的劍普通。往后陛下可以放尚方局打造的寶劍?!倍叛狱c了點未知,“劍柄一抽就行。” 別人家的輪椅是用來坐,秦少劼的輪椅差不多可以上戰(zhàn)場了。 秦少劼看著這一把輪椅,若有所思提了一句:“輪椅能做好,說明朝中能人多。這類改一改能上戰(zhàn)場么?減去些復雜的地方,平日能借力幫老百姓種田么?” 工部尚書哪能想到還有這么一出? 他愣了愣神,隨后抬手擦擦額頭上細汗,哈哈笑起來:“陛下想法極好。但要是拿上戰(zhàn)場,行動起來不方便。分成很多小塊還不如一把火器有用。木頭容易壞,很多地方不能用木頭,要用銅鐵。銅鐵沉,與其做成不方便的東西,不如做炮的筒?!?/br> “至于種田?!惫げ可袝鴮嵲拰嵳f,“老百姓買不起。很多地方還是幾家?guī)讘粲靡惶邹r(nóng)具?;蛘呤茄瞄T統(tǒng)一租借。像江南一代有錢的,他們寧可多請一些百姓。老百姓種田快呀,省力一點的稍微買一些配套的農(nóng)具,租借兩頭牛,也解決了?!?/br> 要是皇帝隨便一想,就能解決天下一大民生問題,這么多年來的工部也太過無能了。 秦少劼微微頷首:“也是。杜大人很是體恤百姓。畢竟家中當年貧寒,一步步才走到現(xiàn)在尚書之位?!?/br> 杜延笑起來:“陛下體恤?!?/br> 全盛上前,欠身替眾人將輪椅推到帝王面前。秦少劼坐到輪椅上,轉動著朝向了杜延,一直推到杜延面前。 他抽出了右手輪椅上配著的劍,幾乎在所有人毫無所料下,將劍尖端擱在了杜延脖頸處:“杜大人心系百姓,奈何踏此這步?!?/br> 杜延臉色驟然慘白。 秦少劼不過話落,周圍所有敞開大門的宮殿,迅速鉆出來兩列人。一列搭弓,一列擺盾。跟著工部尚書杜延一起來的兩人,已很快被人控制在地。 而控制其中一人,將人按壓在地、用刀具脅迫著的,赫然是已經(jīng)名義上被派去山西的寶坤。 “杜大人是山西人士,卻不是為山西而反?!?/br> 秦少劼望向杜延的眼眸深邃,無情無欲一般。霧色一起,實在讓尋常人難以揣度心思。他好像是在替人可惜,又像是從未信任過人,所以對大臣反叛無動于衷。 “女兒嫁入皇家,不過是大皇兄府上一位側室。”秦少劼如此說著,“那女兒妾室所生,不算受寵,更當不得杜大人反叛的理由?!?/br> 杜延顫著身子:“怎么當不得?她才幾歲?只能陪同去守陵。一朝可入宮為妃,一朝卻只能每日……” “每日在陵墓中請安,為棺材擦洗,為死人唱歌跳舞!” 守陵不是什么好活,比豢養(yǎng)更為殘忍。每天將死人當活人恭敬處著,不可有一日疏忽。多年下來幾乎不死即瘋。 “大皇兄年長我那么多年歲數(shù)?!鼻厣賱逻@般說著,“你嫁女兒為人側室時,倒沒說女兒年紀小?!?/br> 真要愛女兒,要是男子真有德才,年齡倒也不重要,只是為側室也不至于。完全可以找個更妥當?shù)墓賳T嫁了,好歹是個正妻。 不過將女兒當一物品饋贈給大皇兄,想沾從龍之功,最后沒能沾上。 本來秦少劼是不想動杜延的。朝中上下這么多官員,他雖整頓下來一路殺來,卻也控在了一定范圍。有功者不殺,非叛他者不殺。 “皇叔這會兒,也該入永安園了。”秦少劼說了這么一聲。 