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方為本色！”

    “人非圣人，誰不從眾？”

    容寧：“……那個——”

    兩人同時抬手，語氣嚴(yán)肅：“你等下。”

    容寧：“……”要不然你們兩個出去打一架吧？

    兩人吵著吵著，引經(jīng)據(jù)典了起來，說出來的內(nèi)容從容寧聽得懂到容寧聽不懂。她慢吞吞吃掉自己整盤的牛rou，又無所事事喝掉了自己那杯茶。

    哎，茶果然是最后解膩最佳。

    吃飽喝足，容寧享受夠了，招呼來小二：“付錢?！?/br>
    小二積極過來：“一份牛rou，一杯松蘿茶。共計三錢?！?/br>
    容寧點了對面兩人的：“一起付了。”

    小二掃了眼對方桌上的菜色：“兩杯松蘿茶，余下三小碟。一共一錢半?！比〉f的是吃著玩的小東西，不值錢，基本上按文來算。

    容寧拿出荷包，數(shù)了六錢：“吉利些，多的給他們上點牛rou?！?/br>
    原本在爭執(zhí)的兩人大驚失色：“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讓姑娘你出錢？”“對對，雖說我們知道京城人有錢，但不至于不至于?！?/br>
    容寧感興趣了：“外來的？參加明年春闈？叫什么？”

    兩人拱手交代。說謠傳的那人開口：“是。提早就過來了。我叫曽和正?！?/br>
    另一個表示：“潘曦?！?/br>
    容寧點了頭起身：“哦，我叫容寧。聽得很開心，請你們吃rou。明年春闈好好發(fā)揮，希望在朝堂上再見?！?/br>
    兩人當(dāng)場瞪大眼，震撼失語。

    容寧嘻笑著擺手離開。

    小二見狀將錢手下，笑盈盈表示：“哎，這就給兩位送牛rou?！?/br>
    容寧并不介意有些話在京城中亂傳。讓她當(dāng)皇后，百官能跳起來和秦少劼大吵三百回合。說不定還有人會以死明志，沖向?qū)m殿上的柱子。

    趁著還沒回永安園，容寧又掏了幾文錢，在路上買了個糖串。

    別的小孩乖巧舔著糖串，她拿著糖串嘎吱嘎吱咬著走開，尋思著自己剛得罪的人，為什么要選用這種昏招對付她。

    過于愚蠢，讓她都不想知道對方是誰。

    解決這種方法，最好的方式是找個人把親結(jié)了。隨后快速生子，生完就跑去邊塞。讓夫君在家里好好奶孩子。

    容寧沉思：還有個方法，沖去寺廟真找人批個命。以謠傳應(yīng)對謠傳，比如說只要她此生不嫁就會長命百歲，嫁人后活不過三年。

    鳳命活不過三年，約等于沒有鳳命。

    哦，還有一個方法。

    她親自催陛下成親，加入百官催婚之列。

    容寧突然笑出聲。

    這么一想，秦少劼比她慘多了。他看著是不會沉溺兒女情長的人。要不然早就身邊無數(shù)人，不可能拖延到現(xiàn)在也沒成親。

    容寧溜溜達達再前往太醫(yī)院：回頭回去把剛聽的笑話告訴秦少劼。

    哈哈，有人說他們兩個真的會成親。

    非常敬業(yè)的容寧，是來打劫郭川的。

    她輕車熟路找到醫(yī)官：“郭川在的吧？”

    醫(yī)官點頭。

    容寧又輕車熟路找到了正在藥房里處理藥材的郭川。處理藥材這種事情，一般是交給正在學(xué)藥的學(xué)徒。這是一個很好鍛煉學(xué)徒的機會。

    郭川處理藥材，是為了更熟悉這些東西。就好像人不能忘本一樣。

    容寧把木簽子干凈的一面，在矮柜上戳了戳，發(fā)出了點聲響。她見郭川抬頭，笑嘻嘻詢問：“有沒有提神醒腦的東西？效果好些的?！?/br>
    郭川看了眼容寧，好笑說了聲：“等等?！彼幚砗檬稚弦氤煞鄣牟菟?，起身往邊上走，從一個藥箱里取出了一個白瓷瓶。

    他把白瓷瓶交給容寧：“京中侍衛(wèi)專用。這一般是給寶坤指揮使或者侍衛(wèi)長的。”