話這么一說,杜延猛然拉大了笑容。他臉色慘白,又非要笑起來,看上去詭異又滲人。杜延被用劍抵著喉嚨,也敢說秦少劼:“陛下,被這么多人反對,難道不曾想自己有問題么!” 全盛在邊上是害怕的。 他跟著主子一路走來,到現(xiàn)在還是會被突然發(fā)生的一些事給嚇到。但他的怕從來不影響他的忠心和他心底的那一絲覺悟。 全盛指著杜延呵斥:“什么東西!也敢說陛下有問題!瑞親王與安王結盟,行反叛之事,還敢滿嘴噴糞,污蔑陛下!” 秦少劼很想瞥一眼憤怒到口不擇言的全盛,只是他這姿勢有些轉不動腦袋,惋惜作罷。 這會兒他有點想容寧。 要是容寧在,或許會噗嗤笑開,又或者會用不帶臟字的話將杜延罵一頓,全然站在他這一邊,卻比全盛更容易逗樂他。 一陣動蕩傳來,原本有序的防御著的侍衛(wèi)們,突然有一部分侍衛(wèi)在一聲吼叫“瑞親王到——”中,將刀劍對上了身邊人。 這一變動,幾乎令人瞠目結舌。 而書院入口處,兩列人馬沖入園內,瑞親王一身戎甲冒了出來,眼眸里帶著興味:“難怪皇兄如此看好你。只是你應該也沒想到,京城中那么多侍衛(wèi),調動權一部分會在本王手里?!?/br> 他懷念著先帝:“當年助他上位,他便給了我這一后手。什么免死金牌,確實是沒兵權調動的令牌好用?!?/br> 秦少劼見寶坤已經(jīng)將杜延身邊人處理好,卻不敢亂動:“寶大人,這杜延還沒捆?!?/br> 寶坤無語,頂著所有人的目光,上前把被劍脅迫的杜大人也一并捆了。 眾人:“……”現(xiàn)在是動還不是不動?打還是不打?殺還是不殺? 瑞親王見秦少劼旁若無人一樣下令,還將輪椅轉動朝向自己,大笑起來:“你真是,比你大皇兄好得多,年少但無所畏懼。” 瑞親王問秦少劼:“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本王?” “瑞王妃快死了?!鼻厣賱伦⒁曋鹩H王,看著人本來大笑的臉驟變,漫不經(jīng)心繼續(xù)說著,“她想長生,與邊塞勾結。父皇當年發(fā)現(xiàn)了,只是礙于情面,留了她和您一命。”也想知道兩人身后是否有人慫恿。 其實父皇也想長生,只是看著瑞王妃如此狼狽掙扎想要活著的姿態(tài),反而正視了他要死這一件事。后來意有所指說了一些話,是想讓他也留這兩人一條命。 只是沒想到,人不領情。 “皇叔敬重父皇,深愛王妃。所敬之人已死,所愛之人將要沒命。內庫里那些能拿到的珍惜藥材、邊塞罕見的良品,讓皇叔十分心動?!鼻厣賱聺娎渌?,“但它們都救不了瑞王妃?!?/br> “死,是必然會降臨的。” 瑞親王取出手邊的弓,彎弓對準輪椅上的秦少劼。他臉色極差:“不試試,你怎么知道它們沒用。你的身子能被養(yǎng)好,她為什么不行!” 只要他松手,弓箭就會貫穿秦少劼,將人死死釘在這一把精心打造的輪椅之上。這天底下最華貴的人,此刻穿著一身紅色朝服,眼眸不曾閃動一下。 “朕是養(yǎng),她是想長生?!蹦浅缘乃幠芤粯用矗壳罢呤茄a藥,后者是毒藥。 秦少劼:“人之一生,與人偕老,百年正好?!?/br> 第75章 “百年?哈哈哈——”瑞親王手上筋脈繃著, 眼神發(fā)狠,“本王難道不想要有這么個百年?” 秦少劼不再開口。 知道的越多,會發(fā)現(xiàn)人之貪念無窮。 面前的瑞親王已經(jīng)說不通了。 瑞王妃是身子骨不好, 但可以調理。一年年下來, 有著瑞親王和太醫(yī)院的照料,總歸會活得長一些??伤幬飦y吃,瑞王妃的身子變時好時壞。 吃了藥被哄騙著舒服一陣,不吃藥則變得更加糟糕。就如同不少帝王歸于晚年,總沉迷丹藥一樣。那些丹藥里不少的成分, 與火藥相通,是能隨便吃的么? 再加上有成癮的成分。 她現(xiàn)在的身體,是自作孽。 寶坤從見瑞親王拉弓,就飛速拽著工部尚書, 將人當盾擋到帝王面前。瑞親王一松箭, 長箭貫串, 直接逼杜大人吐出了一口血。 杜大人瞪著瑞親王, 眼內全然是不敢置信。 他以為他至少可以熬過這一場, 卻沒有想到會是第一個領死的。他這一刻腦中想了無數(shù), 想到父母想到女兒, 想到一生為官之路。 可這些想, 都難以說出來了。他如今不能動,被捆著落到地上倒在帝王面前。 這一箭射出, 如同號令一般,讓整個書院里的侍衛(wèi)都廝殺起來。錦衣衛(wèi)之前外撤,留守在永安園里的多是羽林衛(wèi)和金吾衛(wèi)。羽林衛(wèi)是秦少劼愛動用, 而金吾衛(wèi)是先帝愛用。 其中被調動的這一部分人,也多是金吾衛(wèi)。 本來秋收的院子里, 很快布滿了血腥味。秦少劼從輪椅上站起,手連一個劍花都懶得折騰,穩(wěn)著身子將一個妄圖沖過來的侍衛(wèi)當場刺了回去。 瑞親王此時落在馬上,第二次搭弓。他冷漠對準著年輕的帝王。 要怪,只能怪他生不逢時。 弓箭尖端的銀光折射,刺眼如星。 容寧縱馬趕到時,就見到這么一幕。秦少劼持劍,臉上沾染著飛濺的血痕,神情淡漠,眼眸黑色如墨。他一襲紅袍,衣領口那點白色同樣染上了猩紅的血,劍身墜血,看得旁人是驚心動魄。 人活著,她沒有遲到。 永安園不能縱馬。容寧不止縱馬,還當著所有人面,讓人見識起北疆少將軍的瘋。她起身踩在馬上,蹬著馬鞍躍向瑞親王,此時此刻,她甚至有空在空中抽劍。 瑞親王察覺到異常,眼內急促驚到收縮。他飛快將手上的弓箭轉向容寧。 容寧知道一來肯定就有概率打起來。她身上穿著鎧甲,心口配著護心鏡,非尋常弓箭手可穿透。她全然不怕瑞親王這一支箭,帶著劍刺向瑞親王脖頸。 在落下剎那,她硬生生將瑞親王刺下馬來,毀了瑞親王射箭的動作,還用馬身和瑞親王兩大rou軀,擋住周圍所有將士的襲擊。長劍刺穿瑞親王脖子,狠狠扎入土中。 容寧不知道瑞親王是不是還有什么秘密要說。 但戰(zhàn)場之上想要活命,絕對不能夠心慈手軟。她的長劍一時間之間拔不出,容寧取出匕首,利落抹殺人:“瑞親王已死!” “降者不殺!” 頭腦清楚的人立刻跟著喊起來:“瑞親王已死!降者不殺!” 容寧并沒有因說完這話就真的收手。她將匕首放回,踩著瑞親王的身子雙手拔劍。順勢就又殺向就近還沒有停手人座下馬腿。 一人墜下,她當場補刀,絕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