    容寧打開白瓷瓶，取了一顆放在手里：“看著眼熟?！?/br>
    郭川覺得容寧眼熟不奇怪：“你天天和侍衛(wèi)們打交道，眼熟不奇怪。寶坤指揮使熬夜時也會吃這個。里面加了山參，養(yǎng)身子很好。最普通的侍衛(wèi)只有參茶，這瓶里面是藥材年份可不低。”

    她一聽，放在鼻子邊上聞了聞，眼內(nèi)滿是狐疑：“……這味道也有點熟。”

    好像是秦少劼隔三差五會吃的東西。

    容寧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好友們接觸，當(dāng)然也有很久沒和郭院判私下接觸。但她清楚知道郭院判是個什么性子。

    “嘖”突然想通的容寧臉上露出微妙，“他這個從小被帶壞的毛病，怎么那么多年都不帶改。”不管有病沒病，反正要裝弱。

    現(xiàn)在的官員們大多還挺配合，像是沒意識到能登上帝位的人，對人多是容忍。她好像也成了其中一人！問題是他怎么也不可能真的病弱。

    郭川一時沒聽明白：“什么？”

    容寧把藥丸放懷里，決定先從郭院判開始收拾：“你爹最近有沒有做什么有意思的東西？吃下去無傷大雅，口味又不錯的?！?/br>
    郭川一聽，知道自家爹估計得罪容寧了。

    他不想被殃及，妥帖交代：“有的。給一個草藥丸，能去火，性微涼，口味說不上難吃，但苦中帶澀，澀中帶甜。一般給孩子吃，要是成年吃了，會過于心平氣和，從而幾日不能人事。還有一種鮮花丸，吃了之后養(yǎng)膚，不過過于通腸，吃完要跑三次恭房?！?/br>
    容寧：“……”郭院判一天到晚是太閑了吧，就知道坑蒙拐騙，琢磨藥丸都已經(jīng)發(fā)展到琢磨這些了。

    她表示：“謝謝，都我的了?！?/br>
    第61章

    太醫(yī)院的東西很多。

    容寧順點藥丸之后, 又抓了幾包可以當(dāng)茶泡的草藥。

    郭川給容寧拿齊全之后，又想起：“對了，這段日子來的侍衛(wèi)太多, 我和一位御醫(yī)探討著方子想出了一個新藥油。藥材部分從西北邊部落采買來。這個藥油活血化瘀, 抹在八髎xue搓個百八十下就好。更適合女子用，尤其你這種常年在邊塞受寒的。但不能給有身孕的人。你要么？”

    容寧不拿白不拿：“拿來?！?/br>
    郭川給容寧取了一個新的瓷瓶來。這個瓷瓶堵得嚴(yán)實，一看便知道裝瓶的人怕堵松了，里面的藥油會倒出來。

    他再三感嘆著：“西北邊種出來的藥材，藥效奇佳。這活血化瘀的效果真是立竿見影?？上Я可? 送到京城的又極貴。京城根本沒有人種這些藥材，地不合適。我想私下用點送人都麻煩?！?/br>
    容寧聽到這話，微頓：“要是邊塞互市，藥材流通起來就方便了?！?/br>
    郭川聽到這話反而溫和理解：“那你會很辛苦?！?/br>
    容寧不以為意：“誰不辛苦。陛下每天起的比雞早, 睡得比狗晚。要不是現(xiàn)在算年輕, 天天能在你們太醫(yī)院掛號。”

    郭川失笑。新帝年紀(jì)輕, 是太過勤奮了一些。

    他少有開了個玩笑：“要是太過勤勞而氣虛, 也可以用這個藥油搓一搓八髎xue。”

    容寧終于聽懂了, 看向藥肅然起敬：“原來是這方面的藥！”

    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大多給宮中人或者權(quán)貴高官看病, 這些人憑白沒事根本不需要琢磨什么跌打藥油。全是容寧揍多了人, 導(dǎo)致來看的侍衛(wèi)太多了。

    而郭川和一位御醫(yī)想出的這款新藥油, 主要是給后宮女子驅(qū)宮寒用。京城冬天天冷，宮中很多女眷一向來體寒。有藥油會身體舒服很多。

    女子和男子一些問題其實治本是一樣治。所以郭川才說男子氣虛也可以用用。

    容寧塞好：“回去就給陛下用?！?/br>
    郭川手一頓：“……等等, 這是給你用的?！?/br>
    容寧誠懇：“陛下也能用。君臣同甘共苦，有好東西要一起分享。幾日不見如隔三秋，為了彌補這點思念之情, 我親手給他搓腰?！?/br>
    郭川：“……”思念個什么？這不算欺君嗎？欺騙連帶欺負(fù)，陛下何故要受這個罪？

    容寧迫害夠郭院判的藥庫, 施施然擺手離開：“進宮去了，你要成親的時候叫我。”

    本來還想說點什么的郭川，聽到這話啞然失語，最后好笑應(yīng)聲，到本子上記錄下容寧過來拿走了那些藥品。出賬哪怕是給好友，太醫(yī)院也是要記錄的。

    容寧折返回永安園，拽著大包小包，一個個和門口侍衛(wèi)解釋：“你看，這個是太醫(yī)院的藥。見過吧？提神醒腦用的。這幾瓶是草藥丸鮮花丸藥油。太醫(yī)院拿的。這個是我臨時路過看見的糕點，我自己吃。這換洗衣服?！?/br>
    侍衛(wèi)面無表情讓位，示意人進去：“你不用告訴我?！币话銇碚f，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查容寧的隨身物件了。

    容寧看不入眼：“怎么能不查。不知道民間出血案，多是枕邊人！我和陛下——”哦，這個好像不能這么說說。外面都有謠傳了。

    話風(fēng)一轉(zhuǎn)，容寧義正言辭：“那是一般君臣么？是注定要在史冊上被濃墨重彩描述的君臣。知道歷史上這么濃墨重彩描述的君臣，晚年都是如何的么？”

    要么差點葬在一起，要么五馬分尸車裂。

    侍衛(wèi)們聽不下去了，趕緊揮手。

    求人走，不想聽。

    容寧大包小包進門，直嘀咕：“怎么一點不機靈。”

    她把東西搬運到帝王寢宮隔壁，再去找秦少劼報備。不搬不知道，一搬發(fā)現(xiàn)秦少劼?lián)Q了個書院。這次的書院外面有亭有景，還有一大片果園。

    秋日正好，枝頭果子沉甸甸壓著，被收了一批分發(fā)給了宮里人，結(jié)果還是很多。如今秦少劼身邊的太監(jiān)宮女大多當(dāng)起了采果的農(nóng)戶，勢要在果子落地爛掉之前把這些全摘了，送給朝中文武官員。

    只要書房中的帝王一側(cè)頭，就能看到一副秋收采摘圖。

    容寧每回到永安園，都能對帝王驕奢有新的認(rèn)知。

    她恭敬過去，等人通報后：“陛下。臣回來了?！?/br>
    再一抬眼，意外發(fā)現(xiàn)她當(dāng)初送給秦少劼的木鳥再一次被拿了出來。粗糙的木鳥與桌上那些造價不知幾許的文房四寶毫不匹配。

    容寧不得不承認(rèn)，秦少劼有一種很奇特的能力。他能夠在每回騙了人，或者做了一點什么事之后，在下一刻細枝末節(jié)處又讓人起不了任何脾氣。

    先帝會不知道秦少劼喜歡裝??？不可能。太醫(yī)院在先帝掌控下，就連郭院判哪怕在宮中懂揣度后宮女眷的心思，也不會去瞞或者騙皇帝。因為他大好前程，是想要在太醫(yī)院活著，而非半路被殺。

    秦少劼的先生會不知道秦少劼裝?。恳膊豢赡?。說不定還是他推波助瀾，讓秦少劼裝病打消一部分人的警惕心。

    賢妃，也就是現(xiàn)在的皇太妃，一向是后宮少見的明白人。

    他們都不會去為秦少劼裝病而惱怒，或?qū)η厣賱掠惺裁雌?。大抵是很容易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體弱但處事果斷的少年，慢慢成長，哪怕心逐漸變狠，會用計殺死親兄弟，送人去守陵，終究留著仁慈柔軟。

    是對他在意的人，仁慈柔軟。

    秦少劼抬起頭對上容寧：“京郊可有什么阻礙？”